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断地在说谎,仅仅是为了这一丝报复的愉悦。
平常从没有心虚的太宰治却在此时此刻移开了视线,仿佛是在肯定她的回答。
好讨厌这样的自己,比之前看起来还要更加没用。
这样的回避总算让明秋彻底冷静下来,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自我厌恶。
尽管她想质问他很多问题。
在你的心中究竟是怎么看待我的?
一直把我当作可有可无的东西,想起来的时候恶作剧一下,想不起来的时候即使我死了也无所谓,如果只是为了公事公办,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就不能躲到一个我看不到的地方去吗?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地注视过我?
太宰治忽然叹了一口气。
明秋还没来得及质问他为什么叹气,太宰治已经抬起了手,轻轻地擦掉她的眼泪,开口道:
“明秋是个拙劣的演员。”
明秋有些发愣。
他刚刚在叫她什么……?
这个人看似文雅,却是森鸥外钦点的港口mafia的干部,应该做过不少坏事,指腹还有薄薄的茧子,说不定是拿枪或者拿刀留下的所以即使擦掉眼泪的动作再怎么温柔,这只手仍然让明秋泛红的下眼睑有些刺痛。
于是太宰治又用手帕为她一点一点擦掉全部的泪痕,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物一样。
第80章 脑子里全是浆糊
在明秋说话之前,太宰治站了起来,靠近明秋,低声开口道:“秋的报复确实成功了。”
如果不是说着说着就流下了眼泪的话,大概是成功了吧,又或许她是成功了一瞬间。
明秋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
“像秋说的那样,我是个胆小鬼,每一次说话都在口是心非,明明非常害怕,还在强迫秋那样做,秋讨厌我、恨我都是理所当然的。”
明秋微微一愣,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一下子靠在了玻璃上,她松开了抓着太宰治衣领的手,颤抖着声音开口道:“我不要听你说这些。”
如果这样说下去,不就是要让她没办法继续讨厌他吗?
太宰治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仿佛猜透了她的想法一样,他单手扶着窗户,继续在她耳边道:“我很喜欢秋……喜欢秋的名字,不是因织田市而成为的织田秋,是明秋。在物哀之上来看,秋日是盛大的凋谢,想不出怎样的人会为你取这样的名字,但是在汉语里是‘明丽的秋天’的意思吧?是希望秋一直明媚下去,像秋的眼睛一样,秋日美丽的夕阳。”
是这样的意思……明秋小时候好像听小姨提起过,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为她所取的名字,学过日语之后才知道这个名字如果拆分开来当作单名来念很奇怪,似乎有抱怨和厌烦的意思,如果是个日本人给她取这个名字,一定是为了恶搞而取的绰号。
他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肯定是问了小织酱。
“现在的我也是这样想的。”太宰治将手帕放入她的手心,这样说道:“秋不需要原谅我,只要继续讨厌我、躲避我、让我滚开就好,但是无论如何,秋一定要在这个世界上好好活下去,算是我对秋的最后一个请求,不要让夕阳落下,哪怕只有一点光辉也好。”
明秋只觉得身体像是被定在了原地,明明张开了嘴却说不出什么话。
他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这么说吗?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啊……
店内的服务生终于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个……两位客人,如果有什么事情要讨论的话可以去店外,而且对待女士还是要温柔一些……”
太宰治转过身,淡淡地开口道:“抱歉,我在和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说话,可以麻烦你当作没有看到吗?”
“啊……?”服务生看向几乎是被他圈住的黑发小姐,对方眼眶和脸颊都泛着红色,眼中还含着泪花,显然是在哭泣,他鼓起勇气,强调道:“无论如何,不能吓到女生!”
太宰治低头看向明秋,再次开口道:“对不起。这一句是给秋的。”
明秋伸手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咖啡厅。
她现在脑子里全是浆糊。
芥川银那边还是用琴酒糊弄了过去,芥川银似乎从森鸥外哪里得到了某个情报,那就是琴酒对明秋有很强的敌意。
不过更重要的是小银被深深地挫败了,虽然她并没有异能,但是好歹也是以暗杀著称的杀手,这样屡次被普通人放倒实在是有些伤害她的自尊心了。
明秋也没办法告诉她你是被当初救了你和芥川君的恩人恶整了,只好安慰她下次自己也会多多注意身边的情况,尽量避免这样的情况。
芥川银更加失落了,最后还信誓旦旦地向明秋承诺,之后自己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样也好,至少短时间内不用再见到太宰治了。
她暂时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
“我回来了。”
“秋姊回来了啊。”
明秋眨眨眼,道:“呀,今天新一和小兰也在呀,在做什么?”
幸介有些苦恼地挠挠头,道:“是学校布置的手工作业,要做小动物之类的折纸。”
小兰举起手,积极地开口道:“我是来帮忙的!”她顺手拉过新一,道:“还有新一。”
明秋换好拖鞋,一边去卫生间洗手,一边询问道:“辛苦啦,有拿零食出来一起吃吗?天冷可不能喝冷饮了,否则我要想小织酱告状啦。”
克巳把饮料瓶向后藏了藏,道:“没有喝。”
明秋和孩子们坐在一起,好奇地看着桌上的纸张,询问道:“要叠些什么啊?我也可以帮忙。”
“要做很多小动物,这周周末会展览哦。”咲乐比划了一下自己的纸,道:“我要折小兔子。”
“那我也来帮忙吧。”明秋笑眯眯地开口道:“我来帮大家把纸整理好。”
幸介:“……”
新一坐在明秋的身边,在大家都在折纸的时候小声问道:“小秋姐姐现在的工作是在做什么?”
樱早就提醒她,新一似乎对她的事情很感兴趣,所以明秋也准备好了万全的对策来应付他。
明秋看起来十分放松,整理卡纸的时候还不忘看向新一,解释道:“是公司的打杂秘书工作哦,经常要帮忙到处去分公司收取文件,偶尔也会被派去和公司的合作伙伴谈生意什么的,超忙的。”
新一却并没有和她对视,反而看向了她的手,道:“小秋姐姐手上好像多了不少茧子。”
“听说职场会有不怀好意的人,所以我特意去学习了剑道防身哦。”明秋拍了拍自己或许并不存在的肌肉,道:“怎么样,我是不是看起来超凶?”
新一:“……”
看她这样,新一倒是不觉得她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反而要担心她是不是被什么传销组织之类的骗走。
“所以小秋姐姐现在是在和东京的什么公司谈业务咯?”
“对啊。”明秋顺着他的话道:“那家公司的人好凶哦,真想用我的剑道狠狠对付他。”
另一边的小兰开口道:“新一你今天话很多诶,就算是福尔摩斯也太过分了,小秋姐姐又不是嫌疑人。”
明秋眨眨眼,好奇地问道:“原来新一在和我玩侦探游戏吗?也是哦,毕竟优作先生是侦探小说坐着,新一想要做福尔摩斯也很正常。”
新一嘟囔道:“也不全是……”
“那么我刚才的回答证明我的清白了吗?”
新一和她对视了一会儿,强调道:“总觉得小秋姐姐你最近怪怪的。”
“是这样吗?”
幸介理所当然地开口道:“那是因为秋姊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所以情绪起伏比较大。”
“诶?”小兰呆呆地看向明秋,道:“小秋姐姐?不是一个人了是什么意思?”
明秋微笑着拉长了声音,开口道:“幸——介——”
“我错了秋姊……”
咲乐比了个嘘的手势,道:“这是高级机密——有人喜欢秋姊,秋姊很苦恼。”她认真地解释道:“假期前我做作业的时候都听到了,织田说那个人很想靠近秋姊呢,我觉得啊,秋姊这么苦恼,一定是因为也很喜欢对方。”
小兰重重地点点头,随后有些担忧地看向明秋,道:“电视剧里也经常有这样的故事情节吧,明明互相喜欢着对方,却又没办法开口告诉对方,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新一抽抽嘴角,道:“不要什么事情都扯到恋爱啊,我刚才可是在问很严肃的问题。”他抬头看向明秋,却只看到她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是吧,难道真的像她们猜的那样是恋爱问题?他立志成为侦探的尊严何在?
明秋认真地问道:“小兰在看什么电视剧呢?我也想看看。”
新一:“……”
“开个玩笑啦,不过我确实是被类似的事情干扰了,总是有人缠着我呢。”明秋提问道:“如果是你们,你们会怎么做呢?”
“报警。”
小兰忍不住训斥起新一,道:“新一真是的,你太不解风情了!”
新一一本正经地开口道:“这种情况很容易演变成‘心中’事件吧,还是赶紧报警或者寻求医生帮助比较好吧。”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露出了恐慌的表情。
优颤抖着开口道:“秋姊需要我们帮你报警吗……”
唯有明秋好奇地问道:“‘心中’是什么?是指非常喜欢某人、将他放在心中吗?”
“‘心中’是指男女殉情,一位剧作家把‘忠’这个汉字拆成了两个字,男女殉情一般都是因为忠贞不渝的爱情吧。”新一摊开手,道:“不过我想既然只是‘纠缠’的程度,小秋姐姐应该不会这么想不开吧,还是报警比较合适。”
不知道为什么,明秋脑子里忽然想到了她和太宰治死在一起的场面,想想就觉得很怪异,肯定是因为这个人总把“自杀”这个词挂在嘴边。
好像还是活蹦乱跳的太宰治比较像他。
明秋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道:“如果一定要死,我还是一个人比较好。”
不想看到有人再死在她的面前了,还不如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自生自灭。
新一微微一愣,没想到她这么认真的表情居然是在思考“死亡”。
小兰拉着她的手,道:“小秋姐姐才不会死呢!小秋姐姐是最好的姐姐,应该开心地生活才对呀!”
明秋忍不住伸手抱住她,连同其他孩子们一起,带着笑容开口道:“大家真是我的小天使!只要看到你们,我就觉得很开心了!”
第81章 隐隐不祥的预感
在那天的谈话之后,仅仅是过去了一天,院长就再次给明秋打了电话,对面的声音有些嘈杂,像是在游乐园里。
“织田小姐,我不同意,剩下的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明秋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开口道:“敦的想法您也询问过了吗?”
“这件事我可以为他做决定,这个孩子的性格不是能在外面好好生存的性格,只有这样才能瞒下来,让他继续在孤儿院生存下来。”
明秋抬手遮住眼睛,随后道:“给敦一个选择的机会吧。那个孩子比谁都想骄傲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吧,即使院长你曾经有多么的厉害,敦的人生还是属于他自己的,不是吗?您只要告诉他,您为他感到骄傲,这样就够了。”
院长看向不远处的中岛敦,他手脚灵活地爬上了树,帮下面的小孩子们摘下挂在树枝上的气球,随后腼腆地接受了孩子们热情的感谢。
中岛敦察觉到了那道一直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疑惑而又紧张地开口,小声问道:“院长?怎么了?”
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这样的孩子真的能够应对那些事情吗?
电话那头传来明秋的声音:“请您不要小看敦,敦是个可以善良独立的孩子,他唯一缺少的是您的鼓励。”
院长看着眼前的敦,犹豫了片刻,他张开嘴,道:“敦,做的很好。”
中岛敦一下子冷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儿他才颤抖着开口道:“是……!谢谢您,院长……”
他的脸颊一下子红了起来,显然是非常不可思议,却又感到十分开心。
院长从未这样夸奖过他。
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此鲜明的人生意义。
明秋在电话的另一头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道:“那么现在就是院长是否愿意相信我的问题了呢。您是怎么想的?”
“我……会认真询问敦的意思。”
明秋忍不住弯起了眼睛,笑眯眯地开口道:“那么就横滨见吧,院长先生。麻烦您替我向敦问好哦,祝你们在游乐园玩的愉快。”
“好。”
东京的工作基本上已经完成了,鉴于她直属的领导中原中也给了她一个月的假期,明秋就自动把上班时间延期到了十一月中旬,初冬的时候再回横滨。
好不容易来一趟东京,虽说不像京都那样有十分鲜明的地狱特征,与横滨的距离也不算很远,但是明秋还是决定买一点东京特产回去。
回家把行李箱放下,明秋把里面装好的特产都拿了出来,只带着自己用包袱皮裹好的大盒特产就去了港口Mafia大楼汇报工作情况。
如果不是安保人员清楚地直到这是如今横滨最大的Mafia组织的基地,大概要认为明秋是在节假日来走亲访友的乡下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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