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屿州笑笑,轻轻地“嗯”了一声。
高屿州的话自然很有可信度,不过颜茴来不及关心这个,余诗烨就突然问她:“对了颜茴,你们两家到底有没有定娃娃亲?”
颜茴喝水差点被呛到,咳了两声把气喘匀拧好瓶盖才问:“你听谁说的?”
“宋常霖同学说的。”
“宋常霖怎么说?”
“他说‘嗯’。”
“他说‘嗯’?!”颜茴难以置信:“他都不多解释一句的吗?”
余诗烨好奇道:“解释什么?你们两家没定过娃娃亲?”
“定过,”颜茴艰难地说:“但那是他爸爸当玩笑说的,我爸爸当玩笑听的,根本没当回事。”
“可是据说……”余诗烨喃喃道:“宋常霖对你倒是挺印象深刻的。”
“他对我印象深刻?”颜茴奇怪,“什么印象?我们连面都没见过。”
蒋知行插话:“据他同学说,宋常霖小时候看过你的歌唱比赛,你是他‘童年女神’。”
颜茴扯了扯嘴角:“宋常霖自己没承认‘童年女神’这个说法吧?”
“那倒没有。”余诗烨答道:“宋常霖说他只是觉得你唱歌挺好听的。”
就知道他们是来套自己话的。
颜茴在心底默默向天翻了个白眼。
没得到预想中的劲爆答案,余诗烨却挺想得开:“不过,能看见朱琳吃瘪我就开心——”
颜茴奇怪道:“她怎么了?”
余诗烨和颜茴简单说了下朱琳搭讪的事,随后拍了拍颜茴的肩:“你虽不在竞赛场,竞赛场上却处处有你的传说。”
颜茴听得满头黑线,眼角余光瞥到高屿州,发现他只是在一旁安静坐着,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没有要加入谈话的意思。
他是……不开心吗?
不待颜茴细想,余诗烨就骤然开口打断颜茴的思绪:“对了颜茴,刘思雨没回宿舍,一到学校就被她爸爸接走,走之前她让我跟你说一声。”
“哦。”颜茴刚把思绪转过来,脑子还有点迟钝。
余诗烨清清嗓子,表情略微不自然:“还有,我有些事想跟你说一下。”
她做了个手势,颜茴跟着她走出教室门,蒋知行随后,并且站在门口偷偷摸摸地望了一眼教室里面。
“干什么啊偷偷摸摸的?”颜茴被二人的举动搞得有些疑惑。
“听说可以通过你们县的红十字会给高屿州捐款?”余诗烨避开人流,特意压低了声音问道。
颜茴刚想点头,又改口道:“不是给他一个人捐的,是给乡里所有贫困学生的奖学金。”
“哦——”余诗烨恍然大悟,转头跟蒋知行讨论:“这种办法好诶,不会让人觉得难堪。”
“可我们没那么多钱。”蒋知行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
“你们想给高屿州捐款?”颜茴问道,得到二人肯定的回答以后,说:“别了吧,高屿州肯定不会接受。”
“我想也是,要不要号召全校一起——”
“那他更不会要。”颜茴说:“你们放心,我爸……我是说,我们县的扶贫工作做得挺好的,经常有人捐资助学,真有什么过不去的特别大的困难,一定会号召社会捐款。”
“这样啊?”
“嗯。”
“那好吧。”余诗烨总算接受现实,不再坚持。
“颜茴,”这次换蒋知行骤然开口:“刘思雨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吧?没听说过。”颜茴奇怪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她被她爸爸接走的时候,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她不舒服?”
“不是不舒服那种脸色不好,”蒋知行说:“是像上刑场那样。”
颜茴闻言疑惑。
“这周不是国庆假期嘛,”余诗烨提议:“我们去她家看看不就知道了,顺便可以去理梁县旅游。”
“你们要来理梁?”颜茴问道。
“对,不欢迎啊?”
“不是不欢迎,你们住哪儿啊?”颜茴说:“我们县倒是有旅馆,可你们都未成年,怎么办入住手续?余诗烨倒是能住我家,蒋知行是男生……”
“让他住高屿州家,跟刘思雨家离得近,正好让他安心。”余诗烨大手一挥替蒋知行做了决定。
“我没有不安心,我是……”蒋知行被说得着急:“我是关心同学!”
“好好好,关心同学。”余诗烨敷衍着道。
“呃……”颜茴忍不住出声提醒:“高屿州家没有空调,你做好心理准备。”
“宿舍也没空调。”蒋知行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而且猪圈会有味道。”
“宿舍有人不爱干净起来味道比猪圈还大。”
余诗烨皱眉嫌弃地“噫——”了一声:“大家都住宿舍怎么能这么没公德心?老师不管吗?”
“老师只是口头批评教育也不顶用啊。”
“那你们就该联合起来出手揍他,让他明白社会的险恶。”余诗烨出主意。
蒋知行抬表看了一眼时间:“快上课了,我先去跟高屿州说一声,问问能不能住他家。”
说罢,他举步走进教室。
理梁秋后的阳光甚至毒过盛夏。
刘思雨跟在父亲身后往家里走,土路上白色石子所反射的阳光晃到她,让她忍不住半眯起眼,拽紧书包带。
“等下看见男方家亲戚,该叫人叫人,别叫他们觉得你不懂个礼数。”
刘思雨听到父亲的叮嘱,沉默着没有答话。
村里的妇女主任站在父女俩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刘父见状神色有些紧张。
妇女主任叫住刘父:“听说你给你女儿安排了相亲,就是那家在镇上开麻将馆的?”
“你听谁说的?没有没有。”刘父矢口否认。
妇女主任眼神凌厉地看着刘父,停顿了片刻才道:“你想安排也没用,今早他家麻将馆有人聚众赌博,被抓了。”
第7章
“谁抓的?”刘父忍不住关心道,见妇女主任一脸探寻地打量着自己,又故意装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我就问问。”
“当然是警察抓的,颜县长这几个月带领全县严厉打击赌博的不正之风,你有抱怨跟他说去。”
“我怎么可能会有抱怨?”刘父赔着笑:“我高兴都来不及,这些人都该抓!本来嘛,钱都被他们赚了……”
妇女主任懒得说他,走到刘思雨面前扶着她的肩温柔地道:“你爸爸要是再给你安排相亲,就过来跟阿姨讲,跟村长讲也行。”
刘思雨点点头,本来还想说几句感谢的话,但碍于父亲在场,最终什么也不敢说。
妇女主任回头瞥了刘父一眼,眼神暗含警告意味,拍拍刘思雨的头,转身走了。
刘父恼火地剜了一眼妇女主任离去的背影,转头对刘思雨没好气道:“回家去!”
刘思雨心中喜悦,却又不敢表露得太过明显,她快步走进屋内,抬起瓢,喝了一口沁凉的井水。
颜茴回家坐到沙发上长出一口气,刚才在外面一路行走的燥热瞬间得到了缓解。
余诗烨环顾着颜茴家里的四周,羡慕地说:“你家真大,像城堡一样。”
“哪有城堡那么夸张——”
“独栋别墅对我而言就是城堡,反正我家买不起。”
“理梁的房价没有繁梨市那么高——”颜茴解释道:“而且这是好几年前买的。”
“你们先坐,吃水果。”谭雪梅走过来招呼客人。
“谢谢阿姨。”余诗烨欠了欠身表示感谢。
“小茴,”谭雪梅转头叮嘱女儿:“把书包放房间里去,不要乱扔。”
“哦。”颜茴只好提着书包起身往自己房间里走。
“阿姨我跟颜茴一起去——”余诗烨赶忙道。
把书包放在靠床的地毯上,余诗烨开始四处打量颜茴的房间,目光从那些“第X届少儿美术”的奖杯上一一掠过:“难怪你出黑板报出那么好,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画画?”
“幼儿园大班。”
“这么早?”
“我妈妈揠苗助长,把我送去学过几天,教课的老师说孩子太小了画笔都握不住,把学费退了,到二年级才又开始学。”颜茴说。
“真吓死我了,我还当你天纵奇才。”余诗烨松了一口气:“原来你妈妈也会揠苗助长,看你的样子像是在家里说一不二。”
“那怎么可能?”颜茴拆了一包麦丽素递给余诗烨:“吃吗?”
余诗烨拿起一颗放到嘴里,继续看那些奖杯:“诶,这就是宋常霖对你印象深刻的那次歌唱比赛吧?”
书柜上只有一座少儿歌唱比赛的奖杯。
“应该是吧,我只进过这一次决赛而且获了奖。”
“你当时唱的什么?”
“某大型少儿科幻电视剧的片尾曲。”
“《快乐星球》的《月亮船》?”
“你怎么知道?”
“我们小时候最火的大型少儿科幻电视剧不就这一部?《巴啦啦小魔仙》是魔幻。”余诗烨理所当然道。
余诗烨的目光下移,看到颜茴桌上的东西,拿起那张折到一半的折纸:“你准备用这个折‘心’吗这这这这谁给你的情书?”
看到纸上有字,余诗烨立马尴尬地放回去,生怕侵犯了对方隐私:“我什么也没看见……”
颜茴走过来把折纸收起:“这不是我的情书,是别人给宋常霖的,可能是别人塞进他试卷里,不小心给带过来了。”
“哦……那你告诉宋常霖了吗?”
“告诉了,他说让我扔掉。”
“扔掉?”余诗烨难以置信道:“这不是言情小说里那种冷漠不近人情的男主才会有的做法吗?”
颜茴不禁好笑:“你们之前还说他平易近人。”
余诗烨想了想,立马找到借口为自己的话找补:“但是听他们学校的人说,宋常霖每天都会收到不少情书,这么多的情书好像除了扔掉,留着确实也没什么用……”
颜茴揶揄地望着她。
余诗烨清了清嗓子为化解尴尬开始转移话题:“不过说实话啊,如果宋常霖是我同学,我是不会想着给他递情书的。”
“为什么?”颜茴问。
“他的精神境界明显跟我们不是一个层面。”
颜茴好奇道:“他什么层面?”
余诗烨皱眉思索了一阵:“大概是‘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那种层面。”
“哈?”
“就是他思考的都是国家大事,任何打扰他学习的行为——包括谈恋爱,都会让人觉得自己像是在犯罪。”余诗烨满脸认真地说。
颜茴还真是头一次听到这种形容:“有这么夸张?”
“有这么夸张!”余诗烨肯定地道,“这种人的世界离我们太遥远了,所以我要喜欢就喜欢高屿州那样的。”
颜茴拿麦丽素的手不由得一顿:“你……喜欢高屿州?”
“我是说我喜欢他那种样子的,不是喜欢他。”余诗烨摆摆手,停了一会儿,又八卦兮兮地看向颜茴:“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紧张……吗?
颜茴下意识地否认:“谁紧张了?”
“哎呀你放心啦我不会对他有非分之想的。”余诗烨安慰她道:“我才不会抢别人喜欢的人。”
颜茴把麦丽素放到嘴里,嚼一嚼咽了下去:“什么抢不抢的,高屿州是个很优秀的人,你喜欢他,我喜欢他,都是很正常的事。”
“对对对,我同意你这种说法,什么抢不抢的,我们喜欢他都是很正常的事。”余诗烨想到刚才的折纸,又问:“对了,你是不是不会折那种心形啊?我看你才折到一半。”
“嗯,折到那一步就不会了。”
“要不要我教你?”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颜茴点头道:“好啊。”
颜茴怕蒋知行不适应,在从繁梨市回理梁的大巴车上就提醒了他许多事项:“从理梁回高屿州家只有普通的面包车可以坐,车上的人都会带大包小包的东西,有的可能味道很重。”
蒋知行自认早有心理准备,但真坐上车还是禁不住感叹自己太年轻,旁边的大叔带了一大包东西,快把他挤窒息了。
好不容易从车上下来,蒋知行狠狠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你怎么样?”高屿州关切地问道。
“空气真清新。”蒋知行叉着腰愉快地说,“我觉得自己应该多来几次,市里可呼吸不到这么清新的空气。”
高屿州见他没有不悦,这才带着他往家里走:“那是你没闻见猪圈的味道。”
“又不是经常闻得到……”蒋知行依旧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推门进到高屿州家的院子,高屿州告诉妈妈自己带同学到家里来玩,高屿州妈妈探出头来:“块请你同学到家里坐,对了,从灶底下扒几个芋头给你同学吃——”
蒋知行跟着高屿州走过去,看高屿州熟练地从灶底下扒出两个芋头,并将其中一个递给自己,欣喜道:“这就是颜茴说的烧芋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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