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颐愣了一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后槽牙咬的咔嚓作响:“贵妃…”
“别吵,烦死了!”
始作俑者显然对自己掌掴龙脸所带来的潜在危险一无所觉,只觉得耳边有蚊子嗡嗡,不耐烦的又是一巴掌挥了过去,这回被萧颐眼疾手快的给擒住了。
萧颐盯着她毫无所觉的睡颜看了半响,想努力分辨出她到底是无意识的呓语还是故意的。
【滴——绅士的充当人形抱枕,任务完成,生命值+0.5,剩余生命值:4】
萧颐:“……”
萧颐闭了闭眼,看着窝在他怀里瞬间就又睡了过去的某贵妃,冷着脸,将人往怀里拢了拢,任由她像八爪鱼似的扒着自己,但很快萧颐就发觉不对了——
女子身躯温温软软,夏日衣裳本来就薄,贴的太近难免会放大一些感官触觉,特别是,姜妧的头就伏在他肩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若有似无,带着一丝独有的馨香,稍一低头,入眼就是一片白皙肌肤,隐隐还能看见沟壑...萧颐深吸了口气,按下心中凭空升起的那丝燥意,将一旁放着的外裳拎起来,抖了抖,直接裹在了她身上。
眼不见为净!
毕竟是马车出行,顾忌到有女眷,陆励没敢驱车狂奔,一路晃悠悠的,等到目的地已经接近傍晚了,夕阳西斜,落日余晖照亮半边天空,云霞晚照,就很好看。
“主子,到了。”陆励跳下车,恭敬道。
“嗯。”里头男人暗哑的声音传来,紧接着,车帘子被撩开,萧颐下了车,顿了一下,转身朝车厢伸手:“来。”
姜妧才探出个头,看着怼到面前的这只属于男人的格外修长好看的手,再看萧颐格外好看俊朗的脸,目光有瞬间的诡异,就算你主动要接我下车,也改变不了你想闷死我的事实!
姜妧是被热醒的!
她明明睡得好好的,睡着睡着就感觉越来越热越来越热,温度直线飙升,仿佛置身在一个火炉中,她想逃,但怎么都逃不出去,因为她手脚都被人给捆住了,最后,空气越来越稀薄,眼看就要被烧成灰...她醒了...醒来就发现她被人给裹成了粽子!
七月的天,裹着大氅睡觉!
这得是有多丧心病狂才能干出这种缺心眼儿的事!
她没中暑就算她命大。
姜妧鼻孔朝天喷气,直接忽视了那只手,自个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这年头谁还没有点脾气咋地,别以为你是皇帝就能惯着你,你可就庆幸是皇帝吧,不然她准大嘴巴抽上去!
见姜妧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目光从她红扑扑的脸上扫过,因为被汗濡湿,她额前几缕碎发都还紧紧黏在脸上,萧颐抿唇,非常自然的又将手收了回来,不用声色的活动了一下肩膀,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他现在感觉半边肩膀都是麻的。
陆励看看自家陛下,再看看明显在生气中的贵妃,将两人的官司尽收眼底,眼睛瞬间就亮了,心中嗷了一声: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恃宠而骄?
“这里怎么这么空?都没人的吗?”姜妧看着周围空荡荡的山头,就很荒凉,很冷清,关键是一个游客都没有,说好的圆觉寺香火旺盛呢?“陆统领,你确定你没走错地儿?”姜妧深表怀疑。
“自然没有,属下认路本事一流,”陆励骄傲的挺了挺胸膛:“想当年在边关时,探路啥的都是属下去,就算...”
“咳!”
陆励有心显摆一下自己认路的本领,最好的方法就是用事实说话,正打算好好吹嘘一番,自家主子一个眼神扫过来,陆励顿时偃旗息鼓,乖顺的如同一个龟儿子:“回禀夫人,这是后门。”
陆励很自觉的换了称呼,萧颐瞥了他一眼,也没纠正,淡淡道:“时候不早了,进去吧。”
走后门...
她头一次听说,来佛寺,还得走后门...你这么有本事,还走什么门呐,干脆翻进去不就好了,姜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抱着来旅游观光的想法,姜妧脚步轻松的跟着走后门进了寺,也不知道萧颐到底准备去哪儿,左拐右拐走了n道弯一路上别说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圆觉寺里居然还有这么偏僻的地儿?就在姜妧都在怀疑会不会迷路之后,终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茅草屋,真.茅草屋...特别纯天然无污染朴实无华的那种。
“人在里面?”萧颐问。
陆励点头:“属下派人盯着,人还在。”
听着两人的对话,姜妧脑袋上成功浮现出几个大大的问号,人?什么人?这茅草屋里还关了人?
见两人要继续向前,姜妧迟疑问:“陛下,臣妾就不必去了吧。”
陆励也迟疑:“主子?”
萧颐瞥了她一眼:“无妨。”
这么大方的吗?那估计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流血事件,去就去呗,谁怕谁。
抱着这种来都来了的心态,姜妧轻松跟上萧颐的步伐。
陆励上前推开门,恭敬弯腰,示意萧颐先进去,姜妧紧随其后,探头,“咦,怎么没人?”难不成人已经跑了?
陆励一愣,飞快:“不可能。”
但是茅草屋就这么大点地方,简简单单一览无余,瞅着萧颐面无表情的脸,陆励开始往下冒冷汗:“要不属下再出去找找?”
陆励话还未说完,萧颐脸色突然一肃,将尚在懵圈中的姜妧飞快揽在怀里转了个圈,伸手将破空而来的“暗器”截住,目光准确的扫向屋内阴暗处。
同时,只听一声破口大骂:“小兔崽子,反了天了你!”
第23章 攻略第二十一天(一更) 看星星……
小兔崽子...
有那么一瞬间, 姜妧怀疑自己幻听了。
清风拂过竹林枝条摇曳簌簌作响,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落下一地金辉,蝉鸣阵阵, 鸟声啼啼,竹林深处茅草屋...就很岁月静好, 前提是,忽略萧颐手上捏的那只散发着诡异味道的破洞草鞋, 以及盘腿坐在屋里唯一一张椅子上的, 正朝他们怒目而视的...秃头和尚。
和尚看着慈眉善目, 身穿灰白拼接袈裟, 手持一串念珠,正好一缕夕阳投进来,瞬间背后金光万丈, 就仿佛一个得道高僧, 然后,高僧骂人了——
“萧颐你个小兔崽子,别以为你当了皇帝老衲就不敢抽你,你居然敢派人绑老衲...阿弥陀佛,绑就绑,还敢下药?想老衲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看着瞬间暴走一口一个小兔崽子一口气骂人不带喘,骂着骂着还要脱鞋的高僧...
姜妧只听见了“咔”地一声, 高僧滤镜瞬间烂得稀碎。
但现在滤镜碎不碎的不重要,重要的是, 不会发生什么流血惨案吧!
看着被人指着鼻子骂成狗, 面无表情站在原地不动的萧颐,姜妧突然觉得背后有些瘆得慌,瘆过之后就是爽, 要不是还有一些理智在,姜妧真想拍手叫好!骂!就是这么骂!和尚乃真英雄也,骂出了吾辈人士不敢骂的话。
一刻钟后,和尚累了,将手上提着的鞋一扔:“渴了。”
一直缩在旁边装鹌鹑只恨不得自己耳聋眼瞎的陆励忙踮着脚上前,拎起旁边桌几上放着的茶壶到了杯水,双手捧着递过去,态度要多恭敬有多恭敬:“请。”
和尚没接,瞅着他,阴阳怪气问:“没下药?”
姜妧眼睁睁看着传言中凶狠如罗刹的陆大统领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这回真没,不信我喝给您看?”
“去去去,一边去,看着碍眼,”和尚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像赶蚊子似的摆摆手,接过水杯一口灌了下去,然后扫了一眼杵在门口没动的萧颐,没好气的道:“还不快滚进来!”
和尚这般不客气的话并没有让萧颐露出恼怒的神情,甚至眼中还带了丝笑意,看得姜妧啧啧称奇,什么时候这狗东西脾气这么好了?这和尚什么来头?姜妧突然觉得,现在该担心的不是这个和尚会不会死一死,而是她,会不会面临被灭口的风险...这种仿佛要挖掘到某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的既紧张又刺激的感觉,成功让她亮起了眼。
不过,等会儿,她方才一直是被萧颐搂着的?
等萧颐松开箍着她腰的手,热源陡然消失,姜妧才意识到这个比较严肃的问题,不过,这暂时可以忽略。
和尚开口后,萧颐才抬步朝和尚走去,手里还捏着那只破洞布鞋,走到跟前,将手上的鞋递过去。
“骂完了?”萧颐问。
和尚冷哼了一声,十分傲娇:“累了,歇会儿再骂。”
和尚将鞋穿好,理了理因为过度激动而有些凌乱的袈裟,甚至还颇为精致的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铜镜,左看看右瞧瞧,堆满褶子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这是对自己仪容的肯定,随后又不知打哪儿摸出一个小瓷瓶,伸手挖了一点膏状物体,然后,开始抹头,直到原本就光亮的秃头变得更加油光锃亮仿佛能反光。
姜妧:...这和尚似乎跟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而且,这摸了脚的手去抹头,就不怕交叉感染头皮过脚气?
“咦,还带了个女娃...呸,女施主?”像是才看见萧颐身后站着的姜妧,和尚眉梢一挑,立马双手合十,打了个佛偈,脸上端着慈祥的笑:“女施主,可否上前来让老衲看看?”
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就转到她身上来了,姜妧一时有些懵,狐疑的看了一眼满脸笑容和尚,总觉得这笑容像是在诱拐小孩儿,主要是他方才的一系列行为实在不像一个正经和尚,见姜妧不动,和尚朝萧颐使了个眼色,萧颐轻咳了一声,朝她伸手,声音低沉:“来。”
姜妧慢吞吞挪了过去。
“女施主,可否让老衲给你把把脉?”和尚进一步提要求。
姜妧眉头拧了起来,这又是闹哪一出?瞥了萧颐一眼,见萧颐冲她颔首示意她照和尚说的办,姜妧心中更加狐疑,不知道这到底是打什么哑谜,磨蹭了半天才将手腕伸了过去,心中嘀咕,反正就是把个脉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估计是顾忌她是女眷,和尚不知打哪儿掏出来一方丝帕搭在了她手腕上,然后才开始把脉。
姜妧目光则全黏在了帕子上,这,帕子上绣的是鸳鸯戏水吧...似乎还能闻见浓浓的桂花脂粉味儿...一个老和尚,随身携带女子用的丝帕,这年头和尚都这么野了吗?姜妧成功给震住了。
老和尚把脉把的很仔细,随着时间的推移,姜妧亲眼见他的表情开始寸寸凝重起来:“咦?”老和尚发出了一个单音节词,成功让姜妧的心高高吊起,不会吧,这和尚还懂医术?看这表情她莫不是得了什么绝症?不可能啊,裴阿兄前两天才给她诊了脉,她身子骨硬朗着呢,身板壮实的能打死一头牛。
不光是姜妧,萧颐也一直盯着和尚的动作,见和尚神情凝重,萧颐也忍不住皱眉,手指微捻,看向姜妧的目光闪烁,莫不是,真有什么问题?
就连缩在墙角的陆励都高高悬起了心,一脸紧张。
在多双眼睛的殷切注视下,和尚慢条斯理收回手,将帕子小心翼翼折好后重新塞进怀里,双手合十打了个佛偈,然后才笑容满面开口:“恭喜女施主,贺喜女施主。”
姜妧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女施主有喜了。”
姜妧:“???”
姜妧:“!!!”
“属下恭喜夫人,贺喜夫人。”陆励一个箭步冲出来,高声贺喜,满脸喜庆的样子仿佛他才是孩儿他爹,陆励朝面色陡然僵住的萧颐“啪”地一声就跪了下去,激动开口:“主子,这可是大喜啊。”
姜妧:“......”
萧颐:“......”
大喜你妹!
一片死寂...沉默是今天的茅草屋,陆励道完恭喜后却发现上头迟迟没动静,疑惑抬头,就发现自家主子和主子夫人都是一脸吃了翔的表情,陆励挠头,莫不是欢喜傻了?毕竟他们家陛下都二十三了,膝下至今一无所出,而且后宫娘娘虽然一大堆,却没一个传出喜讯的,民间还有小道消息说陛下不行呢,如今贵妃有孕,谣言自然不攻而破,陆励喜上眉梢:“主子,普天同庆啊!”
看着自家属下一脸喜庆的模样,萧颐只觉得头疼,心中啼笑皆非,有孕?除非贵妃给他带绿帽,不然哪儿来的孕事?
见姜妧同样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美眸瞪得滚圆,满脸的不可置信,萧颐眉头微皱,顿了一下,伸手将她垂在身侧的手捞入掌心,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的,她的手有些凉,隐隐还在颤抖。
见她看过来,菱唇翕合,似乎想要急着解释,萧颐心中一哂,原来她也有怕的时候,自己没有幸过她,她却被人称有孕,不是明摆着说她私会外男吗?难怪她怕。
萧颐嘴角扯了扯,手掌收拢,微微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示意自己知道,让她不必忧心。
“觉缘大师,莫要随便开玩笑。”只是一瞬,萧颐松开姜妧的手,朝陆励吩咐:“带夫人出去,我还有些事要与大师商议。
等陆励带人走了,还十分贴心的给带上了门,茅草屋里就只剩了萧颐与觉缘大师两人,觉缘大师显然心理素质强大,一点都不担心因为谎报假孕而可能导致的一系列严重后果,直接忽略了萧颐黑沉的脸色,觉缘大师啜了口茶,砸吧了两下嘴,朝肃着脸的萧颐挤眉弄眼:“那女娃娃是你的新宠?”
萧颐:“......”
觉缘大师继续:“老衲觉得那女娃娃还不错,眉眼清正,是个好娃娃,很合老衲的眼缘,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闺女,瞅着似乎有些眼熟。”
萧颐:“她出身汝南王府。”
“哟,姜御那小子的宝贝闺女?一晃眼他闺女都这么大了?姜御把他闺女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怎么也舍得送人入宫?莫不是你小子见色起意强召入宫的吧?”觉缘大师咋舌:“你这将人召进来了就当花瓶摆着?也不怕汝南王知道你亏待他闺女,转头来找你麻烦?”
觉缘大师直摇头:“颐小子,你这可就不地道了哈。”
萧颐:“......”
眼看他越说越没边,萧颐深吸了口气,无奈:“清河王叔祖。”声音微重,暗含警告。
听见这久违的称呼,觉缘大师脸上的笑容加深,上下打量了萧颐一眼,眼神中颇有些欣慰:“上回见你还是个半大小子,如今转眼都成帝王了,不错不错,看样子比你老子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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