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了一会,花朵儿方沉声道:“爹,娘,你们放心,那一日实在是避无可避我才出手,等到了百凤城,我会谨言慎行,不去招惹是非。”
李蓉锦听着这话,一时间心里头憋着的委屈往上涌,砰的一下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我实在是忍够了,朵儿,花家人要是敢是非不分,你,你就走,去李家,你外公和舅舅们会给你做主。这些年花家打压我李家也是用尽了手段,哼。”李蓉锦没有丝毫的避讳,“现如今的形势,可由不得他们嚣张。”
“你看你急的。”花儒笑了笑,安抚地轻轻拍了拍李蓉锦的手臂,“军令如山,回去看看而已。至于以后的事情,花家若选中了朵儿,也得看看朵儿愿不愿意为花家效力。”
花朵儿眼睛一亮,盯着花儒看。而李蓉锦更是瞪圆了眼,“花儒,你?”
在她们的心里,花儒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是希望回到花家嫡系,重现花家荣耀光环。可现在他所说的,却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花儒站起身来,负手走了几步,“一直以来是我太傻太执拗,以为我是花家的一份子,一辈子就该为花家,为祖上争得无限荣光。我错了。”
花儒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轻松之意,“我所思,非汝之意,从什么时候开始,花家已经不再是我梦里心里的花家。我何必,何苦纠结于此?”
话音一转,花儒的的声音多了几分哽咽,“无痕临走前,在我房间里留下了一张纸条。”
看着母女两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花儒的声音带着一点微啞,缓缓吟,“
一剑,一人,一壶酒,
一走,一留,报恩仇。
凌云志,冲霄汉,
挽狂澜,转乾坤,
弯弓射月月早落,
踏雪无痕花满天。
花五一脉,
有我无痕一人,
足矣!”
花儒的双眸微微湿润,“无痕比他爹出色豁达太多了。花家先祖能够创下当年的花家,他,同样可以!”自嘲一笑:“花家既负我,我为何不能弃之。”花儒转头看向花朵儿,“朵儿,记住,你跟你哥哥在,花家就在,花家,是我们四个人的花家,与旁人无关!”
花朵儿缓缓站起身来,嘴角噙着笑意,“爹,娘,你放心,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我心里有数。”缓缓站直了身体,一丝淡蓝色的光芒在花朵儿的眼中一闪而过,。
蓝芒闪过,一股凛冽的寒气从花朵儿的身上迸发出来,整个房间的温度瞬间下降。
李蓉锦的眼睛一亮,语气难掩惊喜:“朵儿,你突破了!几日前我与你过过招,你还是人元境中阶的修为,怎的,怎的才几天过去,你就突破了?”
花朵儿心中苦笑一声,她自己也感觉莫名其妙,可嘴上却道:“机缘巧合,昨夜突然心有所感。”
李蓉锦和花儒自是喜不自胜,多一分实力,自然多一分保命的机会。在这片弱肉强食的风云大陆上,唯有实力才是安身立命的倚仗!
另一个房间里,龙少爷翘着二郎腿坐在那,眯着眼,耳根儿颤了颤。
“臭小子,又在偷听,你这一身的本事,就只用来鸡鸣狗盗,哪天你要敢去偷看人家闺女洗澡,我非代你爹行次家法不可!”兰软软坐在旁边,一边嗑着瓜子恨声道,一边朝龙少爷翻着白眼。
第18章 哪哪都香 每天看着她笑,看着她眨眼,……
“又是花家,又是李家。少爷我最讨厌这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玩意。”龙少爷摸了摸下巴,“像我家那群崽子们多好,少爷我一声令下,该冲的冲,该嚎的嚎,该滚的滚,天真无邪,又傻又愣,不分彼此,和谐友爱。”
“切,说得这么好。”兰软软不怀好意地哼了哼,“你怎的不去你那群崽子里找一头生儿育女去?”
龙少爷潇洒地站起身来,微微昂头,“少爷我这芝兰玉树的气质,丰神俊朗的容貌,自当要这世间最出色的女子才配得上。”
再说了,龙少爷拂了拂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阴测测地道:“少爷我说讨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把戏,又不是少爷我怕了。谁要是敢对我的女人动心眼,哼,”龙少爷冷哼一声,屋内压力骤增,“少爷我会让他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十莽山那个白痴,少爷我下手算轻了。”龙少爷眼神一沉,一股杀意一闪而没。
龙少爷觉得下手轻了,殊不知此刻的花珍萃那边已经闹翻了天。
花离将花珍萃送到百凤城的花家大本营的时候毒芒蝎的毒已经开始朝花珍萃的肩膀上蔓延。
花珍萃整条手臂漆黑如炭,毒液流转之间让她的皮下青筋根根暴起,散发着一阵阵腥臭之味。
向来娇生惯养的花珍萃如何忍得,披头散发,面容狰狞,“还不快叫人来帮我解毒,一群废物,该死,都该死!”
带着花家几位子弟来到百凤城的供奉岳海眉头紧皱,把花离叫到一旁,“怎的如此?有谁敢向花家人下此毒手?”
花离愁眉不展,摇摇头,“此事以后再细说,这毒,你可能解?”
岳海眼睛一瞪,“地元阶的毒芒蝎后尾针的毒,你倒是解给我看看。”他对这养尊处优,颐指气使的大小姐素来不曾有过半点好感,若非她非要自以为是,脱离大部队,何来会有此刻这般丑陋不堪的模样,“想解了这毒,我是没有办法,除非把她的手臂砍下来。”
“砍下来!”花离心里一颤,若是砍下来,怕接下来砍下的,就是他的头颅。“实在无法,你的攀云雕借我一用,我马上送她回京。”拱了拱手,“此恩自当报答。”
沉吟半会,岳海道:“也好。”抬眼看了看花离,语气不熟不生,“报答,你也得保着命才行。”说完拂袖而去。
花离不敢耽搁,即刻出发,花珍萃被砍下手臂解毒一说也吓破了胆,回去的路上倒是安静了不少。
这边龙少爷口中的白痴坐着攀云雕走了,而龙少爷和花朵儿,何兰蕙,兰软软也坐着那白痴留下的几匹牛角马出发了。
离花家规定的时间还有十五日,从白峰村到百凤城,全速而行大概需要五日的时间。可如今五天过去了,他们只走了一半的路程。
花朵儿正襟危坐于牛角马上,目不斜视,眼光直视前方,只是细细看去,她的耳根微微透红,抓着缰绳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兰软软一脸百无聊赖,打着哈欠,两条腿晃晃悠悠,似乎随时都要睡着一般。
确实是困啊,兰软软斜着小眼看了看旁边骑着牛角马的何兰蕙,天知道这丫头的嘴比他还碎,这一路上絮絮叨叨,反反复复没有一点新鲜的词,可怜她座下的牛角马,背上的毛大概要被揪光了。
“怎么摔不死你这混蛋,怎么没把你这混蛋摔死,本姑娘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脸皮更厚的人,衣冠禽兽,人面兽心,难怪跟禽兽处得那般好!”何兰蕙气得两颊的肉肉直发颤,咬牙切齿。想起这几日自己过的日子,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要把龙少爷埋死,吊死,烧死,毒死,五马分尸而死,一刀一刀凌迟而死!
而始作俑者的龙少爷,正优哉游哉地坐在,不,躺在牛角马上。
龙少爷双手交叠放在脑后,躺在牛角马宽厚的背上,翘着二郎腿,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那模样,就仿佛与友人踏青,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享受着徐徐清风,仰望着蓝蓝天空,道不尽的美妙惬意!
何兰蕙狠狠地盯着龙少爷,做梦都咒着他能从马上摔下来,最好摔他个半身不遂,摔他个五脏移位。
花朵儿抿着嘴角,身子挺得笔直,一边是何兰蕙的絮絮叨叨,另外一边,花朵儿心里哀嚎一声,只要她注视前方的目光稍稍移动,迎向她的便是龙少爷花开般的笑脸,星灿般的眼睛。
她很想很想把龙少爷甩在后面,可是,她做不到,做不到啊。
这一路前行,龙少爷身下的牛角马,不多不少总会比他们其他几匹马快上一个身位,隔着这一个身位的距离,躺在马背上的龙少爷,毫不费劲就能看到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还有花朵儿妆下红红的脸。
不管花朵儿和何兰蕙如何驱赶牛角马,没有一匹马会越到龙少爷的坐骑前面去。龙少爷的马走得飞快,他们的马跟着加速,龙少爷的马走得悠闲,他们的马跟着信步。
何兰蕙原本是不信这个邪的,她给龙少爷骑的牛角马的吃食混上了巴豆,结果是她拉了个虚脱,奄奄一息地趴在自己的牛角马上,龙少爷每一次望向她的方向时都非常夸张非常故意地捂着鼻子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模样。
紧接着何兰蕙下了血本,把他爹花了大价钱给她买的培元丹喂给了自己骑的牛角马,后来那匹牛角马精神太过亢奋,亢奋的结果不是拼命往前冲而是原地蹦,把她颠下马数次,摔得她再度奄奄一息挂在马背上,龙少爷看着她半死不活的模样,深表同情,以诗表意,“策马狂蹦女英豪,屁股开花嘴起泡。”
顽强的何兰蕙接下来又作出了一个在兰软软看来相当,十分不理智的行为,她要跟花朵儿同骑一匹马。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何兰蕙变成了一根冰棍,屁股黏在她自己那匹牛角马上不得动弹。玉玉下的嘴,一瞬而过,何兰蕙连花朵儿的马背都没爬上去。
花朵儿这一路上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如果从军,兰蕙一定是名不折不扣的好战士,百折不挠,迎难而上,受尽折磨,不改初衷。只可惜,永远成不了一名好的将领,因为一名好的将领,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更不会明知无法力敌的情况下还振臂高呼:“我要干掉你。”
至于龙少爷,花朵儿无法评价,也不想评价,她只希望他能正正常常地骑着马,赶着路,而不是躺在她前面的马背上,每天看着她笑,看着她眨眼,看着她哼小曲,再加上不厌其烦地问长问短。
“无痕兄,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都好!”
“无痕兄,你最喜欢唱哪个曲?”
“不会”
“花兄,你喜欢哪种花?
“都好!”
“花兄,你可做过饭?”
“不会。”
此处省略无穷无尽的问题,花朵儿一路上唯有“都好,不会”四个字反复回应。
花朵儿不知道这墨非龙怎的如此之有耐心,怎的如此之滔滔不绝,到最后,她甚至都没去听问的到底是什么,反正凑合着回答就是。
于是,某一刻间,
“花花,你觉得我这人哪里好?
“都好!”
“花花,你会不会讨厌我。“
”不会!”
“花,花无痕!”何兰蕙的声音如同穿云之箭,响彻云霄。而她自己,喊出花字,咽了好大一口气,才把无痕二字叫了出来,差点穿了帮,也差点活生生被口水梗死。
花朵儿后知后觉地转过头,蓦地回味过来,杏眼圆瞪,全身上下犹如从开水里捞出来,烫得只想把身子蜷缩起来,跳河算了。
可还没等她做好心理建设,龙少爷那清朗醇沉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原来我在花花心里,竟是如此这般,”龙少爷顿了顿,花开半朵含羞状地瞄了花朵儿一眼,“竟是如此这般讨人喜欢。”
何兰蕙气了个倒仰,而花朵儿骤地身体一僵,突然想起兰蕙说的某些男子颇好男风之言,一时间心乱如麻,看着龙少爷的眼神变了又变。
龙少爷浑然不觉,缓缓地坐起身来,声音激昂极富感情:“此时此刻,我想吟诗一首!”
余下三人身子一颤。
“天蓝,海蓝,”龙少爷温煦的目光看向花朵儿:“无痕兄的衣裳也蓝。”
“花香,树香,”龙少爷一顿。
兰软软撇撇嘴,砸吧砸吧嘴,“无痕兄的屁也香。”
何兰蕙支撑不住,头重重砸在牛角马背上久久不起。花朵儿只觉得额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嘴角止不住地抽搐,很想,很想拔出身后的弓,一箭封喉!
“非也非也。”龙少爷慢条斯理,轻轻一笑,“无痕兄哪哪都香。”
不等花朵儿反应过来,龙少爷身体潇洒一挺,打了个转,挺拔地坐于马上,朗朗而笑,策马狂奔。
第19章 纯情剩男 整个人莫名其妙散发着一种叫……
而随着龙少爷那领头的牛角马迈开腿,花朵儿她们的马也随后疾驰而上,风猎猎而过,想要开口已是不能。
兰软软骑着马在后头,笑得肠子都在抖,臭小子,平时总要笑话老子不会追女人,说老子土帽,说老子傻帽,还说将来老子一定得戴绿帽。瞧瞧你自己这德性,用的还不是话本里的招,学着人家书生吟诗一首,你倒好歹吟点有档次的玩意,落荒而逃这么明显,哼,说好的厚脸皮呢?
兰软软笑得一点没错,殊不知龙少爷此刻一颗心犹如鼓槌,不,不,是犹如一只大象猛冲着去撞树,砰砰砰,连大地都在震动。
龙少爷也是黄花大闺男啊,虽说女人对他来说唾手可得,但一来他家教严,二来作为龙神再世,神功未成之前要保持童子之身,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墨非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二十七年了,他龙少爷对女人的认识,还停留在话本里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你送我个小手帕,我回赠你一幅画。自从抓了花朵儿的小手儿,龙少爷看到豆腐会想起它没有朵儿的手滑,看到窗外的月会想起它没有朵儿的手白,看到其他人的手会想起这些都是爪子,只有朵儿的手才是不折不扣的手。
天知道为了这最后两个问题,龙少爷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了多少话来扯,就算是骗来的答案,也足够让龙少爷心潮荡漾,恨不得长臂一展,把花朵儿揽入怀中,两个人策马崩腾,就像那话本里描写的“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从此并肩看彩霞。”
花朵儿妆底下的脸,绿了又红,红了又绿,眼神复杂地看着前方健壮宽厚的背影,想着兰蕙说的那种特殊的癖好,心底竟有些怅然所失,若然我换了女装,你可会依旧如此。
成长的环境让她变成一个少年老成,不善玩笑,生活克制的人。她与龙少爷,从来就不是一路人。他们两的性格南辕北辙,可她偏偏喜欢安安静静看他闹腾,听他唱着九曲十八弯的曲子,无所不用其极地跟她显摆吹牛,那副叫人恨得牙痒痒又让人打从心底傻笑的模样,真真叫人过目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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