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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特派员——羽渡

时间:2021-12-23 12:23:47  作者:羽渡
梨铩:“……”
他好像有那个大病。
梨铩重新看向纱帘后的天空,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疼痛感变强的时候,意识也一点点地回归清醒。
“你没事吧?”沈初三拿过身旁的茶壶,点点灵力在梨铩看不见的地方没入壶中水,又倒入杯中,“喝杯水吧。”
沈初三把杯子推往梨铩所在的方向,可刚到一半就被对方死死按住,一双眼紧紧地盯着他,冷冷道:“你往水里加了什么?”
沈初三:“……”
这眼还挺尖。
沈初三没再说什么,而是把杯子拿了回来,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最后又将空了的茶杯亮给梨铩看,“没毒。”
“我是修仙者。”像是知道梨铩会问似的,沈初三抢在她之前说出了这话。
然后又解释道,“既然身体抱恙,为何不寻医?”
沈初三重新拿了个杯子,又往里倒了一杯水,推至梨铩的面前。可即便他有所解释,梨铩还是将茶杯推了回去。
“我知道。”
梨铩双手撑着桌沿站起身来,朝着沈初三笑了笑,说道:“没关系,我可以。”
她是战神,没有战神解决不了的事情。
说完这话之后,梨铩就离开了亭子。沈初三松开手里的茶杯,直到视野里没有了梨铩的身影,才回头看向身后的房顶。
一抹黑色的身影正躺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后,沈初三忍不住笑了笑,“看来,某人是白白付银子了啊。”
“哼。”
房顶上的人冷哼一声,没说什么。
告别了沈初三之后,梨铩就前往了陆铃所在的院子,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对方的背影,迟迟没有往里走。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该是怎么样的,就像有时候你明明知道真相会令人难过,在真相到来的那一刻,还是控制不好情绪。
过了许久,陆铃才发现了梨铩,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快步走到梨铩的面前行了个礼,“大人,您怎么不进来?”
梨铩先是后退了半步,迟疑了一会,然后才迈开步子走了进去,直到石桌旁坐下。
桌面上放着陆铃已经绣好的一对鸳鸯,很是精致,但梨铩总觉得那上面少了点什么。
可想了很久也想不通,梨铩便放弃了。反正她不懂女红,大概是错觉。
陆铃命人拿了一壶茶水上来,小心翼翼地给梨铩倒,“大人,您……”
“想问我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将你捉拿回天界?”梨铩看着陆铃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便替她将未说完的话补全。
陆铃一愣,轻轻地点了头。
也许,很快了吧。
梨铩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道:“再等等。”
更何况,她也不觉得陆铃是真的想要跟她回天界。
一杯茶入喉,梨铩忽然开口道:“你能不能和我说一说,从前的赵七是什么样的?”
此话一出,梨铩迅速捕捉到了陆铃眼底的一抹不耐烦。虽然只有短短一瞬,梨铩还是立即来了兴趣,已经空了茶杯在她的手里转了几圈。
在那点情绪闪过后,陆铃便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开始讲述她与赵七的曾经。
赵七和陆铃的相遇就在西乐城,过程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城中偶然相遇,郎有情,穷追不舍。陆铃终究还是心动了,答应与他在一起。
刚开始时,赵七对她很好,无微不至的关怀,也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她曾一度以为,赵七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她以前从没在天界受到过这般关怀,如今遇见这样一个人,几乎没什么挣扎地就沦陷了。
可婚后不久,这一切就变了。赵七不再对她有耐心,总是嫌弃她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甚至不愿再碰她。
赵七好像已经不再爱她了,可是她反而越来越离不开赵七。
“大人,你说……”
“人类的喜欢,是不是真的很短暂啊?”
梨铩正想回答的时候,陆铃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先她一步说道:“大人还小,应当是不懂什么叫喜欢的。”
“……谁说我不懂了。”梨铩昂着脖子不甘示弱地说道,“不就是喜欢吗?我知道的,喜欢……就是守护。”
“我喜欢他,就要护着他一辈子。”
“我的人,谁都不准碰!”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身影,明明好像很清晰地站在她眼前,却怎么都看不清他的样貌。
梨铩晃了晃脑袋,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幻觉?”
而在听完梨铩一番中气很足的话之后,陆铃忍不住偏过头去轻轻一笑,“还真是大人的风格。”
“……”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笑了。
“你笑起来很好看。”梨铩不知从哪变出了一个小糖人,递到了陆铃的面前,是一朵铃兰花。
“大人为何,要送我这个?”陆铃不解。
梨铩笑了笑,偏过头去,视线先是落在屋檐上叽喳叫的鸟儿,然后又落在屋檐下盛放的花上,“从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私心觉得你才是受害者。”
更何况,后来还看见你满身伤痕。
直到时间越来越久,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对劲,她才觉得有些事、有些人,和她看见的并不一样。
“可是事情的一切,好像并不如我所期盼的那般。”梨铩倒了一杯茶,轻轻地放到陆铃的面前,“到此为止了。”
接着又站起身来,身子微微前倾,取下了陆铃发髻上的簪子,左手掌心一转出现了另一根一模一样的。
“对不起。”梨铩轻声道。
过了好一会又补充了一句,“你知道的,我说的是簪子的事。”
陆铃比意料中的更平静,抬起头看着梨铩,问道:“那么,大人终于要把我抓走了吗?”
“也许吧。”梨铩放下簪子,转身朝外走去,背对着陆铃说道,“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也许就在某一个我心血来潮的时刻。”
总会有那么一个时间点的。
 
第14章
 
梨铩一路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背靠着门看向自己手心里的簪子,因为她攥得太紧,掌心从泛着白慢慢地变成了透着红。
最后,簪子慢慢地变成了一枚戒指,套在了她的食指上。
“呼……”
梨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转身准备向床边走去。只是这刚一转身,她就瞧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连荒正坐在她的床上,见她看过来了,也丝毫不心慌。甚至只是懒洋洋地赏了她一个眼神,然后就看向了手里的戒指。
等等,戒指???
梨铩抬起自己的手来看了一眼,食指上的戒指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再看向连荒手上的那枚戒指,分明就是她的,顿时急了,“你把戒指还给我!”
梨铩一个箭步冲到连荒的面前,却没有控制好力度,恰逢连荒既不躲开也不还手,导致她整个人摔进了连荒的怀里。
接着也来不及多想,梨铩一把抓住连荒的手,“还给我!”
这家伙的破坏力她是清楚的!
戒指到了他的手里,肯定命不久矣!
连荒握紧了戒指,一个翻身将梨铩压在身下,钳制住她的双手,淡淡问道:“这东西,你从哪得来的?”
“与你何干?”梨铩抬起腿就要把连荒踢下去,却又被对方先一步识破,用膝盖锁住了梨铩不安分的腿。就这么几回合后,梨铩一点便宜也占不到。
在心里把连荒和陆铃骂了好几十遍后,梨铩才放弃了挣扎,恶狠狠地瞪着连荒,“从我身上下去!”
知道梨铩这是服软了,连荒也没像往常那般趁机调戏梨铩,而是干脆利落地松了手,再次问道:“这东西你哪来的?”
“你认识?”梨铩揉了揉发红的手腕,有些好奇地看着连荒。看对方这表情,似乎是知道些关于这戒指的事。
连荒沉默了许久,没有立刻回答梨铩的这个问题。最后只重新将戒指放回了梨铩的手心,就要起身离去。
只是还未完全站起,手就被人一把握住。连荒不解地看向梨铩,却也没有从对方的手里将自己的手抽回。
“你是不是认识这戒指?”
“不认识。”
“你肯定认识!”
“我肯定不认识。”
“可你……”梨铩皱了皱眉,话到嘴边又问不下去了。只好松开了连荒的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这戒指从她出生就有,先前一直以黑绳绑着戴在脖子上,直到长大,她才将其戴在手上。
不知道从哪来的,但似乎是个很厉害的东西。具体的使用方法,她也还没能完全地摸透。
连荒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停顿,就好像刚才反复质问梨铩戒指从何而来的人不是他一样。
“奇怪。”梨铩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戒指,在眼前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甚至还嗅了嗅。
她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
但看连荒那个样,估计也不想说,问了也是白问。想了想,梨铩还是决定自己查明白,便将戒指重新戴好。
窗外的天空还是湛蓝的。
梨铩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拿着杯子就走到了窗边,迎着风吹乱了头发。
窗外一只两只蝴蝶飞过,轻轻地落在花蕊上,过了没一会,又拍打着翅膀盘旋在微风里,然后离开。
“一万两千零八十九……”
“你倒是,给我留下了个大难题啊。”
手里的茶杯被握得很紧,最后终于没撑住,化成了粉末,由着风一吹,消散在了这一方天地里。梨铩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落,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天色一点一点地沉了下来,直至最后一抹金色在眼前消失不见,梨铩才轻轻地关上了房间里的窗,转身离开。
赵家花园里有一处石室,隐藏在假山群中,是梨铩利用戒指幻化成的发簪感应陆铃的行踪时所发现的。陆铃去得并不算勤快,这一个月下来也仅仅是到过三次而已。
可这样一个几乎足不出户,每日只呆在自己那所小院落里刺绣、种花的人来说,去过三次的花园已经能够引起梨铩的重视了。
曾经趁着夜下无人的时候,梨铩到过那儿。第一次到时,什么怪异之处都没发现。她不死心,后来又去了一次,依旧一无所获。心里总觉得古怪,却始终找不到想要的答案。
直到有一天,她像先前一样站在石壁前研究,一枚石子从她身后而来。她闪身躲开后,石子敲击在石壁上,瞬间就震碎了那上面的结界。
她回过头去,就看见连荒一身黑衣躺在凉亭的顶端,两枚石子抛起,又落下,一个不落地被他握在掌心里。
梨铩转动手边的稍稍突起的石块,眼前的石壁果然打开了。而后经由一条又窄又黑的小道,来到了一个石室里。
石室里的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照亮了那里面堆着的满地尸骨。
屋子的正中央有个人被绑在木桩上,衣衫褴褛,身上满是鞭痕,修为全失,已经死透了。
石室里散发着各种恶臭,地上满是已经干涸的血迹,恶心极了。
那里死了不下百人。
有人,有妖,也有仙。
第二次,梨铩又站在了这里。与此同时,握紧了手里的惊夜枪,等待对方的到来。
她没有等上很久,窄小又黑暗的阶梯上缓缓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与平时看起来不太一样。
陆铃给自己画上精致的妆容,眉心有着一朵黑色的铃兰花,还换上了黑色的及地长裙,一步一步地顺着阶梯而下,优雅而美丽。
最后,陆铃在距梨铩五步开外的地方停住。如以往那样,朝着梨铩行了个礼,浅浅地笑着。
还像从前,却又不太像。
“你为什么这么做?”梨铩问她。
陆铃隔空取过地上的一根白骨,在手里把玩了一会,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是想杀人而已,哪有那么多的理由。”
梨铩还是不懂,“你若是想要力量,自己修炼不行吗?何必行这种歪门邪道?”
“说得轻松。”陆铃不屑地笑了一声,抬眼看向梨铩的一瞬间眼底满是复杂,“你生来顺风顺水,修炼不过二十余年就成了战神。你自己能达到的高度,不代表别人也可以。世上多得是像我这样苟活在角落里,仙不仙妖不妖的东西,它们可能修炼上几千上万年,也碰不到你的衣角。”
“血脉的差距,本来就不是‘努力’两个字就能弥补。你们轻轻松松,成日吃喝玩乐,照样得道成仙。你们伸手可得的位置,是我们努力上万年都得不到的。”
“我若不自己变得强大起来,那只能受人欺负。”陆铃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梨铩的眼睛,手里的白骨被一掌震得粉碎,灰烬从指缝间流下,嘲讽般地说道,“你是永远都不会懂的。”
“那我便只问你一句。”梨铩扫了一眼四周,“这上百具尸骨,他们生前可曾伤过你半分?”
“不曾。”陆铃没有丝毫愧疚,冷冷地看了一眼四周,“既然我从前的恨不得解开,那么我就要他们受我所受,痛我所痛,最后再助我变强。”
陆铃手一挥,一条长鞭就出现在了她的手心里,“这是他们的荣幸,同样也是你的。你愿将计就计,小瞧了我,那也活该就此付出代价。”
长鞭挥向梨铩所在的方向,梨铩朝右稍稍侧过身子,鞭子堪堪擦着肩膀落下。梨铩握紧了手里的惊夜枪,看了陆铃一眼,淡淡道:“我从来不觉得,失去法力会让我输给你。”
不管是在赵家布下了多少个局,给她吃了多少下着药的食物,闻过多少奇特的花香。
“我生来就是神,但也是在刀尖上走过十余年,在尸山血海里打过滚,才到了今天的位置。我不是小瞧你,而是相信……”
“我一定能赢你。”
她是战神,要配得上这一尊称。
……
后来,连荒与沈初三一同走进石室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正单膝跪在石室中央的梨铩。
她一只手握紧惊夜枪,另一只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在她的身旁,是满身血迹、已经失去意识的陆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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