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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承骁蹙起好看的眉，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还算平静：“你怎么了？”
瞿双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想你了。承骁哥哥。”
周承骁被冰封已久的心，忽然破开一条口子，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涌了出来。”
第五十二章
那句婉转悦耳的承骁哥哥, 以他记忆中熟悉的少女独特的撒娇方式说出来, 让周承骁脑海里出现了短暂的忙音……
嚯？还真是长本事了。
但是，不够, 太不够了。
周承骁微微敛眸，再抬眼看向瞿双双时，眼中已再无波澜。
他迈开脚步, 径自从她身边越过。
但还没走两步，他的衣角就被人拉住了。
“这么久没见, 承骁哥哥你倒是越发冷淡了。”
瞿双双其实说这话的时候, 紧张得肝都颤儿。其实来见周承骁之前, 她就已经预料到了他的冷漠。她深知破冰之行的艰难，所以她提前做了功课，对着镜子联系了好多遍，才敢跑来找周承骁。
给她勇气的，除了她导师跟她说的那番话, 还有齐玥半年之前跟她聊天时告诉她的一件事——“双双, 据我所知, 周承骁这些年来一直单身。”
瞿双双当时听完很震惊。她这些年刻意没去打听周承骁的私人生活, 就是怕听到他和那谁在一起后自己会受不了。
瞿双双当时便追问：“那……那苏蓉呢？周承骁没和她在一起？”
齐玥：“苏蓉？！就之前找过你麻烦那绿茶？她高三又转学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我听说，她好像去美国了吧……好像是因为什么情伤，我也不知道。传的版本挺多的，我才懒得关心她的八卦。”
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让瞿双双有了回来看看的勇气。虽然当年她做出那样的决定事出有因, 但从事实上来看，就是她不告而别，而且单方面斩断了和周承骁的所有联系。她当年还是太年轻，一根筋地认为事情只有一种解决方法，其实现在回过头来再看，她无论如何都应该先找周承骁商量的。还有那个录音，现在回想起来，也有诸多疑点。就算心中有怀疑，她当时也应该直接找周承骁摊牌的。但事到如今再去追溯以前的事情已经没有意义了。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决断太鲁莽时，伤害已然造成。错了就是错了，现在也只能想办法弥补。
周承骁漠然道：“放手。”
瞿双双的手轻轻抖了抖，她抬头看了周承骁一眼，却没放手。
周承骁并不知道，她这次回国来找他，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她生怕自己一放手，就再没有伸出手的勇气。所以她得逼自己，也得逼他。
“我刚回国，找到工作了。请你吃顿饭吧。”瞿双双咬了咬唇，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
周承骁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重复道：“同、学、一、场？”
他的语气渐渐变得危险起来。
周承骁真想撬开这货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放弃日本蒸蒸日上的事业，不远万里跑回来，就是为了叙同学情？
瞿双双却像是没察觉任何不妥，还补了一句：“对……对啊。”
不然呢？瞿双双自嘲地想，除了老同学这层身份，他和她之前还有什么别的关系吗？
“我饿了。”周承骁扔下这么一句，就迈开步子往外走。
瞿双双愣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这算是答应了？
他人高腿长，走路带风，瞿双双得小跑着才能勉强追上他。
瞿双双后悔今天为了给周承骁一个‘wow’而特地穿了高跟鞋了——还是细跟的！要知道，之前除了上访谈和参加漫画家的年会，她平时都是穿平底鞋加工裤的好吗……
周承骁走了几步后很快也从瞿双双歪歪扭扭的跑步姿势里发现她的力不从心了。
原来是只纸老虎。
他嘴角不明显地微微上勾一下，而后放慢了脚步。
瞿双双见他慢下来，瞬间松了一口气。不用冒着跌断脖子的风险继续踩高跷跑步了……
……
瞿双双一路跟着周承骁去了医生专用的停车场。
因为是晚饭时间，一路上很多来来往的医护人员，而且几乎毫无例外地，都会停下来跟周承骁打招呼……
然后因为瞿双双紧跟在周承骁身后，所以她也接受了很多异样眼光的洗礼。
嗯……准确来讲，这些眼神大致分为三类——惊恐，好奇，还有……微妙的敌意。
瞿双双不自在地和周承骁拉开一点点距离。
到了停车场，周承骁转头看了一眼一直粘在他身后的小尾巴：“你没开车？”
瞿双双：“……我没考驾照。”
周承骁安静地审视着她心虚的表情。没考？还是没考过？
他微微一偏头：“上车吧。”
瞿双双：“啊——这是你的车？”
停在她跟前的是辆纯黑色的特斯拉S。
瞿双双在心里嘀咕，中国医生的薪资，现在已经这么高了吗？当然不排除很多医生都有灰色收入。但以瞿双双对周承骁人品的了解，她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当然她是不知道，周承骁从高中时期起就自己在做投资，这些年来更是越做越好。他的目的也很简单，为的就是不再受周家束缚。
周承骁没说话，拉开车们直接坐了进去，发动车子。
瞿双双也赶紧拉开门坐到了副驾上——她生怕自己慢一步，周承骁就会扔下她自己开车走了。
在车上这种密闭空间内，两人的距离骤然被拉近。瞿双双忽然感觉到一丝不自在。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离得这样近了。虽然也曾亲密无间，但隔在他们之间的，毕竟是这么多年的……生疏。他们彼此不曾参与对方人生中最重要的这段成长经历。
“去哪儿？”周承骁发动车子后，问道。
瞿双双这才想起，是她提议要请周承骁吃饭的。
然而她其实才到这个城市三个月，对好吃的地方一无所知。她来之前倒是查了一些评价比较高、环境比较好的餐厅，只是不知道……
瞿双双试探地问：“你想吃什么？”
周承骁：“无所谓。”
瞿双双：“我听说Le Paris的法国菜做的很不错，他们上个月新来的大厨……”
周承骁忽然问：“想吃川菜吗？”
瞿双双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啊，好啊。”
其实在东京待了这么久，各国菜式早已吃了个遍，甚至米其林一星到三星大厨的手艺也都尝试过了，但果然还是觉得家乡菜最好。
周承骁带她去的餐馆在一条小胡同里。
瞿双双忽然想起，似乎从学生时代起，周承骁就特别擅于发现这些隐匿在小街小巷里的地道美食。
就这点来说，他还是没变。
餐馆店面不大，里面大概也就能放五张桌子的样子。店里人不是很多，到现在也才坐了两桌人的样子。不过这地方确实地处偏僻，看起来不太好找的样子。
“哟，承骁，好久都没看到你了。咋今天空了嗦？”老板绝对称得上是胖子界的帅哥，他操着一口地道的四川话，跟周承骁打招呼。
周承骁：“嗯，今天不用值夜班。”
老板在围兜上擦了擦手，从柜台后面走出来：“随便坐嘛。诶，勒个女娃儿长得多标志的嘛，是你......？”
周承骁：“同学。”
瞿双双其实也没指望周承骁能承认什么，何况还是她一开始替他们的关系下的定义。但亲耳听到他这样说，心里还是会刺痛那么一下。
坐下来后，瞿双双便注意到，店里有一面墙贴满了老照片。有的是一个女人单独的照片，有的是老板和一个女人的合照，有的是一大群朋友在一起的合照。但所有照片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里面都有同一个女人。
老板注意到瞿双双的目光，主动替她解惑：“那是我初恋女友……”
瞿双双：“啊……”满满的爱意扑面而来，她却不知道当不当问照片的女主人公现在何处。
老板叹了口气：“以前我们说好要一起开一家川菜馆的……后来，川菜馆开起来了，她却不在了。”
瞿双双顿时就替老板难过了起来，却也只能安慰道：“抱歉……请节哀。”
老板摆了摆手：“哎，别误会。她还活着。当时我跟她闹脾气，我来了北京，她留在老家。现在……嗨，后来我就跟她失去了联系。”
瞿双双闹了个笑话，立刻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再次道歉：“抱歉！那……老板你后来没试着找过她吗？”
老板：“找过。几年前回去发现她连家都搬了，电话什么的都换了。”
瞿双双：“……”这故事听着，怎么有种微妙的既视感……
老板：“我就寻思着吧……我开一家川菜馆。如果有一天，这菜馆在全国打出名声了，兴许她能看到。”
老板给他们点好菜之后就去了后厨。
她和周承骁同坐一桌，却相顾无言。
瞿双双见周承骁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能主动没话找话：“老板好痴情啊。”
周承骁安静了片刻，忽然道：“瞿双双，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解释的吗？”
周承骁还是想固执地要一个答案。
当初她不告而别，他还是从班主任那里听说的她出国的消息。多么讽刺，自己的女朋友出国，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而且他再要去联系瞿双双的时候，发现她电话换了，就连微信也找不到她了。他想过瞿双双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可她连一个字一句话都没留给他。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外表柔弱的瞿双双不怂的时候可以这么狠！瞿双双离开的那段时间，他怨过她，恨过她，却都还是敌不过藏在心底的爱。
于是他追到日本找她，他想只要双双还喜欢他，他就也去日本留学，陪着她。他在日本的确见到了瞿双双，却也看到……她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了。于是他彻底放弃，回国，用学业和工作来麻痹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去时时关注她的消息……他想，算了，就算远远看着，知道她过得好就行了。直到两年前，瞿双双开始在日本连载那本漫画，他才知道，原来她心里一直有他。于是他几乎是立刻，就原谅她了。只要她回来，就好。
但他还是想知道，当初瞿双双出国，是单纯地为了追求梦想，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瞿双双嘴里微微发苦。记忆里，周承骁还从来没这么连名带姓地叫过她。
至于说解释——她应该解释什么？周承骁如愿以偿地学了医，而且现在顺利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说明他父亲大概也是遵守了当初的约定。都过了那么多年了，现在她跑来小人告状，参他父亲一本，又有什么意思呢？而且就结果来看，确实是她一言不发地出国，单方面地‘抛弃’了他。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就在这尴尬时刻，周承骁放在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
周承骁接起来：“喂……嗯，是我。什么事？”
瞿双双注意到周承骁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嗯，我知道了，你马上通知李主任，还有骨科的肖医生。”
周承骁收了手机，看向瞿双双：“高速上出了连环车祸，我要赶回医院。”
瞿双双不自觉地跟着站起来：“啊……好的……那你赶紧回去吧。开车......注意安全。”
周承骁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微微迟疑：“你自己回家可以吗？”
瞿双双连忙点头：“可以的可以的。”
周承骁想了想：“到家给我发条信息……我的微信号没变。”
瞿双双:“哦……好。”
周承骁走后，瞿双双才后知后觉……微信号没变啊……
而后涌上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罪恶感……
她当时出国后，手机号换了不说，连微信也都卸载了……结果一卸载就是这么多年，连齐玥都时不时地抱怨她老古董。当时是真狠了心要主动切断和周承骁的一切联系……现在这么一看，还真是打脸打得啪|啪|作响。
……
“对不起啊承骁，学生不懂事，给你打了电话。”急诊科的王主任一见周承骁就道歉，“我知道你都轮了24小时了……”
周承骁接过旁边护士递过来的白大褂，一边换衣服一边道：“没事，情况紧急，该上就要上。王主任，跟我说下现在的情况吧……”
……
周承骁下手术台时已经过了午夜了。
他出了手术室就打开手机查微信，里面果然有一条瞿双双发来的消息。
【我到家了】
她用的竟然也是以前的微信号。他还以为她早就换号了。
周承骁握着手机，拧着眉。她居然就只发了这么一条消息？！
这要让他回什么？‘哦’吗？
周承骁正兀自头疼时，手机忽然微微震动了一下，然后他看见了第二条信息。
【手术辛苦，早点休息。晚安。】
就这么一条简简单单的消息，便将他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作者有话要说： 我骁哥要被气死了。好不容易肉自己跑回来了，就不能一步到位送到嘴里吗？另，当时骁哥在日本看到双双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完全是个误会，之后会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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