东区那边他一向不怎么过去。
除了赌场,他对这里的夜场和红灯区都没什么兴趣,自然也不会去那些产业较为集中的东区。
但这不影响他清楚里面都是些什么货色。
毒/品、情/色、暴力、赌博……
那种天真的大小姐在这里,和羔羊掉入狼窝没什么差别。
尤其是她看人的眼神,对这些垃圾的吸引力有多大,他很清楚。
毕竟,他也是垃圾。
低骂了一声,男人忍不住加快了速度。细密的雨幕被他锐利的身形破开裂口,扬起一层朦胧的水雾。
水雾之下,是一双散不去阴郁和暴戾的暗绿眼眸。
...
十分钟后,极乐Club。
禅院甚尔随着人流入场,一身冷到北极的水汽,让拥挤的队伍下意识给他空出了一片距离。
“先生,入场需要服饰整洁。”
他被入场处的安保人员拦下。
啧,麻烦。
男人不耐地随意侧过脸,对着旁边一个穿着宽大外套的路人不客气道:“衣服给我。”
路人:??
“快点。”
他狭起眼,“我赶时间。”
路人当然不情愿,皱眉刚想骂人,结果刚一抬头,瞬间怂了。
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侧,只隐隐露出一双让人瘆得慌的绿眼睛。这人不说话盯着人的样子,简直和他昨晚上看的雨夜杀人魔简直一模一样。
路人头皮发麻,飞快地将衣服脱下递过去。
禅院甚尔接过,随便往身上一套,瞥向安保,大有再敢拦他就当场揍人的架势。
安保犹豫了下,放行了。
他身后,路人瞅着男人穿上他限量版的外套后无情离开的背影,忍不住默泪。
他排队两天两夜的限量版,果然贼好看。
...
进入内场,灯光在疯狂闪烁。
这种对于普通人来讲会被限制眼力的昏暗场地,对天与咒缚而言却毫无存在感。
扫了一圈不见人,禅院甚尔上了一侧的楼梯,靠在扶栏上,眯起眼打量全场。
没有……?
难不成被带出场外了?
他不得不思索起了最烂的结果。
这时,一杯透红的纯真玛丽被人递了过来,托着杯座的手指白皙修长,手腕上的配饰价格不菲。
禅院甚尔漫不经心地侧眸,扫过少女甜美的容颜,又转了回去,没搭腔。
少女见状,反而更羞涩了几分。
这人的正脸比她想象的还要好看。
扫了一眼下方给自己打眼色的朋友,搭讪的少女鼓足勇气道:“那个……你想要下去换下衣服吗?”
“小心感冒。”
从男人进场开始,她就注意到他了。
虽然头发有些狼狈地贴在脸上,但怎么也掩不住优越的轮廓线。外套随便套在身上,里面却湿透了,肌肉线条在灯光下简直明显到不行。
“喂,见过一个穿着和服的女人吗?”
少女正紧张地等着男人回答,结果被反问一通,猝不及防地愣住。
“高领,窄袖,裹得很蠢,见过吗?”
男人声音低哑,“大概二十分钟前到这里的。”
“呃....好像没有。”
少女小声回答,“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
状似随意地回了她一句,她明显感觉到了男人的焦躁,他似乎准备换个地方了。
“请等一.....”
她的话还没说完,刹那间,全场的灯光熄灭下来。
她被吓到,下意识往男人旁边躲闪,却躲了个寂寞。
身旁的男人不知何时退了一步,正恹恹地靠在楼梯转角处,看起来心情很是糟糕。
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少女踌躇片刻,不敢上去了。
转角处,禅院甚尔现在的心情确实烂透了,烂到他压根没在乎旁边的人是死是活,只是沉着眼,思考能快速找人的方法。
在这里乱转太慢了。
就在这时,远处黑暗的中心舞台上,一束追光突然投下,将舞台点亮。
禅院甚尔没动,眼皮都没抬一下,丝毫不去理会对面的热闹。
光影中,一名穿着全黑和服的少女安静地坐在台上,怀抱着乐器,脸上还带了半张黑天鹅面具。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特殊表演?”
“是吧,今晚上的主题不是和风之夜吗?”
“啊,我以为是穿着和服蹦迪来着,难道不是吗?!!”
“.........”
就在全场茫然时,一阵急促,宛如骤雨倾盆的脆音落下,三味线被少女极快地弹响。
少见的三味线solo,顷刻抓住了全场的心脏。
当然,也包括二楼阶梯上,满心躁郁的禅院甚尔。
只见男人斜靠在墙壁的背肌绷紧了一瞬,暗绿的眼微狭,直接锁定住了舞台上的正在演奏的少女。
看了片刻后,禅院甚尔眼底的阴郁突然散去,只见他抱臂懒洋洋地靠在墙上,勾起了唇。
还真是.....白忙活一场。
他想。
一分钟后,舞台上的solo结束,全场灯光彻底亮起。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舞台上的和服女人朝着台下热情地飞吻眨眼,是这间Club的老板娘。
“希望大家今夜玩得尽兴~”
话音落下,鼓点声渐起,低沉性感的女音随着三味线跃动,独特的和风rap将现场气氛瞬间推至高/潮。
“被剥夺的日夜,被命运玩弄,无法掌控。”
“在别的地方,我们是否见过。”
...
“这种感觉,我从未体验。”
“直至遇见,我终于知晓了罪恶的快感。”[1]
踩着节奏,众人开始聚拢在舞台边缘,应和着少女极快地拨弦,摇头晃脑。甚至还有人拿起手机直接当起了气氛组,灯光与现金不受控制地在舞台上堆积。
二楼,禅院甚尔听着中途少女偶尔几句的伴唱,有些意外地挑眉。
阶梯下方,还端着纯真玛丽的少女怔怔地看着男人唇畔全然不同的笑意,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舞台上的少女虽然穿着一身正经古板,看起来和这里格格不入的和服,脸上还带了面具,但露在外面的唇却格外姣好漂亮。
不用说,就看半张脸也知道,绝对是个大美人。
少女失落地垂眼,最后瞅了一眼男人勾起的唇角,龟速下楼。
什么嘛,她想。
既然有喜欢的人了,干嘛不早说,浪费她的时间,哼!
情侣逛夜场什么的,最讨厌了!!
……
台上,结束一曲的鹿伏兎砂糖正偷偷垂眼,从面具的空隙中往下偷瞄。
满眼数不清的钱,花花绿绿的铺了一地。
似乎不止是日元,美金之类的,她也眼尖地看到了。
想起老板娘之前和她承诺的四六开,少女忍不住翘起了唇角,眉眼弯弯。
这次真是发财了!
她甚至想要每周都来这里兼职三味线手,赚快钱。
鞠了躬,在心里傻乐着下了台,鹿伏兎砂糖准备换了衣服就让老板娘带她去找甚尔。
这是她们提前约定好的。
走过一排深红幕帘,她正将脸上的面具摘下。
突然,一只蜜色的修长手臂从幕帘后伸出来,扣住她一拉——
毫无防备的,她整个人掉进了幕帘后的方寸之间。
淡淡的烟草和雨水味道从咫尺之距的人身上传来,将她包围。
鹿伏兎砂糖惊讶地抬头,只见黑发碧眼的男人正垂眼看着她,意味深长道:
“玩得挺野的啊,大小姐。”
第26章
男人戏谑的语气,让鹿伏兎砂糖瞬间反应过来,这人肯定看到她在台上卖艺的模样了,顿时耳根发烧。
这....未免也太社死了吧!
鹿伏兎砂糖慌忙垂下眼,尴尬地浑身不自在。
三味线还好说,并不算什么丢人的水平。但关键是中途她还伴唱了几句蹩脚到不行的rap,还是在后台临时和老板娘学的那种,肯定很奇怪。
想到甚尔有可能在某个地方,一脸难以言喻地看着舞台上的表演,她就感觉这个星球她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呜,好丢脸。
她躲闪着视线不说话,莫名的安静在两人之间蔓延。
一分钟后。
感觉脸上热度稍降下的鹿伏兎砂糖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脸,无视他的戏谑,若无其事道:“……你淋雨了吗?”
刚才还没注意到,除了湿透地贴在脸侧,颈侧的黑发外,连外套里的衣服裤子都带着冷气,浑身的水汽甚至都快溢到她这里了,甚至连连贴近她的呼吸都带着微凉的水汽。
才这么一会儿,外面就下了那么大的雨吗...?
“嗯,下雨了。”
听到她的询问,禅院甚尔微垂下头,看着她脸上摘下小半的黑天鹅面具,懒散地应了一声,“看起来,大小姐玩得挺开心的?”
“你还挺能给人麻烦的。”
鹿伏兎砂糖听到他懒洋洋的语气,瞄着从男人发梢滴落的水滴一路沿着棱角分明的轮廓下滑入衣领,绽开一朵小小的暗花,顿时有些惭愧道:“那个,我本来是准备去找你的,结果这里太大,我不太认路.....”
“嗯?”
微低的鼻音,带着让她继续说的意味。
“然后就遇到了老板娘,她说只要过来帮她伴奏,就带我去找你。”鹿伏兎砂糖忍不住弯了下唇角,有些炫耀,“还有表演的打赏,四六分!”
“我六她四那种!”
“哦?”禅院甚尔挑眉,“那钱呢?”
“....这不还没来得及去拿,就被你扯进来了吗?”
她抬眼看着他,发梢的水滴还在往衣领上掉,薄削的唇甚至都覆上了一层冰感。
....不冷吗?
鹿伏兎砂糖疑惑地皱起眉,瞅着男人毫不在意浑身湿透的模样,忍不住踮脚,抬手——
摸上了他的侧脸。
嘶,好冰!简直像块冰雕一样,这人到底是淋了多久的雨啊?
她皱着眉,没发现她手心里温软的热度贴近时,甚尔抵在她头侧的手绷紧了一瞬,半掩在黑发下的暗绿眼眸微狭。
又小,又软……果然是大小姐。
禅院甚尔漫不经心地想着,眼底闪过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捂了半晌,鹿伏兎砂糖发现除了自己原本还算暖和的手心变得同样冰冷外,根本没起任何作用。
“......”
悻悻地收回手,她真诚建议,“甚尔,不如我们现在去找老板娘,你换衣服我去要钱,怎么样?”
男人没应声。
又等了好一会儿,她也没听到甚尔的回答,疑惑抬眼,毫无防备地看入了一双暗绿眼眸。
鹿伏兎砂糖这才发现,禅院的人似乎都有一双相似的上挑凤眼。
眼睑皮肤薄透,睑裂细长,不带笑意的时候会显得薄情,但笑起来却很是勾人。
就像现在她面前这双。
砰、砰、砰...
莫名的,鹿伏兎砂糖发现自己的心跳变得急促起来。在方寸大小的幕帘后,甚至快要比震耳的音乐声还要明显,让她忍不住轻抽了一口气。
一定是音乐声太大了,所以才能从耳鼓一直震到她的心脏里。
抿了抿唇,她移开眼,再次催促道:“甚尔.....我们该出去了...”
“不然,会感冒的。”
最重要的是,她的心脏被震得不行了,甚至还有点缺氧的感觉。
“那走吧。”
好在这一次,甚尔应答的还挺快。
鹿伏兎砂糖松了口气,软了软莫名绷紧的腰肢,伸手准备将遮在身边的深红幕帘撩开。
就在这时,幕帘外突然有两三个人站定在他们面前的位置,贴得很近,嬉笑打闹地说着些什么。
本来就紧张的鹿伏兎砂糖被外面的动静一惊,下意识退后了半步,却不小心绊到后方的联排灯座。
!!!
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她直接扑进了一个冰凉的怀抱,鼻骨刚刚好撞在面前坚硬的胸肌上。
这是铁还是肉啊?!
鹿伏兎砂糖瞬间疼得泪眼汪汪。
“嗤。”
一声低声的笑从她头顶传来,她听见男人压低声音,慢悠悠地说道,“埋胸,20万。”
“......”
鹿伏兎砂糖沉默了,保持着埋在男人怀里的姿势,一动不动,直接装死。
直到外面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她才慢吞吞地抬脸,揉了揉被冰到的脸颊和酸痛的鼻骨,完全无视男人的趁火打劫,伸手就要去撩开幕帘。
“啧,等下。”
见状,禅院甚尔又低沉地说了一声,随即抵在她头侧的手突然托上了她的下颌,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一激灵,打了个冷战。
“你的手太冰了!”
鹿伏兎砂糖忍不住嘀咕,琥珀色的猫眼有些疑?蟆?br/>
“娇气。”
禅院甚尔挑眉嗤笑了一声,伸手将她拉起大半的面具又给带了回去,“脸上的妆花了,还是戴着别吓到人比较好。”
“......”
鹿伏兎砂糖悲伤地发现,她的乖崽终究还是长成了不会好好说话的狗人。
....
换上原本的衣服,鹿伏兎砂糖将临时存放的手机拿起一看。
15个未接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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