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谢谢你了。”
真一笑笑,表示不是大事,直接将话题转到公婆身上。
那人得了好也投桃报李,当即拍胸道:“盛老师和向老师知识渊博,教了我们很多东西,这两年苗子出叶率能达到百分之八十多亏了两位老师,大伙儿都特别尊敬他们。”
“你们真厉害,无惧困难亲手将这大片荒漠变为绿洲,虽然如今成活的树还不多,但我相信总有一天这里会是广袤的森林,你们就是广阔天地炼红心的典范,我以后也要向各位学习。”
这话说到了大伙儿心坎里。
不管是自愿来的,还是被强行分配到林场的,这一刻都觉得心里有些酸涩。
他们在林场付出的青春和汗水被人看到了记住了,他们感动鼓舞了别人,这对他们而言是莫大的认可。
真一看着这群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同志、女同志眼含热泪却又无怨无悔,缓慢跳动的心脏突然也快了几拍。
她好像懂了什么。
……又好像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盛景玚:解释不清,我不解释了,我媳妇儿就是二十五岁!
真一:……谢谢,我今年十八岁,明年也十八岁……
第44章 ·
如盛芳礼说的那样,向秀丽见着真一时心里确实咯噔了一下。
两口子生活一辈子,某些时候的脑回路简直一样一样的。
不过盛家人似乎都有社交牛逼症,他们对一个人好时会表现在方方面面,做得面面俱到,让人如沐春风,一点错也挑不出来。
向秀丽亲热的拉着真一的手。
面容慈爱:“老三在信里自吹自擂,说他眼光好、找了个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好姑娘,我还笑他牛皮吹大了呢,今天真见到你才知道这小子终于实事求是了一回。”
真一脸颊染上霞色,眼眸晶亮的看了眼盛景玚,很快就收回眼神。
害羞地低下了头。
向秀丽见状,眼底笑意更深了。
只是握着真一的手下意识攥久了点,不信邪的换握为搭。
真一忙着害羞,便没瞧见向秀丽瞳孔放大的瞬间,等她抬起头时,向秀丽表情如常,笑眯眯的嘱托她:“景玚混,有时候做事太偏激,你平时多劝着他。”
盛景玚无奈:“妈!”
先是被爸打了一顿,现在妈也这样讲,他以前真的这么叛逆吗?
向秀丽又瞪了他一眼。
真一狐疑地看看向秀丽,又看看罕见露出生无可恋之色的盛景玚。
偏激?
她眨了眨眼,盛景玚偏激吗?
他在自己面前一直都很沉稳,仿佛不管什么事都尽在掌握中,天塌下来她也不用担心。
她觉得他跟偏激好像扯不上关系呢。
“妈,他很好的呀。”
这话一出,盛景玚登时眉开眼笑,深邃的眸子温柔地注视着她,半是得意地冲父母大哥挑了挑眉:“看,我媳妇儿就觉得我天下第一好。”
真一对他的厚脸皮感到震惊。
她是觉得他挺好,但离天下第一好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欺负你媳妇儿性子好呢。”向秀丽眼角笑纹都出来了,
真一被婆婆毫不留情的吐槽逗得噗嗤笑出声。
顺势告陈年旧状:“妈说得对,他以前老欺负我,我兴冲冲去找他,他都爱答不理的,他就这个表情——”
她板着脸,眼皮子耷拉着,模仿盛景玚心口不一的表情,逗得盛家三人再次哈哈大笑。
别说,那看谁都瞧不上的样子还挺像的。
不是说像现在的盛景玚,而是几年前的他。
盛芳礼看两人的眼神交流,有些相信儿子的话了。
但还是忍不住试探了一句:“嗯,刚回乡下那会儿他确实是这个臭脾气,苦大仇深的看谁都不顺眼,家里还担心他得罪人都不知道。这么坏的脾气,丫头你怎么就看上他了?”
真一没领悟到盛芳礼暗暗验证她年龄的意思。
她对自己人几乎不会防备,一旦确认对方是无害的,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她不会动不动对人恶意揣测。
就如同对盛景玚。
当一步步试探后,确定盛景玚心里还有她,不会害自己,她就彻底放下心来。
那些天大的秘密再也没防着他过。
而盛家人给她的印象非常好,她甚至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她的运气实在太好了,竟遇到了这样通情达理的婆家。
因此,即啾恃洸使她跟盛家其他人没有到推心置腹的地步,真一也没想着刻意提防。
便想都不想就道:“他长得好看啊,而且打架好厉害的,几下就帮我赶跑了街溜子。”
盛芳礼恍然:“他也就那相貌能见人咯。”
目光落回盛景玚身上,他坐得四平八稳的,表情没一丝改变,看来确实是真话。
如果认识七年没有水分,七年前小祁能被街溜子缠上,自然不可能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父子俩眼神交汇,一个抱歉,一个扬眉吐气。
向秀丽没注意爷俩的暗流涌动,只笑着听真一说两人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情形,想通过真一知晓小儿子那几年孤身在余家坝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谁让他从来都报喜不报忧呢。
说到逗趣处,一家子齐齐大笑,就连向来稳重严肃的大哥盛景棠眼神都温和了不少。
晚上,爷仨睡一个屋,真一跟向秀丽睡一个屋。
向秀丽心里想着真一脉搏几近于无的事,但她一句都没问。
婆媳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向秀丽想知道他们在东川的生活,真一也想替盛景玚多了解公婆在林场有没有被欺负,双方都存了满满的关切,自是很聊得来。
次日一大早,盛家人各忙各的。
公公婆婆大部分时间都在实验室里带学生,大哥盛景棠从前不搞林农业,精细的活儿他干不来,便被安排到给树苗浇水施肥的小队。
可别以为这活儿轻松。
要知道,林场的树不是一棵两棵,是成千上万棵。
每一棵都需要人细心照料,不是肥料一埋就能行的。
小两口跟着盛景棠去上工。
盛景棠到仓库领装水的斗车和木桶,按照往年的惯例,他也不跟弟弟客气,直接领了两套。
真一想再来一套,毕竟自己也能帮着干,但盛景玚直接捂了她的嘴:“她在家里没干过这个,当心坏事。”
他都这样说了,管工具的老刘头登时又坐了回去。
到了盛景棠工作的区域,真一被眼前这一片无望无际的小树苗震撼到了。
那些树将将和人差不多高,大都都跟营养不良似的,树干相较南方的更加细小,枝叶也不够翠绿,有些已经显出枯黄颓败之势,但它们是那样顽强的站立在荒漠里,迎着朝阳而生。
“这一片是侧柏。侧柏是耐旱树种之一,四季常青,观赏效果好,还能适应西北的环境,在这边有防风固沙的作用。”
盛景玚摸着靠得最近的那棵苗子,脸上挂着骄傲的笑容:“这是用妈改良后的药液育的种,比从前的苗子更健康。”
爸妈第一年到林场时,林场的苗子一千棵能活十棵就不错了。
这几年育苗手法不断改进,也只将成活率提到百分之二十五了。在外人眼里这已经是不错的成绩了,但对本就从事这一行的盛父盛母来说,离期望值还很远。
真一情绪更加外露。
她低呼一声,满是钦佩道:“妈好厉害,好伟大!”
盛景玚哂笑:“嗯。”
他喜欢真一直白的性格,他喜欢她的毫不掩饰,他喜欢自己钦佩尊重的父母在真一心中也是如此。
一面是他的亲人,一面是他的爱人,他们每一个在他生命力都占据着足够重的分量。
他当然希望妻子和父母兄弟成为亲密的一家人。
在他心里,父母兄姐都是非常厉害的人。
爸妈在农林领域颇具盛名,那时候的盛家说句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也不为过,爸妈醉心研究,托关系弄了不少国外极具研究价值的资料回来,偏生就是这些资料让盛家遭了难。
谁知道一心学术,不跟人结仇的一家人也会被举报呢?
这个消息对意气风发,自恃聪明的盛景玚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毫不讳言的说,如果不是因为父母兄姐坚韧不拔,从不轻言放弃,这场变故突来他未必能撑得住。
他回余家坝时,是带着满腔怨愤回去的,心里乱糟糟的,他引以为豪的心机谋算全都化为对前路的迷茫,对家里人的担忧。
搅得他许久没睡安稳。
颓丧了几日,他突然记起了爸妈,大哥,姐姐信任的眼神,是他们给了他脱胎换骨的勇气。
至今盛景玚依然记得姐姐笑着对自己说:“回去后安生过日子,我相信咱们家的人不会沦为庸才,逮着了机会肯定能活下去,爸妈能做到,我和大哥行,你也不会被现实打败,对不对?弟,咱们一大家子就指着你养了。”
这话既给了他沉重的压力,却也给了他无限的动力。
此后,盛景玚开始学着圆滑,开始用从前最不屑的手段去给自己谋便利。
事实证明,他确实做得很好。
随着盛景玚的讲述,一个坚强美丽的身影渐渐在脑子里成型。
真一目露向往,脱口道:“唔,姐姐好酷!所以咱们家,最不厉害的就是你啊?”
这个“咱们家”当然是包含了盛家人的家。
盛景玚嘴角抽搐,斜眼威胁:“媳妇儿,你刚才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
在她心里,他难道不应该是最厉害的吗?
祈真一这个家伙怎么没看到他的成长,只看到了姐姐的优点?
这一刻盛景玚忍不住露出了嫉妒的丑恶嘴脸。
“还有,酷是什么意思??”
真一摸摸鼻子,真有些犹豫要不要甜言蜜语哄哄他受创的自尊心呢,见他主动转移了话题也松了口气。
连忙给他讲解酷为何意:“就是,很厉害很厉害,我很佩服的意思嘛,这是我听一个鬼差说的。柳树爷爷讲,那名鬼差负责的另一个世界,那里的人穿着打扮都花里胡哨的,有些来到轮回境排队投胎的女鬼都穿这么短的衣服……”
说着,还在自己的肚子位置比划了一下:“肚脐眼和大腿全露在外面,但是看着就很……”
她顿了顿,终于想到了合适的形容词:“看起来就像城里人,特别洋气。”
她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
不等盛景玚捧哏就接着说道:“我怀疑地府连接的阳间不止咱们这里,像祁珍先前生活的世界,说不定另一头也连接着地府呢,可惜了,我做人时是最平凡最普通的小老百姓,当鬼了也没什么出息,对地府的了解也仅限于皮毛。”
她知道的大都是从押送魂魄的鬼差和老柳树那儿听来的。
那些更深层的秘密,老柳树避而不谈,她也没有了解的渠道,只能从鬼魂的穿着打扮和老柳树偶尔说漏嘴的话里推测出一二。
盛景玚听到这话,谨慎地张望四周。
“以后在外面不许说这样的话。”
真一嘟嘴,娇嗔道:“我都看过了,大哥在另一端,离咱们有百来米呢。”
盛景玚舀一瓢水,边给树苗浇水边说:“讲习惯了,万一哪天管不住嘴呢?你别看大环境破除迷信,不还有个特管局吗?这世上能通鬼神的不一定在特管局,那些特别厉害的不乐意受管束,说不定藏在哪儿呢。”
真一小小地哼了声。
“不信啊?你们红顶寨的秦瞎子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真一:“唔,我听我娘说,秦叔能力挺一般啊,你会不会弄错了?”
她跟祈瑞军是龙凤胎,不管在什么年代什么家庭,龙凤胎都是吉祥的象征,就连待人苛刻的爷奶在那段时间对爹娘态度都好了不少。
娘听了寨里人羡慕的话,就把她和祈瑞军看得越来越重,颇有点翻身把歌唱的味道,大手笔的花了两块钱找秦瞎子帮着批命,取名。
因着花了钱,便时不时就得念叨一回,大意便是说秦瞎子半罐水,算得不对云云,偶尔有旁的人附和……
那些话真一都听腻味了。
至于当年秦瞎子到底算了些什么,她却是不知道的。
盛景玚抬头,示意真一把装水的斗车往前推几步,说道:“他当然厉害,寨里的人怕是被他刻意装出来的假象蒙蔽了。”
“你一没了,秦瞎子立马知道了。”
这话着实把真一惊住了:“嗯?”
盛景玚:“秦瞎子说,当初他给你批命时就算准你命中有一大劫,这才给你取名为真一,意为留存一线生机,还对你娘千叮万嘱,绝对不能给你改名。这名字一改,他心里就有数了。”
“还有这回事?”真一眉心微蹙:“……之前没听你说。”
盛景玚边干活边回答:“想对你说的话太多,忘了。”
真一瞪大眼,脸颊慢慢红了。
哪,哪有多!
全是些情啊爱的,正经事倒被他忘干净了。
盛景玚弯着腰,错过了真一含羞带怒的眼神,继续说起秦瞎子:“你跟我说了系统的存在后,我特地给秦瞎子去了封信。秦瞎子说,你小时候他给过你一枚护身符,还记得吗?”
真一点头,那枚护身符她戴了十多年,记忆的最后一天仍然在她脖子上挂着。
她开始怀疑盛景玚是不是弄错了,秦瞎子就算占卜出她有劫数也不能说很厉害啊,至少,给她的护身符就一点用也没有。
“那道符是血符,跟符纸主人有细微感应。血符奈何不得系统,但可以灼烧外来的魂魄。祁珍改名后那道符依然没碎,秦瞎子当初也没想通,直到我跟他提了系统逆天的能力,他才恍然大悟说,你被祁珍夺舍时符定然已经不在你身上了!”
否则祁珍即便夺舍成功,魂魄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凝实,还跟祈真一的身体融合得那么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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