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徐秉然抽了一张湿巾把手擦干净,纸巾上出现一点红色,是蚊子的尸体。
“好了。”徐秉然说,他站直,身边的空气又快速流动起来,时间流速恢复正常。
夏听南缓缓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她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很快。
徐秉然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过了两秒,夏听南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她崩溃道:“为什么它有血?!”
是谁遭到了毒手?
徐秉然微微地摇了摇头。
夏听南头皮一阵发麻,忽然觉得浑身都被咬了,哪里都发痒,而且胸口某一个点尤其的痒,她下意识地抓了抓,粉色V领的睡衣露出大片的肌肤。
徐秉然被迫看到胸口的风景,以及雪白胸膛上新生的红色小包。
他撇过头,“衣服拉好。”
夏听南的脸腾地就僵了。
啊……她刚洗完澡,没有穿内衣啊……
她赶紧低头把领口整理好,心里有点绝望,觉得今天真的好背,什么事儿都不顺。
徐秉然看到她的表情,脸上多了丝笑意,他低下头,再抬头时又恢复了淡淡的表情。
“怎么留长头发了?”他碰了碰她的头发,说不出软硬,但摸起来很舒服,能看出主人的细心护理。
夏听南用手指顺了顺头发,发丝在指尖流动,徐秉然目不转睛地盯着。
“就是感觉长头发要好看一点。”夏听南放下手说道。
她脸圆,性格又欢脱,撑不起干脆利落的短发,学生头又看起来有些幼稚,而且还闷痘,于是干脆把头发留长了,变成最普通的中长发。
她笑嘻嘻地问:“怎么样,我长发是比短发好看吧?”
徐秉然:“都挺好看。”
只不过现在的发型更有女人味,不像以前像个长不大的小朋友。
他说:“我先回去了。”
“行。”夏听南乍地看见什么,突然喊住他,“等一下。”
“怎么了?”
指着他手臂靠近袖口的一处问:“你是不是也被咬了?”
徐秉然扭了扭手,看了一眼,不太在意地说道:“没有,是之前过敏留的疤。”
“过敏会留疤?”
“抓破了。”
“这么痒啊……”她稀奇道,“不过我都不知道你也会过敏?”
徐秉然抚了抚袖子,挡住那块印记,“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夏听南奇怪地看他一眼。
明天是徐秉然大院值班的日子,他告诉夏听南明天不用给他占位置,他要回局里。
她应下。
夏听南知道徐秉然忙,但没想到他这么忙,从这天以后夏听南就没有在下班的公交上再遇见徐秉然,甚至一个星期都没有看到徐秉然的人影,隔壁房间都没动静,她敲过两次门,结果根本徐家根本没人,徐秉然活像是人间蒸发了。
她出于关心和好奇,给徐秉然发了条消息,问他去哪里了。
回复过来的消息是说去外地出差了,如果夏听南想玩Switch可以去向夏妈要钥匙,徐秉然前几年就把家里的备用钥匙给她了。
夏听南看了看日期,这才发现原来已经七月份了。
太阳越发赫赫炎炎,夏听南出门都要涂两层防晒,生怕自己又像高中那会儿似的被晒得分节,每晚洗完脸还要擦点美白的烟酰胺精华和A醇,就差把精致两个字写在脸上。
同事问她:“听南,我怎么都没看见你那个朋友再来啊?”
“他出差了。”
“啊,他是干什么的?”
“警察。”
她更激动了:“怪不得这么有气质,看起来就好正啊!”
夏听南笑起来:“我们以前都是说他长得像痞子的。”
看来徐秉然现在的气质已经完全能压盖住他那张脸带来的不正经感,让人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的脸,而是正义凛然的姿态,好像没有什么能将他压倒。
“你上一次说他还没有女朋友?”
“对啊。”
“他长得这么正,人靠谱吗?不乱搞男女关系吧?”
夏听南连忙摆手帮徐秉然解释:“当然靠谱,他很专情的。”
“怎么说?”
怎么说?
她一下子磕巴了。
这能怎么说?
专情是一个好的品质,但也是夏听南曾经烦恼的地方,她不能明白徐秉然为什么会这样义无反顾地喜欢她,甚至在她明确表示自己对他根本没有除亲情友情以外的感情之后依旧执着地追求她。
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她是懂的,徐秉然也是懂的,夏听南有时候会想,自己以前是不是应该更加无情一些,不要给徐秉然一丁点的希望,不要有任何一点心软,用冷漠和厌恶堆砌成的态度对待徐秉然,这样徐秉然是不是能早点死心,但事实是她对徐秉然又不能完全地狠下心,还渴望和他恢复成从前的关系。
人类是复杂的,夏听南也不例外。
“反正……就是他之前追了一个女生很久。”
“多久。”
“快四年。”
“后来呢?”
“没有后来。”
后来就是夏听南那一句“再也不想看见你”,仿佛是丘吉尔的铁幕演说,拉开了冷战的序幕,徐秉然被迫退出了她的生活。
他们两个互相拥有了对方数年的空白期。
“那他还喜欢那个女生吗?”
“当然不喜欢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们有快四年没联系了。”
“啊……又是一个四年啊。”
“嗯。”
人生有几个四年,而夏听南细细数来,能记起的几个四年,却都是与徐秉然有关,徐秉然陪她玩积木,徐秉然接送她上下学,徐秉然追求她,她和徐秉然冷战。
她和徐秉然就好像生下来就连在了一起,时间空间都难以将两人分离,即使这么久没见,再见面却是故人归来,有怀念与感慨,没有陌生。
同事还缠着夏听南问了很多问题,虽然夏听南讲起事情根本止不住嘴,但她还是点到为止,没有泄露徐秉然的隐私。
“那他喜欢哪一款?你看看我有机会吗?”
夏听南忍不住笑起来:“云会姐,你看上他了啊?”
“没看上,我问你这么多做什么?”
两个人都笑起来。
夏听南的同事叫钱云会,比她大了四岁,在这边已经工作了很多年了,算是她的前辈,不过很平易近人,两个人很聊得来。
“叫徐秉然是吗?这个名字也很好听啊,只比你大两岁……我的天!那就是比我还小两岁!”钱云会惊叫,然后很快冷静下来,“问题不大,小两岁就小两岁,年纪小没关系,那个东西不小就行了。”
夏听南刚好在喝水,闻言嘴里的水全喷了出来,脸咳得全红。
“云会姐!你说什么呢?!!”
钱云会也有点尴尬害羞:“干嘛,都是成年人了,这是现实因素好吗,性生活和谐也是男女交往很重要的一环,有研究表明婚前——”
夏听南转身就走,不想再听她念叨下去。
钱云会一把把她拉回来,憋不住笑,声音颤抖:“我、我就随便说说……”
她把夏听南的脸转过来,结果发现夏听南也在憋笑,憋得脸红鼻孔放大,下巴抖个不停。
两人一对视,统统憋不住,一起“噗”地一声,在茶水间笑得像两个傻子。
第38章
下班前,夏听南答应钱云会有机会把她介绍给徐秉然认识,钱云会高兴得要死,说万一成了请夏听南吃大餐。
回到家,发现家里又没人,她躺在床上刷了刷手机,看到汤诚发了条朋友圈,问有没有人出来吃夜宵。
她在下面回复了一句:夜宵没有,晚饭可以有。
汤诚来私聊她:?
夏听南:哈哈哈哈没想到吧,我回来了!
汤诚:什么时候回来的?
夏听南:两个月前,你这一看就不关心我,我朋友圈都发过。
汤诚忙得要死,公司里事情一大堆,游戏都很少打,更何况刷朋友圈,所以他还真不知道夏听南已经回来成为一名光荣的图书管理员。
他说那就去吃晚饭吧,他正好也没吃晚饭。
夏听南很庆幸自己懒,回家衣服还没换,可以直接出门。
汤诚如今在一家普通的私企上班,当年在足球队叱咤风云的风姿已经被工作的压力消磨完,他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沦为标准的社畜,万年不发一条朋友圈,一发就是好几条,平淡的文字里都是对老板无情剥削的指责,偶尔掺杂着一些足球赛的东西。
不过和老板关系再僵硬也不影响他受老板的喜欢,因为老板是个女老板,而他,依旧是个帅哥。
汤诚听说她考上事业编后很惊讶,“我以为你是不读书的。”
“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也不能说是不读书吧。”她的成绩也没有很差过啊。
他把菜单递给她,让她来点,“怪不得前两年找你打游戏,你都不打,每次都说自己有事,我还以为你在忙工作上的事情。”
前两年汤诚还没有升职,所以没这么繁忙,经常来找夏听南打游戏,但夏听南每次都以自己有事拒绝了他,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不是普通的有事,而是在偷偷摸摸准备考试。
夏听南是个很俗的人,她考公考编准备了两年,怕自己考不上显得太丢人,几乎谁都没告诉,连陈茜也没说,最多就告诉了父母,所以在大家心目中她一直是一个称职的社畜,上班打工,下班葛优躺,周末就是出去玩,生活充实得没话说。
直到最后考上到政审通过,万无一失地等待入职,她才激动地发了条朋友圈炫耀,然后收获一大堆惊讶的祝福。
着实心机。
夏听南不满道:“这怎么能叫心机呢,你不知道越是放在嘴上说越是难以实现吗?就像减肥,昭告天下说自己要减肥的人一定减不下来,最后瘦下来的都是闷声不吭的那种人!”
汤诚敷衍地点头,夏听南讲起道理来一般人是说不过的,他深有体会,只能认同。
夏听南忽然问:“汤诚,你还记得徐秉然吗?”
汤诚愣了一下,刚想说话,服务员上菜了。
“你找的这个店不错啊。”夏听南惊喜地看着满桌的精致菜品,掏出手机打开美食相机,选好滤镜就开始拍,“你筷子拿开点。”
汤诚无语地放下了筷子。
“你们女人为什么吃东西这么喜欢拍照?”他非常不理解。
“我们女人?还有谁?”
“陈茜。”
夏听南了然地点点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就是精致女性,你不懂。”
汤诚:“……”
他们边吃边聊,吃了一个小时,桌子上还有零零散散的残羹,他们两个都吃得很饱,鼓着肚子坐在位子上。
汤诚问:“过段时间要不要回高中看一看?”
夏听南一想觉得也行:“我先问问陈茜,好久没见她了,不知道她有没有空。”
他们三个的友谊来的莫名其妙,一开始是她和汤诚总是打游戏,后来陈茜分手后也加入了他们的车队,逐渐就成了如此奇异的铁三角组合,尤其是汤诚,是最奇怪的那个。
“说真的,汤诚,我以前还以为你喜欢我呢。”她毫无负担地随口说。
然后汤诚默然。
夏听南等了三秒没等到他应声,吓了一大跳,“靠!你干嘛不说话,不会吧?”
汤诚清清嗓子,有点尴尬:“啧……曾经是有过,这样的想法。”
最开始他只是觉得夏听南很好玩,长得也挺可爱,后来又知道原来她是他姐汤巧巧同学的妹妹,借着这个由头,他就随手加了夏听南的微信。
他想着加都加了,那就话题聊聊吧,于是就翻看夏听南的朋友圈,大多数都是吃的和游戏,所以他就以打游戏为借口找夏听南,然而夏听南对他的态度很敷衍,这反而让他的好胜心更加蓬勃。
刚刚吃饭的时候,夏听南问他还记不记得徐秉然。
他当然记得,甚至还记得第一次和徐秉然打游戏的画面。
徐秉然对他的心思一清二楚,第一次用夏听南的号和他一起打游戏的时候,两个人进行了一些男人间的沟通,彼时,汤诚还不知道两个人并不是亲兄妹。
徐秉然说:“你打赢我,我就让你追她。”
他问:“凭什么?”
“凭我是她哥。”
打蛇打七寸,他的这个要求实在是为难人,汤诚强烈怀疑徐秉然看过他的战绩和段位才提出这样的过分的要求,因为他的游戏水平很菜,菜得有一些损害他足球队前锋的光辉形象,平常的时候几乎都是夏听南在带他。
那天他们先是SOLO了两把,结果都是汤诚被打爆,后来他们又一起打了一局排位赛,汤诚的战绩过于惨淡,徐秉然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地举报他,导致他的号被封了三天,汤诚苦不堪言。
他和徐秉然约定好,他会好好练技术,让徐秉然每天上线和他SOLO一把。
徐秉然同意了,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每天晚自修之后准时上线。
然而汤诚断断续续地打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打赢过徐秉然,之后的时间汤诚甚至消极到戒了网瘾,直接扑进了知识的海洋。直到后来和夏听南以及陈茜的关系越来越好,三个人聊起来,他才知道徐秉然不是夏听南的哥哥,才知道徐秉然对夏听南存的到底是什么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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