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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出去吧。”他说。
呵……
何为公平公正，何为是非善恶，她今日看得透彻。
最后一缕希望消失，夏晚晚收回目光当即转身离开。
房门被关上，邢东华看着门口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夏晚晚临走前眼神里的失望让他差点不能呼吸，这是他这辈子第二次看到这种眼神，第一次在那个跳楼的女孩身上，她看那对父母时就是这个眼神。
如今这个眼神竟出现在了他身上。
邢东华捏紧了拳头转过身咬牙切齿地看向校长，“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一定会还她公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校长将手中的文件夹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你知道什么？那群小姑娘里面有咱们县长的女儿！你要我还怎么处理？我这个校长还想不想干了！
而且她们都是成绩优异的初三毕业生啊，把她们劝退了今年的升学率怎么办？咱们一中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那你就这样放任她们不管了？你让那些被欺负的人怎么看我们这些当老师的？我天天上课讲公平公平，现在我还讲个屁！我还有什么脸去见她们！你还有什么脸开会讲教条！”
邢东华也顾不上什么上下级关系了，他气得连连拍桌子，那气势恨不得要生吞了校长。
校长一见邢东华来劲了气得当即涨红了脸，“邢东华！这就是你一个年级部主任该有的素质吗！你天天抽烟喝酒我也就不说你了，你现在连最基本的尊重领导都做不到了？你还想不想干了！”
“我干个屁！素质，你现在跟我提素质！我骂人了吗？我骂的是人吗？你还是人吗？那么小一个小姑娘委屈成那样了你是眼瞎看不见吗？
你也有孩子，你的孩子哪天要是像她那样被欺负了你什么心情？跟我提素质，老子今天就告诉你，你爹我不干了！”
说完邢东华捡起桌上的文件夹直接拿起来扇到了校长脸上，而后怒气冲冲地离开，校长指着邢东华「你你你」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门外，邢东华一出去看到门口的夏晚晚愣住了，他连忙收敛表情，干咳一声放缓了语气，“怎么没回班里？”
夏晚晚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她的眸子很干净透彻，邢东华可以清晰的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被她盯久了他浑身不自在。
正当邢东华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小姑娘突然对着他鞠了个九十度的躬，“邢老师，我向您道歉，是我误会您了，希望您不要生气，还有就是恳求您不要走。”
“你先起来。”
邢东华手忙脚乱地去扶她，夏晚晚倔强地弯着腰再次开口，“如果这个学校再也找不到一个公平的老师，那么谁还可以还我们这些受欺负的学生一个公道，谁还可以保护我们，谁还可以教育好我们，邢老师，求求您了，您不能走。”
小姑娘看起来明明瘦弱无比，可此时却力大无穷，任邢东华如何扶她都扶不起来，纠缠半天没有结果，终于邢东华妥协了。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好了，你先起来……我不走了……”
第163章 广播站
得到肯定答案的夏晚晚松了口气沉默着离开了，可邢东华看着身后紧闭的门却苦了脸。
他刚才……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应该……还好吧……多年的朋友了……不至于吵一架就崩了吧……
哈……应该不至于……
这下要如何收场……
多少年了，还改不了这易爆易怒的脾气，这下可好了，把老王得罪透了……
邢东华烦闷地点上一根烟，放到唇间重重吸了一口后吐出两个大大的烟圈，烟圈垂直向上化作云烟消散不见，他仰起头眯着眼睛看着隐匿在云层之中朦胧的太阳长长叹了口气。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人生啊，总要经历大起大落才算完整，大丈夫能屈能伸，没什么大不了的。
做了半天思想斗争的邢东华收敛心绪掐灭了烟，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露出一副讨好的表情重新走了进去。
“王校长……我觉得您刚才说得特别对……尤其是那句……”
“哎？校长有话好好说啊……不要动粗嘛——”
“对对对……您说的都对……我不是人我长了一张满口喷粪的破嘴——”
一段诡异的对话声自校长室里传出，一个暴跳如雷连骂带卷地数落着对方，另一个点头哈腰连连应是地恭维着对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老师又在巴结校长谋求什么好处。
好在厚脸皮的邢东华不在乎这些，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终于获得了校长的短暂宽恕，他这年级部主任的官职倒算是勉强保住了。
一出门口邢东华当即正了脸色，他还得去广播站通报那些学生的恶行，这次他要亲自来。
那些转校退学的学生一定不是简单的离开，406女孩们走的时候似乎都想表达什么，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却什么都没说，看来要抽空去回访一下才行啊。
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还就不信了，县长的女儿还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底线不成！
初三成绩优异的毕业生又如何，品质恶劣成这样，上了社会也摆脱不了最后变成人渣的命运！
等他搜集完证据就去找校长，如果校长还是因为顾及县长和那所谓的狗屁升学率不肯处置这帮学生那他就去找县长，如果县长当真以权谋私那他就去找市长，如果市长当真官官相护他就去找省长，实在不行就借助舆论压力逼迫这些人就犯，天底下还没有王法了！他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他不能……他不能再让自己的学生失望了……
打定主意的邢东华深呼一口气当即一脸肃然地走向广播站。
当邢东华严厉又愤怒的声音通过各个班级上方的大音响响彻整个校园时，余笙这才知道昨晚他的小姑娘再一次被欺辱了。
明明早上他们还一起吃过饭，可小姑娘却什么都没和他说，她还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跟他有说有笑……
想到这余笙心中愈发憋屈。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四班的女生在排挤406小姑娘们的事情，可他作为一个局外人根本毫无办法，要他去求那些女生对夏晚晚她们好些吗？
就算求了也没什么用吧，他只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帮她们。
她们打不上饭他来，她们打不上热水他来，可也仅限于此，在宿舍里发生的事情他能怎么办，在班级里发生的事情他又能怎么办。
小姑娘受了委屈，为此他找了邢东华不下十次，可邢东华也没有办法，他总不能让一个班的女生因为夏晚晚她们受处分吧，这样岂不是本末倒置加剧了她们之间的矛盾吗。
邢东华只能开班会，开班会，再开班会，没事就往班级里转，林秋芝也没事就往宿舍里跑，这对夫妻为此费了不少心力，可这又有什么用，防不胜防这个词从来就不是凭空捏造的。
人生就是有这么多的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这种感觉真的糟糕透了！
但好在这些女生只是排挤她们，搞搞恶作剧动点小心思言语侮辱，并没有真的动手伤害这些小姑娘，这倒让余笙松了口气。
可是今天，听到广播的这一刻他慌了，邢东华说得很隐晦，只是说了乔诗琪等人晚上聚众闹事被处罚，可是如果真的这么简单邢东华为什么会气成这样？
余笙不敢想。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向四班，夏晚晚就好像知道他会来一样正站在门口等他，小姑娘一见他来当即展露笑颜。
“余笙，你来了。”
余笙看着她唇角边的笑意握紧了拳头。
小姑娘每次面对他时总是笑着的，他以前一直觉得这是她发自真心的笑意，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小姑娘的演技又变强了。
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余笙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小骗子。”
夏晚晚嘴角的笑容一僵，眼神飘忽着微微偏头躲开了他的手。
尽管她已经很努力了，却还是被他看出来了，骗余笙真的太累了……
“要和我说说昨晚的经历吗。”余笙一直在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眼神里的温柔流于表面，眼底的怜惜隐忍至极。
夏晚晚垂着眸子始终不敢看他，也因此没有看到他眼底的挣扎，她紧攥着衣角低声呢喃道：“我很好。”
余笙眼神复杂地看着小姑娘缄默了，片刻后终是点点头什么也没问，小姑娘不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她不说他便不问，这是他们相处这么久以来形成的默契。
他和她只是单纯地站在楼道里陪着对方，广播里的邢东华还在义愤填膺地批评着那些初三的学生，楼道里偶尔经过的学生均会表情怪异地看一眼夏晚晚，夏晚晚就像一个没有五识的木头人对此毫不在意。
可是，余笙会在意，余笙会心疼啊。
他眯着眼睛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但凡发现怪异的眼神他都会咬牙切齿地瞪回去，学生们嫌弃地撇撇嘴大步离开。
此时的余笙真的像极了一只无能为力却竭尽全力护着自己崽子的老母鸡，夏晚晚余光瞥到男孩的表情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一下。
她的男孩啊，还是如此的天真可爱，真好。
第164章 别逼我
上课铃声响起余笙才离开，夏晚晚看着余笙远去的背影唇角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身后的夏已末正趴在她身上沉着脸一言不发，夏已末时刻都在想着侵占她的意识，夏未晚也想侵占她的意识，夏晚晚要和现实中的人周旋还要和这两个看不见的人周旋，她真的累极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算在余笙面前她也会习惯性地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她再也不敢和余笙敞开心扉。
因为她害怕，她是个悲观的人，她怕自己的情绪对余笙造成影响让他跟着不快乐，她更怕余笙看到她萎靡的样子冲动后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神明本该居住于云霄之上，喝琼浆蜜瑶饮甘露泉水，怎能和泥潭里苟且偷生的鼠蚁混为一谈，她的男孩不该和她一样。
有时她就在想，如果给她一件隐形衣多好，她可以披着那件隐形衣穿梭于人潮中却不被发现，那样她就可以暗自窃喜，更可以无所顾忌的放声大哭。
她……好想离开啊……真的好想离开啊……
单是这么想了一下，夏晚晚的脑海瞬间空白，幸而这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她连忙掐了自己一下，痛意袭来眉头微皱意识瞬间回归。
夏已末啊，还真是不给她一点喘息的机会。
回神，夏晚晚收敛表情转身走向教室，一推门，满满一盒粉笔灰从门框上飞扬而下，顷刻间她的一头黑短发变成了一头白发。
飞扬的粉笔末窜进口腔，夏晚晚控制不住地捂着嘴巴剧烈咳嗽起来，教室里是学生们得逞后的放声大笑，笑声淹没了她的咳嗽声也湮灭了她最后一点尊严。
待灰尘散去，夏晚晚慢慢抬眸，那双媚眼如丝的双眼里竟注入了嗜血的腥红，她的目光一一掠过所有人，眸子里滔天的杀意仿佛要将他们撕碎，可在下一秒那双满是怨念的眼睛瞬间归于平静。
夏晚晚睫毛轻轻颤抖了两下垂下了眸子，还好，她回来得还算及时……
所有人都被她那个眼神吓得忘记了反应，他们呆呆地看着夏晚晚慢悠悠地掸落灰尘，他们呆呆地看着夏晚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他们呆呆地看着夏晚晚拿出一张纸将桌子上的脏污擦干净，他们呆呆地看着夏晚晚将书桌里的死老鼠随手扔到脚边，最后看着她像往常一样趴下睡觉。
她看起来似乎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和以前一样任别人如何捉弄都没有什么反应，可是她刚才那个眼神……
那是什么眼神？那是该出现在人身上的眼神吗？那明明是野兽才会有的眼神吧……
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啊，至于吗。
学生们见夏晚晚又睡着了觉得没意思极了，他们收回目光继续嬉笑打闹，直到教课老师进来才端坐好正式上课。
粉笔灰还残留在门口处无人问津，老师还在激情澎湃地讲着二氧化碳的性质，指尖偶尔划过黑板发出「滋啦」一声刺耳的声音惹得学生们频频皱眉，还有的学生正趴在桌上偷吃两口辣条或者是翻看两眼小说，一切似乎永远一成不变。
夏晚晚听着熟悉的声音终于慢慢入睡，在梦里她不需要提防任何人，在梦里她不需要隐藏自己的情绪，在梦里才能看到真正的夏晚晚，那个会笑的女孩。
直到再次下课夏晚晚也没有动，她趴在桌子上享受着这片刻的私人空间，黑暗之下的眼睛始终紧闭着不曾张开一下。
余笙又来了，他在四班的门口站了许久，小姑娘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余笙的心跟着愈发难受，片刻后他悄然离去，他没有回自己的班，而是去了十班的门口。
周芮再见余笙是有些心虚的，今天的广播全校都能听到，原以为乔诗琪很快就能把夏晚晚弄走，没想到现在竟然把事情弄得这么大，她是有些后悔的，她总怕乔诗琪把她供出来，一旦将她供出来，那她在余笙这里的形象就彻底挽救不回来了。
可尽管如此周芮再见余笙时脸上也不曾出现一丝心虚的表情。
“余笙哥哥，你来啦，有事吗？”
周芮一脸笑容地小跑了出来，宛若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余笙眼神复杂地看着周芮，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明明看起来如此纯洁的一个小女孩竟然心机至此，他真不知道该怪他自己眼盲心瞎识人不清还是该感叹这个世界人心险恶错综复杂。
“余笙哥哥？怎么不说话？”周芮眨了眨眼睛一脸懵懂地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余笙哥哥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余笙回神摇了摇头，“跟我来。”
说着余笙便率先走向外面，周芮一脸不解但也没有多想便跟了出去，他带着她来到了外面的一个监控死角处，确定没有人经过时余笙毫不犹豫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余笙……咳咳……余笙哥哥……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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