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哪怕瞒得住所有人,她也不是曾经那个对自己的舞蹈引以为傲的时鸢了。
可当裴忌注视着她的时候,时鸢竟然生出了一种,近乎自卑的情绪。
和生机勃勃的邱明嫣比起来,她像一朵已经开败了的花。
在裴忌面前,更让她想逃。
“感谢你的表演,时小姐。我们先暂时中场休息,结果稍后会现场公布。”
话落,裴忌已经起了身,面容依然瞧不出任何情绪,抬脚走了出去。
很快,身旁的邱明嫣也迫不及待地追了出去。
时鸢垂眼,将所有的情绪压回去,就当作没有看见一样,准备回到更衣室换回自己的衣服。
片场的路有点绕,也没有指示牌,时鸢的方向感不太好,绕了两个弯还没找到。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熟悉的说话声,时鸢脚步一停,下意识在拐角处藏起来。
邱明嫣语气羞涩,又带着雀跃:“裴先生,您就是这部戏的投资人吗?您还记得我吗?我们之前在酒会上见过的。家父是李源。”
见路被人挡了,裴忌皱起眉,压着心底那股躁意:“有事?”
男人神色冷漠,邱明嫣却不受影响,又笑着问:“您刚刚看了我的表演,请问有什么建议吗?”
裴忌根本没有耐心回答这种废话,刚想绕开她离开,就看见不远处,那抹白色的裙角露在外面。
他的脚步一顿,冷然的眸色忽然缓和了些。
想偷听,却没藏好尾巴。
见裴忌的神色忽然柔和了几分,邱明嫣的眼睛亮了亮,试探问:“裴先生?”
裴忌挑了下眉,目光越过邱明嫣,落在那抹衣摆上,似有似无地勾了下唇。
“还不错。”
话音落下,拐角处的那抹裙摆消失了。
邱明嫣面色一喜:“真的吗裴先生?”
下一刻,男人唇边的笑淡了,恢复了冷冽,仿佛刚才那一瞬的柔和只是错觉。
他抬脚绕过她,“让一下。”
邱明嫣懵了。
等她再回过神时,男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
与此同时,时鸢终于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找到了临时换衣间。
时鸢身上的那件纱裙不太好脱,穿上时就是工作人员帮忙在背后系了半天的绑带。
才将她带到换衣间,工作人员就被对讲机叫走,只能等会回来帮她解衣服,临走前还帮她关上了门。
临时换衣间里布置简单,只有一席帘布垂着遮挡。
时鸢拉开黑帘子走进去,打算尝试自己先动手试试。
然而她显然低估了身上这件裙子的复杂程度。
后面的绑带似乎是缠绕在一起的,她解错了一个,后面就整个乱掉了。
时鸢背着手,艰难地摸索着卡住的那个结,脸都有些憋红了。
这时,门口传来窸窣声响,有人进来了。
时鸢的注意力都在背后,根本没多想,只当是刚刚那个女工作人员回来了。
她背对着帘子,有些懊恼道:“实在抱歉,可以麻烦你帮我解一下吗,有一个结好像系死了.....”
关门的声音响起,没人应答。
紧接着,黑帘子被人拉开了。
第15章 求你,放过我。
时鸢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了她。
那人微俯下头,一言不发地开始帮她解扣子。
冰凉的手指若有似无地触碰到背后的皮肤,随着纠缠在一起的结被解开,他的指节似是不经意地轻触过她的背脊,一阵酥麻的感觉,引得她浑身绷紧,微微颤栗。
那股气息,好像有些熟悉。
时鸢察觉不对,捂紧裙子猛然扭头看去。
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裴.....裴忌?你在这做什么?”
他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更衣室里?
试衣间里的空间狭小而逼仄,随着他高大的身形挤进来,里面早就没了太多空隙。
裴忌又朝她靠近一步,幽暗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轻佻又放荡,不带丝毫的遮掩,那股子痞劲一点不藏,坏得明明白白。
不叫人讨厌,反而会盯得人面红耳赤,勾人得紧。
可偏偏女孩就是对他这种类型毫无抵抗力。
以前念书时就是,每次裴忌在舞房外面等她,来来往往的女孩们哪怕知道他就是那个人人避而不及的裴忌,眼睛却还是控制不住地黏在他身上,偷偷打量他,讨论他。
像罂粟一样,危险,阴郁,对人们来说却总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而现在,他早就不再是从前那个小镇里遭人排挤的少年。
所以,连影后手心里捧大的小公主在跳舞时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瞄向他。
刚才脸上腾腾的热意忽然散了些,时鸢垂眼,藏起眼底那抹黯然。
裴忌撩起眼,盯着她泛红的耳尖,忽地低笑了声:“不是你让我帮你解开?”
她一时语塞:“我...我不知道进来的人是你。”
裴忌的眸色瞬间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还有谁?”
“.........”
他又逼近她一步,属于他的气息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肆无忌惮地压过来。
时鸢下意识往后退,身后却抵上了墙壁。
“嗯?说啊,还有谁看过。”
裴忌微微倾身,漆眸里尽是她的倒影。
他的嗓音低低的,夹杂着滚烫的气息,喷在她的颈侧,语气是难得一见的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去把他的眼睛挖出来,好不好。”
时鸢轻吸了一口气,见他眼里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而是疯魔了一样的认真。
她被他气得无奈,又拿他这幅样子毫无办法:“裴忌,你是不是疯了。”
裴忌的鼻尖划过她颈侧,呼吸顿时重了几分。
他忽地笑了,嗓音沉得发哑:“是疯了。”
从刚刚看她跳舞开始,就疯了。
裴忌的目光落在她嫣红的唇上,眸色晦暗不明,染上几分欲念。
纱裙刚刚被他解开了一部分,薄纱从她雪白的肩头垂下来,布料下的肌肤若隐若现。
他的喉间蓦地有些发干。
裴忌不受控制地低下头,接近她的一瞬间,时鸢却别开了脸。
他的唇堪堪擦过她的脸颊,落在她白皙小巧的耳垂边。
裴忌撩起眼,就见她纤长的眼睫不安地颤抖着。
时鸢的声音都染上几分颤音,像屋檐上皑皑而落的白雪。
“裴忌....我求你。”
他的动作骤然一僵。
他的大掌还扣在她的腰上,手上却不敢用半分力道。
薄薄的布料下,炙热的温度一寸寸渡过来,像是能灼烧进心里。
呼吸交缠间,时鸢听见自己的心跳乱了。
不能再这样将错就错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她总有一天会失去防线的。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放过我,好不好。”
随着她这句话落下,裴忌眼底的欲色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霾密布。
“行啊。”
他舔了舔唇,笑了,眼底像是疯魔了般,咬牙切齿地挤出四个字。
“除非我死。”
时鸢眼睛里的光一寸寸暗下去,整个人都安静下来。
裴忌没有忽略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宁愿她恨他,讨厌他,唯独不能接受她像现在这样。
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他的指节一点点缩紧,克制着眼底席卷肆虐的情绪,在她面前一点点压了回去。
“为什么不跳舞了。”
没有想到裴忌会突然提到这个,时鸢愣了下。
她很快垂下眼,轻声答:“因为....我不喜欢了。”
他扯唇,连她说的半个字都没信:“骗子。”
时鸢不吭声了。
好像她的一切情绪都瞒不过裴忌,他甚至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这个人。
时鸢咬紧唇,“你现在能出去吗?我想换衣服。”
裴忌挑了下眉,姿势还是没变,慢条斯理道:“你头发勾在我扣子上了。”
“........”
裴忌刚刚就注意到了,但他没动。
怕她疼。
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
“邱导,这部戏就麻烦您多多照顾时鸢了。如果有什么需要豫星这边做的,您尽管联系我。”
是季云笙。
时鸢瞬间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向面前的人。
果然,裴忌的神色骤然冷下来。
外面,两人的谈话还在继续。
邱锐难得语气如此温和:“季总,你这就太客气了。”
季云笙又问:“对了邱导,时鸢现在在哪里?刚刚在里面没见到她人。”
“我听小刘说时鸢去换衣间了。喏,应该就在这儿。”
他们要过来了。
时鸢的心跳瞬间更快了,噗通噗通地敲击着耳膜,脑中一团乱麻,完全没办法思考。
她也顾不上头发还缠在扣子上了,抬手就要把裴忌推开。
可男人像堵墙一样立在那,哪是她轻易就能推开的。
下一刻,季云笙温润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时鸢?你在里面吗?”
不仅季云笙在外面,邱锐也在外面。
要是让导演看见她现在和裴忌两个人在试衣间里,她就彻底说不清了。
裴忌见她一副紧张到不能呼吸的样子,嘴角勾起玩味的笑。
他逼近她,压低声音问:“怎么,很怕他看见?”
时鸢下意识伸手捂住他的嘴,用眼睛无声地瞪他。
那点震慑在他这里毫无效果,他薄唇轻启,唇瓣柔软的触感在她掌心划过,温热的气息揉进两人肌肤相贴处,刺激得时鸢手指微微收紧。
“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就像是在.....”
他低笑了声,狭长的眼尾微挑起,慢条斯理地吐出那两个字。
“偷情?”
时鸢的手像是被烫着了一样飞快缩回,那股热意从掌心一直蔓延开来,仿佛连周围拂动的空气都沾染上了暧昧的气息。
她平复着因为紧张而加速的心跳,心里祈祷着门外的季云笙能快点离开。
见里面无人应答,季云笙又轻叩两声门,“时鸢,你在里面吗?”
时鸢的心又是一抖,眼睫不安地颤抖着,泄露出她此刻的紧张和不安。
她抬起眼,一双杏眸像是含了层雾气,略带恳求地看着裴忌。
“操。”
裴忌最受不了她这样看他。
他低咒一声,一把扯下她的手握住,凑到她耳边,放缓了语气:“怕什么,我锁门了。”
听见这话,时鸢终于稍微放松了些。
“应该已经换完出去了吧......”
邱锐话音刚落,就有人来找。
“失陪一下季总,等会里面再聊。”
季云笙温和点头:“好,您先忙。”
听见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时鸢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还没等她完全放松下来,他的大掌忽然从她的腰间抽离,指腹不偏不倚地剐蹭到她最敏感的腰窝上。
最敏感的地方突遭触碰,时鸢浑身一抖,唇瓣里溢出一丝呜咽声。
她连忙咬紧唇,脸蛋涨得通红,又气又羞的目光瞪向他。
“裴忌!”
他明显是故意的。
见她终于在他面前装不了淡定了,裴忌的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等会儿别走,我有事情跟你说。”
时鸢疑惑抬眸:“什么?”
很快,她就意识到眼下的场合并不是很适合聊天。
她一手捂着衣服,另一只手指着门,红着脸道:“那你现在出去。”
啧。连骂人都不会。
怎么会有人天生就看着这么好欺负。
兔子惹急了也会咬人。
裴忌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
他推开换衣间的门,离开时不忘把门关严,把请勿入内的指示牌挂上去。
做好这些,他的视线环绕一圈,然后抬脚往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走。
转过一个拐角,一道身影等在那里。
听见脚步声,季云笙转过头看向来人。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微笑道:“裴总,果然是你。”
裴忌懒懒掀了掀眼皮,语气淡淡:“季总耳力不错。”
季云笙唇边的笑凝固半分。
试衣间的门隔音并不好,那些声音,也是裴忌故意想让他听见的。
季云笙神色平静,“鸢鸢是艺人,裴总故意留那些热搜在上面,热度居高不下,对她的负面影响很大。我知道裴总做事向来不顾外界言论,可鸢鸢不一样。”
裴忌冷笑一声:“鸢鸢....也是你配叫的?”
季云笙并没回他这句,而是看着他缓缓说:“这几年来她能有现在的成就很不容易,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再来上几次,你只会毁了她。”
闻言,裴忌眸色一凝。
他的眉眼骤然阴沉下来,眼底染上骇人的戾气。
季云笙静静地看着他,语气依然温和平缓,说出来的话却不失尖锐锋芒。
“你已经毁过她的人生一次了,难道还要毁了她第二次吗?”
话落,一股大力猛地袭来,季云笙被一股大力摁在墙上,被钳制得动弹不得。
皮肉撞击墙面发出一声闷声,裴忌没收敛力道,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
“我和她之间,你管不着,”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季云笙,语调嘲弄:“还有,别把自己说得太高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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