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大表弟给她发了一封邮件,标题是“失眠症克星”。
她点开附件,是奥数题集锦。
这小孩。
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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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知道温笛分手的是沈棠,然后是秦醒。
秦醒本不想跟严贺禹说,但这事也瞒不了多久,他问严贺禹:【你知不知道温笛分手了?】
严贺禹不知道,但有预感。因为这段时间,肖冬翰疯狂抢占华东大区的市场。
他想去确定一下他们分没分,又打消念头。
不想让秦醒有心理负担,他说:【知道。】
秦醒:【那就好。】
随即又发来一条:【其他我不知道。】
是告诉严贺禹,不要再打听温笛的其他消息,他不会透露。
严贺禹没回。
他盯着秦醒的消息看了两秒,抄起车钥匙往院子里走。
“诶,哥,你去哪?马上吃饭。”
“你们先吃。”
他头也没回。
严贺禹发动车子,还没开到院子门口,他突然一脚刹车踩下去,人也跟着往前倾了下。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温笛。
他跟她,跟其他陌生人一样,没有联系方式,不知道哪天在哪能遇到,或许,也遇不到。
他挂上倒挡,车子一路退回到停车位。
严贺禹停好车,到扶手箱找烟。
之前秦醒开他的车,扔了两包在里面。
烟和打火机都有,他拆了一包。
院子里只开了几展小地灯,光线昏暗。
白色烟雾袅袅,车窗外,烟头闪着猩红。
严贺言在不远处站了会儿,“诶。”她踱步过去。
严贺禹偏头,“外头热。”
“你也知道热啊。”
车熄了火,空调没开。
严贺禹说:“抽完下去,你先回屋。”
严贺言靠在后车门,被晒了一天的车身,到现在还是热乎乎的。
她在吃冷饮,院子的闷热,暂时能忍受。
“是不是,温笛和肖冬翰订婚了?”不然哥哥不会这么失控,突然跑了出去,汽车开了又倒回来。
“分了。”
“啊?”
严贺言夺过他手里的烟,在石子上灭了烟,“那你抽什么烟。以后别再抽了,温笛不怎么喜欢烟味。”
严贺禹推开车门下去,走了几步又退回来,再次拉开车门,弯腰,把扶手箱里的烟都拿出来。
温笛应该不会再坐他的车,但他还是把烟拿走。
严贺言先回客厅,今天爸爸在家,好不容易休息两天。
“爸爸,今晚我陪您喝一杯。”
“说吧,要爸爸赞助你什么。”
“先攒着,没想好。今晚高兴。”
严鸿锦好说话,“行,先记着。”
严贺言倒了三杯酒,给哥哥倒了一杯温水。
一家人在餐桌前坐下来,严鸿锦瞅着儿子的水杯,“还胃疼?”
叶敏琼:“不是胃疼,他现在哪儿都疼。”
严鸿锦不是拿儿子开涮,是真心实意关心,“实在不行,你去做做心脏彩超。”
严贺言笑出声,“爸,他心脏离康复近了一丢丢,不过也不好说,万一人家不答应他,他心脏直接开裂。”
严贺禹睇了一眼妹妹,“好好说话。”
看在她以前经常关心他的份上,他没再说别的。
叶敏琼看向女儿:“什么意思?”
严贺言开心地抿了一口酒,“温笛跟肖冬翰分手了。”
严鸿锦终于明白,为什么女儿要开酒庆祝。
在严贺言刚才那句话后,饭桌上沉默着。
严鸿锦语重心长跟儿子说:“这都几年了,你还没过去这个坎。你要想追你就追,我跟你妈不管你。要是管多了,你心里头一辈子留个遗憾。人有没有下辈子,谁知道。”
叶敏琼插话:“关键不是他追不追的问题。”
严鸿锦:“我知道,是他追不上。”
这两年儿子在江城下了多少功夫,他还是知道一点的,但人家姑娘就是不回头。
“你愿意倒贴,你就贴,但我看哪,倒贴也悬。”
“……”
严贺言乐不可支,乐完了,还是替严贺禹说两句:“爸,我哥现在改了不少,应该还是有点希望。”
严鸿锦点头,开玩笑说:“改了之后有点像我。”
“哈哈。”
严贺言笑出来,嘴里的酒差点喷了。
严贺禹后来一句话没说,沉默吃饭。
他不知道温笛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是不是很难受。
翌日晚上,他加班到七点,今天时间早,路过影视公司楼下,秦醒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他让司机拐过去。
秦醒在研究剧本,眼快看瞎了。
他办公室的门从来不关,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他抬头。
“严哥,你今天不忙?”
“忙完了。”
秦醒起身,要去给他倒水。
严贺禹说:“我自己来。”
秦醒没跟他客气,又坐下。
严贺禹经常来他办公室坐坐,从去年九月份开始,一直到现在,只要在北京,不加班没有应酬的时候,都会过来。
有时坐上十几二十分钟,有时也能待上一两个小时。
他书柜的书,严贺禹都看不上,还自己买了几本带来,每次过来,都是看书打发时间。
他知道,严贺禹是为了偶遇温笛。
但一年下来,他一次也没遇到过。
今天又完美错过。
温笛在半小时前刚走。
严贺禹倒了一杯水,到书柜拿书看。这几本书还是五月份时,他在二手书店淘的,带到秦醒这里来,断断续续看了一本半。
他拿过上次只看了一半的书,坐回沙发上。
“你动我书的?”
严贺禹抬头看秦醒。
秦醒一头雾水,“没啊。怎么了?”
严贺禹说:“上次看到一半左右,现在书签夹在28页。”
秦醒眨眨眼,只有一个可能,“那是温笛看的,她今天来公司找我,当时我在开会,她可能闲着无聊在书柜里找了本书看。”
因为他从来不看书,所以温笛以为那个书签是随意夹在书里的。
严贺禹没动书签,还夹在28页,他往后翻找自己看到了哪页。
这么久,他跟她唯一的联系,可能就是这本书,这个书签。
不知道下次,她还会不会再接着看。
第四十六章 在同一个空间不同的时间
严贺禹翻到自己看的那页,但很快又翻回去,打算从29页继续看,把看过的再看一遍。
他从来没觉得,一本书也可以有生命,有灵魂。
“给我支笔。”
他想了下,“铅笔,笔头要圆润。”
秦醒从笔筒里找了一支铅笔,笔尖很细,他找出几张不用的废纸,在上面磨圆笔尖。
“严哥,你要干嘛?”
严贺禹:“做个笔记。”
他叮嘱秦醒:“别跟温笛说这是我的书。”
“放心。”
秦醒把磨得粗细正好的铅笔给他送过去。
“再给我一张纸。”
秦醒搞不懂,做笔记在手机上做多好,费那么多事干什么。他从记事本上拽了几张活页给严贺禹。
严贺禹坐到秦醒办公桌对面,在桌子上方便写字,他把那几张活页垫在书上,写了几句话,推到秦醒跟前,“看看左边和右边的字像不像同一个人写的?”
秦醒拿起来仔细端详,“不像。”
怕自己看不准,他又喊来小助理园园,让园园辨认,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园园看了半天,“怎么看也不像啊。”
右边的一笔一划,左边的龙飞凤舞,笔锋也不一样。
严贺禹放心了,等园园出去,他把放回书柜里的书再次拿出来。
第39页有个剧情,他在一旁写了几句自己的看法,又写了两句诗佐证。
每一笔,每个字都写得很轻,沙沙的,跟书的纸张一样,似被岁月打磨过。
写好,严贺禹又将那段笔记看了一遍,“找块橡皮擦给我。”
秦醒在笔筒翻半天,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
严贺禹看着橡皮擦,想到温笛以前就喜欢在他手上在他胳膊上写字,还不准他用水洗,非要用橡皮擦擦去。
他把刚才写的‘撷’小心翼翼擦掉,然后用拼音代替。
秦醒以为那个字严贺禹不会写,刚才写错了,他纳闷道:“你不是知道拼音吗,怎么不查一下。什么字,我帮你查。”
他打开手机。
“不用。”
严贺禹在笔记下边落上一个日期,是他随手编的,写道:2004.06.22
秦醒看到落款日期是十几年前,总算明白,严贺禹是不想让温笛猜到,这些笔记是他有感而写。
严贺禹放下铅笔,接着往下看。
今天他从29页看到56页。
但书签还是夹在温笛看到的第28页。
时间不早,严贺禹把书放回书柜。
还有两周开机,他问秦醒,“要不要给温笛送份开机礼物?”
秦醒想过请温笛吃饭,礼物的话,他没想过。
也不知道送什么合适。
严贺禹说:“我帮你选,钱你付。”
秦醒看他可怜的份上,决定帮他,“行啊。”
他这棵墙头草,又没原则地歪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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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影视公司出来,司机直接开回严家老宅。
半路上,严贺禹让司机掉头,说去趟二手书店。
书店只开到晚七点半,早已关门。
严贺禹到了胡同口,给老板打电话,问方不方便。
老板摘下老花镜,笑说:“我一个老头子,每天最多睡三四个钟头,半夜都不困,有什么不方便。你来吧。”
他让人给严贺禹开门,自己去茶室沏了一壶茶端来。
严贺禹晚上来过两次书店,每次老板都是在书房,桌上堆满书,手边是一壶茶,听说有时不知不觉坐在那看一本书看到天亮。
“我该问你忙呢,还是不忙。”老板笑呵呵,给他倒茶。
要说忙,他还能挤出时间过来。
如果说不忙,他这么晚才来挑书。
严贺禹:“再忙,给她挑书的时间还是有的。”
老板认识严贺禹的时间不算短,说来快三年。他来他这里挑书,说是送给女朋友的三周年纪念日礼物。
后来,他自己说分手了,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
“这么长时间,还没放下?”
严贺禹觉得跟一个长辈讨论爱情,有点难以共情,即便他说了,老板这个年纪未必理解他。
但他还是如实回答:“放下了。又重新开始。”他怕老板不理解,“发觉以前给她的并不多。”
他特意强调:“不是指物质上。”
老板把茶递给他,“理解。”
然后笑,“别看我一把年纪,年轻时不输你们现在年轻人的疯狂。我算是个懂浪漫的人。”
老板头一回跟一个只认识几年的书友,提及自己的私事,他指指偌大的书房,“这些书我都是买给我家老太婆的。”
“她从小爱看书,但那会儿她家里实在太穷,买不起书看。结婚后我年年给她买。可惜她走得早,买给她的书还没看完。”
中间有沉默。
“她走了后,我就替她看,我替她看了快二十年。”
他笑笑,说:“快要看不动咯,能多看一本是一本。”
他明知道妻子根本看不了那么多书,就算不吃不喝不睡,一辈子的时间都用来看书,又能看几万本呢。
但他还是给她淘来那么多。
他知道,根本看不完,下辈子接着看,也还是看不完。
老板又重新戴上老花镜,“你挑吧。”
他坐回椅子里,很快沉浸在书中。
严贺禹选了很久,最终决定拿一本英文旧版的《重返普罗旺斯》。
这里是老板不对外开放的书房,不像楼下二手书店,看中直接付钱买。
他先征求老板,“这本,您还看不看?”
老板推推老花镜,“这是我一个人去国外旅游时买的书,当初边复习英文边看。”
他说:“送你了。”
严贺禹坚持付钱,今天他只淘了这一本。
从书店离开,康波的电话进来。
就在今天下午,他们老板的华源实业在华东大区丢了两个大客户,被肖宁集团签去。
打的是价格战。
肖冬翰的秘书打电话给他,问他们华源实业打不打价格战,打的话,他们肖宁奉陪到底。
老板是华源实业的幕后控股股东,以前很少参与华源的运营,这次因为是跟肖宁交锋,对方的负责人又是肖冬翰,老板才亲自坐镇。
“严总,要不要打价格战?”
“打,为什么不打。”
严贺禹又问:“肖冬翰什么时候来国内?”
康波:“……”他上哪知道具体的时间,不过知道个大概,“今年的金融高峰论坛,他肯定参加。”
今年的GR金融科技高峰论坛还是在江城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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