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萧棠对这件事的回答,就能看出他身份的真假了。
因为碍于颜面,萧家在接回萧蓉之后,便对外宣称萧蓉自小体弱,在山庄修养,以一个养尊处优的娇小姐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
如果不是真正的萧家人,是不可能知道内情的。
她一瞬不错地看着他的神色。
萧棠先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紧接着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萧柏和萧松对视一眼,一脸的茫然。
“安姑娘是从哪里听来的?我等自幼便在府上,却从未听说过府上有这位小姐。”萧柏开口道,“不想远在千里之外,还能听到府上的流言蜚语,真是人言可畏。”
“哦,没有吗?”安宁仍旧盯着萧棠。
萧棠低头沉吟片刻,忽然抬起头,一双略显狭长的眼眸如透着寒气的深潭,淡然无波却深得让人不敢与之对视,安宁下意识地略低了低头,躲了过去。
“不知道这消息是安姑娘从何处听来的?”他到没有直接否认。
“我也不记得了,大概是以前聚会时从其他家小姐哪里听来的。”安宁的头垂得更低了,总觉得他能够轻易看穿自己的心思。
“不错,萧家的确有萧蓉这个人。”
他淡淡的一句话把萧柏和萧松两个人也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了,“公子?”
“只不过她虽也算是萧家的血脉,却因为身份不容于府上,自幼便寄养在别处,至于品貌、才学如何,我确实不知。”萧棠说完又低头咳嗽起来,大概是因为多说了几句话,这次咳嗽的更激烈,身体一起一伏的,手中的帕子上还带着一丝暗黑的血迹。
“公子先躺下歇歇,萧松快去熬药。”萧柏见了,慌忙倒了一杯茶端过去,转身又对安宁道:“今日劳烦姑娘了,本应好好款待,只是……”
“无妨,我没事。”没等萧柏送人的话说出口,萧棠出声道,“只是家中之事不足为外人道,还望姑娘体谅。”
安宁慌忙站了起来,点了点头,看了看萧棠仍然喘气不平的样子,又往门口看了看,有些为难。
“姑娘还有什么不解的,只管说。”萧棠虽然看着冷漠,倒是比萧柏和萧松懂礼数的多。
安宁连忙摇了摇头,目光转到他手中的帕子上,“冒昧问一句,你是不是小时候受过伤?”
萧棠这次是真惊讶了,连喘息都忘了,看着她,脸上甚至带着些防备,“姑娘怎么知晓在下家中事宜的?”
“从你的咳嗽呀。”安宁被他盯着浑身一寒,“你是不是最近咳嗽得越来越频繁,每次咳嗽都是从肺部引发的,严重了便会有黑色的血丝?”
“不错,确实如此,安姑娘你如何得知?”萧松也忘了出去煎药,罕见地追问道。
从他们跟着萧棠的时候,萧棠就有这样的毛病了,但这些年看了无数的名医,甚至连宫中的太医都看过,药没少吃,却一点起色也没有。
“姑娘懂医术?”
饶是淡定如萧棠,此时也被她的一番话给震惊了,怔怔地看着她的模样甚至有一丝呆萌感。
果然,长得好无论做出什么样的表情都好看!
安宁心中忍不住感慨,但还是老实地道:“不懂,只是以前看过跟公子一样的病例而已。”
之前她隔着窗听到他的咳嗽声,就觉得有些奇怪。
前世的时候,她的爷爷曾治过一例病患,当初她爷爷仅凭对方咳嗽的症状说出病因时,那个患者以及家属甚至把爷爷当成大仙来拜。
那个患者也是从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咳嗽的毛病,去过无数大医院,也吃过许多偏方,可就是不见好,眼看着咳嗽越来越重,咳嗽出来的黑色血丝让一家人都快绝望了。
也不知道从那个病友那里听说了爷爷,就抱着有枣没枣打一竿的心态来了。
结果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小时候患者淘气,上树摘果子吃,结果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当时把家里人吓了一跳,结果并没有什么事,便慢慢淡忘了。没过多久,添了咳嗽的毛病,但家人都没往摔下树上想。
可咳嗽就是那次摔下来的后遗症,爷爷叫它气淤,主要是当时摔下时受了惊吓,肺部受到的伤淤积于内,再加上患者少活动、心思郁结,原本的小毛病就慢慢发展严重了。
“不是什么大病,药方很简单,我还记得,吃几服药就好了。”安宁内心隐隐有些同情他。
本来还想劝他想开些,很多时候,疾病都是与情绪相关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以他的处境,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
照这里大夫的判断,他还有半年的寿命,就这还要受到萧家主母的迫害,简直是红颜薄命了。
“你们这几日都好好歇着吧,药的事都交给我就好。”虽然萧柏和萧松对她的态度不算很好,但看在他们忠心护主的份上,她也就不计较了,就当是行善积德了。
“此话当真?”萧柏还是有些怀疑。
“反正都这样了,多试试总没有坏处。”安宁直白地道。
“这不是死马当活马医吗?”萧柏不可置信地道。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乱说。”她连忙撇清关系。
“安姑娘说得对,左右是死,还有什么不敢尝试的呢?”萧棠淡然一笑,白皙清冷的面庞宛如雪岭之花,清艳绝尘,“那就有劳姑娘了。”
说完,他向萧柏示意了一下,萧柏出了屋,不一会,抱着一个锦盒进来,将盒子送到她的手上。
安宁拿着它,不解地看着萧棠。
“这里是一千两的银票,这些时日多有叨扰,无以为报,还望姑娘不要嫌弃。”萧棠收起了笑意,诚恳地道。
“怎么用得了这么多,你们付的房租已经够多的了,再拿你们的钱,跟抢劫没差别了,这钱我不能收。”安宁嫌锦盒烫手般地将它还给了萧柏。
“这……”萧棠一时语塞,“可除此之外,在下实在无以为报。”
“只要你没事多笑笑,就比什么都好!”她脱口而出。
屋里一时陷入了尴尬的沉寂。
她相信,要不是自己方才有恩于他们,这么公然调戏他,定然早就被萧柏和萧松给“请”出来了,说不准连夜收拾东西从侯府跑了。
不过她也并没有什么龌龊心思,毕竟好看的人谁不想多看两眼呢?
那什么,你们好好歇歇吧,我先走了,等明日配好了药,我再过来。
说完不等他们相送,便转身往门口走。
刚走到门口,手还没碰到门上,突然门口又想起了脚步声,紧接着“嘭”的一声,小院的门再次被踢开,安宁慌张地回头一看,萧棠等人也是一脸紧张。
“什么人?”她稳住情绪问道,心里却乱成了一团。
“小姑姑,你没事吧?”是安平的声音。
她松了一口气,冲他们摆了摆手,示意没事,自己开门走了出去,随手又把门给关上了。
看着院中手握宝剑,一脸紧张的安平,她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方才有守卫到处搜查,说是有人闯进来,娘担心你,让我过来看看。”安平往正房看了一眼。
“没事,方才守卫已经来过了,天色也不早了,赶紧回去吧。”安宁拉着他往外走。
一路上,安平时不时扭头看她,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安宁看了他一眼。
“嗯……小姑姑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我在军营中认识了不少朋友,至少比那些人可靠的多!”安平一脸认真。
“咳咳……”安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木讷老实的安平,竟然能替她操心起这个!
第37章 嫌弃
“为……为什么?”
无论自己怎样么,都有人毫无原则地包容、守护着,在这一刻,她开始喜欢这里了。
安平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挠了挠头,“我的朋友兴许没那么好看,可绝对不会让小姑姑你吃亏!”
“那万一他们不愿意呢?”安宁没有想到他长了一张正直的脸,竟然也会这么无原则护短。
“他们得先能打得过我再说!”安平举了举拳头,理直气壮。
好吧……武夫的世界她不是很懂……
安平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同意了,继续说道:“小姑姑你喜欢什么样的?要不然我下次把他们都带回来给你看看?”
“不、不用了!”
一想到一群虎背熊腰的木头脑袋站在自己跟前,安宁就觉得头皮一麻,连忙拒绝了,怕他再执著,好声好气地劝道:“你这么想着我,我很高兴,不过眼下你祖父和父亲还在战场,吉凶莫测,你和安豫还小,我又哪里有心情想这些私事,还是先把日子过好是正经。”
安平虽然年纪比她大,身高也比她高出一截,但长幼有序,安宁的一番话让他很是感动,鼻翼一开一合地扇动着,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呀,才多大年纪,少年郎就是要意气风发的,不要太过老成,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说,万事还有小姑姑我呢。”安宁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够不着他的肩膀,就踮脚拍了拍他的手臂。
安平垂下了头,衣袖不经意地蹭了蹭眼睛,顺从地点了点头,又瓮声瓮气地辩解道:“我没有什么心事。”
“是吗?那流霜看来你也不喜欢,不如送给安豫吧?他一定很高兴!”安宁嘴角一扬,流霜是从颜家赢回来的那匹马的名字。
“不行!”安平像是被谁踩了尾巴,大喊了一声,才发现她嘴角不怀好意的笑,懊恼地低下了头,“小姑姑你变了!”
安宁没有理会他的埋怨,双手背在身后走在前面,朗声道:“以后你会发现我变得更多的!”
她很高兴,连天上淡淡的弯月此时在她眼里都无比的耀眼,如果注定要在这里活下去,她希望这样的月色可以一直看下去。
气候越来越暖,清早太阳照进窗户的时间越来越早,安宁已经很适应这里早睡早起的生物钟了。
穿衣裳的时候,她特意比划了一下,之前的衣裙穿着已经大出来一圈了,她把半裙的腰封又往里收了收,很是满意,不枉她这些日子面对这么多糟心事,还能管得住嘴,迈得开腿。
“小姐的身形越来越好了,这些衣裳都不合身了,昨日夫人还在说带小姐去挑布料,眼见天热了,正好做几身新衣服。”春梅围着她道。
“就是,小姐都许久没有做新衣裳了。”春雪也跟着雀跃。
安宁看了看身上松垮的衣裳,也觉得是该重新做了。不过一转念,又摇了摇头,家里的状况她清楚,给她做了衣裳,恐怕其他方面又要拮据了。
好马配好鞍,安平那么孝顺,她自然要让着些。
又多了二皇子一张嘴,她庆幸自己起得早,不然早饭估计就要晚了,饿着了那尊大佛,她可兜不起。
先把面粉加水搅拌、揉光放置一边发酵,再把粳米掏洗干净,滤尽水分,放进新打的井水里浸泡一炷香时间,趁着这个功夫,开始调制需要的馅料。
为了确保二皇子满意,不让知府派来的厨子觉得自己怠慢他,这一顿早饭安宁可算是绞尽脑汁,把侯府能找着的食材都用上了,足足忙了一个时辰,才从厨房里出来,看看天上的太阳,总算不是太晚。
浓稠软糯的山药南瓜粥,色泽金黄、香气浓郁、层层分明的鸡肉馅千层馅饼,造型小巧的南瓜豆沙馅糯米包,果仁小烙饼,鲜肉灌汤包,再加上一份特意让人去挖回来的应季野菜调成馅料的荠菜馄饨,看着连她自己都饿了。
二皇子跟前的人早已经在门口侯着了,她并没有跟着去。
“慢点吃,瞧你这吃相,哪里像大家公子,倒是和你外公家养的猪似的!”沈氏对着低头狼吞虎咽的安豫,第一次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再慢点,大哥就来了,哪里还有我的!”安豫一筷子下去,又插起一串南瓜糯米包,一口一个的嚼着,含糊地抱怨着,“好马都归他了,我多吃点饭还不行么?”气得沈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让丫环替安平留饭。
“安平还没起吗?怎么还不来吃饭?”安宁看了一圈,随口问了一句。
“大哥早起了,被娘骂了,又回去洗漱去了!”安平这次回来,很不得安豫待见,不等沈氏说话,就抢先道。
安宁没怎么听明白,去看沈氏。
沈氏叹了口气,放下筷子,“这孩子昨儿得了好马之后就魔怔了,多大的人了,怕马到侯府里认生不适应,晚上抱着棉被跑到马棚里,跟马睡了一宿,今早一过来,身上还带着马棚的臭味,我怕熏着你,让他回去好好洗洗干净再过来。”
安宁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她有点理解安平昨天为什么连朋友都能给她了。
“这也去了半天了,怎么还没回来,你过去看看。”沈氏不放心,对身边的小丫环道。小丫环点点都出去了。
看着从自己身边经过时下意识低着头的小丫环,安宁想问问沈氏,见她又在说安豫,就也专心吃饭了。
没一会儿,小丫头回来禀报说,找了半天,安平非但没有洗漱,反而跑去给马刷背去了,还吩咐说不过来吃饭了,直接把饭送到马棚就好了。
沈氏被气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娘,你就别管大哥了,饿了他自然就来了。”安豫盯着一旁给安平留的饭。
“你赶紧去学斋!”沈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迁怒道:“一个个的,没有一个省心的!”
“娘,我最近可没惹事,先生都夸我有进益!”安豫大呼冤枉。
沈氏摆了摆手,让小丫环带着安豫出去了,临走时,安豫还不忘伸手到食盒里去拿两个果仁小烙饼。
“这么大的人了,眼里只有马,以后跟马过一辈子算了,倒省了我许多心!”沈氏对着食盒叹气。
安宁劝说了几句,就赶上二皇子派人喊她过去。
“没想到你的厨艺比御膳房还好,还懂医术,如果再长的美一点,我真要让你当王妃了!”腿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二皇子的心情也越来越好。
“那我这辈子看来是没机会了。”那可真是太好了,傻子才跟着你这个短命鬼呢!
“皇族的子嗣也不少,你若是喜欢,我可以给你介绍介绍。”
“不必了,高攀不起。”安宁强忍着没有给他一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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