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招呼柳成州坐下,王舒珩笑意依旧,无奈道:“没办法,她就这样。”
话音刚落,就听姜莺道:“怎么,夫君厌烦我了?”
“不敢,我厌烦谁也不敢厌烦你。”
本以为柳成州此来是谈事,没想到对方只是传话,说明日相约暗馆一聚,还强调暗馆乐子多,不妨带上小夫人一起。
这种明目张胆的鸿门宴,王舒珩不想带姜莺去,他眉心微蹙,依旧笑着:“定准时赴约。”
姜莺也附和:“我到要去看看究竟是什么好玩的。”
送走柳成州,王舒珩与福泉等人商议明日安排。
暗馆那样的地方,福泉近日也隐隐打听到一些消息,此地乃是杨徽与心腹等人享乐的地方。听说歌姬,小倌众多,奢靡程度说是争逐酒色也不为过。
他反反复复思忖,让护卫假扮暗馆人员混入其中,安排好诸多事宜才回屋。
回房时姜莺已经睡下,王舒珩忽然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不安。
第52章 相见
暗馆位于幽州城北, 穿过大半个民坊商市拐进一条幽深巷子,气氛陡然变得不同起来。
与城中冷清相反,不过才日沉时分, 巷子两旁已经高高挂起红灯笼。巷子幽深曲折,每户门前站立一名女子, 明明是寒冷的天儿,却露着白花花胳膊大腿供人取乐。那些妓子甩着红绢, 声音婉转若莺啼。
王舒面色如常一路往巷中深入,身侧姜莺却是头一次见这种场面,抓着王舒珩的手都紧了些。
氅衣下王舒珩手轻轻拍了拍她安抚。显然, 这是幽州城妓子最为聚集, 也是藏了最多秘密的地方。
不知走了多久, 柳成州派来接他们的小厮才道:“许公子, 就在前面了。”
又拐了个弯, 面前林立一座小楼,背靠荒山四周茫茫一片。不过他们没被引入楼中,而是去了一侧的雪屋。
那雪屋看上去极为精巧, 用方方正正的冰块筑成, 隐隐透出暖色光辉。看着寒冷,里头却是暖的,地上铺着一层豹皮地毯, 暖炉白桌一切应有尽有。
放进屋就有人接过王舒珩氅衣,姜莺也跟着脱下雪披。
屋内坐着两个男子, 一个是搂着个妓子的柳成州,至于另一个想必就是幽州长史杨徽了。
拾缀好衣物,便听柳成州唤了声:“许兄,过来坐。”
王舒珩牵着姜莺, 眉间含笑装作惊讶的样子,“这位是?”
“这位是幽州长史杨大人,咱们幽州大小事务都归他管,许兄以后在幽州行走少不了杨大人照顾。”
杨徽躺在榻间,自是极为不屑。王舒珩拱手道:“许某见过杨大人。”
“免礼。”杨徽客气了句让他们坐下,不过目光却是盯着姜莺。
方才一进屋他就盯上这女子了,此等姿色实在少见,只怕暗馆所有女人里头都挑不出一个这样好的。他本就风流,目光幽幽打量,姜莺低头福了福。
杨徽对他们的识相还算满意,笑道:“许兄真是一表人才,这位是小妾?”
“非也,是许某正妻。”王舒珩扶姜莺坐下。体贴地为她整理好裙裾,“拙荆乃临安人,与许某自小定下婚约,过门已经两年。”
正妻这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有些男子就是有这种癖好,专爱人。妻。杨徽想到什么哈哈一笑,起身敬了王舒珩一杯酒。
三人喝酒谈话,姜莺乖乖坐在一旁。没一会只听杨徽道:“听闻临安乃贸易之城,许兄为何不在临安大展拳脚反而跑幽州这穷乡僻壤来了?”
王舒珩道:“水溢则满月盈则亏,临安来钱的路子是多,但竞争也大。况且沿着别人走过的老路走有甚意思,某还是更想干一番开天辟地的大事业。”
此等雄心正合杨徽心意,他就喜欢这种不经事的毛头小子,入了商会好拿捏。
席间觥筹交错,杨徽一直问临安的事,王舒珩对答如流,不多时只见冰屋中进来十多个舞姬。手脚坠铃,媚眼如丝,身披薄纱曼妙酮体一览无遗。
柳成州与杨徽皆乐在其中,王舒珩目光不惧,姜莺脸上却不太妙。
她何曾见过此等豪放作风,就算是在白沙镇时,画舫上的女子也知收敛以暗语示人。如此明目张胆勾引的,她一个女子都看的面红耳赤。
姜莺竭力忍耐,她正经危坐的样子在外人看来却是粉面生威,似嗔似怨。她终是没忍住,伸手覆住了王舒珩眼。
从进屋起,杨徽就在观察这对夫妇。一见姜莺表现不禁轻啧了声,男人寻欢作乐本就是常事,敢这样当面生妒的还真是罕见,看来许家公子当真是怕极了这位美娇娘。
不知柳成州附在杨徽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惹得对方哈哈大笑。不多时歌舞停下,女子排成一排好像供人挑选的货物。
柳成州打发走身侧侍酒的女子,正欲打算重新挑一个,就听杨徽道:“许公子初来乍到,自然是许公子先来。许公子看看,咱们幽州的小娘子可不必临安差。”
这些女子见惯风月之事,或娇媚,或清纯,王舒珩能看出来都是装的。他露出为难的神色,不等开口,一旁的姜莺就开始无理取闹了。
“杨大人这是当着我的面儿给夫君送妾?”
那一声娇俏的质问,听的杨徽心头一酥。他笑道:“小娘子不必惊慌,露水情缘而已。咱们暗馆的女人最会伺候,偶而让许公子尝尝新鲜也是好的。”
姜莺瞧着也不生气,低头揪着帕子,说:“那也行,烦请夫君写一封和离书给我,今夜我就回临安。”
一听这话,在场的人就没有不震惊的。为妻者最忌生妒,就算嫉妒那也是暗戳戳的,哪有人明目张胆的甩脸子。
王舒珩笑着去哄,不好意思道:“大人也瞧见了,拙荆就这脾气,实在娇蛮。况且我们八字相合,大师算过她最是旺夫,若”
杨徽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摆摆手示意可以了。很快柳成州挑了一名女子作伴,其余的都被引出冰屋。
好一会气氛才又欢快起来,杨徽没见过姜莺这种性子的女人,而且是一个极美貌的女人。都说善妒的女子惹人厌,殊不知恰到好处的妒意最招人疼。
他幽幽道:“许公子娇妻真是与众不同。”
杨徽的试探告一段落,接下来说了些商会的事,姜莺听不懂。不多时,只见柳成州怀中的女子起身给她斟酒,“小娘子我为你斟酒,这是幽州翡翠良液,味道好不伤身,你尝尝。”
姜莺酒量不好,她接过放在一旁,好在那女子没说什么。王舒珩不放心,趁人不注意悄悄对换两人酒杯。
又聊了许久,只见一名护卫进屋低声说了句什么,杨徽道:“带进来。”
很快,一名浑身是血的男子被带进屋中。男子已经被折磨到没了半条性命,身上皆是野兽撕咬的痕迹,血肉模糊连脸都认不清楚。
显然,杨徽这是杀鸡儆猴来了。王舒珩见过不少血腥场面自是不怕,姜莺一阵犯呕,忽然间一双手蒙上了她的眼睛。
若非王舒珩按着,姜莺就要跑了。她浑身都在抖,只听杨徽淡淡问:“此人心存歹念勾结外人,入了商会却不衷心于本官,许公子觉得这样的人该如何处置?”
王舒珩神色淡淡,“不忠不义之人,自然不能再用。”
杨徽笑了,这小子倒是个有胆识的。
“砍了吧。”杨徽下令,只听一声惨叫,鲜血四溢冰屋霎时弥漫腥味。
接下来的时间,姜莺完全是恍惚的。她完全不知他们聊了什么,更不知屋中尸体血迹何时被清理干净。只是依稀记得杨徽敬酒,推拒不掉她仰头喝了一杯。
那酒不算太烈,猛地喝下还是让她头晕目眩。
她双颊红酌,那似醉非醉的模样更是勾的杨徽心痒难耐。杨徽道:“许公子的娇妻醉了,不若今夜在此休息。”
让他们留宿,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王舒珩心知肚明。到这里他已是非常不耐烦,感觉浑身一股躁动。
王舒珩起身拱手,“不了,拙荆认床,换了地方彻夜难眠,反倒给大人添麻烦。”
柳成州神色一凛,却见杨徽摆手笑了笑:“天色已晚那就不留了,日后还请许公子多来府上坐坐。”
他有的是时间,最喜欢和俏娘子玩你追我赶的游戏。杨徽和柳成州先行,他们走后王舒珩才去看姜莺。
此时冰屋只剩他们二人,王舒珩替姜莺穿好雪披,却把他那件氅衣搭在胳膊上走了出去。
屋外冰天雪地,被冷风一吹姜莺脸上热度褪去,人也清醒了。好不容易应付完这场鸿门宴,姜莺转身去看夫君。
今日王舒珩喝了不少,他酒量不差,按理说这些酒是灌不醉他的,但浑身那股躁意怎么也压不下去。方才交换酒杯时他留了个心眼,姜莺那杯酒味道不对,有股淡淡的香味,估计里面加了东西。
被动了手脚的酒进入他的肚子,一时间王舒珩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惋惜。若中招的是姜莺,或许还好办些,现在是他,倒有些进退两难了。
他竭力忍着,面上平静浑身上下却焦躁异常,重重喘息一口,头也不回往前走。
前方男人背影挺拔清隽,直立雪中。如此寒冷的天气衣裳单薄很是不妥,姜莺追了上去,“夫君,把氅衣穿好,外面很冷。”
“不用。”王舒珩克制地回绝。
他看上去与往日并无不同,姜莺也没多想,乖乖跟着他。回程的路王舒珩走的很快,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姜莺一路小跑。
快到巷子口时,王舒珩忽然厉声:“不要跟着我。”
姜莺脚步一顿,“怎么了?”
空荡荡的巷子中,他的喘息忽然变得格外清晰。
刚开始王舒珩并没把那药放在心上,只觉得以他的定力撑一撑也就过去了。但现在他才明白,这种想法有多可笑。
他知道酒中加的是什么药,知道要如何解,目光在姜莺身上巡睃一圈啾恃洸,又飞快地移开了。
他紧绷着身体,体温出奇高,偏偏这时候姜莺一无所知,讨好地凑近:“夫君,把衣裳穿上,我们回去吧。”
她她竟然主动贴近,胳膊主动挽上他的。王舒珩总算还有点理智,把人推开,说:“不用管我,你先回去。”
昏暗光线中,他胸膛起伏,面部肌肉紧绷,就连喉结都在上下滚动,浑身都在散发危险的信号。
可惜姜莺没有接收到,她只觉得委屈,好端端的生气做甚?明明她没有做错什么。
按照她以往的性子肯定一走了之,但想到这人还要帮她找爹爹,小性子又压了下去。“夫君我们一起回去。”
王舒珩往前走几步,姜莺就跟几步。一来一回,男人身上那股焦躁更甚。姜莺一个趔趄,瞬间被王舒珩拖到怀中压在墙上。
“你别招我!”他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狼,随时准备进攻。
姜莺后背撞的生疼,眼泪一下涌出,“你凶我做什么?”说话声带着哭腔,“弄疼我了。”
听她说疼,王舒珩音色沙哑不堪:“抱歉,你先回去。”
好在此时福泉带人赶来,见主子神色有异,福泉一语道破:“中药了?”
姜莺霎时神色一紧,小脾气也没了,抹抹眼泪担心起来:“夫君,你怎么了?”
王舒珩没有回答,他现在就好像被放在火上烤,浓重的喘气声一阵接着一阵,完全没有平日冷淡克制的样子。
巷子寂静,一切声音都显得异常清晰。姜莺担忧的神情让他不敢直视,好像多看一眼都会失控。
“回府。”他好不容易挤出两个字来,身体踉跄一下往前走去。
都是久经沙场的人,福泉等人一看就知道中的是什么药。众人闭嘴不敢耽搁,牵来藏在暗处的马匹步履不停赶回府。
一到豫园,王舒珩就进净室把所有人关在门外。姜莺拍门无果,转而问福泉:“福泉叔叔,夫君到底中的什么药,我们快去请大夫。”
福泉也莫名,殿下为何把姜二姑娘留在屋外?他不好解释,便道:“这个有女子就能解,二姑娘不若从窗子进去瞧瞧。”
姜莺虽然没明白,但对福泉的话深信不疑。窗子没关,她爬上去刚落地,就清晰地听见粗重的喘息,一声接着一声,像压抑的野兽。
不多时哗哗哗的水声响起,凉意让王舒珩脑子清醒几分,身上正是难挨的时候,他知道只要熬过这阵就好。然而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理智全无:
“夫君,我来了。”
就好像野兽嗅到猎物的味道,王舒珩那点残余的理智本就岌岌可危,霎时就崩塌了。模糊光线中,少女缓缓走近,身形那样纤弱,仿佛他稍微用点力就能撕碎。
偏偏她不怕死地询问:“夫君,我要怎么帮你?”
王舒珩闭眼,绝望中忽然生出一股诡异的快感,姜莺,这可是你自找的。
伴随一声尖叫,姜莺跌落池中。凉意刺骨,对方身体却滚烫非常。她睁眼,隔着水汽只能模糊望见一个人影。
对方捧住她的脸,下意识摸索,嘴里泻出一句断断续续的沉吟:
“莺莺,莺莺——“
王舒珩毫无章法地亲了她一下,然后被一声低低的啜泣惊醒。借着昏黄光线,他看清满是氤氲,旖旎尽显。
一瞬间,他吓的魂飞魄散,浑身漫上一股愧意。
不该这时候的,他告诉自己。他和姜莺的洞房花烛夜,至少应该红烛灼灼,暖帐芳香,而不是现在,如此草率的行事,更不应该在他不清醒的时候。
好在错误尚未酿成,王舒珩半途而废,声音艰涩:“你先出去。”
姜莺抽泣着,顾不上穿好衣物跨出水池。净室与卧房相通,她一路跑回房间没敢回头。
人走了,只有空气中残余的幽香提醒着他少女曾经来过。最难挨的那阵过去后,王舒珩凝心静气决定再忍忍。可是一转眼,却见水中漂浮一件红色小衣。
是姜莺的,许是跑的太急没拿。
他轻笑一声,终是没忍住,捞起那件小衣放于掌心自己纾解。
卧房中,姜莺边哭边换了身干净衣裳。她吓坏了,完全想不通夫君到底中的什么药,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把她拖入池中,还粗暴地扯她衣裳想要行交合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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