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谢繁星那边看了眼,后者立刻小幅度摆手,小声解释:“不是我,我不知道爸会来。”
“微雨,过来坐爷爷这里。”谢微雨拉开椅子的动作因为谢老爷子一句话不得不停下来,她只得硬着头皮坐过去。
二婶婶知道父女俩不合很多年,打岔道:“微雨,在庆城实习很辛苦吧,又瘦了。”
话题被二嫂转移,谢微雨也就顺着她的话题说起了自己在那边实习的情况。作为这一辈里排行最大的长女,加上有个病弱的弟弟,谢微雨比大多数孩子独立的多。
饭局间,她没有和身侧的父亲说几句话,倒是和二婶婶聊了不少外出实习的心得体会,直到快要散局时,谢知山终于插进了话:“家里公司的待遇比你实习的公司好。”
等了一晚上的谢老爷子终于抓住了机会,连连点头:“对对对,就去你爸哪里,自家公司,不用看人脸色。”
他终于知道谢知山出现在她面前是什么目的。她这人向来瞒不住什么事情,想明白之后便不再说话,直到她的脚被身侧的小叔踢了一下,她这才勉强勾起一丝微笑,找了个理由:
“我实习时被这里一家公司挖走,已经签了工作合同。”
“哪家公司,在什么位置,工资多少,待遇能有家里的好?”谢老爷子对她了如指掌,知道她不善撒谎。
“爷爷,你不是最讨厌走后门的人吗,更何况我已经签了十年工作合同。”
再怎么样她都不希望和父亲谢知山扯上关系。好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适宜响了起来,她看都没看,走到外面接电话时故意说了句:“是我新上司打来的。”
来电显示是个同城的陌生来电,她只当是什么传销诈骗,接通后大声说了句:“老板,你找我有事?”
那端沉默了很久,直到她走到外面的露台,才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请问是谢小姐吗?”
这声疑惑的问询夹杂着鼻音,声线磁性清冷,有些好听,谢微雨愣了一下,开始在大脑里搜索关于这个声音的记忆,结果还是那人先开口说明了缘由。
他就是那个行李箱的主人,此前谢微雨打电话给机场客服留了自己的手机号,他是从客服哪里拿到的电话。
“这样啊,你好先生……”她不知道他姓什么,语气因为习惯原因变得疏离和客气了起来,她看了一眼腕表:
“那行李箱里有我急用的东西,你看今晚能不能见一面换回来?”
正求找不到理由逃离饭局,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好在那人也是个好说话的,让她选择交换地址,定了两个小时后在浦城大学西门大树下见。
-
这顿家庭聚餐吃的不太愉快,谢微雨没让弟弟送,拿了行李就打车回了学校,在路上,她还顺手把陈君彦的所有联系方式拉进了黑名单。
手指滑到宿舍姐妹四人群时,她犹豫了一会儿,主动退出群聊后把苏曼文的微信也一并拉黑。
她已经不想去求证什么真相了,苏曼文有心挖墙脚,陈君彦也起了贼心,两个人刚好配一对。至于学校里的流言,自当初陈君彦高调追求她开始,她的耳朵就没有清净过。
大三正是实习高峰期,宿舍里空无一人,属于苏曼文的那个床位更是已经搬的只剩下一床褥子。
想起当初,接到庆城公司的offer,谢微雨犹豫了很久,想为了陈君彦留在浦城实习,那时候他们不过确定关系两个月,是苏曼文说庆城资源好,待遇好,鼓励她去见世面。
她从没有怀疑过那时候的苏曼文存着私心,今天看来,也许从陈君彦追她那时候开始,苏曼文就不打算把她当成知心朋友了。
想到这里,宿舍外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随着门被打开,面试回来的两位室友大欢和二琴恰好和她对上了视线。
“呀!”二琴叫了一声,开心的冲进来抱住她,“四雨啊,你终于回来了!”
二琴性子大咧,没有察觉到谢微雨脸上纹丝不动的冷漠和生气,直到她冷不伶仃的问了句话:“我特意赶回来和陈君彦分手,你们惊不惊喜?”
她从二琴手腕处挣脱开来,看着脸上带有愧疚的二琴:“走的时候不是说的很愉快,帮我看好陈君彦。”
想起这段时间她还在群里发自己和陈君彦的聊天记录,秀恩爱秀到蒙蔽了自己的双眼。殊不知,大家都在看她的笑话。
“你要是有能耐拴住他,根本就不需要姐妹帮忙盯梢。”个性沉稳的大欢并没有什么内疚感,放下手包之后开始洗漱,她显然是偏向苏曼文那边的,“他要是真喜欢你,也不会被苏曼文撬走。”
姐妹口中这句话,几乎石锤了学校里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全世界只有她像个傻子一样被瞒在鼓里。
二琴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我听到那些传闻就去找陈君彦对峙了,他举手发誓了,说没有和苏曼文发生什么。”
“那苏曼文呢?”
“她,她红起来之后就不怎么联系我了……”二琴是个欺软怕硬的,说的十分心虚,“我也是不想把咱们的关系闹僵。”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眼看着换行李箱的时间快要到了,谢微雨摆了摆手,避开二琴,推着行李箱出了门。
二琴以为她要搬出宿舍,眼巴巴的跟着她在学校里走了一路:“你别生气啊,我是支持你和陈君彦在一起的,要不我再帮你追回来?”
“什么?”谢微雨停下来:“你当我垃圾回收站?”
“啊……嗯?”二琴愣头愣脑的,她着急的把手放在行李箱上:“这都十点了,你要搬去哪里嘛,住旅社也是浪费钱,你别搬走,大家还是好朋友嘛。”
谢微雨快被她这句话气到吐血:“你的圣母心能不能收一收,男人我不要了,朋友我也不要了。”
“我们姐妹三年的感情,难道就因为一个男人决裂了吗?”
几句话之间,两人已经来到浦大西门,她远远便看到门口大树下站着一个身材硕长的男人,那人穿一件黑色呢大衣,脚边放着一个银色行李箱,树影下灯光昏暗,她只模糊瞧见他映在灯影下的半张侧脸棱角分明,挺拔的鼻梁被暖黄色光晕染上蜜糖色,透出一种精致又朦胧的美感。
就凭这漫画般的鼻尖,谢微雨猜测他的正脸一定更好看。
二琴还在聒噪:“四雨,你别走了,你看都开始下雪了,三年姐妹情不能就这么散了。”
“我和我父亲还共同生活了十八年呢……”她把行李箱提起来,走下楼梯。
她不就是又瞥了一眼,便看到刹那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两个兄弟从身后把高鼻梁男人扑在地,挥手就是一拳:
“陈君彦,今天我非把你揍的妈都不认识!”
她脑子顿了一下,丢掉行李箱急匆匆往那边跑:“谢繁星,你发什么疯!”
第3章 弟债姐偿
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瞧见谢繁星从背后偷袭成功,他的两个好兄弟立刻前仆后继,把那人按倒在地……
谢家的男人各个成熟稳重,斯文谦卑,不知怎么养出谢繁星这个狗脾气。谢微雨急的大喊:
“谢繁星,我让你住手!”
谢繁星有备而来,挥出去的拳头又快又狠,眼看着就要落在对方脸上,那人却不知何时挣脱了被束缚的双手,只见他反手落过去一个干净利落的拳头,左脚踢开谢繁星,爬起来后使出一个上勾拳,将另一个男生打倒在地……
不过短短三个会和,那人已经把人全部撂倒,他揪着谢繁星的连帽衫将他从地上拽起来,抡起一个拳头挥过去,说道:
“你们还不准备放过我?”
那拳头穿过寒风,眼看着就要落到脸上,一双纤弱的手却在这时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停下来,转过脸去,女生站在他左前方,咬着下嘴唇,想要稳住自己脸上故作镇定的表情。
那双黑色纯粹的眸子里泛着微微水光,被他的眼神吓到顷刻间红了眼眶:“别打,别打……误会一场,我弟弟他认错人了。”
看到他揪着男人脖颈处的手腕没有放松,女人又说:“我是和你换行李箱那个,这是我弟弟,他脖子上有伤,你先放开他,有我在他不会动手的。”
谢繁星这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
今晚姐姐接电话那会儿,他借口去洗手间听了些墙角,隐约听到什么西门大树下见之类的词,他想肯定是渣男打来求和,到底是年轻气盛,想为姐姐出口气,一时冲动才闯了祸。
短暂的错愕之后,他道了歉:“对不起,是我看错了。”
谢繁星的粗矿嗓音让男人愣了一下,随后他注意到了他脖颈上有两道明显的疤痕,他的声带好像有问题,大概率脖子上的疤痕是手术留下来的。
松开手时,他揉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骨,问道:“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见他放人,谢微雨赶紧从吓到懵圈的二琴手里接过行李箱:“这是你的行李箱,对不起,我弟弟会对这件事情负责。”
说话间,她已经把两个人的行李箱交换过来,又把两个铁子兄弟叫过来:“你们也给我过来,给这位先……这位大哥道歉!”
大哥……?
这称呼让他想起一段不太愉快的回忆。
两位铁子兄弟她都认识,谢繁星身体不好,请病假的时候他们会来帮他补课,算是发小了。两个男生听姐姐的,鞠躬道了歉,忍着疼痛说:“大哥,对不起,这附近有个医院,我们送你去看看,医疗费我们出。”
谢微雨怕错过门禁,拉着满脸是伤的谢繁星走到男人面前,交待:“自己闯的祸自己承担,快点的,把这事儿解决了。”
她推着行李箱准备离开,那人却微微侧身,挡住了她的路。
她颌首,撞见男人眼里露出一丝狡猾,那人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用拇指斜斜在嘴上划了一下,血迹染在唇角上,画出一道浅色印记,他微微倾身,露出一丝痞气:
“你准备就这么走了,嗯?”
在下着初雪的寂静夜晚,男人略带慵懒的声线配合着这刻意拖长的尾音,有些挠耳朵,谢微雨往后退了半步,问道:“你,想怎么解决?”
毕竟是他们这方有错在先,谢繁星还是个高中生,这要是被抓住把柄上报学校,赔了夫人又折兵。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赔偿要求,她可以答应。
那人松了松自己的大衣领子,脱下外套,丢在她的行李箱拉杆上:
“弟债姐偿。”
-
回宿舍的路上,二琴挽着她的胳膊,念叨了一路:
“吓死我了,我以为他脱衣服是想打你一顿。”二琴很怕冷,说话时牙齿打了颤,“没想到是让你把这衣服洗干净。”
他打起架来虽然狠厉,倒也不是小心眼的,洗衣服这个借口大概也算是姐姐对弟弟管教不严的连带责任。
他大概是想让她长记性。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大衣,这种全羊毛,水洗必废,得拿去干洗店解决。
“话说回来,那个人长的好帅啊,难得见到那么贵气精致的长相。”
刚刚乱成一团,她哪里有心思去看人长得好不好看,她就只记住他打人的凶狠模样了,二琴又换了个话题:
“当然,你弟弟长得也很帅,和你长得好像,嗓音也比较有辨识度。”
高情商叫有辨识度,低情商就是姥姥魔鬼音现实版,沙哑就算了,生气急了还有撕裂音。姐弟多年,谢微雨早已习惯身边人的另类夸奖:
“是声带肥大增厚症,医生说后期可能会变成哑巴。”
谢繁星出生时体弱多病,半岁前育儿箱就是他的家,随着年岁增长,他的声带也发生了病变,就是选择保守治疗,也没把握他能拥有正常少年的声音。
二琴听完一阵叹息,暗自在心里想:四雨太惨了,平日里经常去做兼职不说,还有个快要变成哑巴的弟弟。
四雨好可怜,她要多照顾她一点。
祈求世界和平的二琴怎么也没想到,她和谢微雨回到宿舍时,会在里面撞见一个令人不悦的老熟人。苏曼文正在宿舍收拾衣柜,三个人在门口撞见,皆是一阵沉默。
早已躺下的大欢明显不想参与这场无声的硝烟,翻了个身就睡着了。二琴还想维护这细如蚕丝的友情,尴尬的打了个招呼:
“嗨,三文,你也在啊。”
苏曼文勉强回应了一个微笑,问道:“二琴,你看到我经常戴的那块围巾没,就是CUCCI那块?”
“这不是在你抽屉里吗。”二琴拉开她的抽屉,只见围巾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里面。
苏曼文把收纳围巾的盒子也一起拿出来,说道:“害我找好久。”
谢微雨本不想搭理她,直到她余光一撇,看到了装围巾的礼物盒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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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从庆城寄给陈君彦的水杯外包装,因为私人订制,她在包装盒上纹了简拼。
想必是陈君彦拆了水杯,或者直接把水杯转增给了她。
见谢微雨没有她期待中的反应,苏曼文自顾自的说了句:“四雨,你也觉得这个盒子好看吧,里面还有一只杯子,是陈君彦送我的,我觉得用来装我的GUCCL围巾挺合适。”
想必这人已经知道她和陈君彦分手了,她是特意跑来宿舍炫耀的。就像她平日里炫耀GUCCL,LV,普拉达,不过是无意间说出一句话的日常言谈。
谢微雨似笑非笑:“这盒子的确很漂亮,挺适合你,也适合他。”
姐妹三年,几个人从未发生过争执,谢微雨更是连生气都不会,所以听到这声夸赞苏曼文很满意,她愉快的将围巾戴到脖子上,少顷又听得身后传来一句解释:
“这杯子是我在庆城亲手挑的,杯子配狗,□□配盒,你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祝福你们。”
这一句话,成功把心高气傲的苏曼文激怒,她气势汹汹的扭过头去,又听到她说:“你早说你喜欢他就好了,我会让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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