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柠知情识趣地从薄时予腿上下来,心口被连续变奏的心跳震到胀疼,她乖乖站到一边,薄时予眼神在她脸上凝了片刻,沉默地转动轮椅,跟老爷子去向外厅。
离沈禾柠越远,腿上和怀里的温度就越是消散,直到剩下一片空荡的凉。
老爷子背着手站在大门前,目送任家气急败坏走远的车影,肃声道:“时予,你是不是太随性了,不满任家所为可以,但他们的面子就完全不顾?公司那边——”
午后的日光有些偏斜,光线折在薄时予脸上,五官像被硬生生切割,一半阴郁一半清明:“爷爷,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拖着一条残腿也要接手公司。”
老爷子一愣。
薄时予作为孙辈,还是个腿废的残疾,当然头脑再好也不是继承人首选。
当初公司动荡易权的期间,薄时予腿伤刚才恢复一点,按理说正是最痛苦的时期,加上学业和医院的工作,对他来说已经过于难了,然而他没有犹豫地坐着轮椅,出现在这个斗争的权力场,直至让其他上辈同辈相继出局,一个人大权在握。
薄时予漫不经心地笑:“如果我不掌这个权,成了一个困在病房里的废人,以后柠柠受了欺负,谁能护着她。”
“任家还活在梦里,单凭他们早就不能影响我,我坐在这个位子上,”他眼中透出偏狂的恣意,“就是为了让柠柠为所欲为。”
老爷子眼瞳紧缩了一下,张了张嘴,渐渐觉得事态严重,发展又太快,远超出他的预想。
他顺了口气,残酷道:“时予,真正活在梦里的人是你,你的梦比别人更极端更不现实,上次谈过的那些话,你应该不用我再重复。”
薄时予没有否认,唇边笑痕反而加深,眼底有血丝攀爬上来,交织成网。
“我这场梦提前定了日期,”他说,“倒计时开始之前,我怎么陪她玩,都是我自己的事。”
老爷子摇头,锐利看他:“三个月期限?人家女孩子年纪小,心性还不定,就算跟你玩了一阵,撇下之后也能轻松再找别人,世界精彩得估计要不了几天就把你忘到脑后了,你呢?”
“三个月一到,你能抽身?”
他在提醒薄时予,这场短暂又不切实际的梦终归要醒过来,现在沉溺越深,以后越是万劫不复。
“不能,”薄时予抓着手腕上的观音像,骨节隐隐发疼,回答平静,行为却如同扑火,“又怎么样。”
他已经跳入了深渊,除了用有限的时间沉沦,其余都是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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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禾柠没有偷听的习惯,也不想缠人到寸步不离地把她哥绑紧,她在客厅里等到薄时予返回,满肚子的话想说,薄时予先看了她一眼:“别自己脑补太多,只是配合你的演出,顺便替我解决麻烦。”
这句话是沈禾柠意料之中的。
不过那又怎么了,她哥护着她,人前给她挣足面子,把任暖一家赶走替她报仇出气,变相拒绝了联姻,这就是事实,她才不管里面还有多少弯弯绕。
沈禾柠满脸乖巧坐在沙发上,桃花眼笑眯眯:“所以薄老师,难得你现在不忙了,咱们是不是该——”
薄时予静静看她。
威慑意味太强,让她脸忍不住开始涨红,舔着唇轻声说:“今天是不是该上第四课了,我等了好多天,脸也消肿了,哪有老师欺骗学生的是吧,你应该兑现一个深吻。”
她不舔还好,舌尖扫过之后,嘴唇湿润充盈,像涂了水光的鲜嫩樱桃,只是看着就能想象到是怎样的口感。
这幅样子,身上还只穿了睡袍,腰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松了,里面那条裙子他亲眼看过,又薄又透。
薄时予了解自己,他现在过去,恐怕不止是一个教学的吻,会脱轨到收拾不了的场面。
他隔着一段距离跟她对视:“我不像小姑娘随时随地可以想这种事,我下午还有会诊,现在没这个心情。”
沈禾柠鼓起脸颊,肉眼可怜的失落下去,手指无意识搅住,指根有点发红。
薄时予抽出一张卡,放到茶几上,指尖点了点:“没有额度,自己拿去吃午饭,再多买几双舞鞋,以后不管学校里什么类型的考核,不能穿公共的鞋子,如果校方有意见,你就把全系的都买了。”
沈禾柠吸了吸小巧鼻尖:“干嘛,真的要包养我。”
“包养你?”薄时予压着把她抓过来收拾的欲|望,笑得凉薄,“我怕折寿。”
他留下卡,转身就打算出门,沈禾柠站起来追了两步,闷闷问:“哥,你真的不亲我啊,接个吻又花不了多少时间,你这么不愿意。”
“刚才还叫人家小甜甜——”她夸张地泫然欲泣,“转头连个深吻都不给。”
薄时予回头看她,她垂着头,备受冷落地小碎步跟着他,虽然猜到她多半又是在故意装可怜,可仍然难以抵挡。
沈禾柠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哥回心转意,只能眼睁睁看他沉默地出门上车,她愿望破灭,抓着抱枕丧气了一会儿,翻出手机给秦眠打电话。
学校考核结束,下午就没有课了,好不容易可以休息,她一个人在家也是顾影自怜,还不如出去浪一浪。
沈禾柠跟秦眠约在两个人都距离适中的一家新商场,刚营业才没几天,又赶上工作日,必然清净。
几天不见秦眠瘦了一大圈,沈禾柠确定她是被邵延那个渣渣给摧残的,再次催她分手,秦眠勾着她手指说:“柠柠,我一定跟他分手,但是不是现在,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拒绝家里安排的相亲,这样的人……我还要报什么希望。”
“他喜欢我是真的,渣也是真的,”秦眠低着头,“我会让他更喜欢,喜欢到……别人替代不了,再彻底甩掉他,让他再也爱不上其他人。”
“你不用劝我,”她叹笑,“柠柠,二十八岁的成熟男人真的很会撩拨,要不然,我当初也不会被他骗。”
沈禾柠很想反驳。
同样是二十八岁,她哥怎么那么克制,她什么时候才能被他真正撩一撩。
下午的商场人流量稀少,沈禾柠跟秦眠吃过饭,仍然耿耿于怀那个没得到的吻,心不在焉地总是失神,默默计算着薄时予的时间,他现在应该会诊结束了,不知道又去忙什么,总归是和她无关的事。
同一时刻,薄时予手指按在白大褂最上面的第一颗纽扣上,拧眉停顿,骨节紧绷着,没有更进一步。
几轮会诊刚散,医生们本来已经各自走开,有一个又突然折返回来,动作太莽撞,撞掉了薄时予桌边最上面的一本专业书。
书掉在地上,有张夹在中间的照片散落出来,不等人看清,就被薄时予俯身拾起来,攥在掌中。
对方连连道歉,小心问了几个手术要点就赶紧逃走,薄时予闭了闭眼,缓缓展开五指,沈禾柠被他主动吻过的那一夜,深夜躺在他床上的睡颜就显露出来。
嘴唇饱满鲜艳,沾着淡淡的血。
薄时予盯了几秒,喉结无声向下压,凝固的手指终于解开扣子,脱下身上的白大褂,交代江原现在出门。
沈禾柠跟秦眠还在商场里,对满眼的小裙子奶茶店提不起兴致,商场音响一直在播轻音乐,完美掩盖住了她后方时而响起的轻微轮椅转动声。
她没有察觉,被秦眠忽然拉住手腕才回过神。
秦眠见她低落,指了指前面一片拍照区,试图调动起她的情绪:“柠柠,我去给你拍几张,你如果想,可以发给薄先生。”
沈禾柠顺着看过去,商场在过道转角的地方开辟出一片空地,面积不小,里面各种拍照点,大部分是网红风,但也有卡通可爱的,比较适合儿童,这个时间点是空的,一个人也没有。
中间有一个红色小狐狸的立牌很显眼。 嘉
狐狸是站立的姿态,比她的坐高要高上一点,鼻子以下的一块被完整掏空,拍照的人坐在立牌后面,可以把嘴唇和下巴从那个空洞里留出来,做各种表情。
沈禾柠看到这个小狐狸,才觉得有点动心。
她过去摸了摸,立牌只有很薄的一层,还没手机厚,拍起照来倒是比较出效果。
沈禾柠把手机交给秦眠:“绵绵,你帮我多拍几张索吻的,我要发给他。”
她走去狐狸立牌后面,本身是适合儿童站立的高度,但也贴心给成年人配了一把小椅子。
沈禾柠坐下以后,要略微仰起一点头,才能刚好把下半张脸露在狐狸掏空的位置处,她脸太小,调整好角度,刚好从鼻尖那里,一直到下巴,都能完整露出来。
但眼睛前面是一层黑色纱网,只能勉强看见一点外面,不太真切。
秦眠扬声说:“柠柠,我要拍啦。”
沈禾柠摆好姿势,闭起眼,朝着镂空,自然地鼓了一点嘴唇,潮湿胭红。
秦眠全神贯注给沈禾柠拍着照片,没有注意到身边什么时候开始更静了,像是被扫清了空气里一切杂音,针落可闻一般,只响着一个人沉缓的呼吸声。
她手一紧,猛地扭头,差点叫出来,被对方平静注视了片刻,她鬼使神差似的忍耐住,捂着嘴没发出一点动静。
轮椅朝她不疾不徐过来,男人尔雅地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观音像在灯下摇晃着:“我给她拍。”
秦眠在他面前难以呼吸,顺从地把沈禾柠手机交给他。
他对着那只不知疲倦变动表情的小狐狸,耐心按下拍照键,一张一张,像是不打算停止。
秦眠在旁边看着,气也不敢喘得太大,沈禾柠忽然又在展板后面说:“眠眠,刚才索吻的角度不够好,你再帮我重拍几张——”
她的脸颊又更紧地贴在展板上,鼻尖嘴唇下巴从空洞间略微探出,皮肤白瓷一样,嘴唇莹润,红得充血。
薄时予盯了几秒,把手机放下,低声说:“秦小姐,麻烦你转过身。”
秦眠得到命令,反射性地赶紧转过去,仍然死死捂着嘴,紧张地想跺脚。
她听见轮椅声离开她身边,在向那块狐狸展板靠近。
商场的音乐声一直很清晰。
沈禾柠在展板后面闭着眼,迟迟没等到秦眠的回应。
她嘴唇还轻轻鼓着,做出最能引诱到薄时予的姿势,忍不住挑开眼帘,想透过那层并不清楚的纱网看看外面怎么回事。
睁眼的一瞬,她隐约看见男人漆黑的瞳仁。
像是幻觉,太不切实际的臆想。
沈禾柠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耳中骤然躁动的嗡响起来,她本能地想张口说一句话。
展板外面,近在咫尺的地方,就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苗苗,是我。”
沈禾柠完全怔住,一时间忘记自己要怎么做,还保持着拍照那时的动作,却难以自抑的,从混乱跳动的心脏处升腾起滚烫血流。
她想叫“哥”,想问他怎么会来,想知道,他这样在向她表明身份一样的四个字,到底是代表什么。
下一秒,她所有思考停摆。
男人的唇直接覆盖上来,咬在她为了索吻而嘟起的,微微张开的嘴唇上。
全世界在这一刻疯狂轰鸣。
商场无人的下午,沈禾柠躲在一只狐狸的背后,只露出两瓣红唇,被薄时予吮吻厮磨,炙烫舌尖抵开她失神闭合的牙关,肆意占据里面的潮热和甜软。
第25章 25. 就是欠教训
沈禾柠虽然嘴上一直念着要深吻, 但并没有具体的概念。
她对接吻的所有经验,都来自于那个醉酒晚上记忆模糊的单方面强吻,还有急诊室里薄时予唇贴唇的浅尝辄止。
她在电影和小说里看过, 听舍友激动描述过,可在今天之前, 从来没想过真正的唇舌纠缠是这样……
把人最温柔地包裹住,又燎原一样地尽情烧毁。
沈禾柠看不到薄时予, 眼前是一片被挡住的昏黑, 像是戴着一张面具, 只有嘴唇露在外面, 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被他无止尽地侵袭研磨。
她恍惚记得唇上原本是干燥的,有一些凉, 在短暂的几秒钟之后, 就铺天盖地被湿润和灼烈占满,唇肉的敏感神经不断挑高放大,每一寸被他碾过的纹理都在叫嚣着升温,牵引全身血液向那里激涌。
舌尖已经不是属于自己的,被他掌控。
沈禾柠脑中完全空白,意识里跳着焰火或者星河似的亮光,心震动到酥麻得没了知觉, 一切都被双唇上将要融化的触感填满。
她想抱住他,伸手只碰到一层冰冷的立牌, 眼尾忍不住沁出了急切的湿意, 却比不过嘴唇上流淌的岩浆。
沈禾柠遵循本能地去回应他,根本察觉不到自己的鼻息在断点了,缺氧到开始轻微的晕眩。
薄时予忽然退开少许, 同样潮湿磨红的唇略微开合,沉哑说:“苗苗,呼吸。”
沈禾柠像是终于找回一点理智,听话地努力喘着,解救自己随时快爆炸的胸口,嘴边凌乱的水痕跟着她的起伏闪出细小光芒。
是熟透的石榴初次被人揉破捏碎,溢着糜艳醇甜的果汁。
薄时予垂眼看着,手背在轮椅扶手上隆起青筋。
这个狐狸立牌同样也是他的面具。
在她面前,藏匿他骨子里渐渐脱离控制的……沸腾且偏激的贪欲。
沈禾柠说不出话,拼命索求着氧气,刚晃了晃神,男人就沉默摘下鼻梁上的眼镜,再次压迫下去,比之前更甚更难以收敛,不由分说地掠取攻占。
她只来得及很轻地“唔”了一下,就如同失了声。
想站起来,想出去面对面看他的表情,有没有为她真正的失控过一秒,想马上把这块多余的立牌推倒拿走。
但沈禾柠全身的力气都随着交缠的吻流失,她自己知道,手脚软绵得可能碰碰就要散架了。
手机铃声混在商场的背景音乐里,已经响得要自动挂断,一直老实转过身的秦眠都没憋住往这边扭头看过来。
薄时予的手扣到右腿膝盖上,无度地往里按紧,用残腿的疼痛来制止自己。
他移开唇,晦暗地盯了沈禾柠片刻,目光才落到手机屏上。
是他的在响,圣安医院急诊,突发情况,刚送来的重伤病人,要尽快进手术室,耽误不了。
而薄时予的电话刚挂断,沈禾柠的手机也在他这里震动起来,看标注是古典舞系的辅导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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