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定决心想要去求皇上放过婶娘,然而从几个月前乾隆就开始对其避而不见,这一次同样也是如此,就在求救无门时容嫔却一下子想到了魏佳。
令贵妃娘娘温柔和气,待我又那样好,一定会愿意帮忙的!
完全没有考虑过,她婶娘又是挨鞭子又是被下狱的归根结底都是魏佳干的好事,容嫔就这么满怀期望的跑来了。不过不巧的是,留守的下人告诉她:贵妃娘娘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怎么也得一两个时辰才能回来。
容嫔没有放弃,听了这话之后就脚步一转,直奔寿康宫而来。
老实说,她心里是非常害怕太后的。
虽然老人家长得很面善,但在容嫔心里,她却是全天下最让人恐惧的老太太,自己上一次差一点点,真的,差一点点就死在她的手上了。低眉顺眼,小脸惨白,容嫔跟只即将被下锅的小猫崽子似的哆哆嗦嗦的来到了寝宫门口,然而还没等宫人进去禀告,一道及其好听的弦乐之声就在里头响彻了起来。
桃叶儿尖上尖
柳叶儿就遮满了天
在其位的这个明公
细听我来言呐
此事哎
出在了京西蓝靛厂啊
蓝靛厂火器营儿
有一个松老三
提起那松老三
两口子落平川
一辈子无有儿
所生个女儿婵娟呐
小妞哎
年长一十六
取了个乳名儿
姑娘叫大莲
…………
…………
这首探清水河,被称之为清末版孔雀东南飞,讲的是一个叫做大莲的姑娘,爱上了一个叫做佟小六的男子,两个小情侣十分相恋,却被封建家长无情拆散,最终双双跳河自尽的故事。
里面的乐声很美,歌声就更美了,那声音里带着三分清冷,三分自嘲,三分哀婉,和一分淡淡的戏剧腔,就像是北京街口茶楼里那些穿着蓝色大褂的说书先生正对着底下的茶客们,娓娓道来一段悲美的故事般。
容嫔站在那里,已然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只面色沉醉的静静倾听着。
听着大莲和她的六哥哥那缠绵哀伤,令人忍不住落下眼泪的爱情故事…
皮鞭子沾凉水
我定打不容情
大莲无话说
被逼就跳了河
惊动了六哥哥
来探清水河呀
情人哎
你死都是为了我
大莲妹妹慢点走
等等六哥哥
秋雨下连绵,霜降那清水河
好一对多情的人,双双就跳了河呀~【注1】
…………
…………
这探清水河的故事,归根结底就是个梁祝似的悲剧,如果用现在的视角来看,故事中的男女属于典型的“无媒苟合”,死了都是应当的。然而艺术这个东西你就不能深究,起码对于现在殿里听曲的太后而言,她就完全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反而还心弦大动,忍不住的为曲子里的这对苦命人儿流下了满是同情的泪花。
一曲毕,掌声震天而响。
太后也好,同在这听曲子的其他太妃们也罢,全都使劲的拍起巴掌,并且经久不息。
不愧是令贵妃娘娘啊,果然是多才多艺!!!!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首小调,竟也能让她唱出个缠绵悱恻,荡气回肠之感,你说她不得宠谁得宠?
“京西,果真有大莲和小六子这两个人吗?”太后眼眶湿润忍不住问了一声。
魏佳莞尔一笑:“自是没有,这故事……嗯,是我瞎编的……”
“哀家就知道!”太后轻轻的瞪了某人一眼,指着她道:“坏姑娘,是不是特地编排出来,惹哀家哭的?”
魏佳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三弦儿,大叫冤枉。
那副无辜的,好似蒙受了千古奇冤的表情,反而让围观的大家笑了起来,一时间倒是把刚刚悲伤的气氛给冲淡了不少,而门口处的容嫔早就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干什么来的,等到里面的人散场,魏佳走出来的时候,她立刻就一脸灿烂的小跑过去,挽住她的胳膊,满是崇拜和惊喜的赞叹道:“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您刚刚唱的真好听丫……”
“疑,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魏佳看着身边的容嫔,眼神骤然一亮,忍不住握着人家又白又软的小手,满是开怀地说道:“喜欢听我唱曲子?……走啊,回储秀宫去,我单独给你唱……其实《探清水河》什么的都不算啥,我真正擅长的是唱《十八摸》啊……”
老经典了,就这么说吧,乾隆当初听过一遍后,血压直接飙到一百八,差点没直接被送走。
作者有话要说:
【注1】 张云雷版的探清水河。
第77章 ·
“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命中注定吧!”
女人星眸半眯面上红霞肆起, 浑似无骨之蛇般痴迷的望向不远处的某物。
乾隆闻言额上顿时掉下一排黑线,其面无表情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和它是命中注定呗?”
“嗯, 这是两辈子,近三百年的缘分呢。”此时此刻的女人简直是荡漾极了, 周身三百六十度冒出小花花的那种, 而她所望之物不是别的,正是乾隆皇帝案头前那只晶莹剔透的芙蓉石蟠璃耳盖炉。
这件宝物,实在是太美了, 它全身上下都是粉红色的,就如同少女含羞绽放的唇,又或者是四月里随风飘荡的桃花,烟烟霞霞,灼灼耀耀, 粉的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通透,那么的戳中人心,啊~~这难道就是初恋的味道~~~而且魏佳也完全没有说谎的,在她没穿过来之前是曾经在南京博物院里看见过它的, 所以三百年缘分什么的, 说的凑是她们两个丫!
“喜欢?”
“嗯!!!”
“想要?”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不给。”皇帝陛下耸了下自己的肩膀,无比讽刺地说道:“真是可惜啊, 看来你们的缘分还是不够深厚呢!”
魏佳:“……”
“给嘛, 给嘛,给嘛, 给嘛。”女人哭哭唧唧的缠过去,扒在男人身上一个劲儿的哀求着:“人家喜欢, 人家想要!!!”
魏佳这个不要脸的,一但撒起娇来,那可真是肉麻到能够让你起一身鸡皮疙瘩,然而乾隆这次却没惯着她这个毛病,反而抬起手使劲捏了下那滑不溜秋的小脸蛋,恨声道:“朕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厚脸皮的,但凡朕这边有个什么好东西都要找各种理由要去,你可真是会剥肤椎髓啊!”
魏佳脸蛋被捏的生疼,于是忍不住哎哎叫了起来:“不也有没成功的嘛,您三希堂里的那些宝贝,臣妾可一件都没拿到过。”
乾隆:“那朕是不是还得感谢一下你的手下留情啊。”
魏佳闻言立刻小手一挥:“不用客气,咱两谁跟谁啊!”
乾隆:“………”。
这已经不是厚脸皮的问题而是无耻啦。
可能是下定决心要给某人一个颜色看,这一次,任凭魏佳如何祈求、哀求甚至是强求,乾隆都十分的无动于衷。穿过来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乾隆有求必应的某女心态顿时就炸开了,于是她忍不住跺了跺脚,满是抱怨地说道:“您平时审美那么糟糕,难得能有个这么漂亮的物件,怎么就不能给我了!”
“你说什么?”乾隆皱起眉头,面色不善的看着魏佳:“朕的审美糟糕?”
“对啊。”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东西,魏佳决心报复回去,于是她用着理所当然的表情十分坦然地说道:“其实臣妾早就想说了,皇上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啊,看看您殿里摆的这些瓶瓶罐罐,我的天啊,简直比东北大花棉袄上的色儿都多了,而且居然还有蝴蝶结……土的掉渣!!!!!”
“放肆!”乾隆目光一厉,脸色也瞬间拉了下来。
魏佳被吼的浑身一抖。
然后……她就特别没有出息的“哭”着跑掉了。
魏佳冲出来的时候,李玉被生生吓了好大一跳,心想:这可真是天稀奇了,难道皇上把令贵妃给骂了?
骂的好!
就没见过什么嚣张的妃嫔,是该好好收拾她一顿了。
如此想着的李公公弯着腰带着笑一脸颠颠地往殿内去了。果不出所料,此时此刻他伟大的皇帝陛下正一脸铁青站在那里只是皱着的眉宇间隐隐的似乎带了丝痛意,没办法,任是谁被一只花盆底故意给踩了下脚面后都会感觉很疼的。
“陛下,娘娘刚刚可是哭着跑出去的。”李玉小心翼翼地说道;“令主儿进宫这么多年可少有这么伤心的时候。”
简直是哇哇哇的啊……
乾隆听到这里一点不觉得心疼反而火气更大,她哭是因为朕骂她吗?她哭是因为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她是三四岁,得不到糖果就哭闹起来的小孩吗?”乾隆大骂道:“简直是岂有自理。”居然还敢质疑他的审美。
愤怒中的皇帝陛下决定:“三天之内朕都不想要再见到她。”
李玉:“……”
这还真是了不得的惩罚呢!
从冬暖阁出来的时候魏佳是哭着的,而等到离开了养心殿的范围后,她的眼泪就迅速消失不见了。毕竟现在乾隆看不见就算哭的再多也是白费,还不如省点儿力气呢!至于那件芙蓉石蟠璃耳盖炉——魏佳捏了捏自己的小拳头,暗想:老娘这辈子得不到它,誓不为人。
“娘娘回来了。”魏佳的捻子刚刚落在储秀宫的大门口,小圆子就迎了上来并且小声说道:“容嫔娘娘在里面呢。”对于这个消息,魏佳一点都不感到意外,这段时间容嫔经常来找她,当然不单单是听曲子、闲聊天之类的,容嫔是想要让她帮忙把一个奴才从慎刑司里给捞出来。这种事情对于魏佳来说完全就是举手之劳,但她却偏偏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刚刚踏进寝宫,果不其然,一道香风就迎面吹来。
“贵妃娘娘。”容嫔看着魏佳脸上全都是欢喜的笑意,就像是迷路的小兔子终于见到主人一样她高兴地说道:“您终于回来了。”
“等很久了吗?”魏佳笑呵呵的看着她。
容嫔羞涩的点了点头:“您宫里的点心真好吃啊!
“看出来了。”魏佳走过去,抬起拇指轻轻抿了下这姑娘的唇角,笑说道:“全都是巧克力。”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和不断的推陈出新,储秀宫小厨房做出的西点,已经成了宫中一绝。各种小蛋糕和小甜品层出不穷简直成了后宫女人们的最爱。
魏佳与其笑语了几句,而后又去换了身藕荷色妆花织锦的常服,等洗漱好了之后复又出来与容嫔说话。很很显,对方依然为了那个老奴来的。
“放心吧!”这一次,魏佳笑着告诉她:“本宫已经都打点好了,不过你也知道现在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不如就让其在慎刑司呆上一段时间,等到以后风浪静了,她自然也就回来了。”
容嫔心思单纯一听魏佳这么忽悠,瞬间就万般相信起来,高兴到连眼圈都湿润了。
“看你,哭什么。”魏佳温柔地问道:“不过本宫倒是有些好奇,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一个奴才呢?”还是一个看着就尖酸刻薄心思不正的奴才。结果听了这话的容嫔就期期艾艾地告诉魏佳,说那老奴是自己的婶娘。
“我从小就不知道父母是谁,是婶娘把我抚养长大的。”容嫔吧嗒吧嗒地掉起眼泪来,她低着头,哭着说:“我就只有她一个亲人了。”
魏佳真的对慎刑司那边打过招呼,让它们好生照顾容嫔的婶娘了吗?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像是这样的恶仆在容嫔这种明显脑子就不够用的人身边,实在是太过危险了,还不如借此机会,让她永远的消失。
事实上,那老货也的确是快挺不住了。
她挨了六十鞭子,本就是有伤在身,将养了一个月好不容易才算保下小命,然后就又被丢在慎刑司这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她犯的是偷盗罪,数额还非常的巨大,虽然其自己声称那些东西都是其主子容嫔娘将所赏不是她偷的,但很显然,如此荒谬的说辞根本无人相信。
于是最后的结果是,她被处于了重刑。
玛拉蒂那个贱人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她难道真的要我死?
疼痛和恐惧是最能乱人心智的东西,在生死边缘奄奄一息的老货,心里却对容嫔升起了无尽的恨意,她发狠的想着:“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
如此————
“我、我有要事禀告。”痛苦不堪地叫住巡逻的宫人,她瞪大的眼珠里有着的却是无穷无尽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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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陛下显然是一个很守诺言的人,说三天不见某人,就三天不见。
事实上,第一天,人家去了承乾宫和舒妃吃了顿晚膳。第二天,去了愉妃那里,下了一个时辰的围棋,第三天也没闲着,上午去看了生病的豫妃,下午又去景阳宫看了永琰。
如此这般,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而等到第四天的时候,魏佳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听见禀告,乾隆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像是被风吹过的池面一般漾起了阵阵波纹,然而嘴上却偏偏非常冷酷地说了句:‘不见。’
但打脸的是他这边话音刚落,魏佳那边就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
该是的李玉,该死的御前侍卫,到底是怎么守门的,皇帝陛下简直要恼羞成怒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魏佳进来的时候,眉头紧皱,脸色多少有些难看,她说:“皇上,容嫔被太后带走已经一日一夜未曾出来,臣妾觉得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乾隆闻言果然愣了一下,他说:“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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