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秉然知道他还不是夏听南的必需品。少了一个他,还有陈茜,还有汤诚,还有许许多多被她的热情性格吸引而来的朋友,夏听南永远不会孤独,因为她能给别人带来温暖。
但徐秉然不一样,他就像森林中的枯木,被生长的气息包围,但却失去了生长的生命力,他渴望奔向阳光,但被禁锢在原地。
因为太阳博爱,并不只照射他。
第26章
晚上回宾馆后,夏听南收到了汤诚的游戏邀请,她想着的确很久没打游戏,于是就同意了,她打开语音,拿耳机的时候发现没电了,于是她干脆外放,心想反正徐秉然和汤诚这俩人也认识。
夏听南:“听——”得见吗?
“来下路。”汤诚说。
徐秉然的头马上转了过来,“汤诚?”
汤诚:“谁?”
夏听南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徐秉然已经把她的手机拿走了。
徐秉然:“我。”
汤诚:“来solo。”
“来。”
夏听南:“………………”
他们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已经多长时间了,还是见面就solo。
她从自己的床上下来,爬到了徐秉然的床上,靠在他的手臂上看他玩。
徐秉然的手指动作忽然停住,垂着眼,不知道在看她还是在看手机画面。
“诶,你走位啊。”夏听南急得去按手机。
徐秉然把手机递给她,“你来。”
那一头的汤诚说:“你怂了。”
徐秉然面无表情地重新把夏听南手里的手机拿回来,专注地开始游戏。
这一场单挑战况十分胶着,两个人你砍一刀我砍一刀,血量一直不相上下,无论是徐秉然被砍还是汤诚被砍,夏听南都十分紧张,时不时捏手里的被子,被角被她捏得皱成一团。
最后的结局是徐秉然赢了,有技术成分,也有运气成分=。
徐秉然把手机还给夏听南。
夏听南和汤诚玩了几把,但汤诚输给徐秉然之后就兴致缺缺。
“你们到底为什么每一次都要solo啊?”夏听南奇怪地问。
汤诚:“你问他。”
徐秉然扶着后颈摆了摆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那天他和汤诚说夏听南有事不能上号,让他来陪他做活动任务,但汤诚的技术实在是不堪入目,所以他游戏结束之后随手就点了举报,没想到举报被官方认可,汤诚被封号了三天。
从那之后,汤诚就杠上他了。
夏听南看了徐秉然一眼,信了。
因为汤诚的技术的确不堪入目,不过现在倒是比以前好了很多,基本上可以算是质的飞跃。
夏听南打起游戏完全心无旁骛,于是徐秉然去洗澡,这一次他把换洗的衣服都带上了,总算不至于尴尬地挂空档。
出来的时候夏听南还在打,而且战况挺激烈,她和汤诚的声音也很响亮。
他打开电视,看起新闻联播,熟悉的主持人用着播音腔讲着国家大事,然而徐秉然什么都看不进去,夏听南激动的声音一直往他耳朵里钻,同时还有汤诚难听的声音,就像是鸭子叫,没完没了,把新闻联播主持人浑厚的声音都盖住了。
为什么汤诚不闭嘴?
他这么想着,然后把新闻联播的声音又关得轻了些,偏头往夏听南那边看。
获得了游戏的胜利,她很开心,一直在夸汤诚刚才的操作很秀。
汤诚:“谢谢,你刚刚也发挥得很好。”
夏听南笑起来。
“对了,你考得怎么样?”
“就这样呗。”
“你打算报哪里的学校,要不然……”
“唰——”
徐秉然猛地站起来,钻进夏听南的被子里,抱住夏听南的腰,曲着的腿贴着夏听南的脚,把自己的脑袋放在她的大腿上。
夏听南吓了一跳,“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汤诚:“什么?”
夏听南:“哦,不是和你说,我这有点事,我先下了。”
没等汤诚再说什么话,她匆匆挂了语音,关掉游戏后台,把手机放在枕头边。
她摸了摸徐秉然的头,不确定道:“你人不舒服?”
好像是有一点烫,难道是发烧了?不会啊,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刚刚还好好的。
徐秉然摇头,抱得更紧了一点,柔软的头发在夏听南的腰侧不经意地蹭着,让人感觉痒。
夏听南云里雾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上一次徐秉然这样子还是他高中毕业喝醉那次,但今晚也没喝酒啊,最多最多,回来路上,买了瓶雪碧。
总不至于是一瓶假雪碧吧?
徐秉然把头埋得更深了一点,夏听南根本看不到他的脸,但能隐约看到他通红的脖子上的青筋,捂着腰的手很烫,小腹上跟包了个火炉似的。
“到底怎么了?”她心里有点着急。
“……”他不说话。
夏听南忽然问:“你是不是困了?”现在快十一点,徐秉然平常应该十点半就熄灯了。
徐秉然还是没抬头,但是靠着她缓缓点了点头。
她松了口气,“那你早点说,我就不打游戏了。”
夏听南还没洗澡,扯了扯徐秉然的手臂,想让他先放开。
这时,徐秉然抬起头来,看着夏听南说:“夏听南,我昨晚又失眠了。”
夏听南没理解他的意思。
他张了张嘴,心里又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他说:“算了。”
慢慢松开她,表情有点紧绷,配上眼下的一点黑眼圈,看起来带着无力感。
他没骗夏听南,他的确没睡好。
看到徐秉然脸色黯淡的样子,再联想他说的话,夏听南终于有些明白。
她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徐秉然:“徐秉然,你二十多了,你还要我哄你睡觉?”
他们两个年纪还小不够懂事的时候闹着玩就算了,现在两个人都这么大了,她哪里还哄得下嘴。
他纠正道:“刚二十一。”
前不久徐秉然刚过完生日,还收到了夏听南送的一双鞋。
实际上夏听南不仅很乐于给自己过生日,例如每年都提醒徐秉然给她准备礼物,还很喜欢给别人过生日,她的手机日历里标了各种朋友同学的生日,一到时间就买礼物送给大家。
也难怪夏听南招人喜欢,她总是对人很真诚,让人觉得自己对她而言是重要的。
“二十一不是二十多?你……我服气了!”她竖了个大拇指。
徐秉然面无表情地想下床。
夏听南还是心软,无奈地拉住他说:“算了,你先等我洗漱一下。”
第27章
房间里所有灯都大开着,明晃晃地亮眼,夏听南都快想不起来以前自己是怎么给徐秉然催眠的了,大概就是她的碎碎念有BUFF加成,谁听谁睡死。
这倒不止体现在徐秉然身上。
夏听南的嘴是停不住,打游戏的时候骂骂咧咧,一个人的时候自言自语。
而且她不仅做事情磨蹭,讲事情的时候也磨磨蹭蹭,抓不住重点,好好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都能被她说成细水长流的感觉,所以在学校里陈茜和她聊着聊着有时候也会打个瞌睡。
徐秉然在她床上直挺挺地躺着,没有再抱着她,但夏听南觉得好像抱着也挺舒服,会有一种很充实的感觉。
夏听南忽然很想养一条狗。
徐秉然默了默,然后问:“我的头摸起来这么像狗吗?”
夏听南点头,“有点像。”
虽然徐秉然的头发比以前短了很多,但因为他的头发很软,所以摸起来尤其舒服。
夏听南:“不如我养条狗吧。”
其实她一直想养一条狗,柯基或者萨摩耶,金毛好像也不错,反正不能是泰迪,因为听说特别会发/情。
对了,也不能是哈士奇,因为听说特别二,夏听南家里低智商生物只能出现一个,那就是她,她不能让家里出现比她还笨的生物,否则她的地位会更加岌岌可危。
徐秉然又慢慢地环住夏听南的腰,把头向前靠了一些,让夏听南能很容易地摸到他的头。
他说:“别养,你不会好好养的。”
养狗费时又费力,每天都要带着去遛弯,还要整理小狗的屎尿,夏听南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何况照顾一条小狗,更何况没过两个月夏听南就要去上大学,最终的结局就会变成夏爸夏妈养,而夏爸夏妈经常不在家,那小狗的命运基本就能看到头了。
夏听南忿忿地揉他的头发,“这都被你发现了。”
不得不说,徐秉然完全看透了她的懒。
“那只能揉一揉你的头发满足我的福瑞控了。”她边说边玩他的头发。
夏听南自己的头发又黑又多又硬,每一次洗完都像金毛狮王,有时候她很羡慕发量少的人,巴不得分一点给她们。
徐秉然问:“什么是福瑞控?”
夏听南按照自己的理解解释道:“大概是furry控的谐音,喜欢毛茸茸的东西,看到就想埋头狂吸?”她也不确定。
网络用语太多,徐秉然勉强听懂,他的语气古怪:“所以你想埋我的头……狂吸?”
“没有!我就是喜欢摸。”她觉得听起来怪怪的,赶紧否认。
为了让他更好入眠,夏听南伸手把走廊和头顶的灯都关了,只留下床头柜上的一盏小台灯,修长的灯杆撑着圆形灯罩,落下弧形的光影,光的波粒向四面八方弥散。
从她的角度看去,对面的床空荡荡的,只有一床略显凌乱的被子,因为那张床的拥有者现在正在她的床上。
一种古怪的感觉从她心里漫起,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徐秉然冷不丁说:“你觉不觉得有点冷?”
夏听南一下子忘记自己刚才在想什么,把被子拉上来了一点,然后把空调往上调了两度。
“我才发现空调温度居然这么低,我昨天明明没开这么低啊?”
徐秉然忽然翻了个身,不抱着她了。
夏听南笑眯眯地把他拉回来,“你的头别离我这么远。”
徐秉然:……
夏听南聊了聊自己高考前的日常,贫乏无聊,三点一线,但徐秉然听得很认真。
有一些是她之前和他提过的,有一些则是他不知道的。
然后她说到陈茜的男朋友和她分手了,因为陈茜没有和他考到一个大学,受不了异地恋就分手了。
两个人分得安安静静,但夏听南知道陈茜很伤心。
“可是他们都谈了两年了,关系这么好,怎么能说分就分呢?我以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徐秉然抓住她一直在摸的手,用力捏了扭,语气有些沉,“没有什么是永远。”
徐爸徐妈结婚的时候渴求的也是永远,然而却是落得一地鸡毛,甚至连徐秉然都怀疑过自己存在的意义,在某个瞬间产生过一了百了的心思。后来出轨的出轨,出意外的出意外,又留下一个他,在尘世中挣扎。
夏听南怎么会觉得在一起两年就会永远在一起呢?两年,只占他和她相识时间的一小截,连他都不确定自己和夏听南能不能永远这样下去,何况只是在一起两年的他们呢。
以后会不会有另外一个男人,在夏听南身边听她碎碎念,拥抱着夏听南,做着他不敢也不能对夏听南做的事情。那个男人可能性格比他有趣,比他阳光,比他的家庭幸福美满,有一个轻松愉快的工作,未来不必早出晚归没有时间陪家人,能让夏听南永远衣食无忧,快乐生活下去。
夏听南发现徐秉然情绪突然的消沉,她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他是想到了徐爸徐妈。
她迅速转移话题,“你说我报什么学校好?虽然我没估分,但我觉得肯定有学上。”
“你还挺自豪。”
夏听南笑:“我就不是读书的料,有学上就不错了,运气好说不定还能上个本科。”
“你想学什么?”
“不知道。”
她对未来的专业选择没有丝毫概念。
她说:“有没有什么专业适合看小说和打游戏?”
徐秉然:“家里蹲专业?”
夏听南:“……”
到最后他们也没商量出来夏听南读什么好,徐秉然认为什么专业都没关系,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夏听南自己开心,随便选一个自己感兴趣的专业就可以。
夏听南讲着讲着就有些发困,台灯的暖光滋养着睡意,等徐秉然再说话时,已经等不到夏听南的声音。
夏听南总是风风火火,笑起来的样子放着独有的光,但睡着的时候,那张脸却乖巧沉静的不像同一个人。
徐秉然轻轻把她放平,撑着头侧躺着看她。
她瘦了,脸上的婴儿肥已经快看不出踪影,脖子下方甚至能看到锁骨的痕迹,她的身体在台灯下照射下映出光与影的交接,看上去很近的色彩,其实泾渭分明。
徐秉然伸手沿着那条圆弧形的明暗交界线轻轻地划。
“唔。”夏听南喉咙发出一点声音,偏了偏头。
她真的很怕痒,不止是后腰,好像哪里都是她的禁区。
慢慢地,从侧脸,沿着弧线划到嘴唇,他的手指轻轻地擦过她的下唇,是和梦中一样的柔软,像是果冻一般。
鬼迷心窍完全能形容现在的他,又或是只是他的借口,只是因为他自己想这么做。
徐秉然所为而有所不为,他好好学习不是因为父母让他好好学习,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应该要学,母亲出轨父亲去世都没有让他一蹶不振,他依旧走在去往目的地的那条道路上,因为他知道什么才是自己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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