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昀的手指没再往手机里打字。
郁唯一脑补画面母爱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气氛一片静默。
季霄心中恼怒,他现在骑虎难下,本打定主意用“投资人”的身份,让郁唯一答应,可季昀突如其来的那句不要以家人之名为难郁唯一,让他的计划瞬间泡汤。
这是季昀的请求,他的人设是不可能拒绝的。
季霄烦躁地从鼻腔喷出一道粗气。
“你这是在责怪大哥吗?”他咬了咬牙,打破安静。
季昀平静地点了点头。
——“啊嘞?!小绵羊居然点头了!”
——“这一下帅呆了有木有!”
——“季瘟狗看起来要疯了哈哈哈哈。”
季昀克制着没去看她。
他有些期待她会不会想象出一个符合他很帅的画面来。
“……”没有。
郁唯一觉得该自己出场了,她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严肃道:“阿昀说的很有道理,安安的形象和气质,和我的女主角没有一丁点相似的地方,强行让她来演,会毁了这部电影。演员不贴合角色,这是行业内的大忌,靠演技弥补不了,我不想辛辛苦苦几个月,最后拍出的作品功亏一篑。”
“大哥,你要真疼她的话,不如给她打造一个为她量身定制的剧本,我相信这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如果非要她来我这里,只有选合适她的配角了。”她在考虑要不要顺势再敲一笔,不过直觉告诉她大概行不通了。
季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他在心里问系统:“必须让许安安演女主角?”
系统回答:“不一定,只要让她通过这一契机红起来,就能在一定几率上将剧情拉回来。”
季霄:“为什么不早说!”
早知道不是非要女主角,他何必忍着和郁唯一周旋。
系统冷冷道:“你自己没问。”
足足过了好几秒,季霄才重新开口,无视郁唯一前一句给许安安量身打造剧本,他幽幽道:“那就给她一个合适的配角。”
他的样子看起来感觉下一秒似乎就要猝死了。
莫不是惩罚了?
郁唯一愉悦地弯起双眼,大方道:“没问题。”
事情告一段落,季瘟狗显然不想再待下去,只见他面无表情地起身,说了句:“我先走了。”
他也不去看季昀,表现出一副被弟弟责怪后不敢看他的样子。
当然,他可没忘最重要的一件事——转移郁气值。
离开的时候,他要从郁唯一身边走过,他顺势在郁唯一的肩膀上拍了拍:“阿昀就劳心你多照顾了。”
得到郁气值尽数转移给郁唯一,身体健康度百分百的系统提示后,季霄的心情总算好转不少。
这次转移的郁气值足足有两百——他受了些小伤,让系统把这些小伤全部换成郁气值。
再来几次,应该够了吧。
系统没回应他。
——“瘟狗总算滚了。”
郁唯一伸了个懒腰,她回头朝季昀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季昀怔怔地看着她,面色惨白,连唇上的血色也消失了,郁唯一吓了一跳,刚刚还好好的呀。
“哪里不舒服?”
季昀张了张唇,无声,他的视线缓缓落向郁唯一被季霄拍过的右肩。
季霄离开时,季昀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身上,因为他要避免季霄碰到自己,然而全程季霄都没靠近他,却在走的时候独独拍了郁唯一的肩膀。
这个动作伴随他的话并不突兀,可落入知道真相的季昀眼中,足以在他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为什么季霄没有试图触碰他,而是去触碰郁唯一?
答案在惊涛骇浪中显现。
季霄把目标换成了郁唯一!
季昀僵在原地。
一想到自己经历过的一切都会在郁唯一身上重演,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法抵制地颤抖起来。
心脏传来熟悉地绞动,他想他应该冲出去,追上季霄将他按倒在地,可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反抗他的意念,麻意通过心脏,沿着血管一点一点侵蚀着他。
季昀猛然闭上双眼,双腿痉挛地往前迈,却颓然地软了下去,郁唯一连忙扶住他,听到了他无声的、从胸腔里震出来的咳嗽,紧接着郁唯一感觉手背一热,那是星星点点的血沫。
那红意刺得她眼前一片眩晕,扶着季昀坐进沙发,大吼:“老宋!老宋!!!”
“来了来了。”宋秋词不知从哪个旮旯蹦出来,一看这画面,脸色变了,“我艹,这他妈怎么回事!”
郁唯一声音都在抖:“快!快!送他去医院!”
突然,她感觉季昀颤抖着紧紧抓住她的手,手指冰冷,他看着她,漆黑的瞳孔里盛满了复杂到她完全看不懂的情绪。
——那是由愤怒、悲哀、愧疚、痛苦交织在一起,然后燃烧起来的火焰。
宋秋词背起季昀,飞奔到车上,把昏迷的他放在后座,郁唯一踉跄跟上去,手背上已经干涸的血点仿佛针一样不停刺着她。
她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总算让狂跳不已的心脏缓了下去,混乱罢工的大脑重新工作。
怎么突然就发作了。
还是这种让她完全反应不过来的方式 。
宋秋词一路狂奔去医院,并联系周时琛:“今晚你值班吗?”
“值。”
“准备好迎接老季吧。”宋秋词看了眼后视镜,“我他妈以为他身体好转了呢,上次吐血是几个月前的事了,这次吐血量不大,应该没问题吧?”
周时琛回答得很专业:“这得检查完再说。”
第44章 虚惊
“不用担心, 肯定没大事。”
宋秋词用自己的经验安慰。
“以前老季也吐过几次,那出血量跟今天相比,今天这次充其量只是个小伤口, 那几次都没大事,老周说的吐吐血是好事嘞, 给他的内脏减轻负担。”
郁唯一坐在急救室外的休息椅上, 看了眼急救室门口显示的红灯,又低头看手背上的血点, 她点点头, 说:“我知道他会没事的。”
她现在终于能静下心仔细思考季昀病发的原因。
季霄全程展露出来的凉薄、虚伪、狠毒, 让已经知道真相的季昀难以面对, 尽管他一直表现得毫无异样,甚至还为她怼了季霄, 可郁结于胸, 于是等季霄一走,他就立刻发作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去多久, 红灯熄灭,急救室的大门推开, 周时琛走出来,说:“两个消息, 一个好消息, 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他能这么说代表事情发展顺利,宋秋词翻白眼:“别卖关子了。”
“除了心脏外,他身体各项数据奇迹般地都回升到了正常范围,继续保持下去, 不会出现病变情况。这次的这口血是好事,可以理解为把淤血吐出来了。”周时琛推了下眼镜,他没用专业术语来解释,说了他们也听不懂。
郁唯一松了口气,她都快怀疑给季昀清除的郁气值有没有用了。
“坏消息呢?”她追问。
周时琛看了她一眼,说:“坏消息就是其他方面他都好了,唯独心脏依旧有问题,但同样处于好转迹像,目前的情况,暂时不需要做手术了,算是坏消息中的好消息吧。”
“这算什么坏消息!”宋秋词朝郁唯一解释,“之前老周劝老季做搭桥手术,老季一直没同意,这要再过段时间,说不定他就痊愈了。”
他觉得郁唯一是不是有什么魔力,或者有某种特异功能,悄无声息地治愈着季昀。
周时琛比他淡定多了。
医学上发生过不少奇迹,身为医生,见过很多,有些患者明明已经下了死亡通知书,却顽强地活了下去。
不要小瞧人的身体的自愈功能。
有时候身体本能的求生意志,比人自己的求生意志还要强。
用周时琛的话来说,季昀都不需要办理住院,等他醒过来就可以离开了——给他办理住院手续,再把人推到住院部,这个过程中估计人就醒了。
然后宋秋词不知从哪搞来一个轮椅,在护士的帮助下扶着季昀坐上去,推着他进了周时琛的临时办公室,郁唯一让宋秋词看着,她去交费。
周时琛被急诊科电话叫去帮忙,和郁唯一去交费的地点有段同路。
于是,她冷不丁地听到这位周姓白衣天使的叮嘱:“他这种情况,切忌思虑过重,保持心情舒畅,不要做激烈运动,尤其同房。”
“就算要同房,时间也不能太久,太久会让心脏负荷不过来,供氧不足,造成心脏骤停。”
“……?!”
郁唯一脚步顿住,望着周医生匆匆赶去急诊科拯救其他生命的潇洒背影,心想他干嘛着重提同房的事???
后面那句他完全不用加,只需要叮嘱她不要让季昀做激烈运动就行了。
这位白衣天使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色中饿鬼,天天晚上压榨小绵羊吧!
冤枉!
别说同房,她和小绵羊,还没有正儿八经地牵过手呢!
*
“……他的声带未受损伤,实在找不出他不能说话的原因。”
“他自己明确表示想说话,但却说不出来,有可能是我们医院设备不够专业,检查不出病因,送他去其他医院试试吧。”
“……他这个情况我们院也是第一次遇到…… ”
“抱歉,我们无能为力……”
季昀的意识似乎从身体中剥离,默默看着曾经年幼的他站在阴影,面对一个又一个德高望重的医者向他摇头,砍断他想要重新获得声音的希望。
他们有的说可能是高烧引发,尽管发出声音的器官并没有任何问题,却依旧导致他失去声音。
医学上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奇迹,但也有着各种各样解不开的谜团。
有的说也许是器官异变,检查看起来正常,实际并非如此,可以做手术看看。
最后,尘埃落定。
他接受了来自命运的“馈赠”。
……
画面一转,前方出现一扇雪白的门,意识和身体重合,季昀抬手就要推开那扇门。
或许知道门后不是他想看到的画面,他的眼中现出了挣扎。
最终,掌心贴在大门。
吱呀……
厚重的大门推开了。
幽暗狭窄的房间,季昀看到郁唯一蜷缩在角落,头顶灯光闪烁着不详的光芒,他看不清她的模样,却本能地不愿再往前,然而却有无形力量在背后推他前进。
他听到自己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唯一。”
她没有反应,安静地蜷缩着,闪烁的灯光在她身上反射出森冷冰凉的温度。
他轻轻蹲下,终于看清了。
她明亮的双眸蒙上一层灰暗的阴翳,脸颊失去健康的红润,面对他的呼喊、他的出现、他的触碰,她没有任何反应。
季昀的手在颤抖,恐惧如潮水一样淹没了他,他仿佛落入了永远止尽的深渊。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阴冷地钻入他的骨髓。
“阿昀,看到了吗,她代替你受了这些,你应该庆幸,不然就是你承受了。”
“别怪大哥,大哥也是不得已为之。”
……
他转身,用尽全身力量一拳挥了过去。
“我靠!”宋秋词嗷一声痛叫,他捂着被揍了一拳的脸,瞪着睁开眼睛的季昀,龇牙咧嘴地说,“哥们儿大晚上为你跑上跑下,你倒好,一醒过来就对着我的俊脸下狠手,你丫忘恩负义!”
——他见轮椅上安安静静的季昀忽然有动静,遂凑近查看,哪想刚凑过去,就被狠狠赏了一拳头。
“……”季昀头发有些凌乱,碎发垂下来挡住眉眼,光源被吸了进去,让他漆黑的瞳孔看起来幽暗阴森。
宋秋词愣是被他盯得后背莫名发凉,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试探道:“魇着了?”
季昀视线往周围环视。
“唯一去交费了。”一看他这个举动,宋秋词就知道他找什么,“老周说你这次吐血是好事,你的指标全面上升到健康范围,也不用做搭桥手术了,估计过不久你那颗小心脏就会彻底痊愈,到时候你想跑步跑步想健身健身,全都不是事儿。”
季昀沉默着。
宋秋词皱了下眉,他和季昀多年好友,敏锐地感觉到季昀静默的表面下在压抑着什么。
小娇妻咋还不回来!
“你今儿可把小娇妻吓得够呛。”宋秋词叹了口气,“那脸色白的哟,都能赶上你的了,我生怕她哭出来!嘿,人家没有,一边说着你肯定没事的话,一边手还不停地抖。”
……
郁唯一交完费后,干脆去了趟医院的小超市,事发突然,她身上只带了手机。
她在超市里买了包湿纸巾,又买了个保温杯,找到开水房接满开水,顺便把自己手上的血点也洗干净了。
夜晚的医院并不安静,尤其急诊科,哭喊、痛叫、吆喝络绎不绝,每一个角落都在上演悲欢离合。
郁唯穿过大厅,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撞上来抱着她的腿,哭着喊:“妈妈。”
“……”她哭笑不得,“小朋友,你仔细看看,我不是你妈妈哦。”
小姑娘人虽小,却也很快认出这不是妈妈,她松开郁唯一,憋着哭音,茫然慌乱地四顾,显然是和妈妈走散了。
“不哭啊,我带你去找妈妈。”她朝小姑娘伸手,小姑娘吸了吸鼻子,犹犹豫豫地握住了她的手。
郁唯一找到一名护士,几下说明原因,护士连忙问小女孩叫什么名字。
44/74 首页 上一页 42 43 44 45 46 4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