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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淑安道：“看书，绣花，写字……与别的姑娘没什么两样。”
怎么这么说自己？武夫人着急：“你可不像普通的姑娘，”她看向穆扩，“淑安喜欢看舆图，甚至还会看兵书呢。”
“是吗？”穆扩眉梢微微一扬，“怎么你自己不说？”
武淑安道：“要说也说不完的，何况穆公子真想了解，必定会再仔细问问。”
他若不喜欢，自然是不想知道的，说了也无用。她毕竟在此前就已经表达过心意，那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穆扩笑起来：“你这么一说，我确实有许多想问的。”
这话一下就拉近了距离，武淑安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些从来没见过的情绪。
她也微微的笑了。
穆夫人与武夫人看在眼里，彼此心里都松了口气，看来这回总算是有着落了。
因上次骆燕提起练琴，这日萧再谨早早批完奏疏，去慈元宫听她弹琴。
她果然生了一双巧手，竟弹出了仙音来。
萧再谨夸赞道：“朕不知你弹得这么好，往前错过，以后每日朕都要听一听。”
“皇上是想累死我吗？”骆燕撒娇道，“弹久了手酸。”
天下不知多少人想弹给他听呢，只有骆燕嫌弃久的，萧再谨握住她的手：“酸了朕给你揉就是。”
他轻轻的揉搓。
抚过手背，骨节，一路揉到指尖。
不知为何，骆燕忽然有种姨母给她梳头的感觉，昏昏欲睡。
可能是他太温柔了。
就在这时，有个黄门在外面探头探脑，高良怕打搅二人此刻的温馨，便轻手轻脚过去。
等萧再谨揉完了，他才道：“皇上，骆公子考中秀才了。”
骆燕本来都要睡着了，立马清醒：“阿棠考中了？”她知道骆棠要参加院试，但并不知具体的时间。
“是，恭喜娘娘。”
“总算不会被凤栖书院赶出去了。”
萧再谨挑眉：“他们敢？”
“就算不敢，背地里也会嘲笑阿棠，幸好他是凭本事留下的。”骆燕说着一笑，“原来皇上也留意此事呢。”看来那日她与真定公主说话，他都听见了。
他也放在了心里。
“考上便告诉你，考不上就罢了。”他只是想让她高兴。
“我其实真没想到阿棠会考上，他起步晚，念书不如别家的公子。今儿姨母，姐姐一定也很欣慰，定在一起庆贺呢，可惜……”她幽幽一叹。
是遗憾她不在场吧？萧再谨揉揉她发髻：“是不是想他们了？”
“嗯。”骆燕点点头，掰着手指，“算起来，也有一个多月未见了。”
她低垂着头，看起来像个伤心的小孩子，他的心马上就软了：“要见也不难，我们这就去穆家。”
骆燕一愣：“这个时候吗？”
“是啊，给他们一个惊喜。”萧再谨心想，这回穆易怎么也不会不让他进门了吧？
竟然这么容易就出宫了……
骆燕起先是有些吃惊，而后非常兴奋的道：“好，我们换身衣服，偷偷的去！”
高良嘴巴大张。
皇上任意妄为去臣子家就算了，怎么皇后也不知道管管？还两个人一起去。
这皇宫还是皇宫吗？这跟普通人家有什么区别？
第74章 074 释然。
为方便出行, 二人换上简单的衣着。
虽说皇后也有常服，可比起寻常服饰仍是繁复的多，幸好她入宫时带了几件裙衫, 此时穿在身上感觉十分轻巧。
她站在屋檐下等候萧再谨。
转过身时，发现他穿了一件湖绿色的锦袍, 腰间束着银钩玉带, 她脱口道：“这件袍子居然还在。”
“你认得出？”
“嗯，是在城外那次穿的吧……我以为你每年都会做新衣服, 旧的是不留的。”
他穿过什么衣袍她竟记得一清二楚，萧再谨暗自欢喜, 嘴角翘了翘道：“天子也不能穷奢极侈，这件衣袍我只穿过一次，自然不能丢弃。”说罢牵住她的手, 往马车走去。
“要不要带些护卫？”她道，“说不定会遇到刺客。”萧再谨是因为她才出宫的，她可不想出一丝差错。
萧再谨好笑：“哪里有这么多刺客。”
“还是不能疏忽。”
她的神色十分严肃。
是不是那次遇刺的事情在她心里留下阴影了, 导致她如此谨慎？萧再谨想一想, 叫高良把禁军总管请来，安排暗卫保护。
马车徐徐驶出宫门, 隐入刚降临的夜色，等行到街道上时, 与别的马车, 牛车, 摊子, 行人等混在一处，谁也不知里面坐着皇帝与皇后。
夜市十分热闹，吃食的香味不时飘入。
萧再谨透过车窗看到外面的灯火, 侧头问她：“有没有你想吃的？我去给你买。”
他此时并不是穿着龙袍的天子，骆燕感觉她好像又看到那位“景公子”了，甜甜一笑：“真给我买吗？”
“当然。”
骆燕歪头思索：“那我要吃四季香……就在现在这条街街尾的地方，他们家做的炙鸡特别好吃。”
萧再谨便下车了。
骆燕趴在车窗上看。
他身材修长，即便穿梭在人群中也很显眼。她看着他走到街尾，走入铺子，再出现时，手里多出一样芭蕉叶包裹着的东西。
她忍不住笑。
等萧再谨上车，把芭蕉叶打开，一股鲜香味充满了车厢。
鸡肉是去骨的，切成小块，还配了竹签子。
她吃了一块下去，连连点头：“真好吃……”不忘给萧再谨喂一块，“你尝尝。”
味道比起御厨做的自然是差了些，但此时再没有比二人在车上一起吃东西更开心的事情了。
他吃了好几块。
马车不多时便停在信国公府门口。
见萧再谨吩咐车夫去请穆易，骆燕忙道：“不是要给惊喜吗？这样哪里还有惊喜？且看我的。”
萧再谨就跟在她后面。
骆燕敲一敲门，里头的小厮探头看。
她学会骑马那阵子经常出来，小厮是认得的，腿一软就要跪下，她嘘的一声：“别叫，我是与皇上一起来的，你轻点声，让我们进去。”
竟然还有皇上吗？小厮脸都白了，心想怎么能这样突然？皇上皇后一起来穆家，都不提前知会的吗？他战战兢兢打开大门，而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声道：“小的恭迎皇上，皇后娘娘。”
骆燕拉着萧再谨便进去了。
熟门熟路，很快走到垂花门口。
路上也有护卫瞧见，但因天色黑，不知是谁，有几个起了怀疑，就被骆燕一顿恐吓，不敢声张。
萧再谨笑了一路。
终于到正房大门，他道：“现在不用偷偷摸摸了吧？”
“嗯，就算被下人瞧见，他们也来不及通报了。”她同萧再谨光明正大走进去。
看守院门的婆子都吓傻了，一叠声的道：“娘娘……娘娘怎么会来？”怎么进来的？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是，皇上吗？哎呀，奴婢给皇上，娘娘请安……你们快去禀告……”完全的语无伦次。
二人这就到了宴客的地方。
今日章玉姝一家都在，正与穆易夫妇喝酒，谁料中途突然听见丫环们的惊叫声，有一个慌张的跑来：“老爷，夫人，皇上，皇后娘娘来了，正在外面呢。”
她说的太急了，口齿不清。
“你说什么？”穆夫人皱眉，“该不会喝酒了吧？”
“奴婢是说皇后娘娘，皇上在……”
“定是醉了，”穆夫人今日也赏了下人，“哪个给她喝了这么多酒？竟然醉得都看到皇后了……”
身后传来噗嗤一声笑，骆燕道：“她可没看错，真是我来了。”
“阿燕！”穆夫人大惊。
席位上的人都站了起来。
穆易，宋淮急忙上前见礼。
“皇上，娘娘怎么都不让人通报一声……”穆易极为震惊，他完全没想到萧再谨是这么纵容骆燕的。之前骆燕说起萧再谨的承诺，他只当是一句戏言。
萧再谨笑一笑：“不必拘束，朕跟阿燕来此是为庆贺阿棠考上秀才的。”他说话的时候，环顾了下四周，并没有发现穆扩，心里忽然有种复杂之感，好似既希望他在，又希望他不在。
不过这等时候，他没有归家，仍留在龙虎卫，可见穆扩是个尽责的人。
宋淮其实并不惊讶，萧再谨又不是第一回 这么做，他打趣道：“看来姨父得加强下防卫了。”
穆易苦笑，确实是太轻易了点。
生怕真的怪罪到护卫身上，骆燕忙道：“其实路上就被识破的，只是他们碍于我跟皇上，不敢出声。”
萧再谨想起她恐吓人的可爱模样，轻声一笑：“都坐下吧，不要因为朕败了兴致。”
骆燕走去骆莺身边：“我跟姐姐坐一起。”
骆莺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低声道：“是不是你求了皇上？”
“才没有呢，是他主动提的……估计他也想出宫，姐姐又不是不知，他多喜欢出来游玩。”
确实萧再谨扮了好几次“景公子”，不过那不是因为喜欢妹妹吗？假如不是因为她，萧再谨还会这样吗？骆莺不知。
“阿棠，你不愧是我弟弟，还真考中了！”骆燕夸奖起骆棠。
骆棠未免得意，笑道：“那是当然，”又问，“你是不是应该送我贺礼？”
哎呀，走得急忘了。
骆燕朝萧再谨看了一眼，意思是她什么都没带。
萧再谨思忖片刻，将随身佩戴的玉佩解下来递给骆棠：“就当是贺礼吧。”
这玉佩雕工精细，一看就很贵重，骆棠不敢收，小心道：“皇上，我是跟姐姐开玩笑的……”
“给你你就拿着。”骆燕知道这也是萧再谨的一片心意，“切莫懈怠，也莫自满，等以后考上举人，替皇上分忧。”
骆棠这才双手接住：“多谢……二姐夫。”叫皇上生分了，都收礼了，自然要亲近些。
嘴甜这是像骆燕吧，萧再谨很受用：“以后你不想待在凤栖书院，想去国子监的话，叫你大姐夫与朕说一声便可。”
章玉姝看一团和气，招呼众人用饭：“都要凉了，难得皇上跟娘娘在此，怎么也得喝一杯……”
一时欢声笑语，觥帱交错。
骆燕嫁人后一直在宫里，自然要问起家中的事。
多数都是琐事，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有一件，骆燕定会在意，骆莺告诉她：“表哥快要定亲了。”
骆燕一怔，而后问：“是不是武大姑娘？”
“是。”
果然是武淑安。
她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快，穆扩最终还是要娶她，不过那毕竟是穆扩的事，当时武淑安追到家中，确实说的话也挺让人印象深刻的。她又能如何呢？骆燕轻轻一笑：“那是好事。”
听两位姐姐提到穆扩，骆棠好奇道：“表哥成亲，二姐定要回来的吧？”
他声音大，立刻传到了萧再谨耳中。
他本是在跟宋淮说话，心神忽然为之一震。
穆扩竟然要成亲了吗？不知骆燕有何反应？可他并没有侧过头朝她看，在这一刻，竟有些犹豫。
这犹豫倒也不是害怕，怕骆燕露出失落之色，或是怕骆燕真的喜欢穆扩，而是怕他自己。
他心里的猛兽，他怕自己控制不住那种阴暗。
其实他一早就知骆燕的心思，若不是因为穆家，不是因为骆箐，骆燕是不愿意入宫嫁给他的。
他很清楚。
只是，他却忍不住要喜欢她，甚至在穆易反抗之后，不惜得罪这位重臣。
如果此时骆燕表现出伤怀的样子，他不知他会做什么……他不想伤害骆燕。就算是穆扩，他说是说要把他调去越州，却并没有真的去下旨。
万一骆燕只是把穆扩当表哥呢？
他把穆扩调走了，她一定会怪他。
许多种情绪在心里来回拉扯，仿佛一根坚硬的绳索，硬生生磨出了疼痛，他手指紧紧握着酒盅，修眉越拧越紧。
就在这时候，耳边响起骆燕清脆的声音：“上回我出嫁，表哥都没送贺礼，等表哥回来，你们转话给他，把礼补上了，我才考虑要不要给他这个面子。”
众人大笑，这确实是骆燕平常会说的话。
“这孩子竟然没送礼吗？我之前明明叮嘱过，他定是忘了。”穆夫人道，“我一定要他补上。”
骆燕笑嘻嘻道：“就送玉哨吧，之前的我弄丢了，我的马儿喜欢听哨音，我一吹，它就知道往哪里跑。”
竟是因此才戴玉哨的，萧再谨手指慢慢松开，那像绳索束缚着他的情绪忽然间也消失无踪了。
骆燕甚至在他唇边看到了一抹笑意。
她知道萧再谨喜欢她，只是没想到他会嫉妒穆扩。
穆扩是文武全才，可萧再谨是天子啊，杀伐决断，不管是文武百官还是天下百姓，生死都在于他一句话。
不知他为何会吃这样的醋。
骆燕回想起来，其实是觉得有些可爱的——身为天子，竟然会偷拿她的东西。
也不知他藏在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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