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再谨道:“那是你一面之词。”
骆燕急道:“我没有必要诓骗皇上,我与她同在骆家十几年,最清楚她的秉性。今儿这些姑娘,只要不是骆箐,谁都能胜任皇后,唯独她不行……”
这样的话萧再谨听不得,打断道:“朕原也不打算娶她,但你从何处看出,谁都可以?”
空气仿佛突然凝固了一般,少年挑眉看着她,面上有种陌生的肃冷。
骆燕曾怀疑他如何治国,这一刻她明白了,何为天子。忽然就不敢说话,那毕竟不是她一个小姑娘可以置喙的事,她不该冲动。
他轻拂衣袖:“别的话都可,唯独此话你不能说。”
有冷冽的清香溢出,十分好闻,骆燕道歉很快:“刚才是小女子失言,皇上的话,小女子定会谨记。”
光谨记有何用,他问:“你可知为何?”
骆燕一呆,而后急忙道:“是小女子僭越了,小女子不该冒然进言。”
萧再谨:“……”
便得出这个结果吗?
一时他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最终看着她无奈一笑,那笑容蔓延到他眼角,竟有种铺天盖地的冶丽。
骆燕的心忽然跳快,忙垂下眼眸。
不知是不是紧张了,她的睫毛颤个不停,胭脂也被化开了一些,妆容越发的古怪,可即便如此,也叫他喜欢。他甚至想把骆燕拉得近一些,将她拉到怀里才好。
但这样恐怕要把骆燕吓着了。
回想起那次在湘河,他心想,明明她会为了气骆箐而亲近他,如今他送到面前了,偏偏只敢说什么进言。她是真看不出,他三番两次出宫当“景公子”是为什么吗?
第61章 061 确定。
耳畔秋风拂过, 有树叶摇动的声音。
骆燕弱声道:“皇上,小女子该走了……公主见不到人,定会派人寻找。”
确实是有些久了, 萧再谨最后打量她一眼,目光掠过衣襟, 瞧见她脖颈戴着玉哨。初见时, 她就戴在身上,后来几次也从不离身, 不由好奇,拿在手里询问:“在何处买来的, 朕见你总戴着。”
“表哥送的,是及笄礼。”原是最喜欢的东西,但穆扩不听她的建议, 骆燕为此也有些失望,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原是来自穆扩,萧再谨回想起那天在殿内接见从钦州回来的年轻将领, 心里忽地有些异样之感。
他放开玉哨:“听说皇姐在考你们才艺, 你做了什么?”
骆燕只是敷衍的画了下画,她拖长音道:“……我, 还没来得及……画只画到一半,所以小女子该过去了。”
她恐怕是不想表现吧?萧再谨感觉心像是被针扎了下, 很不舒服。
“你回去吧。”
骆燕松一口气, 告辞离开。
萧再谨伫立许久没有动弹, 高良在远处看着, 心想皇上这是动了春心,难以自拔了。
难怪前阵子不好伺候,不过, 以后不会更难伺候了吧?高良额头冒出冷汗,连忙许愿,皇上可以早日成亲。
等骆燕走出去后,刚才的宫女又出现了,领着她回原处。
别的小姑娘早就画完画了,琴也弹了,唯独骆燕仍只画了一半,但真定公主也没有催促,横竖信国公府不愿,这小姑娘也不肯,索性就随她。是以后来名单上骆燕的名字就被划掉了。
真定公主拿给萧再谨看:“这几位姑娘都不合适。”
骆燕的名字很刺眼,萧再谨点一点道:“她不是。”
真定公主一怔,而后恍然大悟:“皇上是要选她吗?”这骆燕最是不用心,可偏偏萧再谨要留下她,不是看中又是什么?
恐怕今日,别的姑娘都是陪衬!
萧再谨没有否认:“朕之前只是不太确定而已。”不确定骆燕的想法,不知她真实的意图。
只是如今弄清楚了,他也谈不上高兴。
真定公主忧心忡忡:“那么多姑娘,为何皇上非得选她呢,我看别的姑娘也不错……”她大着胆子试探。
萧再谨一笑:“皇姐是因为西平侯府,有些为难吧?”
被一语道破,真定公主忙道:“是我多嘴了。”
“人之常情,朕不怪你,只是朕乃一国之君,不至于娶个妻子还得看别人的眼色。”
那一刻,他身上君威甚重,真定公主再不敢胡乱发话。
离开皇宫时,她轻叹口气,历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还是入宫为后,她已经尽力了。
骆燕的马车行到昭德街时,忽然有两名蒙面人从小巷中跑出来,手持短刀,一句话不说,跃上马车,把刀往前一送便将车夫结果。
周遭人群发出惊恐叫声,骆燕急忙撩开车帘,映入眼帘的是车夫满身的血,她心头一惊,下意识把帘子放下。一只手却忽然揪住帘子,再次掀开,旋即一阵冷风而至,短刀朝她挥来。
骆燕吓得声音也无,冷汗直冒,但她也明白此刻的处境,不知哪里来的胆气,拿起车厢内的小案几朝那蒙面人砸去。
被短暂的阻挠了下,那蒙面人把案几一脚踢开,再次逼近。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声惨叫,那蒙面人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同伴负伤,急忙出手援救。
翁鹤与那二人斗在一处,一时刀光剑影。
“走!”眼见打不过,其中一人决定撤退。
可翁鹤哪里肯让他们逃,把宝剑舞得如同大网般切断后路。
再拖延下去,只怕要引来兵马司的人了,那个蒙面人一狠心,把他同伴往翁鹤剑上一推,趁着翁鹤拔不出剑的时候,双足一蹬,瞬间便消失在了远处。
那剑下的人自然是死了,翁鹤揭开他的面纱,发现认不出是谁,便把人交给才赶来的兵马司的衙役。
骆燕躲在车厢一角,出了一身的冷汗。
翁鹤探头道:“二姑娘,没事了。”
“是你!”骆燕喜极道,“吓死我了,你,你把他们都抓了吗?”
“杀了一个,还有一个跑了。”
骆燕一怔:“那岂不是找不到主谋了?”
翁鹤惊讶。
这小姑娘此时此刻不是着急回家,居然在担心找不到凶手,他笑一笑道:“顺天府应该会查出来的,小的送姑娘回去吧。”
他把车夫的尸体搬下来,打马赶去穆家。
穆易听说了昭德街的事,急忙下衙,几乎是跟马车同时间到的门口。
“见过国公爷。”翁鹤行一礼。
穆易没想到是翁鹤赶车:“你怎么会在的?”也幸好翁鹤在,不然光是一个车夫哪里保护得了骆燕。
也是这些匪徒太过猖狂了,竟然在青天白日下动手!
“是侯爷叫小的注意下二姑娘。”
穆易怔了怔,宋淮这人也太过周到敏锐了吧,竟然会想得那么细致,他是怎么料到的?
“你回去替我说声多谢,”穆易掀开车帘,“阿燕,你没事吧?”
骆燕摇摇头:“没事。”
可下车时,她却是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穆易才发现她的脚崴了。
“应该是躲的时候弄到的。”骆燕控诉道,“那个蒙面人想杀我,我手边什么都没有,只能用案几砸他。”
穆易扶着她道:“幸好你机灵,挡了他一下。”
骆燕叹口气:“可惜一个死了,一个跑了,我怕找不到是谁主使的……姨父,你一定要让顺天府好好调查。”
她竟最关心这事儿,穆易心想,一般的小姑娘遇到刺客,只怕都忙着哭呢,她却忙着惦记案子。他忽然对这外甥女改观了,平日里看起来娇滴滴,嘴甜的小姑娘,实则不一定软弱。
穆易问:“今儿见过真定公主,你觉得公主会满意你吗?”
她着实是没花什么心思,正常的话,真定公主肯定不会选,但萧再谨……燕秀眉微颦,他特意让宫女把她领到别处,便是为与她说话。她摇摇头:“我也不知。”
正说着,穆夫人飞奔而来,在远处就叫道:“出什么事情了?阿燕真的遇到刺客了吗?”
骆燕怕姨母担心,忙挤出一脸笑容:“刺客已经死了,我没事,就是脚崴了一下,明日就好了。”
“真的有刺客?”穆夫人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要杀你?是不是杀错人了?”她一个小姑娘,能跟谁有这么大仇怨!
穆易道:“先回屋再说,请大夫给阿燕看看。”
穆夫人点点头。
骆燕确实是小伤,大夫开了点跌打药。
穆夫人叫她好好歇息。
夫妻二人关起门说话。
“应是有人怕阿燕被封后,是以才下毒手。”穆易拍拍穆夫人的手,“我以后多派几个护卫保护阿燕,不会有事的。”
穆夫人仍是胆战心惊:“我们又不要这凤位,何必如此!”
“许是阿燕太过出众了,威胁到别人。”
穆夫人摇头:“这孩子今日都故意扮丑了呢。”那些人难道看不出来吗,他们穆家无意相争,何必要取人性命。
穆易道:“扮丑有何用,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难不成是皇上对她外甥女有意?穆夫人心头一沉:“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早先前或许有,比如让阿燕定亲,皇上再如何也不会抢亲,可现在……”穆易斟酌言辞,“要强行定亲也可,毕竟还没有公布人选,只是去何处寻这样的人家?”
那是在与皇上公然对抗,没有哪家有这样的胆子,就算有,只怕也要牺牲掉头上的乌纱帽。穆夫人左右为难,只好道:“先看看吧,玉姝去请求过真定公主,或许有用。”
真定公主与皇上颇为亲近,确实是个法子,穆易安慰道:“别想这么多了,等会伤到身子,阿燕会愧疚的。”
穆夫人点点头。
骆燕脚上抹了跌打药,歪在床头,眼眸转个不停。木藤见状,便劝她休息。
可她哪里睡得着,今日可是有人要她的命呢!
她只是在姨母面前装成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又怎能真的不在意?她想了许久,怀疑是骆箐背后的势力。不过今儿在御花园的姑娘们都极为努力,千方百计显露才艺,就为博真定公主欢心,若被她们知道她单独与萧再谨见面,也难说不对她生恨。
若被这些人当上皇后,她的处境可能也很危险。
再者,西平侯府,信国公府是烈火烹油之势,不知多少官员眼红嫉妒,万一他们以后上位……
骆燕忽然长长叹了口气。
木藤以为她害怕,安慰道:“姑娘以后不要出门便是。”
那岂不是要当缩头乌龟?骆燕冷笑一声:“我为何因此不出门?将他们抓到就是了,我才不会让他们如愿!”
入宫的小姑娘刚出来就遭遇刺客,消息立刻也传到了皇宫。
萧再谨大发雷霆,竟然有人敢在天子脚下横行无忌,草菅人命,他马上派太医去信国公府,而后召见顺天知府,令他三日之内一定要彻查此案,将主谋揪出。
顺天知府额头淌汗:“微臣遵旨。”
见他不太自信的样子,萧再谨指路道:“你可调刑部的仵作傅云栋协助。”
顺天知府明白,连忙告退,他一刻都不敢耽搁,立即召集人手调查。
萧再谨吩咐张公公:“把名单取来。”
这名单上的每一位姑娘背后都代表着一个势力,他倒要看看,是谁胆大包天竟想操控他的终身大事。
他决不饶恕!
第62章 062 调查。
唐赫没想到那两个草包竟然连个姑娘都没能弄死, 最后被翁鹤阻拦,还死了一个。
他气得胸口翻江倒海,恨不得把逃回来的那个也杀了!
就在这时, 唐思顺一脚踢开了他的门。
唐赫吓一跳。
唐思顺长得肥胖,一路跑来全身流汗, 此刻恶狠狠瞪着他的儿子, 嘴角抽搐不止。
“父亲。”唐赫把门关上,“你听我解释……”
唐思顺劈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你可是疯了?光天化日之下派人去刺杀骆燕, 你就不怕事败?不,已经事败了!”他又打了一个耳光, “你这是要毁了我们唐家。”
脸上火辣辣的疼,唐赫颤抖了下,跪下道:“父亲, 孩儿是想替你拔了眼中钉。”
“是你的眼中钉吧!”唐思顺怒道,“我何时说过要除掉她?”那小姑娘是令他忌惮,但他分明说过静观其变。”结果唐赫不听, 私做主张, 捅下这个大一个篓子。
唐赫如今也知错了:“父亲,死掉的护卫是前不久才招募的, 无人认识,家中也无亲人, 顺天府不可能查到唐家……”他抓住唐思顺的衣袍, “此事是孩儿轻率了, 但也是想为父亲分忧, 还望父亲原谅孩儿,以后孩儿一定会谨言慎行!”
他的妻子去得早,孩子变成这样自己也有责任, 又是独子,还能杀了他不成?唐思顺长叹口气:“你能笃定,不牵连唐家?”
“能,孩儿可以拿性命担保。”
唐思顺拉他起来:“幸好今日请了十来位姑娘,皇上未必能猜到是谁,不然……”
唐赫道:“我们好歹是他表亲,皇上应不至于怀疑到我们身上。”
唐思顺瞪他一眼:“你以后见他,切勿露出马脚。”
“是。”唐赫小声道,“我派人去顺天府探探风……不会暴露,父亲放心。”
确实是要盯着那边,唐思顺点点头。
殷太医急忙忙从宫里出发去信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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