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终究还是严肃起来:“废话我便不说了,免得你以为我只是说着玩笑的。这一次已经过去了,所幸没有出太大意外,但若再有下次,我们便分开吧……”
兰娘心中一惊,忽然就难受起来。
她咬着唇,也笑不出来了,只急切地说:“我若是没有把握我也不会去上山,我就是想去试试,我这不是没出事么?若再有下次……我还是会去……”
她就是想去,就是愿意去,就是见不得他受苦。
这把顾亭匀气得够呛,他一把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强行摁着她让她坐下来。
“那好,我让你嘴硬。来人!”
彰武很快就进来了,见夫人坐在大人怀中,立即低头不敢看。
顾亭匀冷冷地说道:“你跟我的时候,我同你说过什么你可还记得?”
彰武浑身一凛:“大人曾说,若是有背叛与欺瞒,大人必定不会饶恕……”
顾亭匀冷哼一声:“自己下去领三十板子。”
兰娘慌了,要站起来,顾亭匀却摁住她:“你不知道心疼自个儿,倒是知道心疼他。再有下次,我便直接打死那些与你一起里应外合之人。”
彰武自知理亏,他虽然是为了大人好,但非常清楚,大人是万般不会答应让夫人上山的,只能惭愧答道:“大人,夫人,属下知错了……”
他很快去了外头自己搬了长凳爬上去,喊了人来打自己。
板子打到皮肉上,彰武咬牙忍着,可那板子都十分厚重,打下来真是要命,没几下彰武就开始忍不住痛呼出声。
兰娘眼泪都要急出来了,彰武是个好人,对待顾亭匀忠心耿耿,之所以与她里应外合还不是因为想让顾亭匀的腿好起来?
可她怎么说,顾亭匀都始终把她摁在怀里不许她动,还盯着她问:“可知道错了?下回还敢这般擅自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么?”
兰娘气坏了:“不做了!行了吧?你让人停下来,莫要再打他了!”
顾亭匀却还是道:“这一次不打不行,他欺瞒我在先,必须要给他一个教训。你只有亲眼瞧见他被打了,才会记得住下次不再背着我去作践自己。”
兰娘目瞪口呆,她忍不住往他胸口砸一拳:“你这个混蛋!若咱们的孩儿知道你这般残暴无情,你瞧我让不让她喊你爹爹!”
顾亭匀听到这话猛地一顿,继而往她肚子上看去,有些不可思议。
兰娘气得不行:“我有孩子了!你放开我!你勒着我了!”
顾亭匀下意识地松手,兰娘赶紧跳下去推开门,对着外头喊道:“打了都十几下了,非得打死才行么?住手!”
外头打人的举着板子对望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听夫人的话。
而彰武苦着脸,满头大汗说道:“夫人,您莫要担心属下,是属下犯了错,大人责罚是应当的……”
最终,还是顾亭匀命令那些人停了,彰武才逃过一劫,但那十几下板子也够他受的,彰武此番也算是彻底记住了,一切当以夫人为重,在大人的世界里,大人都要排第二。
而兰娘有孕的事情瞬间成了全家上下最令人高兴的事情。
顾亭匀原本的自责心情被要成为人父的喜悦代替,他已经三十多了,旁人十九岁生子,像他这个年纪孩子都十来岁了,而他与兰娘错失了曾经的女儿,如今总算又要迎来新的孩儿了。
原本因为有兰娘在,顾亭匀在吃穿用度各方面都很注意,让人特地去搜寻些上好的东西,此时更是小心。
他不仅让人立即去全国各地搜寻大量的补品,燕窝等都要最好的,且亲自写信给交好的故交,向那些已经为人父的朋友虚心学习如何照料有孕的妻子。
兰娘忍不住笑,她觉得顾亭匀实在是太过紧张了,她原本就是个大夫,还能不知道如何照料自己么?
这一年过年,顾家十分热闹,上下都欢欢喜喜的,而兰娘与顾亭匀花银子买了许多的米面与猪肉送给附近的百姓,人人都赞他们夫妻二人善良仁义。
而顾亭匀喝了那泣心莲一个多月,腿脚处还真的有了好转,先是有了些知觉,后是拄着拐杖能稍微往前走一点,不多,也就三五步的距离,但这比之前实在是好太多了。
兰娘很是满意,就算顾亭匀能扔掉拐杖还是希望渺茫的事情,但看着他拄着拐杖朝前三五步三五步地挪动,就发自肺腑地替他感到高兴。
而顾亭匀很在意她的身子,每日晚上都给她说书,说的也都是自己书上看到的有趣的故事,偶尔自己编些故事,想着让兰娘放松心情,这样睡眠会更好。
兰娘听着听着,倒是也上瘾了,每晚都靠着他听完他说的故事才睡着。
晨起,他给她画眉,胎儿才一个月,他便不让她弯腰了,次次都亲自给她穿鞋。
兰娘起初觉得别扭,若是旁人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日日在屋中给一个女人穿鞋,说不准多数人笑话他呢。
可他非要如此,兰娘只能随他去了。
时间一久,那也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吃饭的时候鱼刺给她挑出来,虾剥好再放她碗里,粥总是给她弄得温度正适合吃才会放到她跟前。
总是一个不注意,他递过来一把剥好的瓜子仁,一小碗皮都剥好的葡萄,种种细节,都透着深深的爱意。
第二年,日子仿佛一下子变得特别快。
从春日到夏日,一忽儿的功夫便过去了。
兰娘被保护得极好,顾亭匀仿佛是被她吓怕了,一会儿不见她都要去找。
他拄着拐杖走得很不方便,也非常地慢,但总比不能走要强。
兰娘也安心养胎,期间收到阮家来信,得知她爹已经在京城安顿下来,一切都很顺利,心中也替他们觉得高兴。
而顾亭匀与她也已经商议好了,等孩子出生之后,他们也启程回京城。
一方面是京城那边皇上数次让人催促顾亭匀若是身子恢复好了,还是回京城比较好。
一方面也是兰娘思念爹娘,顾亭匀不忍心让她与阮家才相认没多久便常年分割两地。
这年九月,兰娘肚子挺得老高,算着日期随时随时都要发动了。
家里稳婆请了三个,都是经验十分丰富的,又加上兰娘所办的那个医术学馆,大夫也是不缺的,可顾亭匀还是睡不好,他总怕着会出什么问题。
比起来兰娘淡定了许多,她给人看病不知道遇到过多少凶险的状况,生孩子是要面临危险,但大多人应当都会顺利挺过去的。
可真到了发动那一日,她还是怕了。
生产的那种疼切身体会之后便知道究竟有多疼,疼痛袭来的时候甚至想死!
顾亭匀急得不行,让人捧出来一大盒金子,对着稳婆道:“谁若能让她减轻痛楚,这金子便都是谁的!”
三个稳婆哪里见过这么多金子?心里自然都非常想要!
可都为难地说:“顾大人,这生孩子哪里有不疼的呢?奴婢真的没法子……”
原本生孩子是不能让男人进去的,可顾亭匀非要进去,但兰娘看到他就更委屈更绝望,哭得头发都散乱了,不住地求救。
“匀哥,救我……好疼,太疼了……”
顾亭匀心疼得眉头蹙在一起,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疼得浑身都在抖,心里恨不得替她去受苦。
他又非常后悔,为何一定要生孩子?若是不要孩子,她也不会遭受这样的炼狱时刻了!
最终,稳婆忍不住道:“大人,您在这不出去,夫人也容易分神,使不上劲儿,不如您还是出去吧。”
见兰娘哭得厉害,顾亭匀也有些心慌意乱的,半晌听了稳婆的话出去等了。
可隔着一道门,他依旧听得见里头兰娘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哭声一下一下,也叫他疼得恨不得打死自己。
整整两个时辰,外头从晚霞漫天到月亮高挂,屋子里终于传来了一阵婴孩的啼哭,那哭声打破了黑夜的寂静,顾亭匀手里的拐杖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推门而入,直接火急火燎地走了进去。
彰武等人震惊地看着他的身影,纷纷喊了起来:“大人会走路了?大人会走路了!”
里头稳婆喜笑颜开,用纱巾把小婴儿擦洗干净,用棉被包了起来,大声道:“恭喜顾大人顾夫人喜得千金!”
兰娘躺在床上,头发全部湿透,面色苍白,嘴唇都咬流血了。
她眼泪止不住地滑落,而顾亭匀几步走到床边,也感觉到嗓子仿佛被棉花堵住了。
他抱着孩子凑到她跟前,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眼睛红红的。
他们的女儿,终于回来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了~~
第64章 ·
顾家有女出生,顾家老爷与夫人广散糕饼糖果,那女儿出生之时正是秋高气爽,人人都道,这定然是位有福气的姑娘。
事实上,顾静淞的确是个有福气的女孩儿,顾亭匀与兰娘到了这个年纪才有了第一个孩子,都疼得厉害。
纵然家中请的有乳母,兰娘坚持自己母乳,顾亭匀也未曾反对,只是体谅她辛苦,每每夜间她起来给孩子喂奶,他便起来给她弄温水擦拭,冲红糖水给她喝,而淞儿若是需要换尿布,他便亲自动手,不叫兰娘劳累。
两人压根不需要乳母,就这般共同努力着照顾小小的女儿。
但还有一件让人极其高兴的事情,便是顾亭匀的腿脚越来越好了。
兰娘生产那日,他心中太过担心,一时没有注意自己竟然扔掉拐杖了几步,后来一旦开了头,那拐杖他就不愿拿了,一开始得慢,到后来竟然也与寻常人看起来差不多,不仔细看都看不太出来。
当然,顾亭匀路并不快,他只能慢慢地,只是这终究也比之前强了太多了。
月子里的孩子并不好照顾,一夜会饿醒好几次,尿布也需要换好多次,虽然是心甘情愿地照顾女儿的,但他们还是被熬得困成了乌眼鸡。
怕刺到淞儿的眼,屋子里灯只留了一盏,光很微弱,兰娘抱着孩子喂奶,顾亭匀便只穿着一件寝衣端了一碗才冲好的红糖水站她旁边等,两人都低头去看兰娘怀里的孩子。
淞儿咕叽咕叽地正闭着眼喝奶,瞧着可爱极了。
这日子过得久了,便让人觉得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了,可顾亭匀疲惫之中,心里都是幸福与滋润。
这是他等了太久太久才等到的一日。
等两人把孩子安顿好,顾亭匀搂着兰娘,忍不住凑到她唇上去亲。
兰娘立即推搡:“唔,还没有出月子,产后至少得百日才能……”
顾亭匀捏一把她胸前鼓鼓囊囊的地方,低声笑道:“我只亲亲你。”
末了,的确只是亲亲,可这只是亲亲,也确实是消不了多少火,反倒让人心底火气更盛。
两人闭着眼躺在一起,其实是谁都不太好受,好在因为带孩子也真的累,一盏茶功夫也渐渐入睡。
兰娘迷迷糊糊地才睡着没多久,便觉身上不大舒服,胸上宛如有石头,腋下也僵硬起来,一阵一阵地疼。
她困难地睁开眼,迷糊了一会儿,便意识到自己是堵奶了。
女人不只是生孩子疼,在哺乳过程中也会遭受到不少的痛苦,身材会形,堵奶的时候会高烧等等,所以许多女人是不会自己给孩子喂奶的。
兰娘立即悄悄地到床边打算自己解决,可她弄了半天发现自己没有经验,光是靠医书上说的步骤,竟然什么法子也没有。
半晌,兰娘正沮丧,顾亭匀听到动静立即过来了:“怎么了?”
兰娘心道告诉他也没用,便让他立即去隔壁请乳母。
那乳母是个十分有经验的,进来给兰娘检查了下,便道:“夫人,您这堵得时间有些长,实在是不好用手排出来,要么孩子吸,要么……否则一直堵着,是不会退烧的。”
可淞儿此时才吃完没多久,正睡得沉,塞到她嘴里她都不吸。
兰娘难受得厉害,她现在胸上疼,还发烧,简直都想哭!
顾亭匀眸色一沉,看向乳母:“孩子不肯吸,还有什么旁的法子么?”
那乳母把头一低,十分地不好意思,最终,只低低说道:“只能找一个大人给吸出来……”
但这是属于极其隐私的事情了,除非脸皮特别厚的,谁会愿意有人趴自己身上吸啊?
除了孩子,也只有一个人适合了……
兰娘大囧,还没说什么,顾亭匀挥手让乳母出去了:“既想不出来旁的法子,那你便出去吧。”
等乳母后把门一关,顾亭匀便看向了兰娘,他目光沉沉,看的兰娘心里都发抖。
她下意识地拉住被子遮住自己,真恨不得钻进地里:“我明日喝些蒲公英……再让乳母用手多排几次便好了……”
可谁知道,顾亭匀用手探了她额头的问题,只语气淡定地说:“我来吧。”
兰娘最终没有拗得过他,她浑身僵硬,只看见他的后脑勺对着自己,简直如受死一般……
好在,很快他还真的中了用,帮着她疏通了乳腺,兰娘总算浑身轻松,睡着之后烧也退了。
第二日她都不好意思看顾亭匀,可谁知道他却非要逼着她看自己,还干脆低声问她:“我又不是第一次那般,怎的就这么害羞?”
兰娘忍不住打他:“那能一样吗?!我那时候又不在喂奶……”
顾亭匀捏捏她耳朵,在她耳旁轻轻一笑:“甜的。”
兰娘一怔,继而拿枕头一下砸他头上:“混蛋!不许再提!”
顾亭匀也就笑着让她打自己,但终究没有支持她继续喂母乳,兰娘与他商议过后,二人决定兰娘亲自母乳淞儿到年底,便要把淞儿交给乳母来喂养,毕竟他们开春之后便要回京城了,到时候兰娘也会有诸多不便。
淞姐儿九月生人,到了腊月便满了百日。
百日之前,她外祖父外祖母以及舅舅都已寄来了许多的礼物,什么金项圈,金手镯之类的都有,就连秋杏都寄来了一对她亲手做的老虎头鞋子。
而顾亭匀的那些故交得知他喜得一女,也纷纷送来贺礼,谁不羡慕淞姐儿的好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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