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种错觉从昨天夜里开始就再也不可能从他的内心产生了。
玛奇玛是支配恶魔，她不柔弱，也不需要他的保护，而且现在的情况，若是真的打起来还不知道谁输谁赢。
想到这里，五条悟内心又涌上了一些酸涩的情绪，明明他才是最强，现在却被对方耍得团团转。
她想杀他，但他却怎么都不会杀了对方。
五条悟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还算狠心的人，最起码不会因为感情这方面的事情影响自己的心情太久，就像一年前的百鬼夜行事件中，他曾自己亲手杀死了他的挚友夏油杰那样。
不过现在看来，事实似乎与他自己的想法有着不小的偏差。
即使玛奇玛还会做多少，多么过分的事情，五条悟觉得自己大概都不会杀了她，到最后还是第一个原谅她。
两个人不知道拥抱了多久，五条悟才突然轻声地问道：“任务卡上具体都着什么？”
玛奇玛会想了一下任务卡的几行字，开口道：“牵手，拥抱，接吻。”
现在看来的话，就只差最后一项了。
五条悟又问：“没有了吗？”
玛奇玛点了点头：“嗯。”
她说完的下一秒，白发男人便就着力道将一只手扶在了橙粉发女人的后脑上，他看不见，于是就只是凭着感觉吻了下去。
而事实证明，五条悟的感觉还是很正确的，最起码没有落到其他地方，随后又靠着感觉调整了一个更好的位置。
五条悟拿另一只手握住玛奇玛的下巴，灵活的舌很快便探入了口中，细细地舔砥着她的牙关，再紧接着开始吮吸她的唇，火热的唇舌紧密地纠缠在一起，对方的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了无数次，这是玛奇玛很难达到的。
五条悟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带着她换气，不知道为什么，也有可能是在发泄情绪，他这次的动作要比之前每一次都粗暴一些，甚至还更加贪婪地夺走对方空中剩余的空气。
他在想，玛奇玛的脸颊现在是否已经变得潮红，那双金色的眼睛是否像以前一般，只是稍微呼吸困难就会布满水雾。
他虽然看不到，但对方的面庞和被他吻得有些狼狈的样子早就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中，此时正在不停地做着回放。
一遍又一遍。
玛奇玛知道，五条悟不太正常了。
她很少见到对方做得这么过火的时候，她现在十分缺氧，又因为对方尖尖的虎牙一直在她的唇上撕磨，此时又感到了几丝痛意。
她想，要是这灯光再稍微亮一些，那么她所看到的就会是对方无神却隐含着满满的欲火的，那双湛蓝色的眸子了。
但对方似乎也闭着眼，玛奇玛顿时觉得有点可惜。
玛奇玛像是认命一般地紧紧捉住对方后背的衣物，而这小小的动作却让对方一个用力，咬破了她的唇，令人熟悉的铁锈的味道顿时开始在口中散开。
玛奇玛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即使缺氧已经让她现在很不好受了，但也没推开他。
如果是现在的话，说不定可以支配成功。
说实话，这一路上她都没有想过什么其他的事情，她仅仅是想支配咒术师最强的五条悟，如果不能，那就尽快杀掉最好。
若是不能支配，五条悟只会成为她的计划中最棘手的一个敌人，五条悟的存在说不定会影响到她的计划的成败。
这当然是玛奇玛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再试一次，要是真的不能支配，那就彻底根除五条悟。
玛奇玛暗暗地想着。
只是在她正要开始行动的前一刻，五条悟却突然像是有所预料一般地放开了她，差点让玛奇玛的能力扑了个空。
“我说，你现在大概还在想怎么才能支配我的吧。”
五条悟虽然有种疑问的句式，可此时的话语中却不曾存在意思疑惑，笃定极了。
“你说是吗，支配恶魔？”
听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玛奇玛登时眼皮一跳。
大抵是因为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所以几乎没有人叫过她这个名字。
可无论是玛奇玛，还是支配恶魔，所指代的都是她，她是玛奇玛，同时也是支配恶魔，所以一般来说，她并不会对这个称呼产生多大的违和感或是不喜欢的情绪。
只是“支配恶魔”这个词从五条悟口中说出来，似乎就显得不太一样了。
这是五条悟第一次这样叫他，毕竟他也是刚刚得知了她的身份。
之前玛奇玛早就已经把岸边和五条悟的对话从头到尾听了下来，对于对方会这样叫她其实并不奇怪。
可这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词汇一旦相加在一起，却产生了让她难以想象的违和感。
又或者是一些其他的什么感情。
这感觉说实话很奇怪，玛奇玛不知道它究竟是从何而来的，是因为这个很少有人叫的称呼，还是五条悟呢？
很显然，是后者。
玛奇玛从来没有排斥过她的身份，也没有觉得自己如果是人类，或许要更加快乐轻松一些，她无疑是享受着支配他人的能力的。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多年未变的信念似乎在冥冥之中发生了些许的动摇。
比如，她想要得到【平等】的对待。
比如，她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眷恋着【五条悟】的拥抱。
思考了片刻之后，玛奇玛很快回神，开始回想五条悟刚刚说了些什么。
他说：[你现在大概还在想怎么才能支配我的吧？]
虽然听起来很讽刺，但事实好像也确实是这样，玛奇玛刚刚的确在思考要不要再尝试支配他一次。
五条悟猜对了。
也许对方现在已经很了解自己了也说不定。
玛奇玛微微垂着眸子，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逐渐蔓上了心头，就像是一颗小石块被抛进了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激起了一片片的涟漪。
玛奇玛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她也无法遵从本心，因为她发现自己原本坚定的意志大抵发生了微小的动摇，这让她很难分清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只是她并不打算继续思考内心中的答案，而是直接开口道：“如果我说是呢？”
“——悟，你愿意为了我献上你的一切吗？”
可能是因为听到了自己最确认，又最不想听到的回答，五条悟不禁冷笑出声，声音中似乎带着些许自嘲的情绪。
五条悟一字一顿地回答道：“我、不、愿、意。”
意料之中的回复，支配并没有成功。
玛奇玛轻轻闭了闭眼，又缓缓地叹出了一口气。
下一秒，有什么在疯狂生长的声音传入五条悟的耳朵，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却还是十分警惕地放开了玛奇玛。
两秒后，玛奇玛的头顶生长出了一圈脐带，配上她天使一般的面庞，这幅画面似乎看起来有些诡异。
紧随其后的是无数曾经被玛奇玛所支配的生灵都一齐出现在了鬼屋内，玛奇玛的小腹处也出现了无数条的锁链，锁链的另一边便是那些被支配的生灵。
莫名的寒意蓦地攀上了脊背，五条悟几乎是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妙。
"——我明白了，那么我会亲手杀了你的，悟。"
第100章
支配恶魔使用了能力,鬼屋内本就不算大的空间瞬时间变为了废墟，顿时天光大亮，到处都飞扬着尘土的味道。
五条悟在第一时间便感受到了异样的感觉,下意识地开启了无下限术式,猛地一后退，窜出几米远。
五条悟的的确确感受到了刚刚的余波,那么刚刚大抵是发生了一场爆炸。
五条悟又嗅到了熟悉的铁锈的味道,可想而知,在刚才的爆炸中,存在于鬼屋中的所有人都因此死于非命。
因为突然出现的爆炸，游乐场内的人群一时间变得惊慌失措，以为又是什么恶魔，开始惊慌地逃窜着。
而游乐场内本来就拥挤得不行，又是万圣节,五条悟仅仅靠听就可以知道此时附近已经发生了数起踩踏事件，又因为所有人都在拼命地逃跑，从来不会顾及脚下，一旦有人摔倒,便会被后方涌上来的人流活生生地踩死。
五条悟认为自己并不是完完全全的善人,也认为为了人类全体的未来，一定量的牺牲是无可避免的,他可以通过牺牲小部分来拯救大部分。
只是在如同昨天的涩谷地铁站或是现在的情况,都让他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即使这些人放在世界茫茫人海中,也不过是极其微小的一小部分，只是这也并不是个小数目,至少对于五条悟来说是这样的。
但玛奇玛却不以为然。
玛奇玛从来都没有把眼前的任何生命放在眼里过,包括他。
五条悟终于知道玛奇玛的眼神究竟为什么无论何时都是那样平静无波,她的唇角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那副浅浅的笑容，全然没有过意一丝化。
玛奇玛是没有感情的，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别人，当然也不曾爱着自己。
玛奇玛曾经骗过他说，她的能力为「献祭」。
五条悟以前觉得玛奇玛的性命一定要比一般人都性命更有价值，因为玛奇玛的能力可以救更多的人。
只是现在看来，他似乎想错了。
不过说是「献祭」好像又没有什么错误，毕竟玛奇玛与日本政府签订了契约，她受到的伤害都会自动转换为日本国民的灾祸或是疾病。
准确来说的话倒也算是一命换一命。
是「等价交换」，也可以称为「献祭」。
他终于开口道：“你难道觉得你可以杀得了我？”
五条悟对于反转术式的运用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五条悟的咒力量也趋近于无限，即使是反转术式这种十分消耗咒力的术式，对五条悟也没什么影响。
基本来说就是零咒力消耗，无限的反转术式，五条悟是杀不死的。
所以那群咒灵选择了用「狱门疆」封印他，而不是合力把他杀死。
而玛奇玛此刻神色未变，似乎并没有着急杀掉他，只是一步步地踩在溅过鲜血的地上，悠闲地向前踱步着，她面前的生灵们也随之逐渐向前移动。
这副场面属实不是一般的诡异，锁链从玛奇玛的小腹处生长而出，与之相连的是一大群被玛奇玛所支配的生灵。
玛奇玛我头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圈脐带，似乎无不是在暗示着什么微妙的东西。
玛奇玛就像是在散发着母性的光辉的「母亲」，而她所支配的那些生灵便是她的「孩子」们。
无论是对于将要支配的还是已经支配的生灵，在玛奇玛看来都是她亲爱的孩子们，这之中先前显然也包括着五条悟。
当然，五条悟是看不见现在的场景的。
五条悟闭了闭眼，只是他感受得到之前自己面前似乎突然凭空出现了一群生灵的气息，其中还包括那个缝合脸咒灵的咒力，显然，他也早就已经被玛奇玛支配了。
下一秒，玛奇玛轻柔的声音传来。
“——为什么杀不了？”
“——你觉得失去了眼睛之后，自己的咒力还是无穷无尽的吗？”
闻言，五条悟骤然一愣。
她果然发现了。
倒不如说是，玛奇玛似乎什么都知道。
五条悟曾经向她坦白了自己的一切，无论是五条家和自己童年，还是自己所拥有的能力和所有特质，他曾经是无条件地信任着玛奇玛的。
那玛奇玛呢？
反过来，她什么都没有告诉他，只有他一个人直到现在都被她蒙在鼓里。
五条悟无限的咒力和接近于零的咒力消耗实际上是基于“六眼”的存在的，没有了“六眼”，五条悟的咒力量甚至不及乙骨忧太。
虽说对比起普通的术师来说，五条悟的咒力量依旧是几乎没有人可以超越的，但绝不是无穷无尽的。
也就是说，无限的反转术式是不存在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玛奇玛只要一直不停地攻击他，等到五条悟的咒力彻底耗干的时候，她想要杀掉他就轻而易举了。
想到这里，五条悟只觉得没有办法，若是真的这样与她干耗下去的话，咒术师最强的结局大抵就是被自己最爱的人手刃了吧。
白发男人一时间卸下了令人紧绷的防备，放松似的长吁出一口气。
他说：“支配恶魔，你说真正平等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听清了他的话，玛奇玛顿时停下了脚步。
“是更加美好的世界，”她闭了闭眼，淡淡地说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些消失了才更好的东西，例如死亡、饥荒、战争和瘟疫，所以我会使用支配的力量将它们一一抹消。”
“哈，”五条悟冷笑了一声，“那你可真是大义。”
玛奇玛微微垂眸：“这不是大义，世界上有无数的人想要改变这个糟糕的世界，只是他们直到最后都不曾拥有将其实现的能力，可这份能力存在于我的手中。”
与玛奇玛的信念相同的人有太多太多，只是以人类单独的力量，丝毫也掀不起什么变革。
但是玛奇玛可以。
或者说，玛奇玛认为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世界实现平等，创造一个更加美好，不存在烂片的世界。
然而五条悟显然是没有认真听玛奇玛到底在说什么，只是小幅度地扬起了下巴。
“你这是正论？”
“——老子最讨厌正论了。”
玛奇玛知道，五条悟又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她不习惯五条悟突然用“老子”自称，这样的话听起来真的十分像是中二叛逆期的不良少年。
不过很快，玛奇玛就将这些奇怪的想法抛之脑后。
什么是正论？
世界上究竟存在着正确的探讨吗？
或许大部分人都不会这样觉得。
他们认为世界上从不存在正论，因为没人知道争论究竟应该被谁定义，又如何被人定义，而什么样的理论才算是正论？
那么玛奇玛就算是那一小部分人了。
她一直以来都相信和憧憬着所谓的乌托邦和幻想乡，平等、更加美好的世界，是对于玛奇玛来说的正论。
并且她有能力实现自己的正论。
这是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生过一丝动摇的信念，只有她可以改变这糟糕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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