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对方咬牙切齿的愤怒。
想必现在的许柏亦正疯狂地打字,想用各种花样的骂法把她辱骂一顿。
她确实给了。
不过给的是沈羽白——的毛。
用他的毛变出来的一个假□□,存留一段时间就会变回原形。
这个时候应该是被发现了。
之前还稍微抱有一丝丝过意不去的心情,但现在完全没有了。
恢复了部分记忆以后,她觉得这样的交易反悔对许柏亦来说太过于轻松了,完全不足为够格的惩治。
舒陶看见她脸上浮现出一种与刚才完全不同的鲜活的笑意,好奇地瞥了眼。
“许柏亦”三个字映入他眼帘。
顿时,一些时时刻刻都在让他提心吊胆的记忆涌上心头。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跟这个叫许柏亦的人来往吗!?你怎么还在跟他接触!”
看着突然怒火中烧的舒陶,孟眠好像早有预料一样,没有多大的反应。
“舒陶。”
孟眠停了脚步。
她过于平静的样子让舒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慌,刚才的气势瞬间软下来半截。
“你知道离魂咒吧。”
是以肯定语气结尾,完全容不得他否认。
舒陶没有作答,反而是躲避她的眼神,指甲用力掐着自己的手掌心,想以此来转移焦虑。
孟眠没有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神色。
她看到了逃避,看到了害怕,还看到了惊慌。
但她没看到悔意。
“你做的事,你最清楚。”
“为什么?”
她直勾勾地看着舒陶,想问出个所以然来。
记忆里最开始的舒陶是有勇气的,怀揣梦想的舒陶。那样的舒陶给了她很多帮助与关心,与她一起走到后来登上大舞台的时刻。
“我给了你几次主动坦白的机会。”
她勾起微笑,但眼里尽是带着失望的冷意。
陷入昏迷的最后片刻,她记起来了。
记起来在她家里,一脸犹疑的舒陶领着当时与她素未谋面,只是偶有听闻过名字的许柏亦与她吃了一顿饭。
是舒陶用自己对他的信任哄骗着她喝下放入了药物的水,任由许柏亦对她施下离魂咒。
所以她才在失忆后见到许柏亦时有一种莫名的排斥,才会对认识多年堪称战友一般的舒陶升起悲哀的情绪。
她悲哀的不仅仅是自己受到这般恶毒的符咒,而是背叛。
来自第一次用心相待的朋友的背叛。
舒陶松开了泛白的手指,垂下头,最后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孟眠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收走了他身上的一张已经残缺的符纸,转身离开,留他一人在原地。
“我从前留给你的命,现在收回了。”
第66章 六十六张符
舒陶蹲在原地,看着孟眠离开的背影,最终消失在视线之内。他苦笑了一声。
从与孟眠达成一致合作以后,他还从没有设想过会有这样一天,自己会和她分道扬镳,而且还是因为他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你想用吗?”
他回想起最让他不愿面对的那天,许柏亦的手心里摊开一张黑色的符纸。
那时候,他就不应该鬼迷心窍一样地答应了许柏亦,使用那个什么离魂咒。他不知道这东西有多么可怕,也不知道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副作用。
许柏亦告诉他,只要用了这个,孟眠的魂魄便会离开身体,她就彻底成为任人操控的木偶,没有自己的意识,只能听从他的所有安排。
和孟眠一起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很久,他自然是犹豫的,他知道这东西不好,是邪物。可是现在明明是孟眠事业发展的最佳阶段,她却总是忤逆他的安排,不愿接代言,不愿意去陪导演和制片吃饭,也不乐意跟着他安排的人设走。
最重要的是,她的重心放在了抓鬼上。
舒陶想不明白的是,明明娱乐圈里的钱最好挣,又最光鲜亮丽,但孟眠却偏偏走一条不同寻常的路。
别人在挤破头往娱乐圈里进,她却想尽办法接触需要捉鬼的人;别人堪称劳模一般地不停试镜、表演、上综艺和炒作,她却甘愿当个透明人,把全部心思放在捉鬼上。甚至就连十分重要的活动,她都能为了忙着捉鬼而放弃,直接从会场逃跑。
他不止一次问过:“为什么一定要去抓鬼?”
孟眠从没有认真跟他解释过,或者她觉得自己的答案就已经足以解释了:“这是我的责任。”
但舒陶不理解。
捉鬼明明是那些天师道士的职责。
可按照道理来讲,他认识孟眠时,她不过还是个上学的小姑娘,她的养父母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既不是天师世家,也没有拜师跟着系统学过相关的事,就连她会捉鬼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更别提什么以捉鬼为职责了。
但孟眠不说,他也无从问起。
只是自从签了公司后,随着孟眠的热度一点点攀升,舒陶也慢慢爬到高位,手里又被派了几个新人要带。公司又向他发出通牒,不允许孟眠再分心去抓鬼,让她好好营业,按照合约行事。
可他劝不动也管不了。
最后一次跟孟眠提起这件事时,舒陶憋了很久的气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要赚钱要吃饭啊!你这么搞,公司会抛弃你的,你不明白吗?那个什么鬼给别人捉不行吗?又不是非你不可!”
他犹记得,这是他第一次在孟眠眼里看到了失望的神色。
“可是——”
“不是你说进了娱乐圈我就能捉更多的鬼吗?”
舒陶语塞。
确实,是他忘了。
忘了当初给孟眠的承诺。
但是誓言都会更改,更何况他不过随口许下的承诺。
所以他还是选择了接受许柏亦的提议,接过他给的用来下在水里的药物。
离魂咒一下,果然如同许柏亦所说,孟眠像换了个人,不再违背他的意思,什么事都听他的,而且乖乖收起了捉鬼的心思,认认真真扮演公司给的小白花人设。
但他觉得少了些什么。
慢慢地,舒陶手下的艺人越来越多,也比孟眠更红,于是他转移了方向,不再对孟眠那么上心,甚至直接将她交给了一个新上任的执行经纪,最多帮着处理一些重要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当初想要用离魂咒就是为了自己能更好地与孟眠共事,能让她听自己的话,现在也确实如此。
可他却不想再这样下去。
或许是他不敢了。
不敢面对那双眼神空洞的孟眠,不敢去试想若是符咒解除后她会是什么反应。
舒陶双手掩面,跪坐在地上。
“你命中有一劫数,本来我不能插手人的命数,但看在你是我朋友的份上,这张符纸用来保你的命。”
耳边还回响着孟眠的声音,他不由得抱头痛哭起来,也不知道是在为劫数难受,还是在痛惜犯下的过错。
但这一切对孟眠来说都不重要了。
现在大部分的记忆她已经回想起来,只是还剩下最初的那部分很是模糊。
她只记得自己在孤儿院被养父养母接走那天开始以后的一切经历,并不全,似乎还有什么重要的记忆被遗漏了。
而且,这些已经被想起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出现过元满的身影,那她又是为什么会把他认为是记忆里重要的存在?除非他出现在更早之前。但那就只能是被收养之前,年纪更小的时候了。
除此之外,最最让人匪夷所思的便是原本的她根本没有心这件事。
一个真的普通人会没有心吗?
孟眠抚着心口,心情莫名激动。
看来她肯定有一个非常厉害的身份,否则怎么可能拥有无心之身,而且按照众人的说法来看,她捉鬼画符等等都是天生就有的。
她一边想,一边往回走。回到公园草坪上,她收敛了下脸上的表情,淡定地跟正吃得开心的两人打招呼。
“咦?舒哥呢?”
陈执咬了一口三明治,往她身后看去,没看到人。
“他不来了。”刚才的事发生后,孟眠不觉得舒陶还会再过来。
“为啥?有事回去了吗?”小何胡乱猜测,顺便还替孟眠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理由。她给孟眠递了一只炸鸡腿,顾不上去观察孟眠脸上什么表情,也不在意刚刚还处在她八卦之中的两个主人公有没有发生什么,只顾着吃手里的汉堡,“大忙人真是惨。那我们吃完再回去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孟眠觉得无所谓,陈执也没意见。
三个人坐在草坪上,和着天边暖色的夕阳,吃着手里的美味,谈起最近的热搜八卦。
与此同时,跟着假扮黑白无常的两条蛇妖前往地府的沈羽白刚刚踏进冥界。
此时的冥界的确如老鬼和蛇妖所说,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鬼物的气息,反而妖气浓重,魔气缠绕。
蛇妖俩向来诡计多端,最会演戏,这也是为何那妖魔新主会选他俩做黑白无常,骗人间的恶鬼跟着他们走。所以现在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带着沈羽白混进了地府。
也好在沈羽白是妖,功力又足够强大,远在其他妖之上,轻而易举就能骗过去。他收敛了点妖力,装作被蛇妖抓来的小妖怪,跟在他们身后。
地府里妖气通天,大部分都是被魔族逼迫的妖怪在守岗,偶尔能看见几只魔物从眼前闪过,似乎数量并不算多。
“你们可知有多少魔族的在这?”
“不、不太清楚。”蛇妖小声回答,“算上那魔族的头儿,应该不会超过五十。”
区区五十竟然就能将地府杀得干净?
沈羽白蹙眉。
那这魔族的新主是得有多强大的力量。
“那他们把恶鬼收回地府是要做什么?”总不可能好心地要帮地府维持工作秩序吧。
黑蛇妖转转眼珠子,待身边的妖怪经过之后,才敢悄声跟他说:“我听说是为了要那些恶鬼身上的煞气。”
“煞气?”
“对,魔族吸收这些煞气可以转为他们自身的力量,增强实力嘛,然后就——”话还没说完,便见奈何桥边走来一群魔族的,他们抬着轿子,浑身散发着不可靠近的煞气。
只见那轿子上坐着一个身形不大的“人”,一只手支起头,闭眼假寐,看起来很是悠闲。
蛇妖连忙带着沈羽白往旁边退,给他们留出足够的空间过路,并示意沈羽白赶紧低下头,等待轿子过去。
在一阵略显压抑的沉默之中,魔族离开了他们的视野里。
沈羽白觉着那轿子上的魔对他来说有点印象,似乎在哪见过一样。
“那轿子坐着的就是他们魔族的新主。”蛇妖声音都颤了几分。
主要是这不知名头的新主下手狠厉,他们刚被抓来那短短几天里就听说有好几只要被弄死了,心里不免对这位没接触的魔族头领染上深重的恐惧感。
旁边听到这话的妖怪也跟着附和道:“听说他是老魔王的儿子,没被天界杀死,侥幸逃跑留了一命,带着一些魔族余孽准备东山再起。这不,回来了,第一个占了地府的地盘。”
“啧啧。果然是后患无穷啊。”
“当初妖魔大战打得那么惨烈,天界下来镇压,居然还能让他逃了。”
“可不是嘛,看着就一个小孩子样子,但是魔族上下对他恭敬得不得了。”
妖怪们随便闲谈了几句,又赶紧把话头止住,不敢再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现在这里可是魔族的地盘,在人家地方说他们的坏话,怕是不要命了。
过路的妖怪们都散了,只留蛇妖看着正在沉思的沈羽白。
“大、大、大哥还要去哪看看?”蛇妖本想喊“大仙”,又想起沈羽白也是妖怪,结巴了几下才改口。
沈羽白鼻尖微动,嗅了嗅。
即便被魔物占领,这属于冥界的气息还是存在的。
他眯起眼:“去奈何桥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蛇妖见了谁都想喊大仙TVT
第67章 六十七张符
自从那天从公园回来以后,陈执就觉得孟姐与舒哥之间应该是发生了点什么。否则,舒哥怎么会像逃兵似的连夜离开了b市,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还是后来他想着问问舒陶的情况,才知道人已经走了。
但见孟眠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陈执便也没好意思开口问这事。
只是让他吃惊的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事。
“陈执,你知道怎么跟公司解约吗?需要赔多少钱?”
陈执吃惊地张大嘴看着孟眠,跟她比了个数字,然后孟眠就果真死心道:“当我没说。”
也没顾得上陈执的惊讶,孟眠一头扎进了工作之中。她现在赚的钱还没办法帮她完成解约的想法。倒不是她要跟钱过不去,而是经过舒陶这件事,她深刻意识到,人类还是靠不住的,她不能把自己工作的支配权完全交到公司和经纪人手里。而且既然已经和舒陶撕破脸了,她才不想继续待在他手下,尽管取走那张符后他已经气数将尽。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之前的她心甘情愿地待在这娱乐圈,但是她还是得做好脱身的打算。
而这唯一的办法就是——赚钱!
赚够违约金,就能解约了。
她想了想自己贫瘠的钱包,不由得哀叹了一口气。
陈执见她老是拿着剧本叹气,还以为她是在为一会儿拍戏而紧张,出声安慰道:“孟姐,就是个小角色,不用怕,这导演性格似乎也比较温和,就算你出错了也不会骂你——”
远处片场里传来导演的骂声:“他娘的!你没学过表演吗?你是什么品种的猪啊?我说了要感觉要感觉!你怎么就是听不懂啊?”
“……”陈执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痛,立马转了个口风,“……太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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