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凝的脸色更差了,“所以你是说真正的九月把它丢弃了?”
“话不能这么说,但我想可能是的?”
华凝的眼睛里冒着火,不由分说地举剑砍向梨铩,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是定情信物!不是什么随手可弃的垃圾!”
梨铩一边抵挡着华凝更为猛烈的攻势,一边将求助的目光转向连荒,无声地说道:枯荣人呢?!他还能不能来了?!
连荒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人是独立的个体,一个人不会知道另一个人全部行动轨迹,就像他不知道枯荣的一样。
梨铩大睁着眼,继续用眼神道:你不是说他很靠谱吗?!
连荒一脸无辜,用眼神回答道:比起另外两位凶兽,枯荣确实更靠谱。
梨铩:“……”
她现在把华凝和连荒一起打的心思都有了。
第52章
在梨铩和颜垣快把颜府打成废墟前,枯荣终于将要带的人带到了,他瞧见战况激烈,来不及多说什么,直接把手里拎着的人往华凝方向一丢。
梨铩瞬间睁大了眼,“喂!!”
可以不用那么直接粗暴的!
半空中,闻语以一道抛物线,一脸茫然地飞向满身杀气的华凝,脑袋里飞速闪过一个念头:她是杀了枯荣十八代祖宗吗?
眼瞧着要撞上华凝,闻语愣了一下,突然就见对方浑身的杀气倏然散了个干净,露出了和她一样茫然无措的表情。然后大概是本能驱使,华凝朝她张开了双臂,将她牢牢接住,小心地抱在怀里。
这场景似乎曾经发生过,闻语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竟没能想起来。
眼前的一幕不止闻语和华凝困惑,梨铩她们也如此,公玉北亭更是疑惑得手里的瓜子都不香了。
但梨铩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才是命定姻缘该有的表现,处处相织,处处羁绊,是刻在骨子里的熟悉感。
梨铩立马道:“现在,你的九月已经在这了,可以让颜垣和林九月完成他们的婚礼了吧。”
华凝迟疑了一下,看看林九月,又看看闻语,心里拿不定主意。
这时,林九月从颜垣的身后探出脑袋来,开始指认,“仙女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闻语没法从华凝的怀里挣脱出来,艰难地回头看去,“哦,是你啊。你救过我,我记得你。”
梨铩对此补充重点,“手链的主人就是她,是她把定情信物随手送人,你要是气不过,可以找她算帐。”
闻语:“???”
闻语震惊之余,明显感觉到华凝的力道又重了些,梨铩的任务她是有所耳闻的,但关键是这任务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们又在说什么手链?
直到梨铩再一次拿出那条手链,闻语的记忆才渐渐复苏,当初她下凡遇到了意外,多亏林九月相助,她才得以解忧。当时她拿不出什么好的玩意赠予林九月,只剩那么条手链,送出去的时候还不舍了好久。
结果这竟然是命定之人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要说不尴尬,是不可能的。
闻语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有些心虚地抬眸看向华凝,对方的眼睛里盛满怒火,“那个……你要不要听我狡辩一下?”
梨铩把手链扔回华凝的手里,看着华凝把闻语带走,这才松了一口气,赞赏地看向另一边的枯荣,全然没有先前那般疑心重重。
两人走后,梨铩抬掌启动原先在颜府设下的阵法,时间飞速地倒退着,人在变,景也在变,很快就回到了林九月踏入颜府的那一刻。
梨铩抬眸,和林九月对视一眼,两人朝着对方轻轻点了一下头。
四周的宾客都已经忘记了刚才发生过的一切,颜府里又充满了欢声笑语,在这些变化之中唯一不变的,便是梨铩、连荒、公玉北亭和枯荣四人。
受神与妖的身份影响,阵法不会消除他们的记忆,也不会改变他们的站位。公玉北亭隔着人群,看了梨铩一眼,情绪有点儿复杂,最后默默放下手里的瓜子,离开了颜府。
婚礼顺利地进行着。
后来,沈初三设法恢复了闻语丢失的记忆,她当初下凡历劫归来时出了意外,丢失了部分记忆,而那一部分恰好就是华凝与九月在人间的一生。
将手链随意转赠他人的事,惹得华凝很生气,闻语自己也觉得实在不妥,便成日像只孔雀似的围着华凝,撒着娇求对方别生气了。
其甜腻程度,连梨铩都看不下去了。
再后来,梨铩回了天界,公玉北亭不知去处。天帝在给这两个任务做评估的时候,将奖励的金光全算在了梨铩的名下,公玉北亭因唆使委托人杀人一事被反扣了一些金光。
但显而易见的是,梨铩距离第一名还差六千多金光,被扣除金光之后公玉北亭仅差了九百不到。
梨铩一口气揽下了许多别的神仙不愿接的任务,或大或小,全不介意。
一个月后将她和第一的差距缩小到了五千,而此时的公玉北亭距离榜上的第一名,只差1道金光了。
梨铩站在金光排行榜,望着梨戮的名字,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拿到第一不是什么难事,再给她几个月,她肯定能拿到。
可是时间不会等她,公玉北亭不会给她反扑的机会,她也不想拿着她和梨戮那幼稚的承诺,去搏得公玉北亭的同情。
而就在这时,连荒走了过来,在梨铩身旁停住,淡淡道:“我想现在,就回答你的那些问题。”
梨铩垂下眼帘,说实话她现在实在没那些心思地想情情爱爱的事情,她疯狂地想要获得金光,哪怕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执行任务。
总之她不想浪费任何一秒,哪怕她最后还是输了,她也想拼尽全力地冲一把。
这样日后回想起来,才不会觉得自己没有尽全力。她低低地说道:“连荒,我现在不想……”
“在邽山,我是故意让你把我带走的。我确实别有所图。”连荒打断了梨铩的话,直截了当地说起那些问题于他心中的答案,“我所图为何,需要你跟我去见一个人。但从始至终,我没想过要伤害你。”
“那枚戒指,意味着你是我的命定之人。除了你没人能驾驭它。它是我命里的一部分,而我把这一部分给了你。”
“一万前的你,和一万年后的你,毫无差别。哪怕我没了记忆,我也还是会重新喜欢上你,因为你就是你,从来没变过,而我也是。”
“最后,我还想说……”连荒握住梨铩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隐藏任务只能是你来触发,因为那些奖励,是你应得的。除了你,没人有资格。”
连荒握着梨铩的手,往自己的方向一拉,顺势将人拥入怀中。
他幼年与梨铩一起长大,一起历遍四季,看尽世间百态。灵族有抚平凶兽所有恶劣情绪的本领,他呆在梨铩身边的那数十年,头一次感受到了不受天命控制的自由感。
他不再无缘无故地感到烦躁,不再渴望通过害人来获得快乐,呆在梨铩的身边,他完全可以做自己。
他喜欢梨铩,喜欢她的热烈真诚,喜欢她的勇敢善良。而他感觉得到,梨铩也喜欢他。
他们相依为命了很多年。
往后也决定继续相依为命下去。
可是大婚前夕,天界将梨铩从他身边借走,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当日他抱着梨铩的尸体,发了天誓,与天界不死不休。
天帝担心他半途反悔,封印了他关于梨铩的记忆。可期限就是期限,只要梨铩不回来,连荒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铲平天界。
幸好,梨铩回来了。
他没有白等。
连荒抱紧了怀里的梨铩,“灵族守护凶兽千年万年,付出的代价不是没有回报的。”
“连荒,你……”梨铩犹疑地看着他,旋即又注意到什么,目光落到连荒身后的金光排行榜上。
那上而,梨铩名字后面的金光数量忽然疯狂地跳动着,然后超过了花神闻语,超过水官公玉北亭,超过了前战神梨戮,稳稳地停在了第一名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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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 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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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梨铩回到了她曾经在人间的家,那儿处于悬崖之上,梨戮曾对她说,这离天空很近。所以只要她抬头望天,就能看见梨戮。
她年幼时对此深信不疑,时常抱着她最爱的那个小矮凳到院子里去乖乖坐着,全神贯注地盯着天空看,想要找出梨戮躲在哪一片云后面。
后来长大了些,明白梨戮那句话不过是诓骗她的善意的谎言,梨戮并不躲在云后,天界也不是肉眼所能瞧见的地方。自从,她便不再从云里找梨戮。
但天气好时,她还是会搬着凳子到门口去,望着湛蓝的天空,迎着南边吹来的风,等着梨戮回家。
这座小木屋是梨戮一点一点建造起来的,还算结实,其间也修修补补过很多次,所以从外观上看来,有些陈旧。
小时候她觉得这间木屋很大,一个人住在里面,总是空荡荡的,没有人陪着她,也没人和她一起玩。就算偶尔有神仙应梨戮请求,来照顾她,也毕竟只是匆匆过客之一。
现在她再回到这儿,突然觉得房子有些拥挤了。
但可能是闲杂人等太多的缘故。
华凝和闻语这会正坐在悬崖边上聊天,他本来是不想坐在这么危险的地方的,但架不住闻语兴致勃勃,他也只好陪着。
悬崖下是大海,海浪拍打在崖边的礁石上,激起朵朵白色的浪花。闻语偷偷看了身侧的华凝一眼,想起在人间发生的种种,忍不住笑了,“所以说,你当时以为我是人类,然后故意变老陪着我的?”
被戳中的华凝:“……”
闻语下凡历劫时,是不记得天界的事情的,用的是□□凡胎,仙术也无法施展。但华凝不同,他是以仙体出现在闻语的身边,能够施展仙术,不会生病也不会变老。
在闻语恢复的记忆里,华凝是会随着年岁增大,慢慢变老的,也会生病,每次生病她都着急得不行。闻语突然想到了什么,伸出手戳了戳华凝的脸蛋,“好啊,你装病。”
华凝当即否认,“我没有!”
闻语才不信,“是不是装病,想惹我担忧,然后享受被我照顾的日子?”
华凝迟疑了一瞬,有些心虚,“我没有……”
闻语的目光落在他发红的右耳上,忍不住笑出了声,心情很是愉快。没想到这家伙长着一副世家小公子温温柔柔斯斯文文的模样,也会藏着一些小小的坏心思,想要通过装病来获得心上人的关注。而也是这样一个人,居然不惜违反天规,也要和“她”在一起。
闻语越是想,就越是觉得这人可爱极了,忍不住地就想要逗逗他,“怎么办,现在可没法装病了,会不会有点失落?”
华凝没什么威胁力地瞪了她一眼,身上处处透着“被拿捏”的气息,然后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嘟囔道:“但是我会受伤,会流血……”
“呸呸呸。”闻语伸出手掌,在他的唇上轻轻打了一下,“你不生病不受伤,我也会很关心你的,不准乱来。”
华凝看着她,“好,你说的,不准反悔。”
闻语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居然反将了她一军。
更可爱了怎么办。
闻语凑上前去,在华凝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好喜欢你。”
肉眼可见的,华凝的耳根到脖子,都红透了。
而另一边,公玉北亭和青林也出现在木屋的周围,公玉北亭看着梨戮搭建的木屋,不知怎么又被激起了奇怪的胜负欲,从别处砍来一根木头,想要做点更精致更漂亮的木制品,好把梨戮给比下去。
公玉北亭一边锯着木头,一边试图赶走青林,“你走开!你这个卖假药的大骗子!”
青林坐在板凳上,揣着手,“我可没有卖假药。那明明是你……”
公玉北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抓起手边的废料掷向青林,“闭上你的嘴!”
青林只好乖乖闭嘴。
过了一会,公玉北亭又道:“你扣我金光的事情,我会一辈子记得的!你别想哄好我了!”
她怎么就唆使委托人杀人了,她看天帝这家伙就是找茬,就是故意的!她不唆使,难道华凝就不想杀了颜垣吗?既然华凝一开始就想杀了颜垣,那她就能不算是唆使!她顶多就是没劝着华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罢了。
公玉北亭气鼓了脸,暗自在心里骂了青林千百遍,骂完后才意识到,这人好像真没有要哄她的意思。于是低下头,手里依旧不停地,在用锯子锯着木头,目光却悄悄地挪到了青林的身上。
这一看,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但她向来对情感之事不敏锐,不能确定青林刚才的目光里,是不是藏着悲伤。
她停下手里的活,望了过去。青林眼里的悲伤瞬间散去,他笑了笑,抬手指着自己的嘴,提醒公玉北亭,她刚才让他闭嘴的。
公玉北亭一时有些无语,“……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平日里怎么没见这家伙这么听话。
“我也是按规矩办事。”青林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着实有点无辜。
公玉北亭看着他的眼睛,有好一阵子没有说话,刚才从青林身上捕捉到的一闪而过的情绪,好像感染到了她,以至于她也觉得有些难过。
她忽然问道:“沈初三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你明明叫做青林。”
“沈是我的姓。”青林从地上拾起一小段木头,变出了一把匕首,打算也做点什么木雕,“在我成为天帝之前,我的名字是沈青林。”
脱离了人类的身份,也脱离了人类的姓氏,他不再属于某一族氏,也不再属于某一个人。久而久之,便也再没人知道他曾经姓沈。
至于“初三”,青林抬眸看了公玉北亭一眼,随后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初三是随便取的。”
公玉北亭“哦”了一声,没再问下去。她专心地锯了一会木头,又忍不住想,这人真不哄她啊?
她烦躁地把锯子往地上一丢,不想在这呆着了,她看着青林这人就觉得很烦,很想打他。谁知她刚要转身就被人握住了手腕,青林把一只木刻的小猫放到她的手里,“你看,这只母老虎是不是很像你?”
公玉北亭:“……”
公玉北亭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想死啊!!”
公玉北亭追着青林打了起来。
“喂喂喂,我闹着玩的呢,你真砍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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