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殿。
殿外的两侧写着:“世间诸事,皆遂我意。”
世人都说人生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 即便是高高在上王侯将相,也不敢说这世间万事,皆遂他意?
可如意殿的主人, 与众不同。
在这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深宫大院,她就是独一份的娇贵无双。
当今风澜陛下狄翼,是风澜国的第一任皇帝,也是这世间最为顶级的修炼者,甚至很多人都说风澜陛下的修为,已经突破了圣元阶,晋阶仙元,因为他活着的岁月,实在太长太长了。
风澜陛下自登基起便后位空悬。深宫里的妃嫔不知道更新换代了多少,皇子不知道寿终正寝了多少,唯有陛下,依旧尊贵地坐在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上,容颜不变。
自陛下三百岁起,他的子嗣开始艰难无比,且每一个皇子,再没有一个能够活过二十七岁。
唯有一个例外,便是当今的太子殿下,算起来,已经二十八了。
这深宫里还有一个例外,便是如意殿的主人,血娆夫人。
没有任何妃嫔封号,没有任何子嗣傍身,血娆夫人,依旧是后宫的第一人,无可争议的第一人。
她深居简出,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她的来历,她的相貌。
唯有那些在深宫里待久了的老人才知道,如意殿的血娆夫人,修为高深莫测,更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只因她不愿,陛下便让后位空悬,即便无名无分,后宫没有一个人,能越得过血娆夫人去。
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出现在殿中。翩然华丽的白色锦袍,腰间束着玉带,显得他的腰更加的窄。男子温雅俊美,唯一遗憾的是他的脸上,有点病态的白皙,他的双眸,有点深沉的阴翳。
男子在看到帘内的女子时眼中闪过一抹火热,夹杂着爱慕,欣赏,迷恋。
帘内的女子似乎伸出了手,手指向上勾了勾,犹如明珠相击的声音传来,“狄沛,过来。”
男子听到,眼睛一亮,阔步朝珠帘走去,急切地掀开了帘子,随即又愣在那里。
比画卷更胜几筹的艳色,就这样横卧在他的眼前。
“傻子一样。”血娆夫人轻啐一声:“过来,坐下。”
男子应声坐在血娆夫人的脚边,身子僵硬如铁,半分不敢乱动。
血娆夫人轻笑一声,她那精致得犹如上等白玉玩件的右足,缓缓抬高,来到男子胸口的位置。
蜷缩起脚趾,血娆夫人的右足,就这样伸进了男子领口处斜系的衣裳内。
“冷了,让我取取暖。”血娆夫人的柳眉一挑,慵懒地道。
男子的手略微带着激动的轻颤,覆盖在衣裳下的玉足处,“夫人,你可感觉到了我的心跳有多快?”
血娆夫人的玉足在那胸口处画着圈,引得男子更加的坐立不安。
似乎看够了男子的窘态,血娆夫人缓缓地将玉足抽了出来,腰肢柔柔地动了动,坐直了身体。
血娆夫人右手,轻轻捏住了男子的下巴,将他的头转向与她对视的方向,眸中笑意荡漾,“狄沛,我只听到了你越来越强大的心脏和力量。”
血娆夫人的食指继而往上,犹如拂面而来的柳叶,抚过狄沛的双唇,猛地按住。
她抬高了身子,凑过头去,将自己的双唇覆盖在她自己放在狄沛唇上的食指,继而一吻。
她的声音犹如情人间缠绵悱恻的呢喃,“狄沛,洗心录可好用?”
狄沛迷醉地闭上了双眸,他不敢乱动,僵硬地坐在那里,感受着唇间那美好的温度和味道。即便已经融进了洗心录的灵海,依旧随着女子的言语气息而翻涌不止。
再张开眼睛,狄沛的眼神已经如常,轻叹一声,“夫人,我该如何报答你。”
“是啊,你该如何报答我?”血娆夫人的眼睛一眨,犹如少女般娇憨的神态让人心动不已,“听说朝阳殿的莞贵人,有了身孕,还是个男胎。”
血娆夫人抬眸看了看狄沛,眉眼一弯,“狄沛,你快有个兄弟了,二十七年,”血娆夫人轻叹一声,“陛下就要出关了,如果他多疼你那弟弟一些,你莫要生气,终归二十七年后,陛下就要闭关了。你跟你弟弟,是不同的。”
血娆夫人定眼看着狄沛,“好好修炼,不要让我失望。”
“我会的,夫人。”狄沛突然下了榻,单膝跪地,轻轻吻上血娆夫人的右手背,抬眸专注地道:“我说过要把整个天下都献给你,我,会做到的。”狄沛顿了顿,突然又加了一句,“我会比我父皇,做得更好。”
血娆夫人掩嘴笑了笑,“去吧,我教你的,万万不能让陛下知道。”
狄沛依依不舍地离开,临到门口又回望了一眼,眼神满是坚定和狠厉。
“血娆,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大厅里一个幽幽的男声传来。
殿内,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四十来岁的年纪,一身褐色长袍,身材矮小,白面无须,长相平平无奇。
“血娆,你是陛下的人,何苦还要招惹狄沛。”男子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又怨又悲。
血娆笑了,犹如摇曳多姿的花儿,腰肢摆动站了起来。
赤脚踱步而来,犹如凌波仙子,雨打碧荷,说不出的空灵飘逸。
“郝明,你不应该夸夸我,我发了善心,救了狄沛,不然的话。”血娆眼睛眨了眨,说不出的无辜:“不然的话,去年死的,就不是齐贵妃心肝宝贝狄擎,而是他狄沛了。”
“陛下他。”郝明欲言又止,神情说不出的落寞。
“他,”血娆夫人轻哼一声,“他的儿子一个一个死了,可他还是那样英俊潇洒,骁勇善战。”血娆的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调侃和戏谑,“只可惜,他不再是以前那个最强大的狄翼,满怀壮志要坐拥天下的狄翼,一心一意只有我的狄翼。”
血娆突然看向郝明,“你知道,我要的,是这个天下最强大的男人。你要是能做到,我也可以是你的?”
走到郝明的跟前,血娆的手扫过他的肩膀,引得他身体微微一颤,“这么多年,你也突破圣阶了,可惜,比起陛下,还略逊几筹。”
“我听说,渺云宗的宗云泽,相当不错。”血娆夫人的手捂着嘴,像小女儿一样娇态尽显,“我还从未与他打过照面,这次兵谏大典,倒是可以好好看看。你去取洗心录,可能与他交过手?”
郝明苦笑一声,“宗云泽如果当日在宗门,洗心录我如何可能得手?”
“哦?”血娆夫人声音微抬,眼睛里闪过一抹惊喜,“果真如此厉害?”
血娆夫人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郝明,你的异蛊蝉,是不是还在花儒的身上?”
郝明一愣,缓缓答道:“是。”
“这么多年了,看着他的后代一代不如一代,沦为他当初开始蝼蚁般的东西,真是叫我开心。”血娆夫人捂着胸口,笑得煞是开怀。
“他的后代竟然再无一人继承他那无双的天赋,真是可惜。”血娆夫人唏嘘一声,“郝明,这出戏,我看够了。你这就去把跟他相关的人,通通杀掉,不要留下一滴血脉。兵谏大典,我不想看到跟他有关的人,出现在陛下的跟前。”
“杀了?”郝明错愕,“血娆,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威胁,”
话还没说完,血娆夫人的长裙突然从她肩上滑落。
白玉无瑕,完美无缺,令人目眩神迷的美丽。
郝明的呼吸一窒。
血娆夫人的手指,在锁骨往下的位置打着圈。
“你看到了吗,郝明。”血娆夫人指着她胸前一点淡淡的痕迹,“他的箭曾经穿过这里,我需要他后裔的鲜血,来填补这个伤痕。你,能做到吗?”血娆夫人猛地走近一步。
注视半晌,郝明艰难地开口道:“我,能。”
十莽山,有群人,正躲在一处壁洞里。
第79章 六哥 毒芒蝎,怎么可能是毒芒蝎。……
“小七, 你怎么样了?”长相英俊的男子大步跑到女子的身边,焦急地道:“可是受伤了?哥哥说过,你待在这里就好, 为什么这么不听话,非要跑出来。”
男子一跑过去,便把女子身边斯文的男子挤了开去。那斯文的男子一脸苦笑, 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这一行人,正是李雄, 李蓉锦夫妇和白峰村的几个村民。
白峰村里, 修为最高的自然是李家的李蓉锦。魔物骤然降临, 村民死的死伤的伤不在少数。李蓉锦和花儒倾尽全力也只能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 带着临近的几个村民, 逃进了十莽山。其中包括何向惠的父母。
李蓉锦带着他们,也是力有不逮, 万幸魔物一进十莽山便四散开去,唯有一只穷追不舍。也正因为如此,以李蓉锦的修为与魔物屡次交手,最后幸运地等到了援手,她六哥李雄带着几个私兵, 冲进了十莽山来找她,竟然跟还在苦战的她不期而遇。
等他们解决了魔物,想要走出十莽山的时候却发现一股极其恐怖可怕的气息弥漫在十莽山, 十莽山仿佛被下了某种禁制,无论他们怎么努力, 再也走不出十莽山。一行人,就这样被困在了这里数日。
这些日子 ,十莽山的元兽, 似乎也变得异常的警惕和活跃,他们一路上,已经与好几拨元兽交过手,最后没办法,也不再莽撞地到处探寻出口,而是找了这个颇为宽敞的山洞,作为暂避之所。
方才又有一波元兽来袭,虽说修为不高,但李雄和仅有的几个手下这几日连连应付下来,也颇为疲累。李蓉锦担心哥哥,不顾李雄的反对也出去相帮,惹得李雄大恼。
初遇妹妹时看到妹妹狼狈地带着众人疲于逃命,李雄已经心疼不已。他们李家的掌上明珠啊,小八就算了,那是比他们哥几个还要皮糙肉厚的主,但小七如何一样,小七可是他们呵护着长大的娇娇女。
可如今瞧瞧她,衣裳狼狈,依旧温柔娇美的脸庞满是担忧和疲态,李雄连带对花儒,也憋了一肚子的气。勒令李蓉锦接下来的交战,说什么都轮不到她出手。
“六哥,我什么事都没有,你放心,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李蓉锦柔声安抚,轻松一笑,“你可别小看我,我的修为比起你来,也弱不了多少。”
“那怎么一样?”李雄怒道:“你是我妹妹,做哥哥的,要是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哥哥。”说完瞄了花儒一样,“做夫君的,也一样!”
李蓉锦给丈夫投去不好意思的眼神,拉了拉李雄的衣袖,“哥,我这不没事嘛,你就别生气了。”
这小女孩的口吻姿态,刹那间让李雄的眼眸也湿润了。
年少的时候,他与妹妹年龄相仿,妹妹与他最为亲近。每次同伴间玩耍,但凡妹妹挨欺负了,他总要上去大打出手,妹妹总是象现在这样,扯着他的衣角,跟他撒娇,说她没事,不用担心,不用生气。
他是最最疼爱这个乖巧懂事的妹妹,长大后每每跟哥哥们说起,都说要给妹妹找个盖世的大英雄,必须得打得过他们哥几个,这样才能代表他们几个守护最疼爱的妹妹。
可谁知道,造化弄人,妹妹最后选中的,偏偏是一个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的男子。
你说他恨不恨花儒,恨,太他娘的恨了。一屁股烂账,不仅保护不了妹妹,还让妹妹陪着他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李雄深吸一口气了,不知道第几次按捺住了自己想要骂娘的冲动。斜斜瞥了花儒一眼,看他站在那里轻声细语安抚队伍里唯一的小孩,心里头的闷气稍稍缓了缓。
这家伙也不算一无是处,起码小七跟他生的两个娃儿,都是顶顶得好。无痕他不清楚,可当日的朵儿他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站在那所谓的风澜明珠花珍绮对面,风姿气度可一点都不逊色。
这花儒,虽然修为烂到家,但终归他也是个可怜人,自胎中便中了毒,受尽排挤侮辱,能够活成如今这个模样,也算是有智的豁达之人。
前几日赶路,他注意到花儒右脚的脚踝处,骨头碎得厉害。可只要自己妹妹的眼睛看过来,他总是带着暖暖的笑意,表情轻松。一旦落在后边,方能看到还背着一个小孩的他后背的衣裳被冷汗浸透了,沉着脸,咬着牙,一声不吭。
那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老太君的话:“不要随意看轻别人,亦不要随意给人妄下评价。有些人,他们狼狈,他们谦卑,他们有太多的无能为力,那是因为他们的出身不如你,他们的爹娘不如你,他们所拥有的一切远远不如你。如若他们处在你的位置,你的身份,可能他们能做到的,要远比你出色。”
“以后莫要再如此了。”李雄还像小时候一样捏了捏自家妹妹的鼻子,转过头来,又对花儒冷哼了一声。想开是想开了,但不代表他李六爷要给花儒好脸色看。
“七小姐,你跟十莽山里的元兽,可是曾有什么交集?”洞口外一个矮小强壮的中年人开口问道。
李蓉锦明显一愣,“交集?邢伟哥为何有此一问?我跟十莽山的元兽能有什么交集?”李蓉锦洒然一笑,“即便有交集,那也是你死我活的境地,不是我进来打猎,就是它们跑来村子里胡闹。”
那叫邢伟的男子苦笑一声,“七小姐,你难道没有注意到,这一路过来,除了追杀你的那只魔物,你就没跟元兽真正交过手吗?”
顿了顿,邢伟继续道:“方才那些刺尾狼过来,我跟你六哥他们打得精疲力尽,结果倒好,你一出去,他们竟然都不动了,而后很快退走。”
“这一路过来,一次两次可能是巧合,但超过三次就难说了。不光是你,花儒也一样。”邢伟看了花儒一眼,“即便元力低微,可架不住元兽不愿拾掇他呀。”邢伟说完,朝花儒友好地笑了笑,表示并非故意针对他。
邢伟这么一说,李六爷的脸真的是屎绿屎绿的,抬头又瞪了花儒一眼。
邢伟说的状况,李六爷自然也察觉了。正因为这样他才郁闷。好歹他还想着在花儒面前好好显摆他的实力,让这可恶的混账东西知道,他的弱小无力完全配不上自己最好的妹妹,他是要靠李家庇护的,看不把他给羞愧得,以后对自家妹妹更好一些。
可说起来真他娘的郁闷,他李六爷打得累个半死,没有一只元兽接近花儒,甚至于花儒走到哪,那些个元兽都退避开去,朝他们几个凶神恶煞的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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