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前两天送来我这的几具尸体是怎么回事?”家入硝子忍不住挑眉,随即翘起了腿单手托腮,好整以暇地偏头瞧她,“我看他们的脸挺熟悉的,很像是前段时间强烈支持要把五条悟列为叛徒处理,还要立刻处死虎杖悠仁的顽固派份子啊。”
“人倒霉连走路都会遇见咒灵。”柒咳嗽着,又撑着身子勉强坐了起来,接过对方递来的温水,道完谢低头喝了几口,放回水杯,闻言不以为然地朝她摆摆手,“不过这事也说不准,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太缺德才会被盯上呢?毕竟咒灵就喜欢他们那种家伙嘛。”
硝子不由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那这无名的咒灵还蛮好心的,托它的福,高层里投票赞同的人数都慢慢变少了。”
“毕竟人类这种生物,如果不是危及到自身,哪会改变呢?”柒一脸的平静,“每次总要流点血才会懂得变通。”
“何必呢?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不过介于我本人也是这种傻瓜,就不自取其辱了。”
“话虽如此……”家入硝子皱起眉头,担忧的目光停留于她暴露在外又隐隐渗出了血迹导致被染红的纱布上,这旧伤未好再添新伤,加上羂索的诅咒……
“柒,你别管其他人了,先照顾好自己吧。”
面对好友的劝告,她却表现得不是特别在意,只是简单解释一句:“总不能让五条背负那些莫须有的可笑罪名吧?”
“至于虎杖同学……留下他是我们共同的决定,我自然会保他,而且他还能起到牵制两面宿傩的作用,就这么死了也太浪费羂索的一片心意了。”
“……我不是想说这个。”硝子不禁叹气,明白了她的意思就不再劝了。
“算了,这种话题也没什么好聊的,你先好好睡一觉吧。”去室内找来一床被子,展开后她轻柔地盖到对方身上,弯下腰,像是在安慰一个害怕黑夜的孩子那样摸了摸柒的额头。
“抱歉,这么久以来一直都在辛苦你。”家入硝子温柔地对她笑了一下,“但从今往后,你用不着再强迫自己了。”
“放手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任何事吧,柒,我会在这里永远支持你的。”
*****
当柒睡了一觉重新睁开眼时,硝子已经离开不知道去哪了,整个房间此刻安静得只能听见她一个人的浅浅的喘息声。
她躺在沙发上静静地注视着头顶的天花板,脸上没有表情,不知又在想些什么,但过了片刻,被子底下放手的位置稍微动了动,不管这样是否会牵连到伤口,她从衣服内侧的深袋里摸出了一个方盒——封印着当代最强咒术师的[狱门疆]。
柒伸长胳膊高高地举起它,对着微亮的灯光细细观察它身上的每一寸纹路,与那双察觉到她的动静而慢慢睁开的奇异眼瞳对视了许久,久到差点让人以为她化成了一块巨石。
但她只是单纯地在思考而已。
自涉谷事件结束已经过了整整一星期,在这个星期里她不仅要忙着跟咒术界那群脑子各种进坑的臭老头battle,还得挤出时间蹲夜路干回老本行,再加上自己本身重伤未愈痛得连动都不想动,一天二十四小时能有三小时安稳睡个好觉算是不错的了。
在这种糟糕透顶的情况下,她的判断力和注意力都不可避免地有所下滑,大不如前,然而即便如此,她也依然清楚地感觉到了[狱门疆]的不对劲。
比如走在路上精神恍惚差点撞上电线杆时忽然剧烈地抖动,又比如在她跟老顽固吵架心情差劲到顶点时莫名的安静,还有在她到了该换药的时间却依旧沉浸于工作中不小心忘记时有些急切地提醒……诸如此类的问题简直数不胜数。
柒怀疑五条悟在[狱门疆]内其实是能看见外面发生的一切的,仅仅不能讲话而已,就跟对方曾经陪在自己身边时的那种感觉一模一样。
……那这样封印和没封印有啥区别?
她叹了口气。
而长时间绷紧的肌肉导致伤口又一次流血,没办法,柒只好先把[狱门疆]放到一旁,然后忍着剧痛艰难地坐起身,当着它的面脱掉衣服准备再换一次绷带……啊,这样看来真的很浪费钱,要不干脆买便宜货算了,或者隔久一点再清理。
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搁置在桌上的[狱门疆]突然抖动起来,看这频率,里边的人好像还生气了。
“行啦行啦,不会真的那么做的。”柒一边打开医药箱取出镊子和消毒水,一边不走心地安抚他,“所以别生气嘛。”
[狱门疆]原本还很不满意她这种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不端正态度,可在他看见柒解开纱布后腰间露出的那一大片烧伤面积,忽然间就沉默了。
简单处理了一下,柒合上医药箱的盖子,把垃圾全部收拾掉,还找来抹布帮硝子把弄脏的地面擦干净,都弄好以后她才拿起桌上一直紧盯着自己的方盒重新躺回温暖的被窝。
可是消毒水擦洗过创面残留的痛感还在,被火融化烧焦的皮肤,紧紧缠绕着伤口的诅咒锲而不舍地试图侵蚀灵魂,身体上的疼痛与精神上的压迫双重袭来,就算是她,长期坚持也是会感到疲惫的,更别说还有五条悟和虎杖悠仁的事情未处理完……
柒注视着头顶的天花板,[狱门疆]就躺在她怀里,抬起的手,温软的掌心覆盖了它。
她沉默着,一言不发,直到看累了,才缓慢地闭上眼睛,一点一点地收拢五指握紧了手下的方盒,然后,像是梦呓般轻声呢喃着——
“好痛啊。”
作者有话要说:
脑花哪有这么好对付,怎么说也是千年老妖怪,手里肯定会有些底牌,想要彻底杀掉他却不负任何代价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是五条悟。
柒在封印了五条悟,确认今后的人生不会再有他的存在以后,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情感,也只有在五条悟面前,她才能够放下心防去撒娇抱怨,就像每一个普通的恋爱中的女孩子一样,不然你们看先前硝子帮她包扎伤口那里,不管有多痛她都没出声。
因为是五条悟,所以她才会安心,即使对方不能拥抱安慰她,不过她也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就是了。
其实五条老师在狱门疆里都看见了,柒的受伤、决心、想法、为他的奔波和考虑,虽然封印自己的也是柒,但这样还学不会反省就太不是人了(x)
所以被封印的这段时间里,他也在静下心认真反思,不会黑化的啦,他都已经成年了,换作高专悟就会不管不顾地彻底黑化,但五条老师不会的,本质上他还是挺温柔的,再者看见柒受伤这么严重,他所有的怒火全都转移到脑花那里去了2333
五条老师出来以后要增长也只会增长对柒的黏着度和保护欲啦,最重要的是,柒输了不是么,所以没必要再多此一举破坏两人的关系了。
这下子两人终于有了能够真正在一起的可能性了(大概),怎么样?我说了能he的吧?哼,不信我。
第67章 别给脸不要脸
密闭的房间,打开的纸门,几位行将就木的老人跪坐在柔软的坐垫上,摇曳的烛光倒映出他们阴森暗沉的身影,四处飘散的枯萎气息令人感到强烈不适。
盘腿坐在软垫上,柒单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搭上膝盖,指尖轻点,耐着性子听完这帮老头子的废话,而旁边坐着的,是同样感到了无聊却礼貌地没有表现出来的岩永琴子。
“既然一年前夏油杰的死亡是由您亲手设计的结果,再加上天元大人的作证,那我等自然不会怀疑您的说辞。”其中一位老人略微低头,毕恭毕敬的态度与面对其他咒术师时大不相同,“原来千年前的诅咒师羂索,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在咒术界埋伏了千年之久。”另一位老人颇为感概地叹道,但紧接着话锋一转,他脸上不禁流露出一抹为难之色,“虽然我等非常愿意协助殿下您清除敌人的残党,可毕竟此事牵扯甚多,也不知这千年来敌人究竟安插了多少人手进高层,若是急于行动一个处理不当,咒术界怕是会再次陷入动荡之中,不得安宁。”
“所以秋月家的意思是……”岩永琴子微笑着偏头看他,“暂且搁置吗?”
“您也知道涉谷一战后留下的许多问题需要我们尽快处理,政府那边也一直在催我们上交结果报告,而搜查敌人党羽这件事短时间内无法完成,咒术界的人手又向来不够,所以……”对方不由叹气,“还请您看在我等确实公务繁忙的份上多多见谅。”
“当然,各位的辛苦和努力我有看在眼中,你们确实不容易,我也不会过多为难你们,只是……”岩永琴子先是点了点头表示可以理解,但很快她又皱眉露出“这样事情就有些不好办了”的忧心忡忡的表情。
她不死心地再次向他们确认:“你们确定你们现在是真的没空处理这件事吗?”
几位老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转回头,肯定地回答:“是的。”
“那好。”明明在被人敷衍,本应生气的少女却突然笑了出来,弯起的眉眼隐隐含着一丝愉悦,“若是在场的各位都腾不出手来解决此事的话,便由我们代劳吧,这样双管齐下,效率不就高多了?”
“!”被对方这不按常理的出牌打了个措手不及,几人下意识地瞪大老眼,回过神来连连反对。
“万万不可呀殿下——这么做定会给咒术界带来新的恐慌与不安!随意处置其他家族成员,即便是您,那些家主也肯定不会同意的!”
“恩?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咒术界的安危考虑呀,放任敌人继续潜伏可是很危险的,谁知道今后会不会再出现类似涉谷事件的危机呢?难不成你们还有第二个五条悟来帮忙收拾烂摊子?”
“这……总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否则会反过来落进敌人的陷阱。”
“是呀,请您再认真地考虑一下吧!”
“我倒是觉得没关系呢,借口这种东西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比如咒灵作祟、诅咒师寻仇……啊,如果是这方面的业务你们应该比我更熟悉。”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如百灵鸟般清澈甜美的声音透着一股轻松惬意,“反正每天不正常死亡的咒术师有那么多,偶尔死一两个也不会引起大家的警觉,只要做的小心点不被人发现,悄悄解决掉后再推给咒灵跟诅咒师不就行了?”
“放心好啦,我们不会将无辜者牵扯进来的,动手之前一定会先调查清楚,决不损害别人的利益。”
“不过几位大人如此激动,非要阻挠我的行为……哎呀,该不会你们就是敌人打入咒术界的钉子吧?”少女轻飘飘的目光随之落到每个人身上,明晃晃的威胁逼得他们脸色发青,却连半句反抗之语都不敢讲,生怕讲了就会被对方打上叛徒的烙印,然后被其他虎视眈眈的同僚找到机会拉下马。
——既然是[智慧之神]亲自下达的判决那就绝对没有错,叛徒必须被永久驱逐,或是被处以死刑,而为了填补高层的空缺……你的位置将由我来接手。
出身于大家族的岩永琴子最了解这群人的心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比任何人都清楚要怎么利用他们的想法操控他们。
简单得很。
“……好,那么这件事就拜托琴子殿下了。”沉默了许久,终于有人出声打破了这凝重的氛围,只是那语气听上去颇为不善,“但与之相对的,关于五条悟在涉谷犯错的惩罚,和对虎杖悠仁立刻执行死刑之事还请您不要插手。”
“这点不用担心,我其实不会随便插手你们咒术界的事情,除非危害到了整个社会。”岩永琴子笑了笑,轻快地表示接下来的问题与她无关,不过……
“柒好像对你们的决定不太满意就是了。”
“柒?”老人皱了皱眉,这才注意到现场还有另外一个人在,扭头去看,见是一个女人眉头蹙得更紧了,但与此同时他也认出了对方是涉谷一战的大功臣,脸色稍微缓和下来,语气却谈不上有多和善,“我记得你是殿下的护卫吧?还有什么问题吗?”
言下之意摆的很清楚了——你主子都不插手,一介下人没有出声反对的资格。
“当然有啦。”柒并不在意对方恶劣的态度,保持着单手托腮的姿势,懒洋洋地开口,“虽然五条悟不小心中招被封印了,但他其实也出了很多力救了不少人吧?否则咒术师的损伤情况会更加严重,如此巨大的功劳你们都要判他失误给予惩罚,是不是太严厉了点呢?”
“而且这样不就显得其他不仅派不上用场还躲在后方做缩头乌龟指手画脚的咒术师太废物了吗?”
“你!”听出她这番话其实是在暗指“自己这群人都是废物”,其中一个烂橘子当即被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谁给你的勇气这么跟我们讲话?!你是哪个家族的?随便跟长辈顶嘴真是没教养!”
柒“哦”了一声,准确抓住了重点:“所以你们肯承认自己是废物啊?”
“看来跟传闻中的不一样,各位并不是死要面子还喜欢打脸充胖子的那种人。”她坐直了身体,满是歉意地向他们微微鞠躬,仪态上让人挑不出错,“抱歉抱歉,是我之前误会了。”
岩永琴子坐在一旁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论阴阳怪气,果然还是柒比较厉害。
但就是这样才越发气人,那几个烂橘子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了。
“你不懂,五条悟身为特级咒术师,被敌人暗算也就罢了,但他在场时却依旧造成了那么多的损失,你知道有多少普通人因为他不及时的救助而死去吗?”另外一个还能冷静点,看在对方是岩永琴子带过来的人份上,试图好声好气地用语言说服她,“这难道不是他的判断失误?”
“原来如此。”经过老人一番详细的解释,柒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可紧接着她又摆出一副迷惑不解的表情,睁大眼睛十分好奇地盯着他们追问,“那意思就是说……如果当时是几位大人在场,肯定能比五条悟判断得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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