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姒:“谁要跟你相会,说得好像我和你有私情似的。”
柳静眠揶揄笑她:“我懂,你的心里啊,就只有你的晏郎,当然只会和那晏三郎有私情。”
这般百无禁忌,是活脱脱的闺中调笑。鱼姒脸一红,理直气却不壮:“我、我当然是和我夫君有私情了!”
柳静眠变本加厉,直戳她如今的心窝:“晏三郎真的成了你夫婿,开不开心呀?”
鱼姒恼羞成怒,“你还不走!”
十五岁的鱼姒逗起来真是太有趣了,柳静眠乐不可支,又与她插科打诨好半天才施施然回衙门。
应了约,怎么与夫君说还是个问题。
鱼姒左思右想,既不想撒娇哄夫君,可冷落夫君,好像也不太妥当。
“青娘在想什么?”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鱼姒微颦起眉,将喜帖递给他。
“真羡慕贺七小姐可以见证自己的新婚之喜。”她略含羡慕,失落地说,“可惜青娘什么都不记得了……”
晏少卿接过喜帖的手一僵。
就是新婚那夜,他做下了愚不可及的蠢事,叫青娘不知介怀了多久……
他抿抿唇,无法再巧言哄她,便温声道:“那我们后日便去观礼,也算沾点喜气。”
怎么这么轻易就成功了?她还什么都没说啊??
虽然迷茫,但夫君既然答应,她也迅速与他说定:“好呀,听夫君的。”
绝口不提西湖,生怕晏少卿反应过来。
不过虽然去,但总不能没有丝毫防备,毕竟当日可还有个贺小姐在呢。
鱼姒平素不太爱盘繁复的发髻,也不太爱珠翠满头,这次都准备上了。
云髻美丽凤鬟精妙,如此漂亮,怎能不配些首饰呢?
眼睁睁看着樱桃从下面又抽出来个妆奁匣,里面都是做工精美款式大方的金银簪钗,鱼姒沉默许久,指挥道:“不拘样式,挑锋利的戴。”
她悄悄在心里为自己开脱,平日梳妆台上尽是绢花木簪,这些贵重的她都没见到过,怎能怪她误会家境不好呢?
嗯,就是这样,总之不是她的脑袋太过离谱的错。
戴了七八支利簪,鱼姒又在房里摸索,藏了两把剪子在身上,才算勉强安心。
贺家今日风光嫁女,即使府门宽阔,马车也要排到外街去了,鱼姒与晏少卿来得又晚,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到门前。
贺衡接过礼,笑道:“少卿肯来就是给我面子,怎的还备礼?”
如此和颜悦色,果然不对劲啊。
毕竟贺嫤那日举止暴戾的模样可是被口口相传,贺家虽有补救,但到底是迟了。
而她这个罪魁祸首在面前,贺嫤的亲哥哥却依旧笑容满面亲厚有加?
第68章 圆房……延期
鱼姒看着她的夫君三两句结束了贺衡的寒暄, 而后径直牵着她进门,不由得凑近他压低声音:“夫君,今日是鸿门宴呀。”
晏少卿又何尝不知道今日不详?只是后来他才回过神来, 青娘那时那样说,可能只是想来而已。再结合来送请柬的柳静眠,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虽然心头不安, 但既劝不了,便只能安慰她:“我们观了礼就走, 不多留。”
只观礼,不宴饮, 那还叫什么鸿门宴?
鱼姒心中清楚,却不多说,只抬手扶了扶鬓边的银簪。
待进到前院, 柳静眠已经落座,正与贺三夫人言笑晏晏。
鱼姒没有攀上去,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 望着满院热闹, 心中倒真的起了些怅然。
她只记得自己满心欢喜绣好了嫁衣,没有一点假手于人, 婚期将近,喜悦忐忑更盛, 往后却是一片空白。
不知道与夫君成婚的那日……
“晏夫人怎么在这儿呀, 妾身正寻你呢。”贺夫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亲密准确地拉住了她的手。
鱼姒浑身发毛, 努力克制住想抽出手的冲动,语气不太稳:“贺夫人找我有什么事?”
贺夫人掩唇而笑:“晏夫人与晏公子成婚六年,伉俪情深, 乃至如今仍如胶似漆,真是羡煞旁人。”
“我家七妹妹今日新嫁,想沾沾你的福气,不知晏夫人肯不肯呢?”
众目睽睽之下,她难道还可以说不吗?
鱼姒微笑:“自然可以。”
可走出两步,手上的桎梏才显出来。
贺夫人也察觉到,回头一看,又笑:“晏公子,只是离开一小会儿,怎如此难舍难分?”
晏少卿却没有羞窘,手上愈发用力,冷淡陈述:“我与夫人同去。”
她们是要去新妇房里,他如何能去?
鱼姒夫唱妇随,也道:“那就同去,我夫君在院外等,应当可以吧?”
贺夫人朝一处看了一下,转过头面色如常:“当然可以,只是晏公子不能进后院。”
那不就是送她从前院到后院?
鱼姒心中腹诽,面上毫无破绽,还与贺夫人说笑:“怎么不见贺小姐呀?”
贺夫人眼中带笑,口吻却漫不经心:“我家小姑么,也有她的事。”
鱼姒一凛,警惕彻底占据心神。
“就是这里了,晏公子留步,您若是无趣,可以向右走,上游廊至水榭,那里也是待客之所,或者向左走,过小径至闲亭,也能歇脚片刻。”
晏少卿一动不动,低头温声道:“青娘快去快回,夫君在这里等你。”
鱼姒点点头,抬眸再度看了贺夫人一眼,随她进去。
贺家高墙大院,院落也极多,左拐右拐不知多少次后,喜气洋洋的笑嚷才渐渐清晰。
临到门前,鱼姒最后看了一眼贺夫人。
贺夫人笑:“鱼妹妹看我做什么,快去快回呀。”
难道多留片刻就会出意外?
鱼姒心中更加警惕,按她的话迅速进门。
房中的人均是诧异,不过很快有人想起来:“是晏夫人呀,阿媱快来亲近亲近晏夫人,今日嫁过去后,可要与晏夫人一样恩爱美满,琴瑟和鸣呀。”
鱼姒没有心思听这些话,扫视一圈,确定这房里根本没有贺嫤的影子。
一团红影已被笑着推到眼前,该是新娘子,她收回视线,正要说几句吉祥话再想个托词告辞,可凝神看清凤冠霞帔盛妆花容的一瞬,脑海里忽然出现自己对镜理盛妆的画面。
“瞧瞧,绞了脸,新娘子多漂亮?接下来该梳头发了……”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堂……”
“晏夫人?”四面八方的声音在问。
鱼姒撑着仅有的意识笑着祝福:“七小姐喜得良缘,日后定能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面前的七小姐没有说话,只自己又坐回了铜镜前。
鱼姒顺水推舟:“我有些不适,就不留在这儿了。”
不等人开口,她已经出了两道门。
各家夫人喜笑颜开,樱桃递上喜帕,镜中不尽羞喜的自己被绣着鸳鸯的红帕子盖住盛妆,便隐隐约约只剩了满目的红。
“吉时已到,福女出阁——”
贺夫人呢?贺夫人呢?!
鱼姒顾不得正在恢复的记忆,急急按原路返回,谁知才出七小姐的院门不远,就突然冒出两个婆子,凶神恶煞,膀大腰圆,一看就不好对付。
来不及想,她霎时拔出一根簪子丢了过去,锋利的簪身在日光照射下折出刺目的银光,足够闪人双眼。
“站住!”
傻子才会站住!
鱼姒拔腿就跑,是不是原路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见到人就行!
她不信贺家会放任贺嫤在宾客满堂的喜日行这等狠毒事!!
·
“请问阁下可是晏公子?”急急快问,面带急色。
是个陌生的丫鬟,晏少卿警惕起来,没有应声。
丫鬟没有得到回答,似觉得自己找错人了,更加焦急四处观望,口中道:“闲亭那边好像没有人,那一定是在水榭了!”
说着,就要向右边走。
不详的预感愈演愈烈,晏少卿冷声叫住了她:“我就是,你有什么事?”
丫鬟竟也不加以求证,立刻就道:“我家夫人使我来告诉您,鱼小姐出事了!”
“九小姐竟然安排了好些粗使婆子,想要、想要将鱼小姐害死!”
什么?!
大喜之日,贺嫤怎敢?!
晏少卿头脑一空,立刻挥开她冲了进去。
丫鬟不等站稳,对两边都点了下头,随即快步离去。
似乎是巧合,他一进来,就有人拦路:“你是什么人?!怎么擅闯我们后宅内院?!”
去岁贺衡兄妹的狠毒意图犹言在耳,晏少卿厉声喝道:“让开!我夫人若是在今日出什么事,你们都……”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有一人朝晏少卿面门抖开手帕,细碎粉末扑面而来,他愕然屏息挥散,却已经来不及了。
“真是一对有情人,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贺家人拆散呢。”阁楼上,目睹了一切的贺夫人若有似无地叹息,“阴阳两隔,多么残忍。”
“她跑不了多远!若是把人放跑了,小姐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搜查的动静愈来愈近,鱼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里的金簪紧紧握着,只要有人……
“人呢?!”
是贺夫人的声音!
“回夫人,人到这里就不见了,我们正在……”
“愚蠢!这里哪儿能藏人?!她定是甩脱了你们又回去了!迎亲的仪仗已经快到门前,届时她躲在媱儿旁边一起出门,你们还搜什么搜!”
“是是是,那我们……”
“还不快回去找!”
人声稀疏远去,鱼姒往外看去,贺夫人对着一处眺望了会儿,也急忙忙走了。
鱼姒按住慌乱的心跳,静数了三声,矮身出来,站到了贺夫人方才站的地方。
她调整了片刻,朝同样的角度看去,那里仿佛是……客房?
客房。
贺嫤推门而入,看到床上昏迷过去的人,愈发志得意满。
感情深厚又如何?
今日叫鱼姒身败名裂再送去黄泉,晏哥哥醒来后只怕嫌恶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悲痛?
至于现在么……她笑意更甚,朝床边走去。
“小姐!小姐!出事了!”
来人耳语一番,贺嫤立时变了脸色,毫不留情掴去:“怎么能让她回去!”
清脆响亮,只是挨打的却不敢动,贺嫤飞快看了看床上的人,怒气冲冲道:“给我守好他!若再有意外,你也去死吧!”
贺媱那里不光人多眼杂,还有家里的夫人老夫人、亲近姻亲,哪个她冲撞得起?
一旦鱼姒回去,今日就再难成事了!
目送贺嫤离去,唯唯诺诺瞬间消失,脸上火辣辣的,她摸了摸,冷笑一声,走到门外,轻易便招来两个人。
逃离了紧追不舍的境地,鱼姒落落大方叫来一个人,沉声让其带路往客房去。
贺夫人的暗示,一定十分紧要。
客房人不多,有些安静,一个身着贺府服制的丫鬟正站在一处门前,动也不动。
听到动静却不问好,这可不是贺府奴仆的规矩。
鱼姒挥退带路的人,站定:“要做什么?”
丫鬟头也没回,推开了面前的门,而后从廊下绕了过去,不见了。
这是什么意思?
鱼姒紧紧握着金簪,走到了门前,微微探进去,只一眼,所有的警惕荡然无存。
怎么是夫君??!!
·
“吉时已到,贵女出阁——”
贺氏子背着新娘子出了门,房中其他人都跟着出来,站在门前,笑的笑哭的哭,一时间竟连喜乐也盖过去了。
贺嫤匆匆赶到,将鼎沸人潮看了一圈,哪儿有鱼姒的影子?!
“温氏!人呢!”看到嫂嫂,先找起茬了。
贺夫人也慌乱不已,不知所措往新娘子那里看,贺嫤跟着看去,一瞬就看到有一个身形不像丫鬟嬷嬷的人在人堆里!
她快步追下去,贺夫人失声唤:“阿嫤!你做什么!快回来!”
贺嫤头也没回,咬牙道:“我没来得及见阿媱姐姐一面,还有话没说!”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坏了礼数啊!不必贺老夫人说,已经有人打圆场:“阿嫤,快回来!有什么话待三日后你七姐姐回门再说!”
那个人就在前面,伸手就能抓住,贺嫤的理智已经全然崩盘,一把拽住了“她”,谁知道却被反手放倒,还压着了旁边随行的几个丫鬟!
趴在族兄背上的新娘子猛地推了一下,在众人惊呼声中摔了下来,却没有摔到地上。
贺嫤头晕眼花,才稍稍恢复神志,就见红帕被毫不留情扯掉,落到了她旁边。
盛妆花容凤冠霞帔的贺七小姐被那人抱在怀里,还对她一笑:“多谢妹妹帮我。”
说完,搂住了那人,急急殷切:“南风!带我走!”
南风?那不是贺媱的护卫吗?!!
贺嫤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片乱局,直到旁边传来温氏讨厌的声音:“阿嫤!咱们快走!阿媱居然祸水东引想害你,要是老夫人听信了她的话……”
贺媱方才说什么?多谢她?谢什么??!!
贺嫤慌张被扶起身,趁乱躲走,直到哗然吵嚷的动静渐渐听不清了,她一把甩开了贺夫人:“你故意害我,安的什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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