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包间门口,范智森驻足,转头对着温笛招招手,“侄女,跟上来。”
温笛微微点头,加快步子。
服务员替他们打开门,包间里相谈甚欢。
“严哥,不带这样欺负人的,你怎么还喂牌给清璐姐。”
声音听着耳熟,温笛对“清璐”两个字格外敏感,又觉得不可能在江城遇到严贺禹。
范智森挡在她身前,她看不到包间里到底有谁。
范智森过去打招呼,身前突然没了人,她跟田清璐吃惊的目光撞个正着。
温笛没再到处乱看,只在刚刚跟田清璐对望时,余光扫到那个身影。
秦醒目瞪口呆,看看旁边的田清璐,又瞅瞅严贺禹,最终把惊诧的眼神落在温笛身上。
他是被田清璐拉来江城,替她跟严贺禹缓和关系。
本想着今晚尽情吃吃喝喝,眼下这个情形,他怕连吃饱都难。
温笛在今晚的宴请里只是个小角色,她没过来打招呼别人也没甚在意。
范智森满脑子都是他的生意,根本顾不上她。
她问服务员要杯温水,安静坐在那看手机。
手机有消息进来,备注是康助理。
【温小姐,我们事先不知道,范智森还邀请了温董。】
他这是替严贺禹解释,并不知道温长运也来,今天这个尴尬的局面,谁都没料到。
温笛从来不为难康助理,客气道:【没关系。】
有关系又能怎么办。
来已经来了。
她背对牌桌,总觉得有道灼灼的目光刺在她后背。
不知道是田清璐还是严贺禹。
“侄女,来。”
范智森这个大忙人终于想起她。
这不是温笛能任性的场合,她也不会在严贺禹和田清璐面前失态,是她决不允许的。
温笛回应范智森,微笑着从容走过去。
“我只是小虾兵蟹将,来蹭吃蹭喝,还要这么隆重介绍呀。”
范智森说:“论做生意,那你肯定是虾兵,要说写剧本,我跟你爸加起来,不顶你万分之一。”他转头看温长运,接着打趣:“我记得咱俩小时候,被老师罚写两百字检讨都费劲。”
温长运说:“没见你多费劲,都是抄我的,连错字也抄。”
包间里笑开来。
范智森言归正传,给温笛介绍严贺禹,“这是京越集团的严总。”
严贺禹手里拿着牌,目光笔直落在她脸上。
温笛:“严总,幸会。”
严贺禹点点头,他知道她不可能跟他握手,说:“久仰。”
两人之间分外客套,跟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无二。
轮到田清璐时,温笛主动跟她握手。
田清璐这人有一点好,在社交场合,从不把私人情绪写在脸上,她笑笑,说:“温编剧本人比电视上还好看。”
“谢谢。”
范智森站在一旁热情道:“田总是严总未婚妻,今年刚订婚,他们是男才女才,男貌女貌。”
温笛顺着话说:“确实般配。恭喜啊。”
田清璐淡淡一笑。
康助理瞄一眼老板,不知道老板听了这句话,心里是什么滋味。
最后介绍的是秦醒。
温笛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她在路上开不了车时,秦醒要给她打急救电话,后来还让交警过去看她状况。
她也主动跟秦醒握手。
被区别对待的只有严贺禹。
但没人放心上,只以为是严贺禹这个人给人疏离感,难以攀附。
牌桌上有人站起来,要让位子给温笛,“你们年轻人打。”
温笛晃晃手机,找托词:“不比你们老板,我这个社畜没下班时间,老板刚给我发了邮件,事情急,我先回邮件。”
范智森解围:“工作要紧。”
温笛到另一边安静的地方坐下来,这边牌局继续。
牌桌旁围坐了一圈人,严贺禹边打牌边跟范智森和温长运闲聊,对范智森他有敷衍的成分,跟温长运说话时,他又是另一个态度。
“听说温董家里藏书不少,快赶上图书馆。”
他以前听温笛说过。
温长运以为是范智森告诉他,他父亲的那个“小图书馆”在江城当地小有名气,电视上报纸上抱道过不少次,父亲还给学校捐过很多书。
他笑说:“我父亲喜欢看书,还爱买书。”
严贺禹随意出牌,却把秦醒打的找不到出牌规律。
秦醒抱怨:“严哥,你怎么乱出牌呀。”
严贺禹一语双关:“因为你乱讲话。”
别人不清楚严贺禹这句话什么意思,康助理明白。
严贺禹后来索性不管其他人还有什么牌,手里能出的就直接扔下去,连范智森都看出他就是陪着他们玩,哪是打牌,半开玩笑道:“严总这是盲打呀。”
严贺禹似笑不笑,说:“旁人都看出我在瞎出,就秦醒眼不好,说我给田清璐喂牌。”
康波看一眼严贺禹,老板好不容易找个机会替自己辩解,他这句话是刻意说给温笛听,让温笛知道,他刚才没有给田清璐喂牌。
在温笛进来时,秦醒说了一句:“严哥,不带这样欺负人的,你怎么还喂牌给请璐姐。”
老板怕温笛误会,为了澄清,他煞费苦心。
一局结束,自然是严贺禹输。
他起身把位子让给范智森,“范总你来,我打个电话。”
随他出去的还有康波。
特意绕了一点路,经过温笛旁边,严贺禹脚步有停顿,他想跟她说一句,能不能别难受。可服务员在旁边。
时间地点都不合适。
温笛埋头看手机,但好像在走神。
等熟悉的气息远离,温笛喊来服务员:“给我一杯冰镇果汁。”
服务员让她稍等。
今天是范伯伯的场子,为了拿下合作,他请了不少江城有头有脸的人来捧场,她不能搞砸。
也不能任性说走就走,到时爸爸脸上也挂不住。
生意得做,人不能得罪。
趁人还没来齐,她看看能不能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脱身。
牌桌那边,范智森接到电话,说:“就差你们俩。十分钟能到是吗?行,不急。我们来的早,过来打牌。田总让你们慢慢开,他们还要再打几局。”
温笛一听只有十分钟,留给她的时间不多。
她喝一口冰果汁,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打开家庭群,想想这个时候谁的关系能正好用上,还让人看不出破绽。
合理的离开理由,暂且她只想到电视台那边。
她给二姑妈发消息:【姑妈,急救。】
【宝贝,怎么了?】
来不及解释太多,她让二姑妈找电视台的熟人把她从饭局捞出去。
【你爸也是,带你去应酬干嘛。别急,姑妈马上给你办妥。】
没两分钟,范智森又接到一个电话,他称呼对方赵台长。
通话内容很短,只听范智森说:“客气什么,你这么说太见外。”
“侄女。”范智森挂了电话,看向温笛:“赵台长知道你回江城,跟我要人,说好不容易盼到你回来,他今晚正好跟文旅的人一起,想跟你当面聊聊我们江城的旅游宣传,我让司机送你过去。”
温笛一怔,这么快,二姑妈简直神速。
以温笛的形象气质,和现在的名气,成为江城的旅游宣传大使,并不奇怪。
在座的,包裹温长运都没觉得哪里不妥。
电梯走道旁边,严贺禹单手抄兜,在等人。
今天有两件事超出他掌控的走向,一是,秦醒下午做和事佬,说既然他跟田清璐订婚,也快结婚,两人尽量好好相处。
哪知道范智森去而复返,恰巧听到秦醒这话。
范智森也不能装听不见,连忙恭喜。
第二件,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温笛和温长运。
他有过打算,到时专程来江城拜访温长运,但不是今天,更不是这样让他被动的场合,被动的身份。
今天过后,他在温笛那,更被动。
康助理疾步过来。
闻声,严贺禹转脸。
“严总,赵台长已经给范智森打过电话。”
“她人呢?怎么还在包间?”
康助理顿了下,“温小姐是绕到另一边,走楼梯下去。”
严贺禹沉默一阵,说:“知道了。”
知道她在包间难捱,于是想办法让她走。
他等在这是想看看她,她却避之不及。
康波在心底叹口气,道:“严总,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严贺禹看他,“什么?”
康波小心翼翼说出来,“一会儿喝酒,温董可能会同时敬你跟田总,祝你们幸福长久之类的。”温笛父亲敬的这杯酒,到时老板该怎么咽下去。
第十九章 失个恋而已又不是手机丢
康波提醒老板,其实是想问老板,需不需要避开这个尴尬场面。
想要避开总有办法,只要暗示一下范智森,这次来江城是考察,订婚的事是私事。
以范智森的聪明劲,自然领会什么意思,不会在酒桌上再提什么小两口之类的话。他一旦不提,也会提醒他邀请来作陪的那些人不提。
同时敬老板和田清璐的情况就不会发生。
严贺禹说:“现在都知道我跟田清璐订婚,提和不提,敬跟不敬,有区别?”他没时间去关心一杯酒,需要考虑的是,以后他要在江城怎么破这个僵局。
康波不再多言。
严贺禹收到消息,他边走边点开手机。
对方说:【已经办妥。】
他回:【替我感谢赵台长。】
对方问:【温笛是你什么人?】
严贺禹道:【能随便威胁我,我又拿她没办法的人。】
到了包间,牌局结束。
温笛离开只是一个小插曲,并不影响饭局。
人到齐,范智森招呼严贺禹他们入座。
紧挨着严贺禹的那张椅子空着,是特意留给田清璐,在他们看来,小两口肯定是要坐一起。
田清璐从洗手间回来,只有那个位子没人。
她把包挂在严贺禹的椅背上,在空位坐下来。
即使她跟严贺禹这场联姻的里子已经千疮百孔,可面子该维系还要维系。
她得假装自己开心,幸福得不得了。
“可惜侄女还有别的饭局,不然你们年轻人有的聊。”范智森提起温笛。
如今温笛有一定知名度,算不上家喻户晓,也被大多数年轻人熟知。
当然,再有名气,不代表严贺禹和田清璐面就一定认得。
“侄女的名字,你们可能不熟悉。”然后他说起温笛编剧的几部剧。
严贺禹说:“我知道温董的千金,冠名过她编剧的电视剧,有才华有灵性的一个编剧。”
温长运替女儿自谦:“严总谬赞。”
秦醒在心里接话:他没有谬赞,现在眼巴巴追不上您闺女。
之后的话题全围绕不在场的温笛,因为严贺禹欣赏温笛的才华,又是江城首富的千金,后来大家不约而同聊温笛。
范智森跟温长运年轻时交情不浅,后来各自事业做大,一年到头难得碰上几面,他不清楚温笛现在的感情状况,“老弟,侄女什么时候把男朋友带回来啊,不能光顾着忙事业。”
温长运避重就轻:“这孩子我一直放养,什么都随她。”
范智森跟田清璐套近乎:“田总认识青年才俊多,要是侄女没男朋友,到时麻烦田总给留心介绍一个。”
他举酒杯敬田清璐。
田清璐微笑:“只要温小姐看得上。”
她将酒杯在桌面上轻点,作出碰杯动作,心不在焉抿了一口。
田清璐吃了几口菜,放下筷子又拿手边的公筷给严贺禹夹菜。
严贺禹侧眸,小声说:“用不着,我从来不吃别人夹的菜。”
田清璐依旧面带微笑,她往他那边靠靠,回呛他:“你以前也不吃姜给你夹的菜?”
这是第一次,她在严贺禹面前说到姜昀星,这个她嫉妒了很多年的女人,像根刺扎在心头,经年累月,不拔出来疼,拔出来也疼。
严贺禹淡淡看着她,俨然没想到她会挑衅,“你不无聊?”
田清璐微笑,“就是因为太无聊。”
桌上的人见他们说悄悄话,识趣地没打扰,跟秦醒和康助理热聊起来。
秦醒在饭局上那是游刃有余,几个冷笑话一说,连温长运都笑出来。
田清璐细嚼慢咽,她瞄他一眼,“太无聊,所以想知道你到底吃不吃姜昀星夹的菜。”
严贺禹没搭理。
田清璐自顾自道:“那刚才那位呢?”
代指温笛。
严贺禹满足她的好奇心,“我没指望她能勤快一回给我夹菜,都是我给她夹,她恨不得我能喂她才好,她解放自己的双手。”
田清璐嚼着菜,味同嚼蜡,却面不改色,“诶,你今晚找的是赵台长还是文旅的老大?”
严贺禹再次瞥她,眼神在问她,什么意思。
田清璐不紧不慢道:“温笛离开后,范智森又接到一个电话,是文旅的老大,也是来要人。你难不成还找了两拨人来要人?”
严贺禹只让人联系赵台长,没去找文旅那边的关系。
那只有一个可能,是温笛自己找的关系,给自己解围。
田清璐最后说道:“你说她得有多不想看到你。你今晚白忙,她不承你的情。”
随后,她坐直。
“田总,欢迎来江城投资,有需要的地方,不用客气。”温长运见两人聊的差不多,他尽地主之谊敬田清璐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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