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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再追。大军未至，敌我战力悬殊，况且昨日之战我军元气大伤，此时追击恐被梁军埋伏。”
只这两句话的功夫，荣天钧带来的骑兵便冲散了士兵们的包围圈，直往营门而去。
秦亦瑶知道萧云承或许是对的。
但当她握紧手中剑，看着远处冲杀出一条路的荣天钧，脑中回想起的，却是当日晕倒在她爹遗体旁的阿娘、哇哇大哭的小弟，以及悲痛欲绝的自己……
心中翻起酸涩，泪水瞬间涌出眼眶。
她看向萧云承，嗓音悲戚，“你可知失去至亲是何种痛苦吗。”
凄然的面容和通红的双眸，让萧云承彻底怔住。
赤色骏马飞奔而来，秦亦瑶不再看他，侧身随手扯了块布条将散落的乌发高高束起，跃上马背直追而去。
她动作一气呵成，萧云承怔愣间来不及阻止，只能望着她的背影重重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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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前方一名黑衣人中箭，瞬间跌落马下。
“继续放箭！”秦亦瑶大声下令。
她身后的骑兵纷纷应声射箭，又射杀了几人。
秦亦瑶望了眼前方的凤溪谷，过了凤溪谷就离梁军的驻地不远了，而跟随荣天钧逃出来的一百多人，此刻正是要逃回驻地。
思及此，秦亦瑶挥鞭催促赤影加快速度，逐渐缩小他们之间的距离。
然而眼看她就要追上荣天钧时，几十只羽箭却突然从凤溪谷上射来！
有埋伏！
秦亦瑶神色一凛，迅速抽剑格挡，躲过了大部分羽箭，然而其中一只却正好射在了她的正前方。
飞奔中的赤影受惊，前蹄瞬间腾空，嘶鸣起来。
秦亦瑶一惊，迅速抓紧缰绳，轻抚赤影的脖颈才让它冷静下来。
然而耽误的这一会，荣天钧一行已经绕进山谷，一头扎进了密林中。
与此同时又有几十只羽箭飞速射来，随后赶来的炎军骑兵只能仓皇抵挡。
秦亦瑶环顾四周，眉头微皱。远处山崖易守难攻，且敌方人数不明，只能撤退。
“速速撤退！”
兵士们得了秦亦瑶的命令后才纷纷调转马头往回去。
下一瞬，三只羽箭却从炎军后方破空而去，以迅猛之势射中站在山崖上的三名梁兵。
秦亦瑶神色一凛，迅速看向射箭之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神武将军萧云承。
萧云承面容坚毅，左手持劲弓，右手去取箭筒中的羽箭，动作间还不忘沉稳指挥弓箭手掩护骑兵撤退。
他从容不迫的模样，瞬间安抚了刚刚遭遇埋伏的兵士，众人纷纷有序撤退。
秦亦瑶坐在马上远远看向萧云承，心思微动：倒真让他料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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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听说了吗？咱们将军竟然是个女娃娃！”
“二狗子，不是我说你，你胆子可真是够肥的，敢造将军的谣！”
“哎哎哎！这可是真的！听说是在跟梁兵打架时发冠掉了，这才被发现的！”
“……真的假的？但咱将军武功比谁都高，战场杀敌也是最勇猛的，怎么可能是个女娃？”
“是真的！我兄弟亲眼看见的！我跟你说……”
路过营帐的萧云承眉头微皱，领着身后的黑甲将军往大帐走去。
“一路上士兵们可都在议论此事，这要是传到皇上那，欺君之罪是免不了了！哈哈……”
黑甲将军正笑的幸灾乐祸，身前的萧云承却突然停了下来，他一不留神险些撞上去。
萧云承转头，一双极为冰冷的双眼扫了过来，配上他凝肃的面容，吓得黑甲将军瞬间噤声。
萧云承冷冷扫他一眼，吩咐旁边的亲兵：“带他去找副将。”说完不再理会他，自己径直走了。
大帐内，魏九正在帮忙收拾行李，秦亦瑶则坐在榻上有些愣神。
“秦将军，该出发了。”
萧云承走入大帐，脸色平静的看向秦亦瑶。
秦亦瑶闻言有些疑惑，“可调任的将军还未到……”
“已经到了。”
“好。我去与他交接。”
“不必。”
“为何？”秦亦瑶看向萧云承，眼中多了些怀疑之色。
萧云承一顿，脸色这才缓和了些，笑了笑，“放心，我已让他去找军中副将。”
秦亦瑶盯着他看了一会，有些半信半疑的点点头。
她直觉萧云承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思绪收敛，秦亦瑶看向萧云承，神色坚定。
“既然如此，出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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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将军，你擅自于阵前挑衅梁军，拒不服从前军将军指令，需按军法处置。你可认罪？”
中军宽阔的大帐中，一名身着黑甲的副将气势汹汹的质问半跪在地上的秦亦瑶。
秦亦瑶面不改色，目光直视端坐在帐中央的大将军庞维，平静开口。
“庞将军，事出有因。先锋军探子探路时被杀，以致我军与梁军相遇。敌众我寡，未免全军覆没，末将才故意挑衅梁军大将荣雄。”
“荣雄为人心高气傲且目中无人，定不会将我们区区一万人放在眼里，而末将就是利用此点侥幸斩杀荣雄，先锋军也因此得以脱困。”
她这一番解释有理有据，前军将军孙闻义见状也出列帮她说话。
“庞将军，秦将军此次虽未能按照军令行进，但既是事出有因，且她趁机斩杀了荣雄，也算是立了大功。即便有过，也是功大于过啊！”
“哼。”
庞维有些苍老的脸动了动，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冷哼。
他扫了眼慷慨激昂的孙闻义，才又眼神灼灼的盯着秦亦瑶。
“军令不可违！若此次放过尔等，他日再有违者，如何立军威！”
庞维年逾六旬，虽有苍老之相，但体型健壮，声音也仍旧浑厚如钟。他这话一出，账内的几名副将和孙闻义都不敢再出言劝阻。
一片寂静中，只有秦亦瑶清澈而平静的声音响起。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若不先斩后奏，恐怕先锋军已无一人存活，”她面不改色，眼神却犀利起来，“难道这才是庞将军想看到的吗？”
“你！”她这话似曾相识，庞维听后脸上勃然变色。
正是气极之时，忽然从帐外跑进来一名士兵，匆忙行礼后上前跟庞维小声说了几句话，庞维的脸色便迅速转为震惊之色。
“你身为女子竟敢私自从军，欺上瞒下成何体统！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庞维此言震惊四座，副将们皆是一脸目瞪口呆，唯有萧云承和孙闻义同时上前一步。
“且慢！”
庞维尚在震惊中，眼见他们二人同时开口，便把目光转向孙闻义，厉声质问。
“你身为前军将军，竟然帮着这女子掩人耳目混入军营，该当何罪！来人，把他一同拿下！”
“庞将军，”秦亦瑶及时开口，“家父秦封曾任镇军将军。”
庞维盛怒的面容一怔，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秦亦瑶。
“你是秦封之女？”
“正是。”
庞维惊诧起身仔细打量秦亦瑶，这才发现她眉眼颇具英气，很有秦封的神韵，不由得让他陷入沉思。
气氛沉寂下来，众将领面面相觑，都不敢出言询问。
“即便你是秦封之女，女子从军仍是不合礼法。来人，把她押下去！”
庞维沉默了会，突然厉声开口，眼神也不再看向跪在地上的秦亦瑶。
“庞将军，我秦家先祖曾协助元帝建立炎国，因此得御赐特权，秦家无论男女，只要有将才者，通过考核后便可入军为将。”
秦亦瑶看向庞维，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却没想到庞维的神色越发惊诧不安起来。
“一派胡言！”他气急败坏的拍案而起，“来人！”
庞维的反应着实有些奇怪。
秦亦瑶跟萧云承同时眉头一皱，随即萧云承便上前一步制止。
“庞将军，此事还需回京后与皇上核实……”
“那也得先把她抓起来！她……”庞维眉头紧锁，态度十分强硬，仿佛秦亦瑶是敌军一般。
“报！”
气氛僵持间，突然从帐外跑进来一名士兵，兴高采烈的报信：“将军！探子来报，荣雄一死，梁国内乱，梁军现已撤兵！”
几名副将连同孙闻义，听了这消息脸上立马喜笑颜开，连萧云承都松了口气。
“此战能胜多亏了秦将军斩杀敌将荣雄，不然敌众我寡，难分胜负。”
萧云承说完后面色平静，但眼睛却冷冷看向神情复杂的庞维，“至于她的身份，本王自会带她回京，由皇上定夺。”
萧云承是皇上亲封的王爷、神武将军，即便军职不高，但他的话在军中仍有分量。
庞维面色不虞，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萧云承把人带走。
第3章
庞维素来固执，萧云承不想与他多费口舌，因此第二日便亲自护送秦亦瑶回京。
然而他们刚出发没几日，秦亦瑶的事迹就已经传遍整个建安城。
建安城的大街小巷中，人们谈论的大都是同一件事：击杀梁军大将荣雄的，竟是一位女将军！
除此之外也有无数说书人对她或褒或贬，但无一不把此战编的天花乱坠，引得京城百姓对这位女将军猜测万千。
因此他们回京当日早早就有百姓在城外夹道相迎，而城内的大街小巷更是挤满了年女老少，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秦亦瑶起初并不知道百姓是为她而来，待她骑马走近时，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吓得她在马上抖了抖。
一旁的萧云承嘴角勾了勾，却又马上恢复，让士兵把人群分开些。
百姓摩肩接踵站在街道两侧，面对炎国第一位女将军，他们眼中有好奇，有欣喜，有欢呼，也有质疑。
“哇！这就是咱们的女将军吗？长得好清秀啊！”
“对啊！听说她爹也是将军，他们家是将门。”
。……
“这小身板还没我高呢，她竟然能斩杀荣雄？弄错了罢！”
“估计是侥幸。女儿家的不好好待字闺中，跑出去打什么仗！”
。……
他们所过之处皆是人声鼎沸，秦亦瑶不时左右看看，临近皇宫才端坐好。
萧云承骑马与她并肩前行，此刻远远望向皇宫，面容也严肃起来。
“秦将军，此次入宫……”
他看向秦亦瑶低声开口，才说了一句，就被骑马疾驰而来的禁军统领许昭打断。
“王爷，秦将军，末将奉命来迎接二位。”许昭行至跟前翻身下马，冲他们二人恭敬作揖。
“有劳。”秦亦瑶忙抱拳还礼，然后才转头看向萧云承，“萧将军方才想说什么？”
萧云承看了眼许昭，眉头轻皱又松开。
“无事。”
秦亦瑶闻言微微歪头看他一眼，然后才跟着进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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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伟高大的朱门之内，平日庄严肃静的崇华殿此刻却吵得不可开交。
“皇上，女子从军有违礼法，即便此战立了军功，也不可大肆封赏。否则有此先例，之后定有人效仿之！”
礼部尚书方崇慷慨陈词，他虽年近古稀身形苍老，但固执起来却是让皇帝都头疼的人。
方崇话音刚落，兵部尚书孟平紧接着开口。
“皇上，方大人此言有理，我朝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女将军的先例。她虽是秦封将军之女，但礼法军法仍不可违，此战可算她功过相抵。”
两位尚书都这样说，其他官员便也纷纷附和着低语起来。
“哼！你们这些文官惯会指手画脚！”
站在前列的征虏将军雷啸眉头皱起，转身对众人怒目而视。
“荣雄是梁军大将，秦家小将能在千军万马中斩杀荣雄，勇武远胜常人！尔等要上了战场，恐怕连荣雄的身都近不了，还在这讨论礼法！区区礼法岂能与她的功绩相提并论！”
方崇听了这话，气的眼睛都瞪直了，只能颤颤巍巍抬手指着他，“雷将军，你竟然如此大胆！”
文武官员一向意见不和，雷啸此言一出，两拨人忍不住又吵嚷起来。
“安平王萧云承、武威将军秦亦瑶觐见！”崇华殿外，侍卫见萧云承两人走来，赶紧大声通传。
听着瞬间寂静下来的崇华殿，端坐于龙椅上扶额的萧云丰总算松了口气。
秦亦瑶步入富丽堂皇的大殿，目不斜视径直走到殿前叩拜，“末将秦亦瑶参见皇上。”
“平身。”萧云丰脸上终于露出些笑意，“秦将军此战勇猛，竟斩杀了敌将荣雄，实在是出乎朕之预料啊！”
秦亦瑶起身作揖，言语不卑不亢，“回皇上，荣雄自负，此战末将只是侥幸罢了。”
“哈哈。”萧云丰倒是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如此从容淡定，颇为开怀的笑了笑。
“有勇有谋，不骄不躁。好一个武威将军！”他笑着感叹一句，随后继续道：“既然如此，朕便封你为……”
“皇上！”
方崇慌忙打断皇帝即将出口的册封，步履踉跄的走到殿前，“这实在是于理不合啊，请皇上三思！”
萧云丰无奈扶额。
方崇是三朝元老，直言敢谏世人闻名，再加上年纪大了，连他这个皇帝也不好轻易驳他。
“皇上。”萧云承见萧云丰面露无奈，只好上前进言。
“梁国与我国交战多年，积怨已久，荣雄更是带兵杀害了不少兵将百姓，因此秦将军此次斩杀荣雄，无论是军中还是百姓都拥护不已，若无重赏，恐伤民心。”
萧云承这番话言简意赅，直言利害，瞬间将殿中形势逆转，官员们也都开始议论纷纷。
萧云丰颇为赞赏的点点头，他也有意重赏秦亦瑶，只是……
他看了眼神情坚定的萧云承，稍作停顿后才沉声开口。
“元帝开国之初，秦家便一直追随征战沙场，战死沙场者众，且无论男女皆有功勋。只不过彼时大局未定，未能及时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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