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开场白,他将她拽入密织的水网之中,以双方间的气体为全世界仅有的氧气。
直到少女抵住他的胸膛、表现出明显反抗时,世界才将磅礴的空气归还于二?人。
“未来?。”
将黑发少女抱回盥洗台坐稳,他垂眼盯着她泛红的眼尾唇角看。
然后抬起?手,将粘附在少女脸颊上的一缕黑发拨回耳后,少女的轮廓在雾气中暧//昧。
依旧是那?样毫无攻击性的长相?。
轻而易举就能让异性生出保护欲的长相?。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可以称之为「纯洁」,「魅惑」之类的词汇完全和她沾不上边。
不会让人产生距离感的长相?同样也?是很想让・人・实・施・冒・犯・的长相?。
然而,拥有这?样优越长相?的少女,很明显地,出于某种目的,在故意引诱他。
五条悟并不会天真地以为她有什么那?
方面的想法。她一向冷静而克制,就算有情绪,也?湮没在那?片无垠深海之下。
所以,一定是有某种目的。
但对他而言体验并不赖,在这?种时候挑明了倒挺没劲,也?没意义?。
“唔……”他状若组织语言地停顿了一下,“你应该知道吧?或者说,你很明白、也?很擅长。”
“知道什么?”
男人的左手抚上少女的脸颊,她没有抵抗,只是安静地凝视着他。
“嗯……”话到嘴边转了一个弯,“你现在做的事,如果你说是无意为之,我也?可以选择 相?信。”
少女略一偏头,虎牙露出微尖,十?分自然地明知故问:“什么事?”
欺诈者一向知道如何扮演真实。
“我说,未来?同学你这?种长相?”五条悟同样也?
没说实话,他的右手抬起?水珠顺着颀长的手指凝聚在指尖。
慢吞吞展开一个并不友善的笑,五条悟的语调轻松而散漫,在朦胧雾气的世界里更显虚幻。
“还挺想让人——玷・污・的?”
他话语略顿,食指与中指交叠用力,食指上残留的水珠跳跃而起?堪堪落在少女的脸颊与唇角附近。
“就像这?样。”
水滴落在脸颊上的触感清晰,空气凝滞了一瞬。
“真是肮脏的想法。”少女语调懒散地评价,恶劣在眼眸中一掠而过,她笑盈盈地继续与他对视,“我猜,你是不是还想要我这?样?”
少女纤细的手指擦过自己的面颊,状若擦拭着那?几滴早就流走的水滴。
然后,浅粉色的舌尖掠过自己的手指。
“就像这?样。”她学着他的语气说。
二?人贴得近,少女微愣了一瞬后笑出声:“太好懂了吧?猫酱。”
五条悟基本没有「恼羞成怒」这?种情绪,这?次也?并不例外。
他反而贴得更近。
“未来?同学,你也?很好懂。”五条悟说。
“我现在这?样,你如愿了,所以呢?你的目的也?该水落石出了吧?”
“猫酱。”她只是唤了他一声。
“嗯?”
“我问过你。”少女的手过分柔软,像是皮带的边缘都会割伤她一样,“只要有机会,你就不会拒绝,对吧?”
“当然。”捉住少女的手腕,略一用力,“当然不会哦。”
他想笑,但笑意却未及眼底,像世界忽然降温,无垠的冰川河流凝固。
他想坦然接受,或者说是及时行乐。
自欺欺人是人类很擅长的项目。
眼前的少女不懂得如何去表达自己的喜爱,也?不懂得如何真正去「拥有」一个人。
她感觉到的只是失控般的危险。
于是本能地进攻。
不惜一切代价地、竭尽所能地去获取绝对控制权。
以证明这?一切都在控制中。
他同样也?不懂。
他对此毫无经验、束手无策,不知道怎样才能算做事是「拥有」,他没办法教她。
就像终于有某个地方可以落脚,像每天可以有一个句号,像乐谱里的休止符就藏在少女浅香的身躯旁。
有了罕见的安定感。
想留存住这?份并不安定的安定敢就已经费尽心力了。
拥抱代表着信任。
接吻代表着喜爱。
●●代表着接纳。
他在她身上找寻着这?些东西。
而她统统不会懂。
不过这?样的结果,又何尝不是他放纵的恶果。
他也?想放纵,不计一切后果的。
如果,可以拥有。
是给自己的机会,也?是给她的机会。
雾气厚重,像是温泉里的飘摇朦胧。
也?同样一如温泉里的那?天的场景复刻。
少女深蓝的眼眸平静地凝视着银装雪松枝叶的颤抖,那?片瑰蓝的苍天也?染上红霞。
六眼无法忽视那?样的冷静凝视,男人宽阔的手掌抚上她的眼睛。
“猫酱。”少女的声音裹挟着气息萦绕在男人耳侧。
“未来?同学。”他打断她的话,声音闷闷的,“如果、我拜托你晚点?再说,你会纳入考虑吗?”
停顿后,他补充:“毕竟,这?种过・分・的事情,别做太多次哦,我会记仇的。”
少女仅仅安静了五六秒,然后轻声说:“你知道的,现在的时机十?分不错。”
「你不理智、你正在被欲/望束缚。」
「你难以维持初心地做出思考。」
「你在渴求正在经历的。」
「你在期盼可以拥有的。」
——她一直试图引导的,就是这?样的时机。
思维挣扎了一瞬,那?份她自己都无法理清复杂情绪就被压制于深渊。
“我想让你说出「那?句话」。”
那?句让她能够彻底在这?场博弈之局里不可逆地「Checkmate」的话。
那?句他抛给她的诱饵。
又成为诱饵,掉落在他的面前。
“明码标价吧。 “只要你想——没什么不可以做的吧? “这?是我,仅此一次给你的机会。”
空气瞬间冷却下来?。
这?也?算少女的可能性预料之一。
无论
是哪一种可能性,都能导向她想要的结果,只是或许方向不同。
“你真的要这?样问我吗?”他埋首于少女的肩窝,“我可以假装没听到。”
黑发少女只是沉默。
沉默地看着淅淅沥沥的花洒,蒸腾的雾气凝结在瓷白的墙壁上,又沿着灰白的缝隙一路坠落。
“好吧——真好听。”五条悟低低笑了两声,尾音略略上扬,听起?来?像是心情不错,“没什么不可以做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直起?
身,身上有些失态,但他显然并不在意,只是咧了咧嘴角反问道,“就算我对你[……],也?没问题?”
意料之中的要求。
“可以。”她点?头。
轻浮地吹了声口?哨,他继续发问:“那?么——[……]之类的也?完全没问题咯?”
稍微有点?过分。
“没问题。”
“[……]呢?”这?一次更简短。
“如果你能干的出来?。”少女面不改色。
“哈、你怎么知道我干不出?”他反问,“你很了解我吗?”
“对于你的问题,我的回答为「可以」,但是——我相?信你会考虑一下,这?到底值不值得。”
他对她有所求,所以只会在她能忍受的底线胡作非为。
少女深知这?一点?。
与其听他说、因为他所说的话而感到冒犯,不如直接去思考他自身行为的底线。
空气再次凝滞了一瞬。
“啊对、我得考虑值不值得。”五条悟忽然笑出声,不似之前低声轻笑,而是引得浴室都有着轻微的混响,“没问题、是这?样吗,或许是这?样吧?根本无所谓,你说得很不错。”
里绘未来?“……”
对方的话语逻辑已经出现了一些问题。
他生气了。
于之前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真正的生气。
……不是没考虑过这?种情况。
但是,她发觉到自己的第一反应却并不是追击或者催化?情绪。
而是……想摸摸他的头。
就一下。
……只为了把那?几根因为生气快要翘起?来?的白毛压下去而已。
她指尖略动?但终究没做出任何反应。
没有追击,也?没有摸摸头。
“我觉得非常不值得,不是说让 你不愉快了。而是我觉得根本不够、完全不够、连赠品都算不上的不够。”
一把按下淋浴的把手,舒缓气氛的淅沥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滴答的水声在室内回响。
“在你眼里,我的「全部」是这?么轻而易举就能兑换吗?”
他的笑越发显得肆意,一字一顿,“瞧・不・起?·谁・呢——”
紧握着淋浴把手的手青筋鼓起?像是极力抑制着破坏欲一样。
毕竟如果把这?搞坏了,修的人绝对还是他。
太没面子?了。
然而黑发少女只是坐在盥洗台上,平静地看着他,那?双深蓝色的眸子?里,既没有惧怕,也?没有歉疚。
源自原始暴力的破坏欲在胸腔中激荡,手下的把手都发出扭曲的嘶鸣。
他想让她别这?么看着他。
像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而她只是买了无聊门票的观众。
“里绘未来?。”他松开那?只快接近报废的把手,退了两步保持安全距离,压着声音,尽可能保持着寻常的语调。
“我是人。”他说,咧开的嘴角都有些僵硬,“不是野兽。”
完全没给少女说话的空隙,他自顾自继续说:“明码标价可以,按照你的思维方式来?我早就不介意了。”
“等你愿意付出我想要的东西时,我绝对会给你。 “你明明知道。 “你明明早就知道。 “那?就付出啊? “你不愿意付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却想得到我的全部,不会觉得自己有点?太异想天开了吗?”
“所以。”少女打断他,“我要怎么给你。”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并不知道。
“你想和我做,难道不就是觉得,如果我和你做了,你就得到我了吗?”
黑发少女将黏在脖间的头发拨开,语调一如之前的冷静,“那?你现在这?样是在干嘛?”
她盯着眼前的男人,继续说:“我没法理解。”
“还是说,你要我「说」出口??”
少女偏偏头,嗤笑一声:“我说出口?的话,你相?信吗?我可不是真话主义?者,如果想要达成某个目的,我什・么。话・都・会・说。”
言语是有重量的。
无论是对谎言还是真实都一视同仁的
沉重。
“我爱你。”她忽然说,却像是朗读一般,每一个字的发音都清晰无比。
“我爱你爱到愿意为你去死?。”
“我爱你爱到没有你一秒都活不下去。”
她去找他地目光,苍天与深海在海平面处划出一线。
没人因为这?样深刻的情话而产生任何的悸动?。
“这?样,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只是绝不让步地对视着。
男人的浑身已经湿透了,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雪色的短发成缕垂落,他从凌乱的湿发间看她,像是猛兽扑食前的觊觎。
几秒后,他拉开浴室的门,已经没有别的精力让他解释自己的行为。
玄关处的更衣镜照到少女的孤身,安静又乖巧地坐着。
她微侧着头,正在看着他的背影,二?人的视线在更衣镜里交汇。
难得的,她避开了他的目光。
“我出去一会。”
他最终还是没能做到一言不发。
「没有离开,也?不会离开。」
轻轻带上了浴室的门,世界归于宁静。
少女独自一人坐在盥洗台上,等到淋浴头上最后一滴水滴答落地,等到湿热的空气冷静下来?。
她向后仰着身体,用手在镜子?上擦出一片洁净,看到了自己的表情。
「居然……在笑?」
为什么呢?
这?种莫名其妙的、无处寻觅根源的,开心?
重新吹干头发,少女裹着浴巾走出浴室,外面的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打开了。
室内略闷但却并不寒冷。
她把自己塞进被子?闭上眼,许久才入睡。
「下次见面的话,抱一抱他好了。」半梦半醒间,她想。
「就一下。」
室外的寒气与男人的气息破开空调的沉闷。
昏黄的床头灯似乎被他遮住了些许光线,微凉的指尖掠过她的脸颊,他似乎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话。
很温柔。
是在清醒时从未听到过的温柔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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