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莺一回玉笙院,就马不停蹄地找孟澜做嫁衣,准备嫁妆。那副恨嫁的模样,让孟澜忍不住捏她的鼻子,笑着骂了声不害臊。
这一夜姜莺独自宿在玉笙院,她不禁想起自己刚来到王府那日,满眼都是她的夫君。或许从她叫的第一声夫君开始,许多事就冥冥中就有了方向。
他们的故事开始并不美妙,但结局一定圆满。
翌日,姜家大房死而复生的消息传遍临安。临安城郊,曹夫人也知道这事了。一开始她并不相信,在她心里人死了就是死了,不可能再活着。
不多时派去平昌街打探的小厮慌慌张张跑来,说:“是真的,姜老爷活生生地站在平昌街,正指使人修葺姜府。”
那瞬间,曹夫人和姜怀正心慌的不行。但转念一想也是好事,姜怀远肯定不知内情,他回来正好他们还能搬回平昌街去。
下午,曹夫人姜怀正,就连李姨娘都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姜羽,她是听说消息匆匆赶来的,平昌街围了好多看热闹的百姓,姜怀远一言不发盯着这伙狼心狗肺的东西。
还是曹夫人先开口,一开口就哭了:“大哥大嫂可算没事,半年前听闻你们出事老太太就病倒了,咱们一家没大哥大嫂不行啊。”
“人没事就好,不若先到城外的庄子吃一顿团圆饭?”
姜怀远冷笑,“团圆饭?我看二弟还是去吃牢饭吧。你勾结海盗害我全家性命,以为我不知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其实姜家大房出事后,不是没人想过祸起萧墙这种可能,但没证据也不好说什么,如今大庭广众下姜怀远撕破脸,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姜怀正脸色惨白,颤抖道:“大哥,不要乱说话。”
“咱们到官府走一趟。”
这场闹剧直到傍晚才停,人证物证俱在抵赖不得。勾结海盗是死罪,更不用说还加上一条残害手足。
曹夫人和姜怀正被投进大牢时,姜沁哭着赶来看望。曹夫人拉着她的手让她想办法,但如今姜沁在高家自身难保,还有什么法子呢?
不过这事好歹没涉及李姨娘,她是真的不知道。如今姜家出了这等丑事,姜羽心惊胆战地把李姨娘接回程家。
其实她在程家过的勉强,但没有法子总不能让自己的亲娘流落街头。在程夫人恶狠狠的目光下,姜羽带李姨娘进了屋。
她安慰说:“娘亲不用担心,程意高中,过不了多久就要回临安接我了,到时咱们一块去汴京过好日子。”
如今程意是所有人的希望。
李姨娘一听,抹了眼泪道:“真的?程意真的高中了?”
“中了榜眼,消息是前几日书童传来的。”
李姨娘心疼姜羽又开始掉眼泪。这一年姜羽过的是什么日子只有她知道,如今苦尽甘来,至少下半辈子能有个安生的地方,若程意争气些,假以时日定能帮姜羽挣个诰命回来。
母女二人相拥,哭了一整夜。
分别的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正月底。要说临安最近发生的两件大事,一件是姜家大房死而复生归来,亲手将二房送进大牢,另一件就是临安第一才子程意高中进士。
程意此人,学识相貌皆不错,在临安一直小有名气,更是澄山书院的得意门生。他能高中似乎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但加上姜莺就有的说了。
当初姜羽和程意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所有人都等着后续会怎么收场。如今程意高中,想必会风风光光迎娶姜羽,而姜莺也成为沅阳王妃,可谓各有各的归处。
但还是有人愤愤不平,比如小鸠这会就在玉笙院骂着:“程家郎君那种忘恩负义的东西,高中进士也走不远,指不定哪天就得罪人进大牢了。”
茯苓笑她小气,小鸠道:“这下五姑娘又该得意了,我就是看不惯她得意的样子。”
这事姜莺倒是看的很淡,如今程意对她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再说,等她当了沅阳王妃,姜羽还能风光得过她?
这几日她天天出门挑做嫁衣的料子,头饰,满心想着的都是嫁人,根本没心思关心程意姜羽那对狗男女的事情。
茯苓安抚说:“五姑娘再怎么风光也比不上二姑娘,咱们二姑娘是王妃,论品阶不知比她高多少。”
确实是这个道理,就算程意高中进士,也只能从翰林院编修做起,不过正七品的官职哪能与沅阳王相比。想到这些,小鸠心里又快活了。
知道姜莺恨嫁,孟澜也开始为她准备嫁妆。同时,福泉从王府库房取出不少珍宝,说要为王妃打造凤冠。
一切有序地进行,过了正月,终于传来王舒珩回临安的消息。
那天天朗气清,流云溶溶,身形挺拔的男子方从船只上下来,姜莺就朝他奔去,“夫君——”
码头人来人往,姜怀远气急败坏地想要阻拦,可惜才伸手人就跑远了,孟澜也是一惊。她的女儿,竟粘人到这种程度了吗?
王舒珩从船上下来,一身冷风的气息被姜莺扰乱。他是个冷淡的男子,鲜少有冷漠之外的情绪,临安人都知道这一点。
因此姜莺朝他奔去时,众人都觉得沅阳王妃太不矜持了。然而下一秒,他们就见那个脸上常年坠冰的沅阳王,朝姜莺伸出了胳膊
少女撞进他的怀中,速度飞快像一只春日的喜鹊。王舒珩身形一晃,不禁笑出声来。
“想我了?”他笑的胸膛都在震动。
姜莺仰头,眼睛已经红了,“嫁衣还没有做好,但我想成亲了。”
灼灼目光面前,王舒珩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这不是来娶你了吗?”
第60章 学习
过了正月, 临安码头就日渐繁忙起来。这会运货的,经商的人络绎不绝,但人人都无心做事, 目光皆聚集在那对年轻的男女身上。
众目睽睽下,王舒珩把人拉开一些, 说:“先回府再说。”
“不要。”姜莺柔软的胳膊像藤曼一样缠绕在男人腰间,“我一刻都不想和夫君分开。”
王舒珩失笑。姜莺的性子他是知道的, 分开一个多月,粘人的那股属性又见长了。他低声道:“好多人看着,姜老爷姜夫人也在。”
“那就让他们看, 反正我都是夫君的人了。”小姑娘彻底不要脸皮了。
没有法子, 王舒珩只得把人抱起来。姜莺顺从揽住他的脖颈, 乖乖依偎在他怀中。望见这一幕, 众人差点惊掉下巴。
姜怀远拉上孟澜躲进马车, 他可不想让人指指点点,那么不矜持的女儿竟是姜府的。
“莺莺那丫头,真是越来越不知羞。还没成亲就被对方吃的死死的, 以后沅阳王变心怎么办。”
孟澜笑着瞪他一眼, “女大不中留,我当年我在泉州瞧上你时,不也难舍难分, 沅阳王看着不像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但话虽如此,夫妇二人心知肚明, 这段关系里弱势的人是姜莺。女子嫁人就像赌博,以后输赢都没有回头路。思及此,姜怀远很愁。
姜莺跟随王舒珩回至王府,一同用了晚膳, 暮色四合姜莺不得不回姜府。
临走前,姜莺坐在男人腿上,小嘴被欺负的通红,她可怜巴巴问:“你明天就来纳采好不好?”她想的极为简单,“明天纳采,后天问名,不出十天我就能嫁过来。”
王舒珩揽着她的腰,笑说:“只怕不行,婚姻大事马虎不得,我还需准备几日再上姜府提亲。”
一听还要再等,姜莺就不乐意了。她小手捶在王舒珩胸口,“可我就想快点嫁给你嘛。”
“我还能跑不成?”王舒珩捉住她的下巴又亲了一口,“乖乖等着,我必定不会食言。”
话说到这份上,姜莺只得先回姜府等着。三书六礼流程长且繁复,她想不通夫君有什么好等的。这一等就等了十来天,临安来了一位贵客——明海济。
明海济乃三代帝师,想要请动他不容易。不过才听说王舒珩欲成亲,他就带上夫人从汴京赶来了。一同回临安的还有承乐长公主和长阳侯,皆是受圣上所托来为沅阳王提亲的。
正月里还在汴京时,圣上听闻王舒珩欲娶妻,当即就要下旨赐婚。但若圣上赐婚,完婚流程想必更加繁复,拖的时间也更长,想到姜莺那副恨嫁的样子,王舒珩便婉拒了圣上,请来明海济与承乐长公主做媒。
当然,这些事姜府浑然不知,孟澜和姜怀远在府中等了又等不见王舒珩上门,差点就要到王府拿人的时候,帝师,长公主和长阳侯等贵客一同来了。
这日天空澄碧,和风送暖,一大早就有人敲开了姜府大门。
姜莺还在睡梦中,小鸠就慌慌张张跑进屋推搡着她:“二姑娘醒醒,醒醒,沅阳王来提亲啦。”
姜莺悠悠转醒,一听提亲两个字霎时睡意全无,“真的来了?”
“来了来了,已经在正厅了。”
姜莺从床榻上下来望一眼窗外,只见几只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听,好像提前同她道喜似的。她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毕要出门时,茯苓拦住了她。
“二姑娘,今日来的可不止沅阳王,还有当朝帝师和长公主,一会肯定让二姑娘出去见人,咱们须好好收拾一番。”
听着这些陌生的名字,姜莺好一会才回忆起来他们是谁。明海济上次在澄山书院见过,承乐长公主是段菲菲的娘亲也还算熟悉,但不知为何姜莺就是紧张起来。
她想象中的提亲很简单,万万没想到王舒珩会惊动帝师和长公主。
于是,她只得收拾的比往常更为仔细。由小鸠茯苓伺候着,换上广袖飞鸟描花裙,头戴三支金雀钗,再搭配一双蜀锦串珠绣鞋。
收拾妥当,铜镜中的人薄施粉黛,娇靥灵动,顾盼之间就能勾的人失了魂。不多时,果然来人传话,说姜老爷请二姑娘去正厅。
姜莺一颗心揪起,她反复询问:“我这身会不会太华丽了显得没有墨水,帝师和长公主不喜欢怎么办?”其实从幽州回来以后,姜莺在家打扮就一直很随便,好久没有这么郑重了。
“怎会,咱们二姑娘娇贵,就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给他们看。”
茯苓也道:“二姑娘又娇又俏,还上过学堂,谁会不喜欢。”
话虽如此,姜莺还是满怀忐忑到了正厅。不过才望见王舒珩的那一刻,她紧张的心情就消失了。
两人隔空远远对望,王舒珩眼中惊艳一闪而逝。其实与姜莺相处久了,很多时候并不会在意她的容貌,但多日不见王舒珩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姜莺惊艳到了。
隔着人群,二人目光交汇,少女嘴角微勾,一种只有他们二人懂的情愫无声蔓延。
只听姜怀远道:“莺莺,过来见人。这位是帝师,这位是承乐长公主。”
姜莺欠身福了福,端庄规矩。明海济夫人一听说沅阳王娶妻就好奇的不行,眼下看到也是一惊,拉过她的手道:“二姑娘此等容貌,与沅阳王倒很有夫妻相。”
“可不是么,我瞧着也很般配。”
这般直白的话,惹的姜莺脸红。众人哈哈大笑,承乐长公主也握住她的手,左右瞧了瞧。
众人商议婚事,姜莺完全没了往日那股着急的劲,她一直害羞低头,偶尔抬头偷偷瞟一眼王舒珩。
等商议完婚事众人要走,王舒珩忽然道:“本王与姜老爷还有事商议。”
话虽如此,但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王舒珩留下是为了姜莺。看破不说破,众人眼神打趣一番走了。
倒是姜怀远问:“沅阳王有何事与老夫商议?”
今日贵客上门,把姜怀远和孟澜都吓的不轻。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沅阳王会请帝师和长公主前来提亲,姜家何时有过这种荣耀。
好不容易应付完,姜怀远一听沅阳王有事,只得恭恭敬敬询问。
还是孟澜有眼力见,拉着姜怀远退到一边,说:“沅阳王请自便。”直到被孟澜拉走,姜怀远都没明白沅阳王找他到底是何事。
所有人走后,正厅只剩姜莺和王舒珩两人。姜府正厅装饰华丽,面壁都有镀金钿木点缀,厅中熏香静静燃烧,静谧中二人相顾无言,姜莺也忘了要说什么。
许久,还是王舒珩唤她:“过来。”
姜莺才走过去,就被王舒珩抱到了腿上。她惊呼一声,揽住男人的脖颈,小声抱怨:“你吓死我了,提亲就提亲,怎么搞那么大的阵仗?”
今日帝师和长公主来见,吓到姜莺了,她问:“帝师和长公主对我满不满意?”
“无妨,我满意就行。”王舒珩请明海济和长公主来提亲,是想显示他对姜莺的珍重,他们对姜莺的评价并不会影响他的判断。
“嫁衣做好了?”
绫秀坊的绣娘被姜府催着,熬了好几日才做好她的婚服。眼下一切准备齐全,就剩凤冠了。
她喜滋滋道:“嫁衣前两日就做好了,我试穿过很合适,你想不想看看?”
王舒珩摇头,抵着她的额:“成亲那天再看。”
他一只手轻轻在姜莺腰间摩梭,忽然问:“准备好了吗?做我的妻子?”
姜莺点头。她都在王府生活那么久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她的想象中,嫁过去日子就和以前差不多,可以天天和夫君在一起。
王舒珩笑了一下,故作玄虚:“的确和以前差不多,但会有一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男人伸手拨弄她腰间的丝带,眼里隐隐跳跃着火焰,“睡觉时会不一样。”他喉结滚了滚,咬着姜莺耳朵:“以后夫君天天疼你。”
这话姜莺没懂,但还是依着他,说:“嗯,夫君天天都要疼我。”
日子不紧不慢地流逝,纳采过后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很快就到了请期。
三月二十八,宜嫁娶。一切尘埃落定,姜莺只需在府中等候出嫁便是。
不过随着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姜莺要学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掌家,侍夫之道,一样样都由孟澜亲自教。
孟澜是标准的贤妻良母,传授经验自然毫不保留。她是从姑娘家过来的,知道一个女孩到女人要经历什么。即便姜莺快十七,但在孟澜眼中她依然是个孩子,想到以后她的女儿要管理府中中馈,打理王府家业,孟澜就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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