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鹿伏兎砂糖觉得自己这个身体真的弱得离谱。
为了保证自己的小命,她直接挑了货架上看起来最厚实的围巾和手套。
一条艳红,一条深灰。
结了账,两人走出便利店。
鹿伏兎砂糖先将红色围巾戴在在自己脖颈上,然后看向身旁的甚尔,示意他弯腰。
深灰是她给甚尔准备的。
男人看着她手上的围巾,没动。
见状,鹿伏兎砂糖露出了一副了然的表情。
就像跟着妈妈去买东西,永远会对妈妈给他买的东西嗤之以鼻的傲娇崽一样,她估摸甚尔现在的心态也差不多是这样的。
是觉得她买的围巾不够好看吗?
但保暖才最重要嘛!
鹿伏兎砂糖颇为深沉地叹了口气,主动小步靠前,在两人仅隔小半手掌的距离处,踮起了脚尖。
“别动哦。”
她说,“我没你高,你随便动的话,我会摔倒的。”
说完,原本懒洋洋准备往后退半步的男人果然顿住了。
见状,鹿伏兎砂糖乐了,脚尖踮得更用力了些,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朵攀岩的藤蔓。因为枝芽还太过柔软,攀爬的对象也太过挺拔高大,所以动作里都带着颤巍巍的试探。
她憋着气,努力保持着两人之间小半个手掌的距离,将围巾往男人脖颈上戴。
冬天的深夜,这人脖子就一直这么光裸裸的,她看着都觉得冷炸了。
虽然她知道天与咒缚的肉/体很厉害,机能和各种力量都强悍异常,可也还是人类吧?
只要是人类就会生病,会难受。
何况,天与咒缚不是比普通人五感更敏锐吗?呼吸进鼻腔和肺里的空气,应该会比她还觉得寒冷才对。
想到这里,她赶紧加快速度,刚准备绕上第二圈时,踮起的脚趾突然有些僵疼。
她皱了皱眉,准备忍一忍。
正在这个时候——
一双坚实的手臂突然揽在了她腰后,帮她固定住了身形。
鹿伏兎砂糖松了口气,趁机示意他将头低下来些,方便她给他戴上。
甚尔还是没动。
“......”
好吧。
鹿伏兎砂糖认命地继续往他脖子上绕。
一圈,再一圈,最后在前方位置打个结———
搞定!
她放下踮起的脚,猫眼亮晶晶地看着眼前自己的杰作。
深灰衬得男人的五官更加冷峻深邃。
针织的质感随意缠绕在蜜色的脖颈上,勾勒出锐利分明的下颌线,怎么看都是雪夜里一道漂亮的风景线。
鹿伏兎砂糖满意地点了点头,殊不知在她看甚尔的时候,她也成为了甚尔眼中的风景。
艳丽的红色将少女的肤色衬得剔透,长发被脖子上的围巾堆得松松垮垮,温柔地落在耳畔,显得脸蛋更加精致小巧,猫眼的翘起的弧线也越发灵动。
禅院甚尔看着少女,突然移开了眼,神色莫名。
片刻后,鹿伏兎砂糖看得满足了,低头开始给自己戴手套。
这一戴,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似乎真得快被冻得媲美鸡爪子了。
关节活动间,像是年久失修的老机器,好像下一秒就要发出“咔吱”声。
偏偏这副手套买的还是那种超级紧实保暖的天鹅绒材质,弹性不佳,阻力极大。
于是,她开始和手套较上劲。
直到,高大的阴影带着冷意压近,男人热烘烘的手指落在她还没完全遮住的脖颈空隙时,她才反应过来,顿住手上的动作。
“甚尔?”
她抬眼,语气疑惑。
“礼尚往来。”
男人懒散地说道,手指陷入粗织的绒线中,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皮肤,留下烫人的刻印。
“你的围巾没戴好,这里在漏风。”
见她有些躲闪,甚尔补了一句。
难怪她总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鹿伏兎砂糖接受了他的“还礼”,不再躲避,而是?郧傻卣驹谠兀奖闼锩φ怼?br/>
后颈处漏风的位置大概有点大,所以她可以清楚感觉到男人干燥粗糙的指腹沿着她后颈的皮肤,轻捻了捻,勾勒出一段不规则的形状。
“好痒。”
忍了片刻,她忍不住了,小声嘀咕出声,“甚尔,你指腹上有好多茧。”
“嗯。”
甚尔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我没有咒力,无法祓除咒灵,只能借用咒具才行。”
“用久了,就长了。”
“咒具?什么样的咒具?”
鹿伏兎砂糖好奇道,“刀之类的吗?”
“都有。”
他回答,“刀枪棍棒,什么都行。”
这么厉害!
她眼前一亮,“那你能.....”
话还没说完,甚尔就打断了她,“大小姐,问了这么多,该我问了。”
鹿伏兎砂糖意外地看着他,“嗯”了一声,“想问什么?”
她有些好奇。
“这些,是怎么来的?”
禅院甚尔轻蹭了下少女雪白皮肤上淡粉的疤痕。
不止这里,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他在树上看得很清楚。
胸口、手臂、背脊……这种红痕她身上到处都是,像是被摔坏后重新拼起来的陶瓷娃娃。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没细想,还以为是什么特殊情爱后的残留。
现在,他当然不会有那么蠢的判断。
这些……?
鹿伏兎砂糖闻言,茫然地眨了眨眼。
随后,随着甚尔手指在她颈后轻蹭出的酥痒,她倏地反应过来,这人是在问她颈后的红痕。
想起自己浑身上下难看的斑驳,鹿伏兎砂糖赶忙抬手压住围巾,退后了两步,抿唇道:“……没什么,是很小的时候受伤留下的疤痕。”
“很丑....你不要看。”
她垂着眼,低声说道。
支离破碎的红痕,在皮肤下蔓延,看起来就像是丑陋的多足虫一样恶心人。
她本来以为自己习惯了,在洗澡的时候,明明都已经看过无数次了。
但如今这些痕迹,被看入那双暗绿的眼,被甚尔这样询问,她却觉得格外难堪。
好难看.....不要看.....
鹿伏兎砂糖捏住围巾的手指用力到发白,被睫毛掩盖的眼底尽是不安。
“啧。”
这时,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托在了她的下颌处。甚尔不容分说地将她脸抬起,停滞了她的不安。
“别误会,这些……我倒是觉得还不错。”他挑眉说道,眼底没有丝毫她所害怕出现的情绪。
“像是拆礼物一样。”
刹那间,鹿伏兎砂糖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瞬。
“你知道吧?捆、绑、Py。”
薄削的唇,慢悠悠吐出几个字。
“......”
此时此刻,鹿伏兎砂糖感觉自己的心跳不仅没漏,甚至还有了极速飙升的趋势。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变得这么糟糕的呢???
少女陷入沉思,没注意到一旁的甚尔,唇边的戏谑丝毫没有入眼,眼眸暗沉得吓人。
无规则的伤痕.....
像是被什么撕咬过一样。
第30章
半晌,鹿伏兎砂糖选择忘却以上那段奇怪的对话,低头继续将剩下的手套给自己戴上。
不知道是不是被冻过头的原因,她总觉得自己手指的灵活度似乎变得迟缓了不少。
尤其是在戴上一层手套后。
黑色天鹅绒绝佳的密封性紧紧包裹着她怕冷的手指,外部束缚的叠加让这种钝感更加明显。
皱了皱眉,她停下动作,干脆将左手上戴了一半的手套又取下,手指先向内握了握,然后又向外张开,反复好几次,都没有刚刚那种让她觉得不安的迟钝感。
所以是手套的问题吗...?
她又同样动了动带着天鹅绒手套的右手,被稍有厚度的布料阻隔,在指节弯曲伸展的时候,手套像是刻意在捣乱一样,朝与她动作相反的方向拉力,让手感变得迟钝起来。
果然是手套的原因。
鹿伏兎砂糖莫名松了口气,不再多想地重新将手套戴上,抬眼看向甚尔。
他依旧身形懒散地站着,细碎的黑色额发落下,遮住了光洁的额头和暗绿的眼眸,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薄削的唇线,看起来一副完全不准备和她一起回禅院的模样。
“......”
这可不行。
她今晚说什么也要让人和她回去,不然她这趟就白折腾了。
伸手直接抓上男人的袖口,鹿伏兎砂糖猫眼微眯,紧惕地催促道:“甚尔,我们该回去了。”
“你刚刚答应过我,不会把我丢给其他人,说话要算话!”
她强调道。
听她说完,本来还垂着眼看不清神色的甚尔撩起眼皮,瞥了眼她紧紧抓在他袖口处的手,嗓音低沉:“什么时候答应的?”
“刚刚。”鹿伏兎砂糖狡黠地翘起唇角,“围巾和手套都是证明。”
“钱是你自己付的。”甚尔神情淡薄。
“但手是你牵的。”鹿伏兎砂糖不让步。
大概是被她的话堵到,男人眼底闪过些许烦躁,就在鹿伏兎砂糖担心这人会不会因为心情不爽直接丢下她走人时,甚尔手腕一转,手掌扣上她的手腕,随即顺势滑下,将她的手轻易握住。
掌间贴合的热意,即便隔着手上密实的天鹅绒,也丝毫不减。
“如果牵手就是答应,那现在我说出的要求,也算是你答应了。”
甚尔狭起眼眸,慢条斯理道,“回去之后,给我看看你的身体?”
“......什么?”
鹿伏兎砂糖以为自己产生幻听了。
“我想看你的身体,特别是我没看过的位置。”
“……”
一定是风太大,将甚尔的话都吹得离谱起来了。
见她没反应,甚尔将就握住她手掌的姿势,突然贴上自己的胸膛位置。
“你没听错。”
他说。
“心脏这里。”
她的手被迫隔着衣料下滑,从胸口位置,沿着肌理分明的腹肌竖线下滑,停在劲瘦的下腹位置。
“腹部这里。”
“这些我没看过的地方,我都很想看看。”
男人的话简直说得再清楚不过。
刹那间,鹿伏兎砂糖被攥紧的指尖终于开始颤抖起来,好像被烫到了一样,热度从她指腹下的紧致肌肉线条上直白地传来。
异样的讯号一路顺着手臂,扩散到心脏,再扩散到脸颊,羞耻的灼/热将她身上的严寒瞬间驱逐,鹿伏兎砂糖觉得此刻浑身上下都烧得厉害。
她想不通,这人为什么可以这么平静的在大街上抓着她的手干这种事?
而且,为什么没看过的地方只有胸口和下腹....?
她张了张嘴,想要问话,但羞耻感让她根本问不出来什么,只能呆愣愣地烧红了脸,像条干渴的鱼一样艰难呼吸。
也不知道是不是过高的温度让她烧坏了脑子,片刻后,她动了动指尖,隔着衣服摸到指腹下蓬勃的肌肉,然后说出了全然相反的话。
“...不好看。”
她嗓子发紧,“心脏那里,很丑。”
那里的“镰刀痕”将她的心脏劈成了两半,比任何红痕都要难看。
甚尔说的那些地方,都是她不愿意暴露于人的丑陋秘密。
与她恰恰相反的是,甚尔的身体非常漂亮。
修长的四肢,性感的肤色,充满爆发力的肌肉,和她的支离破碎完全不一样。
想到这里,鹿伏兎砂糖垂下眼,脸色的热度随着心里漫起的自卑消了下来,?粕溃骸白苤灰臀铱庵滞嫘Γ一嵘摹!?br/>
她说完,良久,甚尔才放开握住她的手,单手插着兜,曲起手指弹了下她的额头,淡声道:
“我开玩笑的,大小姐,不要哭啊。”
鹿伏兎砂糖依旧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情绪。
她才没哭。
...
禅院。
雪夜无声,只剩下宅邸前小径两旁的石灯笼燃着苍白的火焰,衬得尽头处的那座由暗色砖瓦修葺而成的切妻造大门宛如一只长着大嘴、吞噬入门之人的凶兽。
鹿伏兎砂糖远远地看着,忍不住放慢了步伐,将脚下路面上不知何时铺上的白雪,踩出一个个深深浅浅的脚印,上面印着一朵绣球花。
这是她新买的鞋底的图案,她觉得这样很可爱。
即便现在不再是虫形,她依旧对提升自己的可爱度有种特别的执著。
大概是丑怕了的缘故。
越接近禅院大门,她的步伐越慢。
少女垂着头慢吞吞地在白雪上印花,丝毫没注意到前方的甚尔停了下来,挑眉看着她的动作。
.....125、126、127。
数着数着,她停了下来。
甚尔正站在离她极近的位置,声音从她头上落下来,听起来一如既往的懒洋洋的。
“怎么,又不想回去了?”
他问。
鹿伏兎砂糖摇了摇头,看着一路延进禅院的石灯笼,迟疑道:“我们就这样进去,会不会太高调了点?”
从入夜时分开始,躯具留队就会在禅院各处巡逻。而大门进去不远处就是家主所在的庭院,以及直系所在的各个院子,所以通常这里的巡逻队伍可谓是最豪华的。
要是她现在和甚尔直接从正门进去,百分之百会撞见巡逻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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