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走了。”
灵心对未来圣人们笑了笑,在经过元始身侧时顿住脚步,扭头对他们补了一句,“若是很久不能再见,记得要想我呀!”
要一直想着她,她才能对他们好。
这句话,在三清和接引准提回到自己道场后就会理解了。
鸿蒙紫气的确可以帮助感悟大道,但天道在紫气里做了手脚,多加了点法则。让辅助成圣作用的紫气变成关键性作用。
于是感悟大道变成了感悟天道,如同杀鸡取卵涸泽而渔一样的方式阻断他们对本来大道的思考,断绝了继续往大道上进步的可能。
而灵心留在他们识海内的心魔分/身能够破解天道的算计,抵消祂的法则。从而让鸿蒙紫气发挥真正的辅助效果。
“姐姐!”准提喊住了她,满眼不舍。
元始看到天道后脸色微变,“你要随祂去哪里?”
那语声虽有刻意的冷淡,却难掩关切。
“自然是去洪荒。”
灵心微笑作答,好像与天道出游是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可通天却看出了什么,望着她,语声肃穆至极,
“你想做什么?”
他少有露出这般严肃庄重的模样,看起来倒像是多年后的玉宸。
灵心的笑容淡了淡,又加深了,向通天保证。
“我不会有事的。”
言下之意,却是默认了她要去做什么的话。
通天似乎想要劝阻她,可灵心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天道。
她相当自然的挽住了祂的手,肌肤相贴。逆着光,携手而去。
其后,道祖的身影浮现于云台之上,同几个未来圣人一起看着灵心与天道远去。
他们并不知道,或许能够猜到些许。从走出紫霄宫大殿的这一刻开始,意味着灵心打算正式开始攻略天道了。
在灵心的理解中,天道是法则的化身。祂的存在更贴近于机器,就像是机器主脑产生的意识。
想要让一台机器真正拥有感情,变成“人”,会很艰难。但灵心已经有了想法,也做好了思想准备。
*
天道以法则的存在了不知多少万年,时至今日,洪荒的生灵无不在祂的掌控之中。
然而祂从未以化身的形态,走过这个掌控中的世界。过往天道也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直到灵心给紫霄宫所有的修士种下心魔分/身后,询问虚空中无波无动的祂,
“你为何要化形?”
“只是待在紫霄宫,躲在虚无之境里监控洪荒,跟你没化形时有什么区别?为何要化出人身来?”
为何?祂不知道,也不认为有思考的必要。
但从祂体内分离出去的心魔却有太多的想法。
“你是天道,你也是你自己。”
她对祂说,
“只是你现在还不是完整的人,有了自我,你才是完整。”
天道不能接受不完整。正如祂不能接受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而遁去其一,不能容许心魔分裂出去。
祂漠然道,“待吾吞噬了你,自然圆满。”
“那是不一样的圆满。”
她的红唇翘起,满眼真诚,
“我能帮你。”
尽管对灵心所说的另一种圆满可有可无,但天道还是答应了灵心,以化身的形态跟她一起离开了三十三天外。
只要不出洪荒,祂在哪里都不影响天道的运行。跟她出来,只是为了让心魔的道法更快完善罢了。
*
灵心所谓带祂认识自己的第一课是五色。
从三十三天下来,最先看到的是周天群星。其中又以太阴太阳光芒最盛。
她先带着祂来到太阳星。站在扶桑树上,指着下方沐浴汤池修行的大金乌说,
“看到了吗?那是金黄色。”
桃花眼的少女嘟着嘴,“我本来不讨厌黄色,但我不喜欢金乌。”
太阳星上光辉灿烂,大片的金黄金红交织,耀得人眼发晕。
天道的目光穿过扶桑的枝叶,淡淡扫过汤池中沐浴太阳真火的金乌。
祂记得这里。在祂的化身与化形后的灵心初见之后,祂就将灵心从昆仑扔到了太阳星。禁锢她的修为,让她承受太阳真火炙烤的痛苦作为惩戒。
“上一次你把我丢到这里,烧得我浑身哪里都疼。”
仿佛是与祂的思维同步,灵心也说起了那一次的经历。
她拉起祂的手,按在自己的肌肤上。
从脸颊抚摸,顺着柔腻的肌肤,伸到粉衣里,滑落心口。
“你摸摸,到现在我身上都还是热的哩。”
她语气轻柔婉转,透着娇嗔。
确实。
祂的体温是石头一样的凉,同出一源的灵心肌肤却是温热的。
温热,绵软,五指一裹就盈满了掌心。掌心下,有一颗更为火热的东西在跳动。
而祂是没有的。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吗?祂随时都可以变化出来。快的慢的,磅礴的,细微的,温热或冰冷。
没有任何价值。
天道面无表情地看着灵心,眼睛没动,手也没动,像一块石头,能够就这么站到天长地久。
灵心笑了笑,抽出了祂的手。
“看来你也跟我一样不喜欢太阳星,那我们再去太阴星看看。”
她自说自话,祂一言不发。
可一个印象却悄然烙印下了——她不喜欢金乌。
*
太阴星是与太阳星截然相反的地方。到处铺满了莹白的光,清冷柔和。尤以那棵月桂树,它的光芒已经不是洁白,而是纯净。细白的花散发醉人的浓香,连带着灵心对太阴星上未来会嫁给帝俊的羲和常仪姐妹都多了宽容。
“这是银白,跟你的头发颜色一样。”
她揪出祂的一缕银发,状似好奇,“你化形成这样的发色,是因为喜欢银色?”
“因为道真。”
道真是鸿钧的本我,跟鸿钧一样紫衣白发。还是一片灰影的天道先吞噬了道真,于是也继承了
并非喜欢。
灵心点了点头,笑了。
天道吞噬了道真,鸿钧对她有情。祂又吞噬了玉宸,玉宸对她有爱。
她怎么可能会失败呢?
“走罢,我们去洪荒大陆。”
洪荒倾尽了盘古的精血,相比灰暗的天魔域,其风光无限难以用言语来描述。
波澜壮阔的四海、烈焰永远汹汹的不死火山、冰雪覆盖的昆仑、奇花异草无数的不周山……阳光、雨露、绿叶、红花,每一种色彩都不尽相同。
蓝、紫、黑、白、赤、黄、绿……灵心不厌其烦地给祂说着那些没有任何价值的颜色。然而皆不能让祂产生丝毫的波动。
纵然看到五彩斑斓,于天道来说也是虚无,无色。
天道目中所视,只是本源。不论外观颜色如何改变,本源都是不变的。
何必去纠结其相?
*
转机发生在一次无意的邂逅中。
那时他们漫无目的地来到了不周山下。
尔时正值初春,山谷里有十几棵桃树正开花。
灵心忽而降下云,到一棵桃花树下,拉着祂的手臂晃了晃。
“看,我喜欢这一枝桃花,你帮我折下来好不好?”
天道漠然看着灵心。
祂不明白这个请求有什么意义。折一枝桃花,她挥挥手就能毁灭一片桃林,为何却要让祂来折?
但祂还是照做了。
抬手折下灵心看中的花枝,放入她的手中。
少女举起花枝,映着脸庞,歪头望着祂笑。
问祂,“好看吗?”
春风起,青丝与桃花一齐飘摇。
于漫天的粉色中,她手持一枝桃花,与祂四目相对。那一双明眸半眯,眼尾氤氲了粉红,手中的比桃花还要艳丽三分。
那是祂看了这么多地方,唯一能产生波动的颜色。
灵心又一次追问祂,
“你喜欢桃花吗?粉红的,跟我的衣裳一个颜色。”
这一回,天道竟是开口了。
祂注视着她,漠然问道,
“何为喜欢?何为厌恶?”
灵心给出一个最直观的回答,
“你想多看几眼的就是喜欢,不想看的就是厌恶。”
她含笑看着祂的眉宇,目光凝滞,映入一点血色。
“我就喜欢你的这里。”
哪里?天道垂眸。
她便伸出手臂环住祂的颈,拉他低头,然后踮起脚尖,吻祂的眉心。轻柔了声,饱含浓情厚意。
“这里,一点赤色的,很是好看。”
心魔与祂同出一源,但不仅体温是热的,嘴唇也比祂柔软。
然而只亲了一下,灵心就松开了祂。轻抚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她望着祂,眼中有期许。
“你喜欢吗?”
不管是太阴星银白色的月桂,还是太阳星灿烂如金的光辉,亦或是蔚蓝与天一色的海洋……等等于祂来说都是平淡。
但因为这个吻,因为这桃花与她的颜色一样,粉色就像是有了与她一般的温度。暖热,柔软,轻盈地随风而舞。
长风掠过了青年银白的发梢,紫衣飘飘,若仙若圣。天道如混沌漩涡般的瞳孔蓦地静止了一瞬,映满了少女的笑。
迎着春风,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也似那春日初桃般生发了——
祂静静看着她,看着她期许的目光。
片刻后,天道终于微微颔首,用依旧没有波澜的淡漠语气回答,
“你,吾可以多看几眼。”
无所谓什么好看不好看,喜欢或者厌恶。只是这样的她,祂可以一直看下去罢了……
第80章
听到天道的话,灵心红唇微张,桃花眼睁大了,看着祂一脸诧异。
她才定义了喜欢就是想多看几眼,天道便回给她一句可以多看她几眼。这前后一呼应——
她缓缓眨了一下眼,问祂,
“所以,你喜欢我?”
“嗯。”
祂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神态却依旧漠然。那双盛着两轮混沌漩涡的眼瞳冰冷,注视着她,连她的模样都未曾照入眼底。
哪里有一点像是喜欢的样子?
灵心大概明白了,此时的天道一如当初初心懵懂的她。尽管还没有真正动心,但也是一个不错的进展。
她想试试祂现在对她的底线。
于是灵心凝视着天道的眉宇,笑得温情,伸手去握住祂的手。
“陪我去西方吧。我答应了菩提弟弟要帮他们的。”
天道对去哪里无可无不可,但灵心却期待地看着祂,好像很想得到祂的答案一般。
与她对视几眼,天道漠然抬眸看了眼头顶无边的苍穹,又低头看了看灵心与祂十指相扣的手,停顿片刻方道了声,
“可。”
她得到了回答,喜笑颜开。
天道看着灵心仿佛很高兴的模样,永远冰冷机制的思维中隐约泛起一丝奇异的波澜——
得到祂的回答,有那么重要吗?
但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虽陌生,但并不讨厌。甚至多来几次,祂也是可以接收的。
抱着这样一种心态,天道跟灵心一起到了西方。
相比于东方的富饶,人杰地灵,西方的情况的确称得上一句贫瘠。灵气稀薄,灵物稀少且品阶不高,修士的整体水平也偏低。
站在须弥山往下看,入眼一片荒芜,还有一个巨大的缺口听说是被道魔大战导致。接引准提填补了好多年都没能让须弥山回到原来的样子。
看到灵心,哪怕天道就站在灵心身边,也不影响准提试图过来与她亲昵。
“姐姐!”
眼看着那有着碧绿猫儿眼的少年过来,灵心松开了与天道交握的手,抱住准提。
准提靠着灵心的姿态是那般自然,明亮的眼里尽是欢喜。而灵心脸上的笑容也要真诚灿烂得多。搂着少年笑声安抚,
“姐姐答应过你讲道结束后就来西方的,你看我这不是来了吗?”
少年的眼睛像一汪波光粼粼的碧水,清晰地映入她的模样。那是祂做不到的。
然后天道都听到准提满怀依赖,原本清亮的嗓音都添了一种缠绵的柔柔的声音,撒娇一般说,
“我知道姐姐最好了。”
接引含笑看着他们,只眼角的余光故作不经意地看了看被落单的天道。没有说话。
他隐约能猜到天道的身份,但那不是他能管的事。
西土的灵物稀少,风沙却格外的大。
看着灵心掏出家底,跟准提接引商量着要如何建设西方,天道握了握之前被灵心牵着的手,面无表情。
如果这就是厌恶,天道想,祂大概是懂了的。
须弥山上空的天陡然变得阴沉起来,乌云压低,风萧萧,分外的凉。
祂的神态如此冷淡,虽然灵心感知不到祂的情绪,也能通过天气来判断祂的不悦。更不要说本就心里没底的接引准提了。
灵心给了准提一个安抚的眼神,一副发愁的模样,
“西方贫瘠,不是我一人之力可以改变的。”
她转眸望向天道,带着期许,
“西方可能有什么转机吗?”
准提抿着唇,闷闷不乐。而接引看天道的目光却比灵心更加热切。
他很清楚,眼前这个青年若做出承诺,对西方是怎样的意义。
天道侧了侧身,不答话。倒像是耍脾气一般。
灵心看着天道面无表情的模样,唇角微勾。掏出一堆从狴犴那里要来的珊瑚、砗磲、赤珠、玛瑙等物,分了一些给准提。然后走过去,拉着天道的手,走向一棵菩提树。
拿着一串玛瑙珠子,一块琉璃在手里比划着问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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