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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云的晴空像洇水的水彩氤氲开，顺着重力直往下坠，铺天盖地般将一切染做天空的延伸。
天空的背后是宇宙，宇宙本是包含一切却浩瀚无垠的黑。
而无色的光在尘世的微粒中散射开，落入眼中却只剩下通透明媚的蔚蓝。
她在他面前站定。
氤氲开的苍蓝水彩悉数流淌入他的眼底，天空与城市的边界再次回归清晰。
她听见自己说：“低一下头。”
“嗯？”他疑惑地应了一声，勾着唇角笑看了一眼她，腰却慢慢弯下，与她勉强平视，一如既往地懒散开口，“又要干嘛？”
“冷。”她说，“穿少了。”
他下意识垂眸，伸手去勾她的手指，触及时感受到的却是指腹柔软的暖意。
下一瞬，少女的手指微一用力，将他的几根手指攥入手心，又拉得他身体微微下沉前倾。
最后在他眉心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
这是全然没有杂质的一个吻，就像花瓣轻轻落下，又在下一秒被风吹离，让人偶会恍惚它是否曾真的驻足停息。
垂落的卷翘银睫微微一颤，他慢吞吞地撩眼与她直视，却只看到她与平常无异的神情。
“看什么。”她噙着淡淡的笑意开口，“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把外套脱给我吗，还是说你还想趁我发烧……”
“嗯。”五条悟轻应一声打断她的话，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只是安静地盯着她看，眼眸中的清亮色彩慢慢静置沉淀。
然而宽阔的胸膛并不平静地起伏着，被她攥在手心的手指也在试图蜷起，最后像是扣了扣她手心的撩拨。
他似乎在试图用这种平静的反应给她制造困惑，不过她不吃这一套。
“我回去了。”她转头准备走向电车站，还没走出一步就被他勾着手心拽回来了。
里绘未来被他猛地出力拉得踉跄了两步，毫不意外地跌进他怀里，他哑笑了两声。
他似乎一向喜欢她偶尔展示出的无害姿态。
“想要外套的话……当然可以。”他带着她略转了半身，护着她的腰将她抵在栏杆上，低头认真注视着她，说出的话却极不正经，“未来同学帮我脱下来就好呀。”
又是得寸进尺。
他这么一搞，来来往往路人的回头率飙升，在公共场合过分亲密不是什么有道德的事，里绘未来推了一下他的胸膛：“快起来。”
“风大，挡风呢。”他信口胡诌，“快点啦。”
“好吧。”她状若没辙，抬手准备拉他的外套拉链。
少女无奈的屈服大概多少有取悦到恶劣的家伙，苍色的双眸似猫猫一样有些惬意地眯起。
里绘未来手的方向却忽地一转，作势去拉他另一处的拉链。
五条悟及时后退一步躲开了。
眼睛微微睁大，带着些许被她光天化日大胆行为吓到的意味。
“你……”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她斜靠在栏杆上，奸计得逞般偏头看他，“不过……看来你还是要脸的嘛。”
对付这家伙的不要脸行为大概只有用更不要脸的行为以毒攻毒。
五条悟：“……”
他轻哼一声，伸手去拉自己的外套拉链，嘴还挺硬：“我倒没什么，很厉害所以不怕丢脸。主要是你真的舍得让别人看吗。”
里绘未来笑了一声：“明天就上社会版。”
再帅的男人在大街上当暴露狂也只会辣眼睛而已。
虽然冷只是托辞，但她还是接过了五条悟的外衣，上面还留存着男人略高的体温，她不着痕迹地闻了闻，只有熟悉的清爽味道，并没有奇怪做作的香水味。
她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似乎在纠结社会版的问题，慢悠悠将他的外套套在自己身上，顺口问了句：“我律师说你还没和他联系。”
五条悟很快答：“啊，明天一定。”
他的目光黏滞在少女身上，190+男人的外套穿在160+少女的身上，把明明并不是很矮的她变成小小一只，连手指都从袖口探不出来。
唇角又不自觉上扬，五条悟伸手帮她把窝在外套里的长发整理出来，又去顺手理了理袖口。
“你没在敷衍我吧？”
“怎么会？！”打定主意拖时间敷衍的五条悟理直气壮地打包票，“你拜托我的事我肯定办好，别谈他了，扫兴。对了，怎么想到来这里？”
“思考一些事情，于是随便找了个地方。”
不想在熟悉的环境里思考，于是在网上搜风景比较好的地方，好几个帖子都提到这里。
只不过她来的时间点不是很好罢了。
“思考什么事？”他随口问。
“很重要的事。”
“很重要的事…”他复读，然后兀自一笑，“独处的确有利于做决定。”
“嗯。”
“不过，随便找了个地方啊……”他的目光慢慢飘远，若有所思地盯着不远处的电车站点看，“你这不够随便。”
“嗯？”
“这地方三月底人多得厉害，是经典景点的弊端，既然是景点那就不是随･便･选择的吧。”
他把她另一只手也从袖口整理出来，才抬眼看她，“说个数字。”
她搞不懂他要干什么，但还是说：“三？”
电车的驶入声由远及近传来。
“还好你没说太大的数字，不然我可不好圆了。”他笑出声，下一瞬忽地单手抱起裹在他外套里的纤细少女，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侧护住，没等她反应过来，便顺着人流的方向跑了起来。
她坐在他的臂弯里，颠簸中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他的发丝若有若无地撩过她的面庞，留下些许细腻痒意。
“你这什么……日剧跑吗？”她情不自禁吐槽。
“赶电车啊。”五条悟理所当然地说，“不然还得等很久。”
他体力很好，说话气息十分稳定。
“赶电车？”
“你刚说的啊，三。”五条悟扬扬下巴，遥遥指向横跨水面的电车站，“我们上去，坐三站。”
“什么？”
“我今天超级有空。”
五条悟的声音清朗明快，凌冽的春风从二人之间吹过，又柔软地缱绻于身侧。
他略一侧头，春时本该枯竭的水面在他的眼中泛起层层叠叠的波澜，头发被吹得有些凌乱。
五条悟盯着她仍困惑的双眼，笑着把她的头发也揉得一团乱：“陪你随･便･玩啊。”
“太无厘头了吧！”她眼见他要钻入电车站，周围的人都分出精力看着「扛着少女飞奔的男人」，也倏忽觉得有些好笑。
她试图把脸藏起来，又听见他在笑。
里绘未来捶了一下他的背，假意抱怨：“你笑什么。”
“因为我在想……”
他抬手，将她的脑袋轻轻压向他的肩头。
她听清了落在她耳畔的那句低语。
——“想带你私奔。”
「想偷走你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谈两章恋爱
今天还会有一更，会双更
第二更还在打磨晚点发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盼君归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兔子梨 22瓶；
第91章 091
“未来，你觉得这座城市是怎样的？”
看着框景窗外一下下闪过的、被藤蔓般电线缠绕束缚的电线杆，刚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的五条悟忽然开口。
这是她生活了将近18年的繁华都市。
少女盯着窗外看了很久，久到站点的播报声响起又湮灭，她才淡淡开口：“容器吧。”
像是极端的巨构建筑，幻视浸满分离液的容器，两种物质再不交融。
试验的人管下层的叫分离出的杂质，可任由容器里的任何一方来看，它们只不过是互为杂质。
剥离的最终结果，人类在机器的运转中被削平，是上面的人碰不到泥土，下面的人也晒不到太阳。
五条悟剥开那颗糖，糖纸窸窸窣窣反射出绚烂的光泽，他把那颗糖塞进她嘴里，然后用糖纸叠起飞机。
“或许吧。”他笑着说，把另一颗糖丢进嘴里，“其实几乎绝大多数时候，看到的都是从城市中凝练出的污秽，偶尔也挺烦。所以有些时候看不到那么多反而会更好呢。”
自负面情绪诞生的咒灵在东京这片压抑又热烈的土地上格外肆意嚣张，总是逡巡着他们的领地，在角落里吞噬人类的生命。
然而⚹⚹是恶果，却也是魅力。
五条悟伸手搭在她的眼睛上，她下意识就想躲开，又被他另一只手轻轻一带拥入怀中。
他的声音很轻，轻轻地飘进她的耳朵里，却撞在她的心上：“我等十秒哦，十秒后，你就当自己才刚出生，重新开始「体验」这座城市。”
所谓城市，终归不是从航拍巡游或者街景图能感受出来的沉默死物，而是某种超次元的鲜活生命。
除了静默存在却镌刻历史的建筑外，也是人群的熙熙攘攘，是烟火的杂糅气息，是一闪而过的广告牌或电线杆。
是每一个过而不复回的动态瞬间。
这些共同凝练出一个城市无法言喻的气质。
将人类的生命印刻在它的缝隙里。
“或许因为某些原因，的确总是看到更多，但不要总是想那么多，会很累的。”他说，“只要专注于自己体验到的就好了吧。”
「怎么可能不想得细致。」
里绘未来张了张嘴，却又把想说的话语全部咽回肚子里。
她察觉到他把自己的脑袋放在她的脑袋上，呼出的气息暖洋洋地洒在她的发旋附近，她有点不乐意，想躲开却又听见他压抑不住的笑。
“别躲嘛。”他说，收在她腰际的手稍微加重了一点力道。
“十秒早就过了。”她抬手去扒他捂在她眼睛上的手，“快松手。”
五条悟偏不。
“是我数十秒，还没到呢，现在第六秒。”
简直就是信口胡诌。
她反手去掐他的腰心的痒肉，但没摸准，反倒掐了一把他的腹部。
五条悟装模作样地呼痛，说要再加五秒钟。
她看不见外界的反应，但午时的电车里还是有人。她往后怼胳膊肘，指望他收手去拦，结果被他硬用身体接下了。
“啊、好痛。”他依然在那装模作样，“好重一下，不会给我打坏了吧，那你得负责哦。”
“你是琉璃娃娃吗。”
“比琉璃娃娃要贵一点吧。”五条悟说，“不过比它好打理就是了。”
眼见她越闹他越不打算松手，她索性放松自己一言不发，也不准备理他了。
五条悟又在笑。
“在某些微妙的方面，你和我其实挺像的。比如说……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什么的。”
她不理他。
“不过，你想要的是你「需要的」。”下一瞬，他垂首，轻轻在少女的发旋处落在一个吻，“我想要的，只是单纯「我想要」而已。”
柔软的触感稍纵即逝。
被蒙住双眼的少女恍惚觉得脊梁骨都如过电般发麻。
连呼吸都不自觉滞了一息。
“时间到啦。”他猝不及防地松开手，列车也在同一瞬间没入灰暗的隔音屏。
外界黯淡下来，框景的电车窗直直对着依偎的二人，反光的玻璃模糊映出缱绻的轮廓。
“这是你看到的，这段人生里的第一个场景。”
心跳骤然停滞一瞬。
“你这也太随便过头了吧。”
里绘未来吐槽。
下了电车就说饿了，想吃稠鱼烧，她正准备地图搜索，手还没摸到包就被五条悟拽着走。
转角是一条建筑密集却不拥挤的街道，横竖的招牌与旌旗在阳光下色彩明媚，夹出边界崎岖的一道晴空。
“这条街有一千多家店铺。”他说，“绕绕说不定能碰见那家抹茶老店。”
一副轻车熟路全知全能的模样。
但没走两步，五条悟就抛弃稠鱼烧选择倒戈，坐在长椅上吃他那不能再堆高的可丽饼，全然忘记初心，也对那家抹茶老店只字不提。
她吃不惯过厚甜奶油，所以只挑走了可丽饼里的水果，带着少许奶油咬了几口饼皮。
五条悟把自己那份飞快解决掉，又盯着她手里的看，一副你不吃我就要吃掉的模样。
里绘未来：“不行，你刚那一份很多了。”
怎么和猫吃零食一样不知道饥饱呢。
他狡辩自己需要能量多，完全能消化得掉，末了还问她一句：“你护食啊？”
“可是甜品进食过量对身体不好。”
“可是我身体特别好。”
完全抢不过，奶油还糊了一手。
她愣了愣，抬手就往他脸上抹，可五条悟反手就毫无绅士风度地抹回她脸上了。
笑得还十分嚣张。
“不要玩弄食物啊未来同学。”
“我没在玩弄食物，我在玩弄你。”
“哇哦，麻烦说到做到哦？”
最后双双用湿巾擦脸擦手。
“今天我没有化妆，不然我绝对会杀了你。”里绘未来念叨，“幼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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