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汣讪讪摸了摸鼻子,意识到自己帮了个倒忙。
陆汣拉着睁不开眼睛的阮阮洗手池清洗。
阮阮眯着眼睛跟着陆汣走进房间,掬了把清水冲洗眼睛。
阮阮清洗的功夫,陆汣打开门走到床边。
这番动静没有惊醒熟睡中的熊猫。
它仍旧裹在被子里,纹丝不动,仿佛与被子融为一体。
陆汣皱了皱眉,不对劲。
即使睡得再沉,熊猫团子呼吸时身体会有轻微的起伏。
被窝里的熊猫团子睡得也太沉了。
不会是捂着了吧?
陆汣脸上浮上一层担忧。
他猛地掀开被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熊猫玩偶。
???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阮阮抓住门框,脸上还有未擦净的水珠,顺着脸颊下巴滑进脖颈。
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
陆汣捏着熊猫玩偶的尾巴将玩偶倒拎起来,眼神莫测,“这就是你说的熊猫?”
阮阮干笑两声,“哈哈哈,跟你开个玩笑。”
心中实则有只熊猫一边来回转圈一边薅着脑袋上的熊毛,黑羽师兄快来啊!
蓦地阮阮眼前一亮,“你看,熊猫在那!”
陆汣不为所动,眼神幽幽地注视着阮阮。
阮阮发挥自己的大力气,冲过来,一把拽着陆汣的胳膊转了身,指向窗外。
陆汣倒想看看阮阮还能怎么撒谎,却只见一个黑白团子蹲坐在玉兰树的树枝上,遥遥望着他们。
房间里没有亮灯,他们站在幽暗中,熊猫的身形让月光勾勒出模糊的影子。
陆汣愣住,推开阳台的落地窗,树上的熊猫背着身,留给他一个背影。
它似乎在努力伸爪去够枝上的玉兰花。
毛茸茸的耳朵支棱着,黑色绒毛覆盖的四肢,圆润的后脑勺。
确实是熊猫。
只是这熊猫怎么看着好像长大了些?
还没等陆汣仔细想,熊猫仿佛被新的东西吸引,顺着树干跳到另一棵树上。
陆汣和阮阮跑到庭院里,四处张望树木的间隙,寻找熊猫的身影。
阮阮转了转眼珠,对陆汣说:“我们分开找。”
陆汣不疑有他,既然阮阮和熊猫同时出现,他所推测的便不能作数,必然是要长埋心底不叫人知晓自己曾经的荒唐想法。
陆汣和阮阮各自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与此同时,藏在树叶间的黑羽钻出来,绿豆大的黑眼珠透着得意的光。
阮阮毫不吝啬给黑羽竖起大拇指。
太棒了!
黑羽骄傲地抖抖身上的羽毛,扇动着翅膀绕着阮阮转了一圈,飞入夜色中不见踪影。
阮阮见黑羽变回黑羽鸟的形状飞走后,放下心来。
她爬到一棵玉兰树上,变回熊猫形状,将熊爪爪蹬在树枝上,等着陆汣找到自己。
没一会陆汣的身影就出现在阮阮的视野中,阮阮将熊爪采集的玉兰花般一股脑洒在陆汣身上。
陆汣用手扑掉落在发间的花瓣,抬头望见面容熟悉的小家伙,俊朗的面庞露出一个有些傻乎乎的笑容。
陆汣顺着树干爬山树枝,和阮阮并排坐着。
天上一弯明月,树下一双影。
一人一熊的背影从背后看极为和谐。
阮阮抬眸望着天上明月,明月沉入她黑亮圆润的眼眸,蓬蓬脸蛋柔和地仿佛在发光。
陆汣忍不住对着她的脸一阵揉搓,指腹穿过熊毛,温暖又舒适。
被顺毛的快乐仿佛在做按摩,类似电流的触感传遍全身,阮阮舒适地眯起眼睛。
陆汣凑得近了,鼻子轻微动了动,自玉兰花的浓郁香气中他闻到一股不太寻常的味道。
清凉醒目的薄荷味儿。
陆汣凝神片刻,确定味道是从熊猫身上传来的。
可是熊猫怎么会沾上清凉膏的薄荷味?
陆汣凑近熊猫,脸颊处细长的白色茸毛上带着一股薄荷的清凉气味。
熊猫自始至终没有进房间,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清凉膏。
陆汣手指抚摸熊毛的动作停住,心脏在此刻狂躁跳动,盖过沙沙的树叶声,盖过起伏的虫鸣声,充斥他整个鼓膜。
那个刚刚被他排除掉的猜想再度从角落里扒出来。
抖去灰尘,清晰地摆在陆汣面前。
沉浸在顺毛快乐中的阮阮发现陆汣顺毛的动作止住,她微微歪着脑袋,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陆汣。
陆汣怔怔望着阮阮,镶嵌在蓬松熊毛上黑宝石般明亮的眼眸逐渐与另一双眼眸重合。
它的主人有一张娃娃脸,白皙如瓷的脸庞,秀气的鼻子,饱满的唇,笑起来脸颊有两个甜甜的小梨涡。
她是阮阮。
它也是阮阮。
“阮阮。”陆汣轻轻叫了一声。
阮阮愣住,瞳孔有一瞬间的缩小,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不是人形阮阮。
熊猫阮阮眨眨眼,熊爪握住一朵开得正好的玉兰花揪来揪去,似乎完全听不懂人类的话。
陆汣微微笑了,他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接着自言自语补充道:“阮阮,阮阮找熊猫还没回来。”
阮阮松了口气。
熊猫支棱的毛耳朵,在听清陆汣的自言自语后重新恢复自然软润的形态。
陆汣觉得有意思极了,心里乐得找不着边。
绝不能让阮阮知道他已经看破一切,万一阮阮因此走掉了怎么办?
还有就是陆汣突然发现这样偶尔逗逗阮阮还挺有意思的。
阮阮来了他们家,就是他们家的一份子,四舍五入陆汣养熊猫的愿望实现了!
陆汣嘴角抽搐了几下,压制住过分浮夸的笑容。
阮阮还想着怎么趁陆汣不注意溜走,陆汣就先提出要回去睡觉。
顺理成章和陆汣道别,阮阮找到一个没人看到的地方变回人形。
走进别墅正好遇见陆汣,陆汣看起来容光焕发,精神得很,一点不像犯困的模样。
“我没找到熊猫。”阮阮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
陆汣脸上挂着迷之微笑,眼眸盯着阮阮乌黑的发顶,意味深长,“我找到了。”
.
国庆假期快要来临,同学们都兴致冲冲讨论假期安排。
有同学约阮阮一同出游,阮阮有些犹豫。
她托着腮想要不要回一趟青鸾山,她有些想家了。
不着调的师父,校长阿姨,热心的村民,还有青鸾山的一草一木。
问起阮阮就不可避免问起黑羽,黑羽两天没有出现在熊高校园,大家都有点想念它。。
黑羽的小信箱塞满了滞留信件。
阮阮也不知道黑羽师兄去了哪里,自从黑羽师兄变回熊猫帮助完阮阮之后,阮阮就再也没见过黑羽师兄。
不过阮阮倒也没有太多担忧,黑羽师兄自由来去惯了,可能去找哪个鸟小弟玩,或者偶遇自己的真命天鸟了。
直到阮阮在电视上看见一则本地新闻:
“市民散步时竟偶遇受伤大熊猫,现已成功救助大熊猫,将送往熊猫园休养。”
镜头给了笼子里的熊猫一个特写。
!!!
阮阮惊呆了,是黑羽师兄!
第30章
黑色的毛茸耳朵高高竖起, 硕大的熊猫脸占据近乎三根铁栅栏的间隙,两只熊爪抓着铁栏杆,眼神中透露着迷茫与无措。
这张官方公布的照片迅速在熊高论坛传播。
“可爱, 想rua”
“嗷嗷嗷, 实名羡慕偶遇熊猫的不知名市民。”
“在哪!哪条街!我带好干粮去蹲守!”
“大脸的诱惑,我可以!”
“耳朵也很好摸的样子。”
“嘤嘤嘤。”
“熊猫哪里受伤啊?”
“好像是脚。”
“宝宝好可怜, 早日康复。”
“对不起, 它的表情哈哈哈哈”
“可怜中透露着一丝丝好笑。”
......
阮阮点开图片,放大后仔仔细细观察一遍,这熟悉的大耳朵, 这熟悉的眼神,果真是黑羽师兄!
黑羽师兄被装进铁笼子里, 送进动物园。
运送黑羽师兄的车辆后面跟着许多记者的车辆, 摄像头闪光灯闪个不停。
阮阮顿时忧心忡忡起来。
在人类摄像头的注视下, 他不能变成黑羽鸟飞走。
热爱自由的黑羽师兄怎么能待在动物园里。
一瞬间,阮阮觉得自己肩上担负重担, 在这座城市只有她认识黑羽师兄。
只能靠她了,拯救黑羽师兄的使命!
阮阮握了握拳头,眼神坚定。
·
走下班车,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陆汣伸手挡刺目的阳光,望着眼前熟悉的城市景色,他长长舒了口气。
终于回来了。
陆汣代表年级却隔壁城市参加数学竞赛, 在国庆假期来临之前, 总算结束比赛回到省会。
自从得知阮阮身份之后, 陆汣还没有机会和熊猫阮阮再次相处。
这个假期,陆汣决定哪里也不去, 就在家和熊猫玩。
想到熊猫宝宝软糯软糯的模样,陆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他,同时拥有了妹妹和熊猫。
陆汣回到家时,时近黄昏,晚霞漫天,别墅笼罩在温柔的霞光之中。
王妈在厨房做饭,糖醋鲤鱼的香气飘出厨房。
周女士和陆先生难得在家,两人坐在花架下聊天,头挨得很近,脸上皆是温和的笑容。
听见他来时的脚步声,周女士和陆先生停下交谈,齐齐望向他,眼中有几分欢喜。
王妈举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笑眯眯说饭菜快做好了。
陆汣眉目放松下来,他回家了。
换好干净的家居服,一家人已围坐在餐桌前,水晶吊灯的光照在精致的饭菜上。
陆汣坐下来,望向身旁的空位子,语气有几分疑惑,“阮阮呢?还没下来吃饭?”
周女士为陆汣盛了碗汤,闻言说道:“阮阮回老家了。”
陆汣拿筷子的手顿住,难以掩饰自己的吃惊,“回老家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我下午刚把阮阮送去车站,阮阮想家了,临时决定要回去。”
周女士说完忍不住叹了口气,秀雅的眉眼浮着一层惆怅,“阮阮不在,总感觉家里少了点什么。”
陆汣顿时没心思吃饭。
满脑子都在想阮阮回老家了?阮阮突然回老家了?
一个想法涌上心头。
阮阮该不会是发现他已知道,害怕地跑路吧?
她会不会再也不回来了?
阮阮不是人类,她是动物,是生活在山野之间的熊猫,倘若她变回熊猫,一头扎进山林。
天大地大,他上哪去找?
想到这陆汣猛放下筷子,猛然站起来,椅子随着身体的动作向后移动,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响动。
陆汣身形如风一般跑上楼,周女士在后面喊了他两声,他都没有回应。
“这孩子,怎么反应这么大。阮阮只不过回去几天,又不是不回来了。”周女士美眸中透着不解。
陆先生安抚妻子几句,望向陆汣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边陆汣冲进阮阮的房间。
啪。
陆汣打开灯,明亮的灯光照亮室内,景象一览无余。
房间内陈列摆设整齐有致,阮阮喜爱的兔子玩偶和熊猫玩偶并排靠在床头。
写字桌上还摆着未看完的课本,假期的试卷高高摞起。
阳台的窗户没有关,夜风吹拂,将浅色窗帘吹得鼓起。
陆汣松了口气,东西没有少,看这模样房间的主人只是短暂地离开。
她还会回来。
第二天早上,陆汣拉着行李箱出现在陆家人面前,昂着头宣布:“我要出门旅行。”
周女士见怪不怪,随口问了句,“去哪?”
陆汣回答:“青鸾市。”
周女士当即露出古怪的笑容,语气揶揄,“去找阮阮啊?”
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嘴上陆汣是不会承认的,他嘴硬道:“我是想远离城市喧嚣,欣赏自然风光。”
“顺道看看阮阮。”
“是顺道。”陆汣强调。
周女士不拆穿自家嘴硬的儿子,她起身让陆汣等一会,说完风风火火往楼上走。
最后陆汣除了自己原本的行李箱,又多带了一个大型行李箱,后者里面都是周女士要带给阮阮的东西,有吃的有喝的还有有趣的小玩意,当然也没有漏掉给阮阮爷爷的礼物。
阮阮的爷爷送给陆家很多精美的竹雕,陆先生素来有收藏竹雕的爱好,收到后爱不释手。
最后陆汣拖着两个行李箱,背上还背着一个旅行包,浩浩荡荡坐上前往青鸾市的客车。
是的,客车。
假期期间高铁票一票难求,陆汣又是临时起意,因此只能购买班次密集的长途客车。
周女士本想让司机开车带陆汣去青鸾市,遭到陆汣的拒绝。
陆汣是这样想的,阮阮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司机跟着多少有些碍事。
坐客车而已,睡一觉就到地方了。
从省会到青鸾山有十几小时车程,高速堵车又在原有的时长基础上将到达的时间无限拖长。
狭小的座椅空间,密闭的车厢,陆汣在大巴出发后第三个小时就开始感到后悔。
他腿长脚长根本伸展不开身体,前座的乘客将座椅放得靠后又加重这种逼仄感。
陆汣忍不住敲敲前座的座椅靠背,前座的女士转过头,透过座椅的缝隙,陆汣看到对方隆起的腹部。
是个孕妇。
陆汣抓了抓头发,斥责的话只能咽回嘴里,在对方歉意的目光中摆摆手。
从背包中取出一瓶水,陆汣拧开瓶盖,仰头灌水,清凉的矿泉水暂且驱走头昏脑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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