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绾忍着心里痛楚,满心苦涩道:“对不起,前世对你做过的那些事,都是我的错,即便你说我们互不相欠,可我还是觉得,我欠你很多,二爷可还有其他需要我帮助的,我都可以做。”
“什么都愿做?”男人像是对她这句话提了兴趣,面容缓了几分,凤目幽深,闪过一丝深意。
“嗯,只要是能让二爷开心,能够弥补我之前的过错,我都可以做。”阮绾郑重地点了点头,如今他们不再是夫妻,若是可以,她希望能成为朋友。
男人唇边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过了良久,终于道:“那就请阮姑娘在明年春闱之前,莫要入京。”
莫要入京?为何?
阮绾疑惑,而男人似乎察觉到她想问什么,又淡淡道:“公主不喜。”
言罢,沈二爷起身离开,不留一丝余地,直到听得木门关上的声音,阮绾才彻底回神,她想着方才男人那句话,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一般,无力摔在榻上。
是了,是了,她何必多此一举?如今能够帮到他的,不就是要远离他么?
阮绾眼里尽是嘲讽的笑,笑着笑着,就忍不住哭了出来,宛若孤单的小兽,发出悲伤的啜泣声,若说之前还勉强留有一丝尊严,如今,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她此时此刻,才深深体会到,前世的沈二爷有多么凄惨,而她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弥补前世对男人的伤害。
正在此时,阮绾听得门外传来动静,她心里一惊,一抬头就看到窗外闪过一道黑影,阮绾正疑惑,此时就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定睛看去,来人正是季雅秀,正满目关怀地看着自己,阮绾此刻更是难过,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阿秀!”
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将季雅秀吓了一跳,她连忙走上去,一把抱住少女,一边安抚着阮绾一边温柔道:“哭吧哭吧,哭出来就舒服了。”
“阿秀……阿秀,我……好难受。”阮绾抽泣着,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哭出来一般,哭的悲惨至极。
季雅秀自然是知道什么事,她叹了一声,她之所以昨日紧赶慢赶前来,就是为了阻止阮绾见到沈彦恺,原以为道路堵塞,能错过沈彦恺等人,谁知恰好碰上了。
真是造化弄人啊,换做是谁看到所爱之人如今牵着另一个女子的手都不好受,更别说是阮绾了。
她叹了口气,安慰道:“绾绾,对不起,早知道今日我们就不下马车了,不然你也不会……话说回来,沈彦恺那厮真不是好东西,明明你还在,他怎么能做这种事?”
“不是的阿秀,其实我……我已经给二爷留了和离书,而且刚才他来和我说了,他已经……签了和离书,我和他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阮绾泣不成声,无力地倒在季雅秀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季雅秀当然是彻底愣住了,她没有想到阮绾竟然已经和沈彦恺和离了,怪不得沈彦恺会同公主出京,原来……
她连忙变了脸色,笑着安慰道:“绾绾,别伤心,天底下男人多的去了,这个不行,下个更好,我保证给你找一个……不是,一堆好男人,你别难过了好不好?”
阮绾听得季雅如此大胆的话语,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她抹了抹眼泪,缓了一下情绪,“阿秀,我不想留在京城了,等……等一开春,我就离开这里。”
“你要离开?绾绾,你孤身一人能去哪里?”季雅秀微微一惊,她没有想到,沈彦恺对阮绾的影响会如此之大。
阮绾拿着帕子擦干净眼角的泪水,沉默许久,方才喃喃应道:“我也不知道,不如去滨州如何?只要这辈子远离他,哪里都能去。”
“绾绾,这……也不必要这样逼自己啊。”季雅秀看着好友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疼极了,然而她毕竟是局外人,又怎么懂得局中人的痛苦呢?
这并不是逼自己,而是没有必要继续纠缠下去,沈二爷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如今依旧给她留了一点颜面。
也是时候,和以前,还有前世做一个了结了。
“阿秀,我想去见空妙大师。”阮绾渐渐平复下心情,如今前路如何,也许只能问问局外人了。
季雅秀看着好友眼中笃定之意,也不好继续多劝,她笑着摸了摸少女的脑袋,亲昵道:“好,我陪你去。”
阮绾笑着点了点头,收拾妥当,便往空妙大师的禅房而去。
也许是冬日,一路上静寂无比,没有行人来往,多了几分肃静之意。
阮绾从空妙大师禅房出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她看着寺内幽暗的小径,以前从未走过,如今却来了兴致。
季雅秀等在一旁,看着好友郁郁寡欢的模样,忍不住问道:“空妙大师说了什么?”
阮绾微微一笑,“方才空妙大师让我顺其自然,说一切自然有结果。”
虽然不知到底如何做,不过如今,好像只有如此,不必强求,无法强求。
“这……这不是废话么?”季雅秀不太理解,正要询问,此时少女已经朝着另一条小路走去。
季雅秀看着寂静无人的曲径,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她劝道:“绾绾,这小路看着如此阴暗,我们要不换条路走吧?”
“听空妙大师说,这条路旁生长着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不知活了多少年,一年四季不会掉叶,夏青冬黄,茂密无比,极是好看。我们去看看嘛,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阮绾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小路深处而去。
季雅秀无奈笑道:“好吧,都依你。”
阮绾一路上沉默着,季雅秀则是时不时逗着她,两人走了一会儿,便看到围墙那边的银杏树,满树金黄,在黄昏的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绾绾,这树真好看!”季雅秀由衷赞叹着,然而话音一落,就看到阮绾整个人僵在原地。
……
出了禅房的沈二爷,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有个衣着华贵的女子正坐在一颗银杏树底下,金黄的叶子落了一地,她坐在那处,显得十分孤寂。
“沈公子,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女子斜眸看向男人,语调平平,让人读不出她心里所想。
“是,公主可要回京。”男人微微低头,并不看向少女,对比起来,好似地上残留的银杏叶,更对他兴趣。
女子也不在意,伸出手扶住一旁侍女的手,起身朝着男人走去,直到两人之间距离不过一步之遥,方才停步。
“既然如此,那春闱之后,你知道怎么做吧?”女子眉眼带着笑意,然而却未达眼底。
沈二爷抬眼,对上她的目光,低声道:“草民省得。”
公主看着眼前男人,朱唇微勾,眼底露出满意,她点了点头,温柔笑道:“走吧。”
此情此景,皆被阮绾看在眼中,男人的温柔体贴,女子金枝玉叶,华贵雍容,这是她永远没法比的。
两个人很登对,远比她站在他身旁,还要好看。
季雅秀自然也看到了,她内心哀嚎着,这一次她又没有成功阻止他们的相遇,她正要说话,然而那边的人已经注意到他们了。
此时站在不远处的公主殿下,看到了季雅秀,也看到了阮绾,她勾唇道:“阿秀,你怎么在这里?”
“给安乐姐姐请安,我和朋友一起来祈福,就不打扰你们了。”季雅秀和眼前的安乐公主并不熟识,只知道深居宫中,不喜出门的。
然而今日却来了灵山寺,这不只是太巧了,还是故意为之。
言罢,季雅秀拉着阮绾的手,就要离开,然而安乐公主像是没听到一般,又温柔道:“你这么着急离开做什么,好不容易碰到你,不能一起说说话么?”
“安乐姐姐,我朋友身子不舒服。”季雅秀上前一步,将阮绾挡在身后,言语中带着几分强硬。
阮绾怔怔地看着好友的背影,又看了看男人所在的方向,只觉得迷茫,她要怎么做?她此刻在这里,是不是太多余了?
“哦,是吗?”安乐公主并不信,反而朝着季雅秀走来,眸中带笑,以及深意。
此时站在一旁的沈二爷冷冷道:“殿下,时辰不早了。”
阮绾听得男人的说话声,心里猛然一跳,她咬了咬牙,想开口说些什么,便又听到安乐公主柔美的嗓音道:“啊,的确如此,可惜了,不然还能和你们说说话。”
言罢,她停了脚步,然而望向季雅秀身后的目光,宛若寒霜,阮绾自然察觉到来人势不可挡的眼神,她微微抬眸,对上安乐公主的眼睛。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安乐公主的目光虽然冰冷,却没有敌意,没有其他多余的意味,她一下子读不懂来人意欲何为。
“阮姑娘若是身子不爽利,还是好好待着,免得惹人惦记。”言罢,不等阮绾说话,安乐公主便转身离开。
男人并未朝着她看来,也跟着转身离开,从头到尾,原本的枕边人,俨然成了陌路人。
阮绾看着一大堆人拥簇着女子的背影,男人就跟在一旁,女子娇小,男人高大,明明只是背影,看着却美得像一幅画,所谓天造地设,好似就是这般。
男人说的那番话,就是公主的意思吧,好好待着,莫要惹人惦记,就是警告吧。
“阿秀,走吧。”阮绾低下头,眸中凝着泪,眼前的路,模糊不清,心里的哀伤,像个大石头重重压在心头。
季雅秀看着少女落寞瘦弱的背影,融在昏暗的阴影里,是浓稠的化不开的忧伤。
这冬天,不能结束地快一些么?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啦。
昂,终于早要写完了。
这里男主做的事会在结局或者番外解释。
啾咪。天冷,注意保暖。
第105章
腊月三十, 正值除夕,阮绾一边烤火,一边透过窗子看着山下的放的烟火, 绚烂非常,宛若一朵朵花在空中炸开, 照的整个京都亮如白昼。
以前未出嫁前, 是她一个人守岁,如今嫁了人,又和离, 最后依旧是一个人守岁,阮绾裹着厚重的披风,看着山下烟火,过了一夜。
她真的很想他,思念犹如漫天飞雪, 触目可及,却转瞬即逝,她压根来不及触碰。
阮绾京都方向的烟火,不知为何,竟然亮了整整一个晚上,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景象, 也许今年有什么好事发生吧。
次日清晨,阮绾昏昏欲睡,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阮绾揉了揉眼睛,还未反应过来时, 就看到原本应在京都祭祖的季雅秀,出现在她眼前。
季雅秀面色苍白, 气喘吁吁道:“绾绾,京都出事了。”
阮绾一愣,转头看向窗外京都的方向,同往日一般并无不同,然而她的眼皮子猛然一跳,阮绾脸色微变,“发生了什么事?”
京都老百姓沉浸在节庆的喜悦中,然而皇宫则是暗流涌动,准确来说,是暗藏杀机。
“腊月三十晚,皇帝以家宴为由,将静南王女眷软禁宫中,静南王世子失踪,逼静南王交出兵权。
正月初一子夜,静南王召集军队包围整座宫城,同皇帝的禁军对峙。
正月初三丑时鸡鸣,禁军倒戈,皇帝对静南王府女眷动手,沈彦恺带领一队人马,将静南王女眷转移,救出世子。
平旦,天边泛起鱼肚白,静南王率兵进宫,同皇帝谈判,然而最后怒急攻心,心梗而亡。
初五卯时,静南王以捉拿刺客,保护皇帝为由进宫,而皇帝不幸惊吓驾崩,膝下皇子悲痛欲绝,也随先皇而去。”
阮绾坐在碳鉴旁,一边喝茶,一边听季雅秀读着密信,一切都按着前世的趋势发展,只不过今生的时间节点发生了变化。
她叹了一口气,前世之事,她只知道差不多如此,接下来便是沈二爷当上了宰相,至于其他的,她一概不知。
“阿秀,喝口水吧。”她给季雅秀倒了杯茶水,从初一到现在,季雅秀可谓是忧心如焚,毕竟她也是皇族,季雅秀虽然是异姓王,若静南王有意追究,但想来不如意。
季雅秀忧心忡忡,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继续道:“静南王顺理成章登上皇位,其嫡子赵凉封为太子,而沈家二爷救太子有功,封太子太傅,并且……并且……”
阮绾疑惑地看着她,笑道:“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季雅秀摇了摇头,故意转移话题道:“哎呀,没什么大事,绾绾,我肚子饿了,这密信太无趣了,我们先用膳吧?”
阮绾看着好友躲闪的目光,心里觉得怪异,她知道密信当中一定是提到了什么关于沈二爷的事,不然季雅秀不会吞吞吐吐。
她装作毫不在意道:“说吧,我没事,左右……左右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
季雅秀迟疑了半分,最后到底是开口道:“绾绾,静南王……哦,陛下,是陛下给沈二爷赐婚了,婚期定在春闱以后,也就是农历二月中旬呢。”
赐婚?阮绾彻底愣住了,前世……前世似乎并未听说过这件事,今生怎么就……不过想来也是,前段时间,他和公主举止亲密,陛下赐婚,也是情理之中。
她敛了思绪,淡淡道:“哦……这样也好。”
季雅秀看着好友波澜不惊的模样,担心问道:“绾绾,你……没事吧?”
“我没事,二爷本非池中物,如今成了京中新贵,又得陛下青睐,和我和离,陛下赐婚,这也是很正常的事。”阮绾微微一笑,言罢起身朝着窗户走去,看着京都的方向,心里的犹豫不决,终于也有了结果。
季雅秀看着好友黯然神伤的模样,心疼极了,她连忙劝道:“绾绾,他能娶,你也能嫁,不如我替你相看相看?”
阮绾无奈笑道:“阿秀,你还是黄花闺女呢,替我做这些事,有损名声,而且我也没有再嫁人的想法。”
言罢,像是想起什么,又继续道:“对了,之前不是说好了,我要去滨州么,我想过了元宵节就动身。”
87/94 首页 上一页 85 86 87 88 89 9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