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央连连点头,翘着唇角笑给他看。
裴知衍用指腹压了压她的唇角,眸色温柔。
*
马车停在侯府外,早早在外面候着的柳葶迎上前惊喜道:“世子,世子妃可算回来了。”
“小姐和秦老夫人也来了,就等着你们呢。”
季央紧握住裴知衍的手,小声道:“外祖母也来了呀。”
她这一走两个多月,走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现在回来了,才觉得自己那时真是胆大妄为。哪有嫁作人|妻了,还能如此随意来去的,只怕早就被婆母立规矩了,也就是秦氏待她宽厚。
裴知衍笑笑道:“一定是母亲又耐不住,把你有孕的消息告诉外祖母她老人家了。”
季央脸微热,跟着裴知衍入府。
还没进到花厅,就能里头听见热闹的声音,季央走进去才发现柳葶说少了,岂止是裴知衍的外祖母,就连他两个舅母也都来了。
秦老夫人满头华发,精神面貌仍旧很好,一身福字长褙子,带着翡翠串珠,笑得和蔼可亲,秦氏和裴凝就坐在她身侧。
见季央和裴知衍进来,众人面上皆是喜气满满的笑容,裴凝第一个跑上前,馋着季央道:“我们可是伸长脖子盼了许久,总算把你们两个盼来了。”
“阿凝,不可莽撞。”裴知衍一边回着秦氏的话,还要时刻注意着季央那里。
裴凝回头朝他挤眉弄眼,“且小心着呢。”
秦老夫人把季央招到身边坐着,“我怎么瞧着人都瘦了。”她又看看裴知衍,责备道:“你也是,你们一个养伤,一个养胎,就该在府上养着,还去那么远的地方,真是瞎折腾。”
季央在长辈面前一向乖巧娴静的,她顺柔的垂着眼笑道:“外祖母说的是,以后不会了。”
秦氏来来回回的审视着两人,确保儿子看儿媳妇的时候满目温柔,儿媳妇看儿子的时候羞赧带嗔,才将心落回了肚子里。
她对秦老夫人笑道:“母亲也真是,人没来的时候一百个担心,这会儿人来了怎么上来就教训上了。”
秦老夫人拍着季央的手,“外祖母可不是训你。”她朝裴知衍睨去一眼,“外祖母训他呢。”
裴知衍被排挤的坐在了最末的位置上,摇头叹息,“如今我是最不得宠的了,央央得帮为夫说几句好话才是。”
“贫嘴!”秦老夫人笑着啐他。
裴知衍含笑不语,端着茶饮了一口。
等许太医来为季央诊过脉,确保季央与腹中胎儿都无恙,秦老夫人等人才离开。
秦氏脸上的喜色压都压不住,对季央道:“你一路上肯定累了,赶紧回去休息,母亲去让人给你炖些补身子汤膳,晚膳的时候正好吃。”
季央柔柔点头,她见秦氏似乎有事对裴知衍说,就让萤枝先陪自己回了萧篁阁。
裴知衍看着季央走远,才收回目光问道:“母亲有何事与儿子说。”
秦氏正色道:“我看你之后就睡西次间,央央生产之前就不要与她同睡了。”
裴知衍嘴里含了口茶不上不上的,好不容易咽下才道:“母亲放心,我不会没分寸的。”他兀自摇头发笑,没分寸的可不是他。
秦氏不跟他贫,“总之什么也没我的宝贝乖孙重要,你一会儿就去搬了。”
裴知衍也不松口,“央央离不得我,而且她夜里踢被,母亲想让她隔三差五的着凉受寒?”
“着凉可不行。”秦氏权衡了一下道:“那就在房中再搭个床,我会让丫鬟盯着你的,你就睡边上,夜里呢给她盖个被子,渴了就给她倒茶。”
裴知衍见她安排的明明白白,压了压眉心,无奈笑道:“您可真是一点没把我当亲儿子啊。”
秦氏斜眼了他一眼,不理会他的诉苦,吩咐了柳葶去办。
“对了。”秦氏笑笑道:“还有一件喜事。”
裴知衍亦笑问:“什么喜事?”
秦氏道:“月前你刚走没多久,你姨母也诊出有了身孕,圣上龙颜大悦,往太傅府赐了不少东西。”
裴知衍脸上的笑敛了敛,是啊,算起来上辈子姨母也是在这时候有了身孕,也正是姨母后来因为诞下了九皇子,承景帝才对定北侯府起了杀伐之心,为的就是防止他们扶持小皇子上位,把持朝政。
裴知衍垂下眸沉思许久,才起身离开。
第76章 薨逝
月影高悬, 萧篁阁里正屋的灯还亮着。
季央往床里侧挪了挪身子,手掌轻柔拍在身侧空出来的位置。
裴知衍坐在靠窗的罗汉床上,弯眼一笑, “央央要我过去?”
秦氏怕搭床动静太大,吵着季央, 干脆让他就睡在罗汉床上。
他堂堂世子爷被当了下人来使了,裴知衍自然是不能老实听安排的, 不过他更想看小姑娘软声缠磨他的模样, 就起了逗她的兴致。
他一本正经的拒绝, “母亲说得也对, 我们睡在一处会吵着你休息。”
“不会。”季央已经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怕他真不过来,柔柔道:“你在我才睡的踏实。”
裴知衍被她这话哄的, 没有犹豫就走了过去。
锦被才刚半掀开, 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裴知衍还想着秦氏怎么也不能盯那么紧,便听见高义急切的声音,“世子爷,属下有要事求见。”
高义轻易不会进内院,裴知衍皱了皱眉,拿过椸架上的衣袍披上,回身对季央道:“央央先睡。”
他替她掖了掖被子, 才掀了门帘走到外间。
季央心中不安起来,深夜来报, 能是什么事。
裴知衍拉开门, 见高义神色凝重,沉声问道:“何事?”
“徐公公从宫中赶来……”高义附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回话。
他还未说完,裴知衍眉目已然冷峻下来, 阔步往外走去,“备马。”
东宫内,灯火通明。
太子中毒性命垂危,承景帝连夜召来三司与内阁官员。
太子妃哭得撕心裂肺,几欲晕厥,“入夜时殿下还好好的,喝了盏参茶就这样了,父皇您一定要救救殿下,一定要救救殿下!”
承景帝面容沉冷肃杀,目眦欲裂,皇后更是失了一国之母的仪态,“去把宫里所有的太监宫女都抓起来!给本宫查,是谁要害本宫的珏儿!”
刑部尚书走至殿中道:“禀陛下娘娘,臣等一定会查出谋害殿下之人。”
裴知衍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指腹缓慢摩挲着指节,探究的目光落在了掩面痛哭的太子妃温如雪身上。
少了梁王那一派的牵制,也没了叶青玄从中作梗,楚湛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选的还是娴妃有孕,而他又刚回京的时候。
承景帝面色铁青,“去将所有皇子召来!”
蓦地,太子寝殿内传出一阵悲恸的痛哭声,内侍跪在塌边哭喊,“太子殿下薨了!”
承景帝猛然站起身,负袖砸落一地的狼藉,他捂着心口高大的身子一下变得佝偻,痛心疾首,“皇儿!朕的皇儿!”
皇后跌跌撞撞地奔至内殿,抱着已经没有了生息的楚珏哭的晕了过去。
六皇子楚湛第一个赶了过来,他神色悲痛,踉跄冲进内殿,“皇兄,怎么会如此!”
承景帝命三司连夜彻查,吩咐下去之后自己,悲痛过度,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陛下!陛下!”东宫内哭喊哀切之声乱做一团。
许太医将查明的情况说与包括裴知衍在内的几位会审的大人,“太子殿下是死于中毒,其毒性还并非是鸩毒□□之类刚猛速效的毒药,而是一种需要数年服用杀人于无形的毒,下官翻遍医书,唯有一种名为半生香的毒药最为贴近。”
“按理此毒还未到发作时候,是谋害之人加了毒性相冲的七星子,才其使忽然毒发。”
许太医看了看众人,裴知衍注意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顿了一刻,神色稍敛,“可是那盏参茶里有毒?”
许太医弯了弯腰道:“参茶内确实查出有七星子。”
顾沛安道:“将一切经手之人,全数彻查。”
*
裴知衍回到府上已经是第二日入夜时候,他踏着月光走进萧篁阁。
季央久等他不回来,也睡不着,坐在窗子口为腹中孩子缝制小衣小鞋。
“怎么又不知道护着些眼睛。”
清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身子被搂进入怀,裴知衍轻叹着拿走她手里的针线,贴了贴她的粉腮。
“你回来了。”季央依恋的反身抱住他,在他怀里蹭了一下才抬起头,忧心道:“怎么忽然会这样?”
太子竟然会中毒而亡,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横生的变故,更是让他心里一点都不踏实。
裴知衍见她眉心都拧起了,笑着用手轻轻抚平,“有我在,担心什么。”
裴知衍没有告诉她,楚珏喝的那盏参茶里的人参正是早前娴妃所赠,如今没有其他证据,所以还在彻查所有经手过的人。
裴知衍抱了她坐在自己腿上,“央央,我这人其实没什么名利心,对这苍生万民也没有那么多的怜悯,也许是日子太顺遂了罢。”他说着自己也摇头笑了笑。
譬如上辈子,不管是科考还是上战场,他都在随性而为,这辈子也是凭着一口怨气在走。
知晓季央有身孕,他们重归于好,那股不甘凭空就消散了。
即使再权势滔天,万民皆在手掌反覆之间又如何,对他来说远不如带着妻儿游历在大祁山水之间来的畅快。
春时他们可以乘船一路南下,寒冬可以去看北疆万里冰雪。
“不过现在是不争也不行了。”他低头吻了吻季央的眼睛,“央央什么也不用管,万事有我。”
在其位谋其政,他还要护着偌大的定北侯府,想要不顺应局势随波逐流,唯有走到那高位之上。
季央仰头看他,裴知衍眸色深邃沉暗,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季央勾着他的脖子,让他弯下腰来,把唇瓣贴在他的唇上,细细的磨着他的唇线。
她本意是安慰他,不想却听那人戏谑一笑,“央央又耐不住了?”
凤眸极坏的轻挑起,一派风流祸害的模样。
季央恼他都什么时候,还没个正形,心里则知道他是不愿她多想。
季央小心的挪动身子,改成跨坐在他腿上,臀离了他的腿,直起身子凝着他。
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带着可爱的压迫感在。
既然他不想让她管,那她就不管,季央眼中轻勾出一缕媚色,“你别管我是不是耐不住了,反正我知道,夫君得耐着。”
季央凑近去吹气,幽弱的香气拂面,裴知衍眉心一跳,快速向后靠了靠,颔首评价,“央央胆子果然大了不少。”
“那是夫君教的好。”季央与他礼尚往来,嘴上谁也不让谁,指尖勾在他腰上的佩绶边沿,来回拉扯。
裴知衍看着她胡作非为的小手,失笑道:“岂止是教的好,简直是教过了。”
这得意洋洋小模样,真叫裴知衍心里发痒,他握住季央的手,“再捣乱我就不客气了,再教教你什么是妻以夫为纲。”
季央像是被唬住了,故意眨眨眼道:“你只管教,我和孩子都听着呢。”
她知道他就是嘴上坏一点,实则连动她一下都不敢。
裴知衍眯起眼眸看她,季央坏笑着去亲他,用舌尖去勾勒他的唇线,结果她自己先乱了气息。
裴知衍稳稳扶住她越发软下去的腰,凝着她绯红的眼圈,笑得意味不明,“央央耐不住也没关系。”
季央没明白他的意思,用晃着水雾的眼睛看他,眉眼间带着不自知的娇态。
他轻声叹,“家中有个贪欲的小馋猫。为夫只能脸面都不要了,去向许太医请教。”
裴知衍说罢将她打横抱起,走向里间。
……
夜色沉浓。
季央将虚软发颤的双腿从他肩头落下,她拥着锦被侧过身,眸眼迷离的细声呜咽,粉腮酡红,凝白的脖子上布着香汗。
指尖还紧紧攥着被褥,指甲盖都透着楚楚诱人的粉白色。
裴知衍轻握着她的脚踝抚弄,鼻息粗重紊乱,薄唇潋滟凝着水色湿意。
他执起季央紧握的手替她放松,笑问:“央央欢喜了么?”
得到的只有语不成声的呢哝。
他凤眸半眯,邪气的用舌尖舔过自己的唇角,看着季央咬红的唇,欺身悄然吻了上去。
原本迷迷糊糊的季央立刻清醒过来,用力推出他的舌头,手背贴在唇上,脸涨红的要滴血。
裴知衍品咂了一下唇舌间的滋味,俊逸的眉目中透着不寻常的兴味,“央央不喜欢吗?我觉得好甜。”
季央羞愤欲死,扯了锦被盖到自己脸上。
裴知衍语气无辜,“可这是央央自己的啊。”
被下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不要说了。”
久久没有声音传来。
小腿上蓦然贴上柔软,感觉到他正贴着吻舐自己那尾红痣,季央抽了抽腿没能抽出来。
耳边是衣衫摩擦出的窸窣声,他吼间喷出的气息浑浊起来,季央很快猜他在做什么。
她紧屏着呼吸撩开一点点锦被。
裴知衍发上玉冠不乱半分,长睫低垂,眼眸内透着不寻常的红,如同虔诚的信徒般吻着她。
他压着一只腿跪在塌上,眉宇拧着,似压抑似濒临爆发。
季央不敢再看,紧紧闭着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床帏之内漫上了一股麝香气息。
*
太子丧仪,百官摘冠缨素服三日,四十内停止嫁娶。
温如雪一脸憔悴,面无血色,双眸已经哭的睁不开,宫女扶她到殿中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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