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懵懵懂懂道:“真的吗?”
江善音点头:“真的。”她伸出手,“姐姐可以同你立誓。”
小女孩看着她伸出的小指,犹犹豫豫地抬起自己的手打算和她拉钩,但被母亲阻止了。
她仰起头,看见母亲缓和的脸色。
“立誓就不用了。”她叹了口气,语气复杂道,“你们三位若还想留下,就暂且在这里住几天吧。”
她带着孩子要走,小女孩不自觉回头看过来,江善音直起身喊住了她们。
“前辈,我是认真的。”她极其认真地说,“早晚有一天魔界可以和修界和平共处,我们都可以拥有平凡的生活。”
她望向那孩子:“你们用在孩子上的修炼之法可以为此事帮大忙,若真有这样的机会,你们愿意将这个法子贡献出来吗?”
只要改变魔修的修炼方式,让他们不再被体内魔气左右,就可以让魔修变得平和,冷静。
其实相当一部分魔修入魔之前都算是不错的人,他们都如江善音一样遇见了一些不好的事。
之后控制不住体内魔气,被魔气操纵,开始了惨无人道的修炼,然后再也无法回头。
江善音不愿变成这样,也不希望以后的魔族变成这样,所以需要一个改善这些的修炼方法。
这座村子所用的方法恰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带着孩子的女魔修背对她许久,才轻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
“或许……”她的声音很低,带着迷茫,“若真有那么一天,我自然不会拒绝。”
可真的会有那样的一天吗?
千万年来,仙魔势不两立,从未见过有这样的事情。
他们很难去相信真的会有转机。
可若真的有……谁会拒绝呢?
没人能拒绝,他们亦然,所以真有机会,一定义不容辞。
师徒三人回了村落里,寻了曲春昼之前疗伤的屋子。
刚坐下不久,还未交换信息,荆沉玉的传音就到了。
荆沉玉的传音符和别人不同,他的传音符可以穿破所有修为低于他的人所设下的结界,这基本等于这传音可以无所不在。
且他用的符纸也很独特,朱砂下的黄纸面上印有剑宗图腾,江善音乍一见,只以为是九华剑宗的谁找她,哪想到符纸烧毁,响起的竟是那个熟悉到有些陌生的声音。
“夜月眠已死,速来朔月宫。”
“什么??”元采衣第一个惊讶道,“魔尊死了?”稍顿,才反应过来,“等等,这声音,若我没听错,是剑君吗??”
虽然荆沉玉早就放弃了剑君之位,可大家还是习惯如此称呼他,千百年的习惯真的很难改变。
曲春昼掐指一算,很快道:“是他。”他眉宇间凝着几分难言的愁思,“他在朔月宫,其他的为师算不出来了。”
往常出现这种事情都只因一个人。
曲春昼迟疑片刻,肯定道:“他与昭昭在一起。”
江善音很快想到了和昭昭一起去朔月宫的白衣修士。
那个时候就觉得奇怪了……现在想来,所有的奇怪都有了解释。
“既然君上说魔尊死了,那肯定是死了。”江善音道,“他寻我过去,我先过去看看。”
她转身要走,元采衣倒没说什么,反而是曲春昼。
“为师与你同去。”他竟是有些急切地跟了上来。
江善音一愣,回头道:“师尊,那可是朔月宫,是魔尊……”
“是魔尊陨落之地。”曲春昼人生第一次打断别人说话,对方是自己的弟子,还算熟悉,这让他没有特别僵硬,他也不看对方,只说,“走吧,仙魔大战在即,时间不等人。”
江善音想到师尊的身份,身为天枢阁大司命,修真界担负为天下堪算天运之人,若有他从旁协助,她和昭昭的计划会更好实现。
师尊那样的算子大能,若真的堪算出和平的未来,会更有说服力。
如此一想她没再拒绝,与曲春昼一起前往朔月宫。
师尊师妹都去了,元采衣也没理由留下,跟着一起离开。
朔月宫上正进行着一场集会。
月下宫殿有着极大的道场,道场笼罩着月光,所有魔修皆站在这里,表情扭曲地看着几级台阶上长身玉立的白发剑君。
荆沉玉,是他妈的荆沉玉!
他们的生死仇人荆沉玉啊!
想报仇吗?可太想了!
打得过吗?他都快飞升了,肯定打不过啊!
所以怎么办?当然是认怂啊!
魔修就这点儿好——现实。
权衡利弊之后,没有任何魔修鲁莽行事,全都按照昭昭的要求排排站,毕竟不管是荆沉玉还是她,就没一个是他们打得过的。
一个都打不过,更别说两个加一起了,他们除了听话别无选择。
这要是换了正道修士,那宁死不屈的劲儿,估计道场的墙壁得被血洗——那可是块撞头以死明志的好地方。
“如今魔尊已死,你们可对今后有什么打算。”
昭昭站在台阶上朝下看,问完了他们又跟荆沉玉传音。
“他们身上的造化印记怎么样?”
荆沉玉扫了一眼回了她心音:“每个都有。”
“重吗?”
“很重,深红色。”
般若在荆沉玉手中蠢蠢欲动,这是想要这些造化大魔祭剑了。
昭昭眯了眯眼,有些烦恼,既然是这样作恶多端的魔,好像留下来没什么好处。
他们很识时务没错,可这份识时务改日就可能用在别人身上。
都是些墙头草啊。
其中还不乏对夜月眠很忠心,一直想着报仇雪恨,只是暂时装作乖顺的魔。
真难办。
正这样想着,几道光跃上朔月宫,昭昭眼睛一亮:“善音!”
江善音御剑而来,有点被道场上的画面震撼到。
“这是……”
昭昭将现在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她:“魔尊已死,群龙无首,他们需要一个新老大,我觉得这个人你最合适。”她指指其中几个,接下来的话是传音,“但他们每一个都做过坏事,死不足惜,可以利用但不能信任,若真想用谁,还要你自己去寻可信的。”
江善音有些懵了,一时甚至没注意到存在感很强的荆沉玉。
“昭昭,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以……”
“你可以。”抛开原书里的恋爱脑,统治魔界的事她其实做得不错。
“我不行。”江善音自我否认,“还是你来,这种事怎么可以交给我,我会搞砸的,除魔尊是你的功劳,我怎么能坐享其成。”
昭昭按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看着我,善音,别紧张。”
江善音屏住呼吸,茫然地与她四目相对。
“你可以的,我相信你可以,你很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也要相信自己能做好,这是你此生第一次有了特别想做的事不是吗?给自己一点信心。”她拍拍她的肩膀,“至于我,我还有别的事要做,我这个人比较自私,比不了你,我们说起的那个愿望的确是我所期待的,但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江善音后知后觉地望向荆沉玉,对方俊美绝伦的脸上那双蓝色的眼睛始终在昭昭身上。
“……我知道了。”她渐渐明白了什么,有些为难和慌张,可天时地利人和,再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她想做一件大事,什么都不如现在这件事重要。
昭昭注视着她转过身,很快进入角色,无声地退到一侧。
她还不忘拉着荆沉玉。
荆沉玉跟着她走远些,见她始终望着道场的情形,薄唇微动道:“你有何事可交给我去做,你留下与她一起。”
他看得出她很想留在这里。
他也没看错,她是很想和江善音一起做这件大事,但一来这是原书里属于女主的剧情,她已经搞乱了太多,不想再把这件事也搞乱,二来……
她望向荆沉玉,淡淡道:“这件事我必须亲自做,你没办法帮我。”
荆沉玉皱起眉:“我可以。”
他不太接受否认他的话,不管遇见什么事,他的第一想法永远都是:我可以。
但昭昭重复道:“你没办法帮到我的。”
荆沉玉想说什么,被昭昭抬手打断。
“因为我要做的事与你有关。”
荆沉玉怔在那,惊讶地望着她。
“仙魔两界的事我们从旁协助就好了,其他的交给善音。”昭昭认真道,“我现在心里最想做的,是让你完全好起来。”
她抚过他的脸,在朔月宫带着焦灼之气的风中低声道:“不管是外伤还是内伤,或者是心上的伤,我希望你全都好起来。”
“……为什么?”荆沉玉听见自己有些艰涩地问。
昭昭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很久很久,她才别开头有些失神地低声自语般道:“因为……我心疼啊。”
第93章
昭昭这么一走,都没来得及和曲春昼说上一句话。
江善音目送她走远,回过头来就见师尊神色恍惚地望着远方。
他的性子是他最大的牵绊,以前他并未对此很苦恼,因为苦恼也改不掉。
今日眼见着昭昭远走,却因踯躅和迟疑错失了交谈的机会,眼睁睁看着她和剑君消失在天际边,曲春昼心中寥落,干净俊秀的脸上露出几分酸涩的自我厌弃。
这样的师尊很陌生,但江善音知道他为何如此。
她没说话,只是有些担忧地皱起了眉。B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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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昭昭带走的荆沉玉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
他倒是还没忘记跟着昭昭,就是跟得太紧了,两人之间连一步的距离都没有。
御剑而行的时候甚至恨不得紧紧贴着她的后背。
昭昭站在他前面,感觉到身后越来越近的异性身体,耳根发痒,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她启唇想说什么,但下一秒,腰被人用手扣住,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荆沉玉的手修长有力,形状漂亮,骨节分明,也很大。
他的手擅长握剑杀人,结印施法,做这些时都很漂亮流畅,十分养眼。
现在这双总是做着神圣之事的手,正非常暧昧地掐着她的腰。
她腰很细,哪怕有层层叠叠的衣裳也依然轻松被他握住。
昭昭呼吸都屏住了,眼前景色模糊,眼底失焦,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身后人拉走。
他很快靠了过来,胸膛贴上她的后背,低沉动听的声音就在头顶:“能再说一次吗。”
昭昭抬头想看他,却被他捂住了眼睛。
他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昭昭,能不能再说一次。”
昭昭紧紧抿唇。
“我很想听。”他声音极为轻缓,“总觉得好像陷入了什么幻境,一切都很不真实,是我中了什么魔族法术吗。”
他好像在认真思考这个可能性,昭昭拿开他捂眼睛的手时他已经开始尝试破解之法了。
“荆沉玉,你被害妄想症犯了。”她头疼地扶额,“是真的,不是什么幻境。”
少顷,她脸有些热,盯着腰间广袖下修长如玉的手说:“你要是想听,说几次都没关系。”
她转了个身,身法敏捷,穿书这样久,死去活来好几次,她已经今非昔比。
荆沉玉的手因她的动作不得不松开。
他立在后面望着她扬起的脸,微蹙眉头重复着:“说几次都没关系?”
昭昭点头:“我心疼你啊——这样的话说几遍都可以,如果你想听的话。”
“……更像个幻境了。”荆沉玉冷下了脸,认真判断周围情势,“般若没反应,看来这幻境的主人修为很高,与我无甚差别。”
昭昭:“……”
“你是假的。”荆沉玉一字一顿,“幻境会将我心底最期盼的事情展现出来,从而迷惑我,让我永远不想醒来,应是如此。”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幻境,那可能还真会这样困住他。
昭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有些为难地注视他。
荆沉玉站在剑刃上找了半天阵眼,一无所获,很快,他好像突然放弃了。
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昭昭身上,手抚上她的脸,感觉到温热,有些意外地愣了愣。
“……这幻境实在逼真。”他睫羽扇动,声音艰涩,“连你的温度都和她那么像。”
微凉的手指慢慢落在她酒窝的位置,珍重而小心摩挲了一下。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昭昭忽然不急着解释自己不是幻觉了。
她顺着他的认知说:“对,厉害吧?是一比一定制的,哪哪都一样,你有什么不敢对她本人说的话或者做的事,都可以对我说,对我做哦。”
昭昭笑起来,梨涡清浅,当真与真正的她没有任何区别。
荆沉玉重复着她的话:“都可以对你说,对你做。”
昭昭用力点头,她真的很好奇他心里还藏着掖着什么。
荆沉玉凝视她片刻,慢慢说:“虽不想让你们得逞,但不得不说,这幻境当真让我有些不舍得离开了。”
昭昭歪了歪头:“那你就别离开,一辈子留在这里呀。”
她主动上前紧紧搂住他,在他怀里亲昵地蹭了蹭:“这里的我会对你好,会心疼你,外面那个可不会。你就留在这里别去找她了,反正陪你的时间久了,我这个假的也就和真的没区别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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