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没用,便死死捏着匕首,刀刃全数没入,然后狠狠地转动,在他的心口捅了一个大窟窿。
银鱼啃噬着顾奚辞,水里全是顾奚辞的血。
她越是用力,顾奚辞吻得越狠,吻到她几乎要窒息,渺渺胸口疼的窒息,以为自己今日终于要与他同归于尽。
最后,终究是顾奚辞松开了手,黑气散尽,他眼中的银色也渐渐消失了踪影,只留一双乌黑的眸子,径直看着她,仿佛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去。
“抱歉。”顾奚辞在她脑中传音。
他松开她,自己慢慢沉入了水底,水里全是他的血丝,红与白渐渐混合在一起。噬灵鱼一拥而上,将他整个人埋成了一个银色的坟墓。
渺渺浮上水面,爬上岸,颓然坐在岸上,缓缓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浑身发抖。
顾奚辞没有浮上来,渺渺看着深不见底的湖面,眼前一片模糊。
他死了吗?
噬灵鱼那么多,应该是死了。
渺渺浑身湿透,脸颊上都是水,分不清那究竟是长湖的水还是她的眼泪。
她亲手杀了他。
解恨了吗?
渺渺茫然的看着湖面,没有了,之前萦绕在她身边的顾奚辞的气息,彻底消失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
锁灵术也断了,什么也没有了。
结束了。
她知道自己应该轻松才对,可是在杀了他之后,她却并没有感觉轻松多少,她只觉得心中空了一大块,血淋淋的,在刚刚转动刀柄的时候,被什么东西挖走了。
渺渺从来没想过,她此生杀掉的第一个人,会是自己的爱人。
……
仙尊顾奚辞失去了踪迹,这件事在六界已经人尽皆知。消息传的极快,两个月的时间,这件事已经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最受欢迎的闲谈。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朱雀界对外称,仙尊打碎了地牢中的寒铁,应当是跑了。
那是当然的,谁能困住仙尊顾奚辞呢?更何况区区寒铁地牢。
仙尊是什么人?那可是与搅动六界大乱的魔尊平分秋色的人物,只是他此举,却让他头上扣上的“登徒子”大帽子再也摘不下来。
大家都无法理解仙尊这近乎自毁的举动,逃了又能怎样,今后只能臭名远扬。所有人也都十分好奇,为何那位仙尊会如此轻薄,所作所为实在是不符合他的身份。
可是即便大家再不理解,再无法接受,这件事也已经有了定论,六界的俊杰亲眼见到他在夜半时分进入公主的闺房之中,仙界也一直未曾出面为仙尊说话,甚至没有派人去找他,这一切都昭示着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
再离谱的事实,那也已经发生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好奇那位朱雀界的公主究竟长什么模样,竟然能将那位清冷无情的仙尊迷成这样?
六界开始流传朱雀界公主程渺渺的画像,据悉是去过朱雀界比武招婿现场的人所画,画中人美的像是一团火焰,她仿佛火焰中的精灵,灵动美艳惊人。
妖界,紫阳书院,曲直堂内。
学堂内坐满了学生,过两日便要考六界综史,上头的先生正在说重点,下边妖界的公子们正在搞小动作。
一幅画像被转了好几回手,在课堂下面传来传去,说是传,不如说是抢。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我还没看完呢!”
“一幅画有什么看不看完的,看一眼不就行了。”
“那我得记住啊!”
“你有病啊,记什么记,记住做春梦吗?”
“嘘!你们小声点!”一个年纪较小的男子嫌弃的看了师兄们一眼,“先生一会儿听见了怎么办!”
一位师兄瞪了他一眼,“李老先生耳背,只要你不乱动他就发现不了,一边去。”
然后几人继续讨论。
“唉你不知道,当初我爹让我去参加比武招婿的时候,我懒得去,真踏马后悔。”
“你去了也不一定能打赢,就做梦吧你。”
他们一面聊一面继续抢画,几个师兄弟谁也抢不过谁,最后干脆将脑袋塞在了桌下头,围在一起看。
“哇……”有人忍不住惊叹,“真有这么好看的人吗?这身材,啧啧……”
“你这就不懂了,画在画上的人当然就是看看而已,若真跟画一样那还得了。”
“那也不一定,那场比武招婿听说书院的白公子和年年第一的青龙都去了,要是寻常女子,他们会愿意去跟人争抢吗?”
“你不懂吧,抢来的才香啊……”
几人正悉悉索索,忽然,一股清风起,白色的袖子在他们的面前一晃而过,那幅画不翼而飞。
“怎么了!”几人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一位银发男子站在窗边,正打开那幅画,眉眼如墨,温润如玉,此时却显得有些冷感十足。
“白……白……白公子。”几个人傻了。
白徵羽看了一眼台上正在低头讲学一无所知的李先生,然后看了看眼前五个师兄弟,微微蹙眉。
“你们出来。”
他说话温和,却十分有力度,一个字一个字砸在五个年轻公子哥的心上,他们都吓得一颤,赶紧老老实实的从学堂中走了出来。
外头阳光很好,白徵羽将那画收起来,手中拿着,手背在身后,身板笔直看着他们。
他虽然有些瘦,身量却很高,站在几个公子哥儿面前反而比他们高出一截,气势轻易便压了他们一头。
“白,白公子,我们错了。”带头的那位赶紧说。
“错哪儿了。”白徵羽唇角带笑看着他们,几人却笑不出来。
这白徵羽在书院里是一个独特的存在,他可以说是学院的拥有者,也可以说是大家的大师兄,又可以是他们的先生教师,更可以说是督查学究,反正在这个学院之中,他身份百变,做什么都可以,维护者学院中的一切事务。
他虽然看起来温和,却十分严格,若是做了违规之事,可有苦头吃。
带头人老老实实的说,“我们不该在学堂上看画。”
“还有呢?”白徵羽接着问。
“不该目无尊长。”
“还有呢?”
“不该……不该不认真听李先生讲学。”
“画儿哪来的?”白徵羽问。
“我弟弟上次来看我,说从外头高价收来的。”带头的那个男人说,“是这样的白公子,朱雀界不是比武招婿么,我家也让我去,我不想去,觉得一群人抢一个女人没意思,然后我弟弟就送来这画,说让我后悔后悔。”
白徵羽勾唇看着他。
一旁他的兄弟在背后掐了掐他的腰,疯狂对他使眼色。
那人立刻反应过来,“啊,白公子,一群人抢一个女人很有意思……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徵羽听不下去了,打断他,“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那人脸颊通红,捂住了脸,知道自己这是越抹越黑。
“周家的吧。”白徵羽看着那个带头的公子,认出他是妖界狼族的少主周旭,笑了笑,“你确实该后悔。”
“嗯……啊?”周旭有些懵。
“这画太丑。”白徵羽将那画扔还给他,“到时候她来了,你们便能见到,不必着急。现在好好听先生讲学,若这次院中大考通不过,你们几个就把六界史抄一百遍。”
几个人呆在了原地,看着白徵羽轻飘飘的离开。
“她要来?”
“抄一百遍?”
“六界史有我一人高!”
“她真要来?”
“卧槽!”
程渺渺公主要来紫阳书院读书的事情在一日之内传遍了整个书院,书院全都沸腾了起来,原本只是那些师兄弟们沸腾,听说渺渺公主是纯血朱雀,血脉之力为火之后,紫阳书院的先生们也沸腾了,听说程渺渺未来将要继承朱雀界主之位,比武招婿一个也没看上,最后决定自己守护朱雀界的时候,师姐师妹们也沸腾了。
大家纷纷猜测那位朱雀界的公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在六界露面,忽然横空出世,打的他们猝不及防。
与此同时,渺渺告别了程彧赤,坐上了金闪闪弄来的前往妖界的马车。
“渺渺,一切小心,若有任何事情,传音即可。”程彧赤看着女儿坐上马车,还是有些不舍,“库房里还有宝物,不然你再带点?”
“不用啦爹爹,我都带了一马车了。”渺渺从马车里钻出一个脑袋,朝爹爹笑了笑,“爹爹放心,有哥哥姐姐们陪我,还有星卯贴身照顾,不会有事的,我有空就回来看您。”
“好,乖女儿,有空就回……如果太远太累的话,还是别回了,爹爹去看你也行。”程彧赤感觉自己一下子变得婆婆妈妈的,他感觉还有千言万语要与女儿说,却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渺渺看了他一眼,忽然跳下马车,冲上去抱了抱他,“爹爹,你放心,女儿一定会过得很好!”
程彧赤摸了摸温暖的脑袋,“嗯。”
“很快就回啦,不会像涣宁哥哥那样学很久的,女儿很聪明的!”渺渺朝他笑了笑,然后朝他挥手,“走啦爹爹,您保重身体!”
“叔叔,我们会照顾好渺渺的,放心吧。”褚焕宁坐在马车上,一手拿着点心,一面探头喊,话音一落,他便看到玄武界主,自家爹爹正站在程彧赤的身后冷冷看着他。
褚焕宁嘴里的点心一下子喷了出来,赶紧缩回脑袋拉回了车帘子。
“我靠,我爹怎么来了!”
东方英柏笑而不语。
“来送你上学啊。”金闪闪笑死,“你比渺渺先上学几年,到时候可别不如渺渺。”
这就戳到褚焕宁的痛处了,他虽然武的可以,但是文的不行,一到要写字的门类就抓耳挠腮,恨不得找人代写,所以即便快要毕业了,还有一大堆课业要补,褚明对他十分严厉,让他必须过了所有试炼才能回来,武的要过,文的也要过。
“我和青龙哥哥都算是陪着渺渺去的,学院最后的试炼可以随时回去通过,但是你……”金闪闪意有所指的看着他,“你……恐怕还得跟着上不少课吧。”
“金闪闪,你闭嘴。”褚焕宁用点心塞她的嘴。
金闪闪左躲右闪,然后将那点心重新塞回了褚涣宁的嘴巴。
渺渺在一旁笑个不停。
褚焕宁虽然长得跟褚明非常像,都是严肃阴郁那一挂的,但是只要褚焕宁一说话,那严肃的五官就变得龙飞凤舞起来,一点也不严肃,反而有些搞笑。
而青龙大哥与他相反,明明五官长得极正,却满身低气压,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听他的。
“走吧。”东方英柏说,“时间差不多了。”
“好,灵马!”金闪闪一摔鞭子,“起!”
马车前面的白马忽然驾云腾空而起,拉着三辆马车直冲云霄,疾驰而去。
紫阳书院在妖界西边,靠近妖界皇城。
这家书院是妖界唯一的书院,也是六界之中为数不多规模宏大,为各妖族仙兽各世家子弟提供妖术教学的地方。
由于书院与其他地方不同,教书育人,虽为修炼之地,可很多年轻人刚刚进入书院时毫无自保之力,所以紫阳书院周围由白家人请来神界之人设立了三层结界。
金闪闪的这辆灵马车便是能够通过第一层结界,来到紫阳镇的交通工具。
“渺渺,你到学院之后,会参加入学试炼,这场试炼会测试出你的灵力和血脉之力,还会给你分到相应的学堂之中。”褚涣宁一路上嘴巴没停,跟她说有关紫阳书院的事情,“试炼可难了,你不要害怕,虽然可能会受伤,但书院中的先生长老们不会让你陷入真正的危险。”
“我怎么感觉你这么说,渺渺就更有可能陷入危险了。”星卯在一旁“咔吧咔吧”的啃小饼干,边啃边说。
“你这小兔子,怎么说话呢。”褚涣宁伸手要敲星卯的脑袋,星卯赶紧闪开,躲到渺渺的背后。
“可我觉得不难啊,毕竟是入学试炼,怎么可能很难。”金闪闪看着褚涣宁,“很简单就过了啊,青龙哥你觉得呢?”
“嗯。”青龙看了看褚涣宁,脸上带着笑意,“确实不难。”
“你们!”褚涣宁耳根通红,“你们怎么这样!”
“金闪闪,你当时明明说觉得很难!”褚涣宁看向金闪闪,表情变得严肃,当然是强装的严肃。
“那当然是……”金闪闪一把搂过渺渺,笑眯眯的看着褚涣宁,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看你打的那么惨,安慰你的啦。”
褚涣宁深吸一口气,瞪着她。
渺渺低头笑,给他递上一个苹果,“来。”
“哼!”褚涣宁一个人去角落里看风景去了。
东方英柏看着渺渺拿着苹果的手悬空,微笑着伸出手准备接,却见银光一闪,苹果在中途被金闪闪抢去了。
金闪闪直接咬了一口,不客气的说,“嗯,甜,谢谢渺渺。”
“那是渺渺给我的,你这只母老虎。”褚涣宁骂骂咧咧。
“大乌龟有本事来抢啊!”
金闪闪哈哈一乐,故意对他做了个鬼脸。
东方英柏看着渺渺,她正笑得捂肚子,和星卯滚成一团。
东方英柏看着她的笑脸,只觉得她的笑容看起来并不像以前那样天真快乐。
从那位顾奚辞从监牢之中消失的那一天开始,渺渺便不见了踪影,他们几人去找过她,程彧赤说她病了,身体虚弱不能见风,躲在了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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