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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亦宴

时间:2021-12-27 15:33:23  作者:亦宴
  指了指被她踩在脚下的琴,卫良道,“这是逢幽七弦琴,天下排名第一的古琴,拥有它的人都被尊称为督主。”
  越长溪掐着对方的手说不出话来,原来她一直都想错了。只因为卫良叫做督主,又是她们的先生,所以她一直误以为对方是邪恶组织的接班人。然而实际上,他只是受阁主胁迫,换句话说,他根本不是主谋!
  等一下,还是不对……
  越长溪;“如果自始至终,你选择的都是我,那为何,我们还会一直错过?”
  卫良尽量平静地回答,但他话语中止不住透出股委屈,“我问过两次,第一次你说不想和我留在梦阁,第二次你说想入宫。”
  越长溪愣住了。
  对方是卫良啊,他不懂口是心非、不懂言不由衷,所以看不透她掩饰住的真正感情,只懂听从她的回答。
  她早该想到的!
  如果她能早些相信他,又或者早些问清楚,一切是不是会不同。越长溪摇摇头,不,也不会。
  如果在梦阁时,卫良对她说这些话,她不仅不会相信,还会怀疑他有其他阴谋;哪怕两人刚在一起时,她也未必能接受,而是执拗地认为两人都该死。
  唯独现在,她终于想通所有,又重新遇见他。
  他们未曾错过,而是刚刚好。
  “哈哈哈!”
  狭小的空间里,女孩爆发出痛快的笑声,之前压在她心中,挥之不去的痛苦终于得以散去,她不停大笑,笑声穿过雪花旷野,直到高山之巅。
  本来坐着的卫良脸色一变,一手拿琴,一手拉起女孩转身就跑——第二次雪崩来了。
  因为大部分雪花已经滑落,第二次雪崩远不如第一次剧烈,因此两人并没找遮蔽物,而是全力向山下跑。
  身后是近在咫尺的轰鸣与雪浪,强力的气流不断冲击着两人后背,如海浪般激起的雪花几乎要把两人淹没,可越长溪握着卫良的手,狂奔的同时,却止不住放声大笑。
  好在经验丰富,越长溪拼命忍住笑,眼中浮出一层朦胧水气,她捂住胸口,像是震惊万分,又像是痛心疾首。但不知是不是表演地太用力,胸口真的一阵剧痛,眼前天旋地转,庆吉的声音也像隔着一层玻璃,听不清楚。
  “公主!”
  她似乎听见一声焦急的喊声,很熟悉,但她来不及想那是谁。昏迷前,越长溪只感觉落入一个冰凉如雪的怀抱。
 
 
第35章 .  34心病   卫良……
  “郁结于心, 久而不散,是心病。”
  半梦半醒间,越长溪听见这句话。她微微睁眼, 看见床前暖黄烛火中, 有一道模糊的黑色身影, 挺拔消瘦,脊背笔直,像一把矗立的剑,四周环绕着冷冽的雪香。他似乎注意到她的动静, 猛地回头, 幽深瞳孔像夜里的一盏灯。
  所有人都心情烦躁,更别提一百个女孩还止不住哭,耳边哀嚎声不停。阁主脸上已经泛起杀意,卫良这个没有感情的人,都有些承受不住。
  直到他突然看见,人群中的越长溪笑了一下。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笑,也许是身旁的小女孩哭得太丑,也许是想到什么高兴事,反正她就是笑了,突兀地像是黑暗世界的明亮烛火。
  伴随她笑容出现的,还有森林深处吹来的凉风。
  之后的事都变得很顺利,太阳被姗姗来迟的云层遮蔽,绿叶舒展开身体,凉风裹挟着花香、绕过绿树青草吹到他身上,万物重新平静,连一百个女孩都止住哭声。
  好似世间美好都因一个笑容而起。
  “后来不是没有哭了。”
  “少主,你是不是中暑了,咋还产生幻觉呢,”五先生奇怪地看着他,“那些女娃一直哭到半夜,你没听见?”
  卫良带着疑惑离开,他不信邪地又问了四先生和九先生,他们都说没有风。这件事还惊动到阁主,对方特意来询问,他是不是练功出现差错,导致走火入魔。
  卫良没有走火入魔,但他确实觉得,有奇怪的事情在他身上发生。
  因为无人回答,这件事变成未解之谜。直到多年后卫良才明白,万物并没因她变好,只是越长溪一笑,他便再也看不见其他不好。
  她就是他的风。
  怪事发生之后,卫良便开始观察越长溪,试图找出事情的真相,进而证明自己没有走火入魔。
  观察久了,就能发现很多事。
  偌大的梦阁,所有女孩都心事重重,担忧恐惧是她们脸上最常见的表情,唯独越长溪不一样,她总是笑着的。
  遇见一朵小花会笑,看到一只飞鸟会笑,面对卫良眼中千篇一律、毫无特色的树林,越长溪也会笑。
  有时候她走了,跟在身后的卫良就会出现,用同样的姿态看向她刚刚看的东西,学着她的样子牵动嘴角,可是不论多少次,令女孩开怀大笑的东西,他都没有任何感觉。
  有时卫良会想,如果他也有情感,是不是也露出那样的笑容,有那么一瞬,他想变成她,见她所见,爱她所爱。
  可实际上,他却连爱这个字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知道这个字,还是因为越长溪总把“爱”挂在嘴边,她常说自己爱草木繁茂、爱春风夏雨、爱冰雪消融。
  卫良没有感情,但他能推理,会思考。每当越长溪说爱时,她都会驻足良久。也就是说,看的时间长等于爱。
  如果换到他自己身上,他看的最久的便是越长溪,等于他爱越长溪。
  他爱她么?这个问题卫良思索很久也没有答案,等他回过神时,小姑娘的笑容已经消失。
  梦阁的考试开始了。
  卫良从未想过对方会不笑,毕竟越长溪那么快乐,哪怕练功被吊在树上三天三夜,她脸上都没有一丝沮丧。可区区一个人的死亡,竟然会让她眼中染上阴霾。
  厚重的、挥之不去的阴霾。
  卫良不认为死亡有什么问题,树叶会凋零,花朵会枯萎,世间万物都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天,连他自己都死过一次,为什么要为此伤心?
  正如过去他不明白越长溪为何笑,现在卫良也不明白她为何不笑。待赵成走后,五指搭在对方脉搏上,周宛晴惊道,“咦?”。可即便他不懂,有些事情终是改变了。
  天空变得昏暗,蝉鸣开始恼人,树林对方又恢复了以往对方的乏善可陈,越长溪眼中的光在一点点泯灭,她开始变得和其他人一样没有生气。
  女孩不再另自己感到新奇,卫良以为他会忘了这个人,但是恰恰相反,他开始更密切地关注她。
  他看着她的朋友死亡,看着她眼中的光彻底熄灭,看着她进入密闭的房间,看着阁主用泥土封闭房间的每一丝缝隙。
  他开始恐惧。
  那一刻,卫良才明白人为什么惧怕死亡,正如此时此刻,他就在惧怕再也不能看见越长溪,不仅是她毫无阴霾的笑,还有她这些年冷漠的面庞。
  原来他在乎的从来不是她的笑,而是她的存在本身。
  万幸,她活了下来,不仅活着,还吻了他。
  对于这个吻,卫良最初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他只是有些惊奇:过去,他曾把越长溪视为一朵常开不败的玫瑰,因为这朵玫瑰只有他看见,所以他自然而然认为她是他的。可是如今,他才发现事实也许正相反。
  他无法左右这朵花的绽放与否,她却能轻易改变他为数不多的情绪。
  他想,也许他是她的才对。
  雕花木门外,卫良顺着门板滑落、委顿在地,月光下的少年面容不解,“如果我是你的,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
  回答他的,只有永和宫内呼啸而过的幽幽风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第二天一早,周宛晴悄悄推开内间的门,想趁着太监来之前,把越长溪换回去。毕竟她才是公主,若是被人发现睡在外间,怕是要被阁主怀疑。
  床幔唰地一声被拉开,越长溪好似一夜没睡,她哑着嗓子问,“谈完了?”
  “谈完了,具体事情我们可以传音说,”周宛晴还是那个细心的女孩,她摸了摸越长溪的脸颊,“溪流儿,你怎么了?”
  “没事,”越长溪面色不太好,她揉揉眼睛翻身下床,“就是睡不着,总觉得一切都像梦一样。”
  周宛晴了然,她现在也一样,很难相信自己已经从那个地狱逃出来,偶尔半夜会从噩梦中惊醒,以为马上就要经历一场厮杀,她安抚地抱了对方一下,“很快就会结束的。”
  恍恍惚惚走到内间,申帝已经换了衣服坐在椅子上,他不像昨夜那般尴尬,还有兴致与她开玩笑,“让公主受苦了。”
  周宛晴剜了他一眼,“溪流儿,我和陛下商量过,一切结束后,你就自由了。”
  越长溪心中感激,她深知对方让她离开不是因为不信任她,而是十分信任她,毕竟她知道那么多宫中辛秘,能放她离开已经是最大的帮助。
  握住对方的手,越长溪这次真心实意地说道,“谢谢你。”
  周宛晴笑着点头,眼中却泛起丝丝担忧,但她犹豫片刻,终是没有再次询问。
  ——每个人都有秘密,不是么。
  事实证明,周宛晴的担心并非多余,“侍寝”的第二天晚上,公主就病倒了。
  早上皇帝离开后,越长溪一直没起床。周宛晴知道对方昨夜没睡好,也就没想着叫醒她。然而一直到晚膳的时候,寝殿内仍然没有一点声音。
  在梦阁一起生活那么久,周宛晴十分了解对方,因为训练时被饿过,她们都有准时吃饭的习惯,连续错过两顿饭,绝不是越长溪的习惯。
  她重重敲了两次门,确定房间内仍然没有声音后,终于控制不住推门进去,拉开厚重的床帘后,看见了面色过于红润的女孩。
  手指抚上额头,竟然烫的惊人。
  周宛晴眉头紧皱,“怎么会这样。”
  她们习武之人很少生病,内功就是最好的药,能治愈身体一切疾病。哪怕受伤昏迷,内功也会自动在体内循环,最大程度维持健康,可越长溪竟然发烧了,而且来势汹汹。
  郑元白点头,什么都没说,放下茶杯走了。越长溪也不介意,郑元白能帮她,是情分;不帮她,她也不在乎,这么多年都靠自己,况且,她已经有帮手了。
  想起帮手,越长溪不自觉捏紧书,喉咙几不可闻溢出一声叹息。
  “卫良……”
 
 
第36章 .  35喜欢   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喜欢卫……
  郑元白的到来和离开都莫名其妙, 越长溪没有多想,但第二天,朝中传来消息, 郑将军弹劾许大都督, 痛斥对方诸多罪状, 提议贬官。
  听到消息时,越长溪一愣,她不清楚郑元白为何这样做,是申帝的授意?毕竟郑元白回京, 目的就是平衡朝政, 牵制许大都督;还是……为了她和孝静皇后?
  见摄政王来势汹汹,路上的宫女太监都急急忙忙躲避行礼,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他身后的宫人十分陌生,根本不是宫里的人。
  到达慈宁宫时,沈昭元甚至没有没有敲门,直接让身后的侍卫将门踹开,红木雕花大门轰然破碎,吓得守门的小宫女放声尖叫。
  “何人擅闯慈宁宫?”
  没等她说完,沈昭元身后的侍卫一把将她推开,“有不轨之士藏于慈宁宫,摄政王特地带人检查,保护太后公主安全。”
  说罢,他便带着人直奔正殿,挡也挡不住。
  沈昭元严肃点头,跟在对方身后大步进入,还不忘借刺客之名派人守住门口,不放一个人离开。
  其实按照礼法,他是不该这样直接行动的。但是为了能将太后一举拿下,他特意让赵太卜——也就是呈奏折之人,写明太后白日宣淫,如果马上行动,定然将对方当场抓获。
  这才是他行动的依仗。
  至于慈宁宫里究竟是否有此事,文武百官不能踏入后宫,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沈昭元这样想着,踏进了慈宁宫正殿。
  彼时太后恰好在,她一身深蓝色朝服,头戴宝钗,雍容华贵,见他来皱了皱眉,“摄政王无故前往后宫,于理不合,但念在你代理朝政,于国有功,此次便不予追究,”她将茶杯放下,“不知摄政王有何事?”
  沈昭元站在门口,脸色阴沉的厉害,几乎要将衣袖撕碎。
  他此生最恨,便是别人假装大度。
  那时他刚刚请辞太子一位,虽然别人都替他惋惜,但沈昭元自己却很高兴,他本就无心皇位,让给阿弟也无妨。
  然而他和往常一样前去乾清宫,正好遇见阿弟和大臣商讨政事,他本想离开,却听阿弟说,他已经不是太子,再来这里于理不合,不过念在第一次,他便不告诉父皇。
  那时的沈昭清和现在的太后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虚伪不堪,这本就是他的东西,是他让出来的东西,何时需要对方假意给他。
  过去和现在的画面逐渐重合,沈昭元的怒气已经到达极点,他强忍着愤怒冷笑一声,“本王听闻太后品行不端,如今替先帝清君侧,还望太后公主不要反抗。”
  茶盏重重阖上,太后不怒自威,“本宫正身直行、恪法守礼,不知摄政王从哪里听来的传言!”
  沈昭元微微一笑,随意指向被带来的方士,“哦?本王亲眼所见,怎会有假。”
  被带来的方士一副陌生面孔,太后从未见过,她终于明白了摄政王的意思,“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太后英明,”沈昭元微微欠身,一幅遗憾的语气,“太后公主祸乱宫闱,证据确凿,先压入天牢,待陛下清醒后亲自发落。慈宁宫宫人巧言令色、哄骗主上,一律斩立决。”
  太后冷笑,“这样看,恐怕陛下再也不会清醒了吧?”
  沈昭元耸耸肩,示意身后的侍卫行动,“谁又知道呢?”
  侍卫一拥而上,但太后并没束手就擒,她轻轻一哼,身后的宫女太监俱都迎了上去,平日巧笑嫣兮的宫女,此时掌掌带风,再加上数量众多的缘故,一时竟然和对方打个平手。
  太后接过贴身宫女递来的宝剑,执剑而立、眉眼肃杀,瞬间从雍容华贵的太后变成骁勇善战的霍将军,她挑眉,一人就如同千军万马,“摄政王这样就想杀死本宫,恐怕是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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