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说这事做什么?”
柳二丫拍拍手,对鼓着腮帮子看她的女儿道:“囡囡乖,到娘这儿来,爬到娘这儿来娘就给你糖吃。”
金氏看着外孙女咯咯笑着爬到了女儿的怀里,赞道:“囡囡的腿脚真利索,小腿儿一瞪一瞪的,一看就有力气得很,你弟小的时候可没她爬得快。就是盼儿家的大壮,也要差上几分呢。”
“二丫,你可以开始教她走路了。”
柳二丫揽着在她怀里蹦来蹦去的女儿,随手往她嘴里塞了一小块糖,然后才回道:“正教着呢,不过她还是喜欢爬。”
“对了,娘,你刚刚说什么人在做,天在看啊?”
“我奶她怎么了?”
金氏拍了一下脑门,“我说的是草绳的事,以前你奶苛待你大伯娘,让她日夜编草绳不让她睡,一捆草绳卖两个铜板,一天顶多也就搓五捆,没见过哪家这样苛待儿媳妇的,现在可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我前几日去看的时候,你奶被草绳绑在了床上。”
“就她屋里的那张床,那草绳捆了一圈又一圈。”
第88章 升官
柳二丫有一阵子没听到她奶的消息了, 现在爹娘不在柳家村住,她就只有她奶寿辰或者是重阳的时候才会回去。然后送个寿礼,略坐一坐就回来。
她娘也差不多如此。
不过她爹娘除了寿辰之外, 过年、中秋等也会抽空回去。这次就是回去商量今年清明要怎么祭拜的,毕竟这是她爷爷死后的第一年, 按照常理,是要比以往要隆重, 就是各家亲戚也都是要请一请的。
柳树根为此在村子里待了有七八日,而石头还在读书,金氏也要照顾家里, 所以她回去了一日便又回来了。
然后就告诉了二丫她奶的事。
被草绳捆起来?
柳二丫好奇地问道:“娘, 大伯娘有没有说为什么啊?应该是有缘故的吧, 若是她想要打骂我奶, 应该不会让你看见。”
这个金氏倒知道, “说是怕你奶从床上掉下来,这天气渐渐地热了,你奶老是在床上动来动去, 有一回就掉到了床底下。”
“好在有被子垫着, 没摔出什么好歹来。”
“从那个时候起啊,你大伯娘若是要出去做活,就把你奶捆起来, 免得回头掉在地上摔断了腿,还要请大夫来看。”
“二丫啊, 好在我们不是大房。”
金氏说这话的时候,心有戚戚,“若我们是大房,那你奶就要我照顾了,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你奶现在只有一只手能动,嘴斜口歪的连口水都兜不住,屋子里啊都透着一股味儿。”
“之前说好了你爷奶还在,我们每年要给大房四两银子的,现在你爷不在了,就应该变成二两。但今年你爹还是给了四两,我心里还嘀咕着呢。”
“现在想想,这四两也是大嫂应得的。”
别说是四两了,哪怕给八两,金氏也不想照顾瘫在床上的婆婆。毕竟年轻的时候,婆媳两个就没什么深感情。
等她老了,金氏也不想照顾。更别说她婆婆现在还瘫在床上动弹不得,脾气也不好,照顾起来不但人累,心也累。
柳二丫安静地听着,怪不得她娘刚才要说人在做天在看,她奶这样,真的就好像是被天收了一样。不但不能动弹,还不能说话,吃喝拉撒都要靠大伯娘伺候。以后能活成个什么样子,靠的都是大伯娘的孝心。
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说起一报还一报,柳二丫又想起一件事情来,趁着她娘在这儿,于是好奇地问道:“娘,你这次回去见到柳春生了吗?我听说他现在疯了,是不是真的?”
柳春生疯了的事,还是柳盼儿上回送兔子来的时候告诉她的,当时听柳盼儿说柳春生被黄家接走后就大病不起。病着病着,人就疯了,请了好几个大夫来都不管事,现在外头的人都说是报应呢。
他们家害了好些孩子,如今报应上门了,要断子绝孙。
说起这事,金氏的神情有些怪异,“春生啊,他现在是疯疯癫癫的,你爹和你大伯都去黄家看过,说他也就拿着书的时候能安静一些。为了防止他跑出去伤人,黄家人将他关了起来,吃喝倒是不缺,就是人瘦得很。”
“哎,你说黄家是怎么想的啊?”
金氏困惑不解,“春生这幅样子,你爹和你大伯商量了一下,跟黄夫子说若是黄氏想要合离,他们不会拦着。”
“可是黄家不愿意。”
“真是奇怪。”
“你三叔他们一家对黄家没有大恩,倒是因为之前卖了药给黄氏她娘吃的缘故,还结仇了呢。黄氏如今不到十八岁,难道他们就打算这样过后半辈子了?”
柳二丫也想不明白,她道:“娘,你就别想这么多了。”
“啊,啊!”
囡囡吃完了嘴里的糖,闹着还要。
“可不能吃了,囡囡乖。”金氏迅速抛开了柳家村的事,弯下腰帮忙哄着,“二丫啊,囡囡再过些日子就满一岁了,你们想好给她起什么名没?”
“没呢,陶砚还没想好。”
柳二丫把女儿放在床的另一边,引着她爬过来,“他最近半年一回家就捧着书,名字是起了几个,但都不满意,后来我婆婆干脆就说等他考了县试再想。反正囡囡现在都还不会说话呢,不急。”
“囡囡?”
“到娘这儿来。”
“女婿真的要去考县试啊?”
陶砚突然说要去考秀才,金氏不管听了几次,还是有些惊讶,“他都有了差事,县衙里头会不会不让他去啊?那他如果没考过,那还能不能回去当差?”
“可以的,”柳二丫分神回道:“只要上官同意,他就可以去,而魏大人同意了。”她没透露陶砚这次考□□名之后就可以升官的事,免得她娘不小心说了出去。这种事情,总不好让人知道。
不过在家里,倒是无需隐瞒。
丁氏和二丫都知道陶砚此次县试至关重要,所以从过完年开始,她们就什么都不让他做了,一回来就让他去读书,平时也不让囡囡吵着他。而陶砚经过这大半年的努力,尤其是钻研了蒲知府长子送的那些书之后,整个人也脱胎换骨。
县试放榜,他得了第五名。
随后便是府试的第十六名,院试的第二十八名,虽然这个名次比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强不了多少,但秀才功名是拿到手了。
有功名在身,便和其他人不一样了。
在县衙的一干人里头,陶砚既有功名在身,此前又立下了两个大功,以功擢升便名正言顺。所以半个月后,胡知县便任命他为本县‘典史’。
他这个‘典史’可和之前魏行之任的典史不一样,魏行之任典史时,本县没有主簿,典史代行主簿之责,大权独揽。但现在魏行之升官了,升为了九品的主簿,主簿在县衙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仅次于知县。
而典史和其他一样,只是主簿下的一个不入流的小官。
但陶家人都很满意。
为此特地摆了流水席庆贺。
“陶娘子,恭喜啊!”
在陶家举办的宴席上,每位来的妇人都热情地跟柳二丫打招呼,有些人看向柳二丫的脸上难掩好奇。
她们没想到不过区区两年,这个乡下来的丫头就不一样了,不但成为了秀才娘子,陶砚还升了本县‘典史’,讲究些的,得称她为‘陶太太’了。
“同喜同喜,招待不周,让大家见笑了。”柳二丫学着她婆婆的样子,镇定地和这些人打招呼。
“今日大家可要多喝两杯。”
有位妇人站了起来,“陶娘子说得是,这酒我们不但要多喝两杯,还应该敬陶娘子一杯呢,沾沾喜气。”
“陶娘子请。”
柳二丫推却不过,跟着喝了一杯,然后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等宾客们走了之后她已经喝得微醺了。
丁氏看着她笑盈盈地坐在桌旁,好笑地对陶砚道:“二丫这是喝迷糊了,你看她哪里还有平时的样子,你赶紧带她回房去吧,囡囡今晚就跟我睡,你们好好歇一歇,明日啊也不用这么早起来。”
“我让许婶子帮忙熬一锅粥,你们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去喝。”
陶砚也喝了不少,他今日不但要敬胡知县、魏主簿等人,还有其他同僚们,尤其是几位捕头和捕快们,一个个的找他喝酒。好在他现在身份不同,大家敬酒的时候都有分寸,这才没有喝醉。
不过他没想到,自己没喝醉,二丫却有些醉了。
不由得一阵好笑。
“娘,那我就带她回房了。”
丁氏摆手,“去吧,去吧,娘也要歇着了。”她笑望着儿子抱着二丫远去,然后回屋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孙女。
“乖囡囡,你爹做官了,你高不高兴呀?”
丁氏看了一会儿孙女的睡颜,然后给她盖好被子,起身走到里间给摆在桌上的一个牌位上了三炷香。
她望着牌位上写着的‘亡夫陶圭之墓’,感叹道:“当家的,砚儿不但考了功名,还升了典史,往后我们家就不一样了。也不知道你在地底下能不能看到,若是能看到,便多多保佑他还有我们的小孙女。”
说完这话,她拜了两拜。
第89章 变化
陶砚把柳二丫抱回屋内。
柳二丫平日里性子活络, 喝得半醉之后更显得张扬,这一路上,她在陶砚的怀里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等陶砚将她放在床边, 去取了帕子回来准备给她擦脸的时候,就看到她上上下下地翻箱倒柜。
他略有些奇怪地问道:“二丫, 你在做什么?”
柳二丫啪地把一扇柜门关上,然后又打开了一个箱子, 蹲在地上翻找,听到陶砚的话后她头也不抬,用认真的语气回道。
“我要给你送礼。”
她刚刚坐在床边, 然后看到桌上摆着一些礼物, 就想起这些都是旁人送给陶砚, 祝贺他升官的礼, 今天家里摆流水席, 很多人都送了礼来。看着看着,她的糨糊脑子想起来自己还没送,于是就到处找。
陶砚失笑, 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于是便耐心地回她,“二丫,你送过礼给我了, 我考中秀才的那一日,你和娘做了一大桌的好菜。你还送了我两件新衣, 一件灰色兔皮斗篷,你不记得了吗?”
二丫喝迷糊忘了,但他可是没忘的。
自己中秀才那一日,还把县里给的赏银兑成了金子, 给二丫打了一块金福牌呢,现在就挂在她的脖子上。
“那个不算!”
柳二丫认真摇头,可要说为什么不算吧,她又说不出来,最后被陶砚带到净房洗漱,临睡前还在嘀咕,要送他一份大礼。
“好,那我就等着你的大礼了。”陶砚有些不以为意地安抚,然后将被子一拉,搂着人沉沉睡去。
但没过两日,他还真收到了一份大礼!
“这,这是送我的?”
陶砚围着这份大礼转了两圈,语气惊叹,他真的没有想到二丫居然会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给他,这可是一匹马啊!
就是县衙里面也没有很多匹马,他们有时候一群人出去办事,有的人可以骑马,有的人就要一直跟在后面跑。陶砚刚进县衙那会儿,就是跟在马屁股后面跑的那一个,直到在码头抓人立功之后,才能骑上马。
有的时候人多,还轮不到他骑。
所以平时如果他要用马,要么直接去车马行租一匹,要么就从县衙借空余的马来用,但用完之后是要还回去的。
没想到二丫居然送了他一匹马!
“是啊,”柳二丫看着他高兴的样子,自己也很高兴,“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本来前两日就要送给你的,但是车马行的人没从郡城回来。”
“于是就耽搁了。”
这匹马,是她托了车马行的人帮忙买的,石县没有卖马的地方,得从郡城那边买了再带回来,一共花了五十五两银子,五十两是买马的钱,另外的五两则是付给车马行的。
原本计划这匹马是在请客之前送到,但不知道为什么前些日子郡城那边突然戒严,直到今日才回来,所以就错过了。
五十两银子,都够再买座宅子了。
柳二丫虽然很是肉疼,但一想到以后他去上衙就不用提早出门,也不用跑着去,就觉得值了。她这两年从码头那处宅子和卖兔子、兔毛的生意里赚了些银子。除了又买了一个铺面和十亩地外,其余的都攒着没花呢。
买了这匹马之后还剩下六十多两。
“我很喜欢!”
陶砚笑容灿烂,他一个翻身就坐上马背,然后骑着这匹大概三岁的马在院子里小幅度地转了一圈,引得囡囡眼睛发亮,指着他啊啊啊地叫。
“囡囡也想骑马啊?”
丁氏抱着孙女笑道:“你才一丁点大,还没马腿那么高呢,就想学着你爹骑马了?这可不行,你坐不住呢,等再过几年你坐得住的时候,再让你爹教你。”
“啊、啊——”
还不满周岁的囡囡不甘心地往前伸着手,小腿儿一蹦一蹦的,要不是丁氏抱得紧,怕是要爬过去了。
柳二丫担心婆婆抱不住,于是伸手接了过来。
“娘,你把囡囡给我抱吧。”
丁氏抱了大半个时辰,的确有些累了,松开手后还揉着自己的胳膊,“囡囡这孩子,真有劲,像陶砚小时候。”
陶砚这时候也骑着马过来了,他朝柳二丫张开手,“把囡囡给我吧,我抱着她在马背上坐一会儿,别担心,不会掉下去的。”
柳二丫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舞足蹈的孩子递给了他,“你当心些,可要把她抓牢了,别掉下来。”
“放心吧。”
陶砚接过孩子,然后颠了颠才放在身前,引得囡囡咯咯大笑起来,时不时还指着前方啊啊地喊着。于是陶砚就双手抱着她,轻夹马腹在院子里兜圈,时不时还回答囡囡一些幼稚问题,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听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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