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让栗帆海微微一愣,抬头看了眼盛暖阳,盛暖阳也没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不知道啊,老尧他这么做是有苦衷的,你们也别怨恨他。”
村长看着栗帆海轻声地说了一句,又问了一下工程部的人怎么安排的。
工程部的人看着因为矿场大门的事情都快闹出人命了,直接开着车就回去了,说是等着事情全都办妥当了再来。
盛暖阳和许凤珍坐在他们对面的长椅上面,时不时地起来了看看病房里面的老尧,心里面也有种说不出来的愧疚,要不是没有提前沟通好,也不至于闹得这个地步。
到了晚上的时候,老尧的儿子从省城里面回来,自己一介绍才知道,他在省政府身居要职,真没想到,老尧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一个儿子。
村长跟着他交代了两句,就坐着栗帆海的车回了村子,一路上村长都是靠在窗户边上没有说话,这是很少见的。
盛暖阳和许凤珍看着心事重重的村长,互相看了好几眼,都没有上前搭话,这个时候除了他自己想说话,别人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没用的。
“老尧啊,是荒北地矿场的英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尧的目光从车窗那边收回来,看着栗帆海说着。
栗帆海长年在外,基本上都没回来过,跟着村子里的人也少有来往,对村子里面的事情,不知道多少,所以他满脸好奇的看着村长,等着村长继续说。
村长缓了缓,深吸了几口气,目光深邃的盯着前面,像是陷入了回忆里面。
“来你们村子之前,我就被县长叫去过,他说荒北地这个地方有个大英雄,叫尧忠笙的,是个七十多岁的老爷子。”
盛暖阳第一次听到老尧的名字,每次都是老尧老尧的叫着,原来他叫尧忠笙啊,这个姓氏可怪特别的。
“县长把他的档案资料拿给我看了一眼,跟着他一起的还有个人,叫福金的人。”
“那不是福爷爷嘛?”
盛暖阳知道这个福金,就是福奶奶家的老头子,听着福奶奶说过的。
“不错,就是那个立了战功隐姓埋名到荒北地的福金。”
村长从副驾驶回过头,看着盛暖阳说着。
“他俩怎么还到一起去了?”
一个是抗日战士,一个是矿场门卫,这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难不成还有什么密不告人的关系?
“他们是战友。”
“战友?”
“战友?”
“战友?”
此话一出,三脸懵逼的看着村长,旁边的许凤珍都是满脸的震惊。
“不错,老尧跟福金都是战功赫赫的英雄,两个人不愿意去大城市里面生活,当初打仗路过荒北地的时候,俩人就看上了这块地方,约好了说是如果能活着回来,肯定就在这里安家落户。”
听到这里的时候,盛暖阳心里面的敬意油然而生,对自己白天说的那番话后悔不已,原来老尧是这样的一个英雄。
“战争胜利后,政府按照战功安排他们,虽说是俩人都负过伤中过弹,好在两个人的性命保住了,按照之前的约定两个人就来到了荒北地落户,当时跟着乡里面打过招呼,只对村子的人说是逃荒过来的,就这样在这里一住就是十五年。”
村长说到这里的时候不说了,抬手抹了把眼泪,声音有些哽咽,像是被感动的落泪。
盛暖阳心里面也是酸酸的,两个英雄隐居于此,这是多么大的淡然心啊。
“那后来呢?”
盛暖阳想知道十五年后的事情,就看着村长的方向问了一嘴。
没想到村长一个没忍住哭出了声音,这倒是让三个人没想到的,一头雾水的看着村长。
第172章 缅怀先烈
车停在了村部,想着刚才还有一半的故事没有听完,几个人都跟着村长下了车去了村部。
这要是平时,只要是有人去村部,村长都会热情的招待给倒茶水,可是现在回来以后,村长就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
盛暖阳他们也都找了椅子坐下来,并没有催促村长,想着他现在心情也不好,等他什么时候缓过来再说也不迟,天色还早,也不急着回去。
过了足足五分钟,村长深深的叹了口气,环视了一圈,看着他们舒展了眉头。
“他们两个在这个村子落户以后,就到矿场里面上班,可就是在三十年前地震的时候,咱们矿里面塌方,掩埋了不少村民,福金和尧忠笙同志冒死进去救被埋在里面的人,可是福金听说还有一个被埋在矿水渠附近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有犹豫,直接就朝着矿水渠跑了进去,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二次地震造成了矿水渠上面塌方,福金和那个人就再也没出来。”
村长的声音哽咽沙哑,说着这翻话的时候,阵阵痛意涌上心头,一直是泪眼婆娑的。
盛暖阳知道福爷爷死的早,可是从来没听福奶奶说过他是怎么死的,原来是因为这个事情。
“就因为原先的矿水渠埋了两个人,挖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尸骨,没办法,矿场里的人为了感念福金,就在矿水渠那里替他竖了碑,而后又重新挖了矿水渠,就是现在的这条。”
听着村长的话说完,盛暖阳才明白过来,原来的矿水渠并不影响村子里的水脉,就是因为出现了这个事以后,临时改用了别的矿水渠,这才出现了水质变化的问题。
“你早就知道这个事?”
盛暖阳看着村长,脸色略微有些难看,倘若他早就知道这个事情,那么这么长时间自己来回跑的路,都是无用之功了。
村长摇了摇头,他也是前天才知道的,左右没等到乡政府门卫的书信,他有些着急,并没有告诉盛暖阳他自己去了县政府,也就是那个时候,县长给他看的当时的档案资料,他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过去了。
县长的意思,死者已矣,村子该发展还是要发展的,总不能为了纪念那一个英雄,耽误了村子的发展,要说纪念,村子里面三十年的贫困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村长把县长的话都说了一遍,栗帆海这才点了点头,听了半天,总算是听到了正地方,既然是县里同意修改矿水渠,那也就没什么麻烦的事,老尧那边只不过有着深深的战友情,这才一直揪着这个事情不放。
“我也是听着张长發他们说,起早过来的时候,看着有个老头在村边的岔路口挖坑,让我们开车路过的时候小心一些,想着今天就是县里工程部来勘探的日子,怕耽误事,特地过来看看。”
“是老尧挖的?”
盛暖阳看着栗帆海点头,这才意识到错怪了张长發他们。
“这个矿水渠是孙和平设计的,当初设计这样一条有问题的矿水渠,也是经过县里领导的审批的,不然凭着他的本事,怎么看不出来这条线路有问题,还冒着毁了名声的风险。”
栗帆海来的时候,跟着张长發长谈了一下,这才知道了孙和平设计这个矿水渠的来龙去脉。
盛暖阳半天没有说话,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荒北地,竟然是卧虎藏龙的,一条小小的矿水渠背后竟然有这么复杂的故事。
因为抗战英雄福金救人而亡,尸骨未存,荒北地的人坚持要原地竖碑纪念,甘心受穷三十年,县里面感念村民的真诚,也就审批了这个文件,特地派当时名噪一时的孙和平亲自设计,为的就是堵住众口和猜疑。
把思绪捋清楚以后,盛暖阳也没有揪着这个事情不放,跟着村长简单的攀谈几句方面的细节以后,就叫着栗帆海和许凤珍回了家。
一路上插不上话的许凤珍,到了家里可就打开了话匣子,接二连三的问题,问的让人不知道回答哪个好。
“为什么会有这样离谱的想法,为了一个人受苦三十年?”
许凤珍回想着三十年前吃不上合不上的情景,对村里面做出来的这个决定提出了深刻的质疑。
“那个时候抗战结束没多久,人民的心里面融洽感颇深,而且对抗战英雄更是推崇和尊重,当时福金又是为了救村子里的人而死的,能有这样的决定也是情理之中,与其人家一条命,受苦三十年也不算什么。”
栗帆海看着许凤珍轻声地说着,他非但没有质疑这个决定的正确性,看样子还颇为理解。
“福爷爷这样大无畏的英雄气魄,确实是让人震撼。”
盛暖阳喝了一口茶水,不由自主的感叹一句,以前的那些英雄,全都是在书本上,在老师绘声绘色的故事里听来的,真没想到,荒北地竟有活生生的英雄。
“虽然说知恩图报,可是三十年一个村子的贫苦还感念一个人,没觉得这未免有些太过迂腐了。”
许凤珍虽然是有所理解,可还是不太赞同这样的想法,不由得说了一句。
“古时候的殉情,还有以命相换并非都是迂腐,能真正做到一命换一命的,那都是大无畏。”
栗帆海轻轻的说了一句,许凤珍就没有说话了,毕竟现在能做到殉情的,还真没有几个人,更何况因为非亲非故的人搭上性命。
“明天去勘探的时候,咱们也过去看看,缅怀一下福老爷子。”
听着栗帆海这么说,许凤珍起身没有说话走了出去,盛暖阳点了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折腾了一天,准备吃什么?”
许凤珍扎着围裙看着他们两个问着。
“面条!”
盛暖阳看了眼栗帆海,栗帆海看了眼盛暖阳,然后把目光转到许凤珍那边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
“这一天天,不知道还以为你们两个是亲父女似的,做什么事都那么同步。”
许凤珍叨咕一句,冲着他俩半开玩笑的说完转身就进了厨房。
“缅怀先烈,当然不能大口吃肉啦。”
盛暖阳朝着栗帆海吐了吐舌头,调皮的说着。
第173章 开车进河
煮好了面条,打好了卤子,看着时钟,几个人有些着急了,许凤珍时不时地朝着门口的方向张望着。
“真是怪了,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呢。”
许凤珍边看边自顾自的叨咕着,盛暖阳心里面也是放心不下,一眼一眼的看着窗户外面。
“奉贤村到咱们村子不过是十五分钟的车程,那肯定她二姥爷那边有事拖住了,谁上班没个晚回来的时候,来来来,坐下来吃面,等下面就坨了。”
“我这心里面一直慌慌的呢,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似的。”
本来盛暖阳也没有太紧张,只是惦记着,听着许凤珍这么一说,她的心里面也没底了,掀开门帘朝着外面走去。
“你看看你,真是多嘴,这两句话说的阳阳也跟着着急。”
栗帆海看着盛暖阳面露急色,站到了大门口朝着外面望着,转过头朝着许凤珍就数落了一通。
“我这心里面就是慌慌的,就好像让猫挠了似的,怎么待着都不舒服。”
许凤珍没有因为栗帆海数落自己而停止,坐立不安的在屋里面,目光一直看着外面的玻璃窗。
“哎,这不是那个阳阳村里的那个人嘛,他来干什么?”
许凤珍看着福善村的人站在大门口跟着盛暖阳说话,手还不停的往屋子里面比划。
“不对劲,阳阳的神情不对劲儿,出事了。”
栗帆海放下手里的辣椒油,赶紧就跑了出去,还没等他询问是怎么回事,就听着福善村的那个人朝着这边喊着。
“大叔大婶,我是福善村的柱子,孙德海让我来给你们带个话,你家栗松岩出事了,把车开进茅道河里面去了。”
听着他这么一喊,栗帆海一个踉跄差点跑摔了,旁边的盛暖阳满脸着急的就往外面走。
“哎呀,我的儿子啊,还愣着干啥开车过去看看啊!”
许凤珍拉着栗帆海的胳膊就朝着车里面拽,盛暖阳也上了车,满脸着急的催促着。
“你们别着急,别着急,人没事,车陷在河里面了,人好好的一点事没有。”
柱子看着他们慌里慌张的样子,赶紧跟着他们解释着。
这个时候,柱子说什么话都没有用了,他们满脑子都是栗松岩把车开进河里的各种场面,谁也没有说话,一脚油门,车子就疾驰出去。
到了福善村的茅道河边,看着二十米的地方围着一群人,找了个地方停好车,盛暖阳他们几个人赶紧朝着那边跑着。
“阳阳,你当心点肚子,哎呀,我的儿子,千万不能有事啊。”
许凤珍都快担心不过来了,叮嘱叮嘱盛暖阳,还满脸惦记着栗松岩,一时间不知道顾哪个才好了。
到了人群附近,盛暖阳第一个挤进去,看着浑身湿透的栗松岩靠在树干上,盛暖阳一下子扑到4栗松岩的怀里。
栗松岩摸了摸盛暖阳的头,轻笑着安抚她说没事,只是失误开进了细沙区,自己没受伤,一点事没有。
“儿子,儿子,儿子。”
许凤珍一路哭喊着跑过来,看着栗松岩湿漉漉的头发,她赶紧抓着栗松岩的胳膊检查着。
“妈,我一点事儿没有。”
看着许凤珍急得满脸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栗松岩赶紧看着她说着。
“真没事啊,起来转两圈让妈看看。”
许凤珍半信半疑的看着栗松岩,抬手就给他拽了起来,为了让许凤珍安心,栗松岩真就原地转了两圈,许凤珍这才勉强的相信了。
栗帆海看了眼栗松岩没事,又抬头看着水里面的车,走过来拍了拍栗松岩的肩膀。
“人没事就好。”
看着栗帆海,栗松岩的脸色微微有些愧疚,这是他的车,当时在齐仲亿那里买的车栗帆海自己留下了,自己的车给栗松岩开了。
“爸,我把车弄坏了。”
“坏就坏呗,一个车而已,只要你没事就行,车坏了可以修,不能修可以重新买。”
栗帆海说着就看到在车旁边组织人和牛车帮忙的孙海峰,吸了吸鼻子走过去。
“吓死我了,听着柱子说你把车开河里去了,当时我浑身一下子都是白毛汗,你瞧瞧,现在鸡皮疙瘩还是一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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