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生的濡鸦巫女,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秋时突然开口,“我刚开始很绝望,后面又不信邪。”
“……而你最终还是做了那个决定。”华歌轻轻地说。
“因为我决定直面我的命运。”秋时指向华歌右手边的口袋,那里装着「津岛秋时」的寄香,“那时候,我和〖中也〗好好谈过。你知道的。”
“那次哪里称得上「好好」谈过。”顾长乐无奈地摇摇头,“你和〖中也〗分明吵得不可开交。”
〖津岛秋时自幼灵感强烈,可以看见人的灵魂,也可以通过触摸窥见他人的思考、情感、秘密与记忆。
从懂事开始,津岛秋时就可以随意读取、看破他人的言行下潜藏的谎言,并对能看见的自己感到嫌恶。
由于读心的能力,津岛秋时对外十分冷淡。巫女才能极强的她在孤独中成长。对生存的感觉极为稀薄。
(……啊啊。又听到了。他人的秘密。)
结束课程,身着繁复和服的女孩面无表情地从先生身边走过。一如既往地柔弱、美丽、矜贵。
但在此时此刻,女孩心想。她或许愿意成为任何一个其他的什么人、只要不是她自己,怎样都好。
然而家里的人不会同意她变成别的什么样子。他们对女孩现在展现出来的姿态真的非常投入,这也是她在这个家的定位。
当面临多种选择的时候,你怎么知道那条生活之路是不是对的?你怎么知道你选了合适的位置,或者你根本就属于另外一个地方?
痛楚是一种人体防卫机制。那么,当智慧、知识、能力、如此这般的任何事物,开始带给人痛楚,到那时候,它们真的还能算是好东西吗?
她一直在思考这样的问题。至今仍未寻找到答案。〗
“巫女小姐的血缘能力让她不只是比Mafia要更接近死亡。还更接近人类的……「恶」。”
往日活泼到有些欠揍的信天翁难得不吵嚷,金发青年清脆的声音落到最低后显得极为压抑。
旗会的每个人都拥有干部级别的手腕和能力,沉睡的两年半造不成太大影响,毒辣的眼界令他们立刻意识到还未成为「大柱」、仍是正常人类的秋时,虽然没有现在的她强,但依旧十分可怕。
然而,这份力量的持有者是一位心智没有发育成熟、又极为通透敏感的孩子……那是另一方面的灾难。
不,应该说——是悲剧。
〖事实上,津岛秋时很重视生命和死亡的意义。这样的她,过早地知晓了自己将会如何死亡。一切都是无用的,没有意义。什么都没有意义。
津岛秋时可以预见她心中朦胧的不安的增长。她将走在现实和虚幻的交界,于迷雾中彷徨、徘徊。在犹如深海的迷茫中逐渐丧失呼吸的能力。
向着定向悲剧而去的人生。终点清晰可见,那是永恒的死与永恒的清醒,以及永恒的孤独。
当死亡不再是解脱,而是从腐朽的梦换成另一个更绝望的梦。那死亡对她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活着没有意义,死亡也没有,永远都得不到希望,更何况救赎,连结束一切都不可能。身为濡鸦巫女,津岛秋时的血脉会引导她走上命运的轨道。
年幼的津岛秋时憎恨着自己的人生。可她连向她的人生复仇都做不到。似乎连世界都在阻止津岛秋时选择自己的死法,让她拯救她根本不在意的世人。
她并不介意死亡,只要能从这个可怕到让她窒息的宅邸、以及这个烂掉的世界逃离,就算会痛也不是不可以忍受。然而世间唯一公平的死亡也无法救她了。
情感与理智在脑内争斗,津岛秋时迈着优雅的、属于贵女的小碎步,佣人们纷纷向她躬身行礼,嘴角挂着完美到虚无的笑容,女孩的面容愈发朦胧、苍白。〗
“姐姐离开后,〖中也先生〗伤心了很久。〖龙之介哥哥〗和〖敦哥哥〗为了发泄郁结的心情经常打架,差点把郊区的一片森林打没。我们都很爱你。”
来到人生影院后,凝眠的眼睛再次受到梦野久作的影响,第一次见她的Port Mafia成员立刻认出她是Q的转生者。凝眠似乎在安慰秋时的话让他们震撼不已。
“……谢谢。还有,抱歉。”秋时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你不用道歉。”喵喵从鼻翼间吹出微风般的叹息,苍蓝的双眼和织田作一样平静而包容,“你走后,〖久作〗发愤图强,成了很有名的小说家与画家。”
“我们没有那么脆弱。”想到剧本里的情节,夜落沉静地总结,“我们也像你那样直面了各自的命运。你的人生不全是悲剧,你的人生是有意义的,秋时。”
没有人去看和「津岛秋时」是同位体、准确来说是主世界本体的太宰的反应。影像中的那些心理活动,最能理解它们的就是太宰,因此,即便是最迟钝的人以及情商最低的家伙,也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方向。
“……原来如此。”红叶端起具现化出的红茶,回想起半年前和秋时的那番谈话,“开在阳光下的暗之花啊……”
“真是让人震撼……也因此,不得不加倍好奇秋时君是如何成长为现在这个样子的……”被部下们层层保护在中央的鸥外兴致勃勃地微笑。
“你不再憎恨了吗?”镜花悄悄地问秋时。
“嗯。我已经不恨了。”秋时温和地应答。
“…………”龙之介收回注意力,沉默不语。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观影体写得比正文要好?可不是咩,也不知道笔者发生了什么诡异进化,我原本不擅长原创的。
剧本中津岛秋时的童年和家庭,稍微参考了三次元太宰老师的老家还有他在小说里的描写,部分心理变化取自帕坎南老师的小说《世上另一个我》。
第26章 二十五之滴
〖大战的气息似乎怎么也烧不到这深宅里来。
富有禅意的枯山水庭院,夏季有虫鸣,但鲜有鸟儿,一到万籁俱寂的冬天,就静到让人分不清虚实。
犹如迷宫的回廊,佣人们快且轻地移动,停下交谈的时候低声细语,是繁重礼仪束缚来的安静。无数的脸从眼前略过,无数相同沉闷的偶人般的神情从记忆中滑走,遗留下的印象只有如鬼影摇曳的残像。〗
“这座宅邸太空了。”福泽皱紧眉头。
更恰当的说法是「死」。
影像中那股混沌的熟悉色彩触发了某些难言的旧日回忆,与谢野脸色极差地撇开脸。面对这种氛围,连最开朗的贤治都实在是笑不出来。
在场大半部分的人都对影像中的豪宅表现出不适。看到的比常人更多的乱步则是干脆眼不见为净,试图用甜食给人的幸福感洗掉大脑演算出的画面和结论。
津岛家的佣人很多。然而,再多的人也填不满那没有形体的「洞」。无论是心还是灵魂,支撑这些人活力的能量都在不断被那座宅邸吸走,让生者行如走尸。
那么当事人又如何呢?忍不住去追寻老师的身影,做出相同选择的敦君和龙之介,在半途视线相撞。两人条件反射地绷紧身体,敌意转瞬即逝。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没空和那家伙纠缠。不约而同地嫌弃了一把对方,视线错开后重新聚焦在老师身上。
太宰和秋时的座位发生了变动,这对情侣安安静静地贴在一起。太宰撑着脑袋,看上去很是无聊,他扣住秋时的左手,将它抬起来,张嘴咬住她的指尖。
两人间的气氛太过旁若无人,感觉沉重的氛围被粉色泡泡替代的敦君狠狠抽了一下眼角,少年无力地塌下肩膀,重新看向影像。担心他们的自己真是笨蛋……
话虽如此,知道他们俩对影像没有不良反应,好孩子敦君还是放松了不少。龙之介看着太宰和秋时,也不知若有所思了什么。影像继续播放,旁白接着念道。
〖——「生命力」。
这座无法被称之为「家」的宅邸缺少这个。
而今日,它的存在感格外低下。因为有人即将跨越另一个世界的边线,彼端的气息犹如漆黑的泉水渗透进这里,攀爬在屋内,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向那衰败的躯壳投下注视,等着引领她归往常夜之海。
祖母临死前还在喃喃除了津岛秋时外,旁人根本听不懂的话,全是对孙女的担忧。祖母拉着她的手,渐渐再也握不住,就像微风旋转着来访、再无声离去,老巫女睡着般停止了呼吸。隐秘的触须勾上无形之物,在如静置雕塑的女孩眼前,将祖母带走了。
房间内唯一的活人像随之死去了似的,若不亲自用眼看的话,根本察觉不到那里坐着一个孩子。津岛秋时慢吞吞地站起,夜晚墓地的阴冷和潮湿感,迷雾般缠绕在女孩身上。这是她第一次行使濡鸦巫女的职责。
她看取了她的祖母。将对方临死前的情感、秘密、重要的记忆纳入心中。不是为了和祖母一同活下去,只是对于津岛宅中为数不多真心爱自己的人,她不是铁石心肠,因此选择用这种方式让祖母走得安详些。〗
“我并不伤心。”秋时冷静地阻断想要开口的某些人,她重复,“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我都没有伤心。”
具现化早就想喝的某瓶酒,反正意识体不会喝醉,中也摇着高脚杯,闻言瞥了她,没说话。钴蓝色的双眼在昏暗的光线下犹如冰冷的磷火,透彻了然。
好像有什么探测雷达,太宰笑容满面地比口型,「不劳费心哦,中——也——」。中也没好气地翻白眼。不知何时将座位挪到中也身边的华歌安慰地拍拍他。
〖“……祖母殁了。宫前伯伯,请准备丧事吧。”
津岛秋时推开障子,语调轻缓地陈述,像是念诗。
候在房外的宫前管家应声,余光瞧见自家脾气捉摸不定的大小姐的脸色,便是一动不动地弯着腰,半分不敢抬头。津岛秋时吩咐完,头也不回地小步离开,负责贴身照顾她的女仆斋藤佐和急忙跟上。
“秋时小姐真是冷漠啊……老夫人那么宠爱小姐,她好像一点也不悲伤。眼神好可怕。”
“没人敢直视小姐的眼睛,听说她能勾取人的灵魂……只是被她看着冷汗就流了满背。”
“小姐走路似幽灵,一点声都没有。谎言和秘密在她眼里无所遁形,笑容更是渗人……”
“如果你们想被立刻辞退的话尽管继续多嘴。作为下人不得在背后嚼主人家的舌根!”
宫前管家厉声呵斥跪在院落中的几名窃窃私语的年轻佣人,那几人大惊失色,发着抖土下座,连呼再也不敢。而话题中心的津岛秋时脚步未停,置若罔闻。〗
“那些人太过分了……秋时小姐才8岁啊!”
“直、直美,好痛……抓得太用力了,放松点……”
直美秀美的细眉不悦地拧起,被紧紧抱住左臂的谷崎哆嗦着扒拉妹妹掐进皮肉里的手指,弱声求饶。直美缓过神,松开手,谷崎抚胸呼气、心有余悸。
“哥哥。”小银抓住龙之介扬起一角的大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冷静,不要动怒。”
“……在下明白。”龙之介闭眼深呼吸,狰狞的戾气尽数收敛,他按下躁动的「罗生门」,轻拍妹妹的手背。
“这种时候,大概只有侦探社才会比起能力者的危险性,更关注能力者的年龄吧。”看着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的社长和国木田,秋时带着笑意感慨。
“要不然也没法把秋时养成现在这样嘛,让宰科生物学会爱可是世纪壮举。”十六夜戳戳明汐,没收她零食的明汐不为所动,于是十六夜转头骚扰夜落。
“不、十六,就算这样我也不会给你的。禁止糖分超标,即使是做梦。”夜落抓住沙发扶手,把自己的座位转移到远离十六夜的方向,“大小姐的事情是〖夏目先生〗慧眼,没有把她交给〖森鸥外〗教育。”
“要是交给〖森鸥外〗养,秋时的成长轨迹就和太宰没两样了。”鹤见念着埋汰织胭前世的台词,用看路边呕吐物的眼神斜睨苦笑的鸥外,“放任心智未成熟的孩子以身涉险,不教孩子如何爱惜自己……庸医。”
“呃……为什么会提到〖夏目先生〗,那是哪位?”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吐槽役和气氛缓和剂的立原,顶着同伴们的期盼目光艰难开口。
“夏目漱石先生。是社长和森先生的老师。”接替安吾潜入搜查前阅读过档案资料,因此立原被突然搭理他的太宰吓了一跳,“嘛,往后看就知道了。”
“好了,别欺负人。”秋时挨在太宰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语气不赞成道。
“唔,知道啦。”太宰偏头飞快地啵了口自家女朋友,秋时毫无威慑力地含着笑意瞪他一眼。
“千奈,磕CP别太夸张。”喵喵小声提醒就差用摄影机录像的清水千奈,“安吾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不碍事。”千奈沉浸在猫猫贴贴的现场直播中,随手抬起好友扎成低马尾的酒红色卷毛,把搭在对方肩上的辫子甩去后背,“转生者和前世本就不一样……话说你这发型太危险了,别学隔壁文炼的织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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