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相倾的视线从他们的身上掠过,又极快地垂眸,嘴角勾起一丝畅快的笑意。
还摘什么西瓜,钓什么鱼,人都要死了。
她的异样,众人一概不知。
一行人齐齐往院子里走。
刚一迈进院子,那大雨就在身后而落,砸在朴素的石砖地上,哗啦一声声,天很快掀起了一层厚重的雾。
过门槛时,温礼衡的目光不经意往门口一瞥,微微蹙了蹙眉,小凳摆在屋檐下,凳子上还搁着一篮子,篮子里是未吃完的熟花生,旁边的垃圾桶里搁着几块瓜皮。
凳子上坐着的人不在。
一丝不好的预感慢慢地爬上心头,他抿着唇,刚想走过去,将凳子带回瓦房。
阿竹就从瓦房里撑着伞出来,瞅见他们时一顿,视线在他们的一行人中找了一阵,才将视线定格在温礼衡的脸上,有些期期艾艾的,“温老师,你有没有看见妗妗?”
那目光带着乞求,“妗妗不见了。”
哗啦,雨更大声了。
两个男人朝着回来的五人,问:“怎么回事?你们见到人了吗?”
那么大的雨,她的伤还没好,照常说,是不会出门的。
江思妤和冯宇泽,杨漓三人一头雾水,“没见过。”
江思妤:“我和冯宇泽出去苞米地找杨漓去了。”
沈时遇的眸光倏地朝着洛相倾看了过来,有那一瞬,她心漏跳了一拍,攥紧手指才恢复镇定,“我去林子那边找杨老师,也没见到人,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应老师。”
应相枞面带和气的笑,“我的确没有在林子那边见过孟老师。”
话音刚落。
“哎,你们这几个娃子咋还站在门口咧?”
身后传来一个大婶的声音,几个跟着回头,看清了人和人手上的东西时,几人的脸色就是一变。
大婶丝毫未觉,“怎么只有你们几个,那个孟姑娘呢,她的耳环掉了。”
大婶的手上拿着一条精致好看的耳坠子,孟妗妗这人喜欢打扮,更是喜欢精致华美的东西,每天起来都是穿着民族风轻便的服饰,自己挑着耳坠让阿竹给她戴上,这一条正是今早上阿竹亲自给孟妗妗戴上的。
“你在哪里见到的?”温礼衡率先问,眸光沉沉地盯着耳坠子。
大婶认出来,这是大家伙儿口中,长得俊俏的孟姑娘的枕边人,遂而就将耳坠递给他,“方才杨姑娘不是不见了么,孟姑娘也跟着去找了,怎么?人没回来?”
温礼衡攥紧耳坠子,只觉得心往下沉,“你在哪里见过她?”
“林子前面。”大婶虽见过不少事儿,但触到这么一双阴沉的眼睛时还是忍不住一抖,生怕自己说的不完整,又补了几句,“孟姑娘当时说是去林子里找人,我拦不住,后来大家伙儿都说杨姑娘找到了,我也就回来,在路上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坠子。”
耳坠子落在了分岔路口,沾上了灰尘,要不是她被绊了一跤,险些摔了也不会看见这坠子。
“林子……”温礼衡抬头,看向洛相倾,声音里都带着狠,“你说,没见过她?”
洛相倾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怖的眼神,黑眸里暗无天日的色彩,嗜血侵略至极的杀意喷涌而出,只要她说一句狠话,就能将她撕碎。
洛相倾抖着唇,感觉到了害怕,可内心的那一股恨意,又让她死死地将惧意压下去,“我、我的确没看见。”
温礼衡没再看她,直直就冲进了大雨中。
一向嬉皮笑脸的冯宇泽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沈老师跟上温老师,你们几个女嘉宾就待在家里,应老师你看着她们,我去找剧组的人。”
谁能想到刚找着一个,另外一个就不见了。
杨漓面色灰败,冯宇泽和沈时遇都跑了出去,她看向一边的应相枞,眸子通红,死死盯着,“你告诉我,你见过她吗?”
不管他们怎么争吵过,他怎么欺负她,她都从来不会用这个眼神看他,失望的,带着恨意的,眼神。
看得他眸子微动,弯着唇角平静扯出一个笑容,“我怎么可能见过而不告诉你?阿漓,你想多了。”
这一句话出来,就连江思妤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这男人太怪异了,全身上下都透着诡异。
一起拍节目也这么久了,就是一个陌生人,经过相处最起码也是成了朋友,朋友不见了,还能拉扯着嘴角笑出来的。
实在是太怪异了。
怪异得江思妤蹙着眉,就将杨漓拉远,“别靠近她。”
她瞪着眼前的人,像是护着犊子的母鸡。
应相枞笑,“江老师,阿漓是我的妻子,她现在受到了惊吓,她需要休息,我想带她去休息了。”
“不用了,我不想休息。”杨漓面色很淡,很苍白,看向他的眼神里带了一丝执拗和冷漠,“我想在这里等妗妗回来。”
第43章 危在旦夕
雨越下越大。
温礼衡走得很快,沈时遇几乎跑走着追才追上,追上人,他拍了拍男人的背,温礼衡转过头来,眼底没能掩住的冰冷和空茫,像是要与这个世界同归于尽似的,沉而深的黑眸惊得沈时遇怔愣了瞬,才将伞递给他。
“多谢。”
雨水将那张轮廓明显硬朗的脸浇灌得湿淋淋的,略小了的那件短T还穿在他的身上,此时因为濡湿和男人身体上的紧绷,紧贴在男人的皮肤上。
他已经全然不顾,那眉头紧锁着,咬着牙,面色发冷。
这样的温礼衡,沈时遇不曾见过,在他的印象里,温礼衡是笑面虎,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男人很危险,也很深不可测,无人知道他想什么,他也不会让旁人知道。
可这么一个情绪内敛的,深不可测的人,竟然也会有一天面上出现惧怕而空茫的情绪。
如果不是在乎,又怎么会喜形于色。
突然之间,他就明白了孟妗妗的选择,温礼衡这人对于外界人来说深浅不知,危险得很,可如果一旦成为了他世界里的人,他至死也会护着。
这是他沈时遇做不到的,给不了孟妗妗的代表着深厚情感的东西。
沈时遇心底里漫过一丝苍凉无力感,再回神,男人已经带着伞走远,他并未停住脚步,甚至都忘了开伞,转身继续朝着林子的方向走。
他忙追上去,温礼衡走得比他还快,像竞走似的,沈时遇疾步追着,打开了带来的两个手电筒,一人一个。
还带了匕首,分给了温礼衡一把。
夏日的天,都是七点多之后才开始暗下来,可因了这一场大雨,此时还不到六点,天色已经是雾蒙蒙,黝黑得像是平日七点多的天色。
手电筒照亮了前方的路,照亮淅淅沥沥的雨,可依旧驱不散两个男人紧锁的眉头,绷紧的面色。
谁也不能保证在这种幽暗的天色里,孟妗妗就一定是安然无恙地等着他们来找她,大山里的危险重重,又是下着大雨,危险的系数直线升高。
每深浅一脚踩进泥里,温礼衡就懊悔一层,平日少有的情绪全都往他心间滋生。
他悔,出去没有带上她,让别人有机可趁,他又悔,没有安排人在身边看好她,没有防着对她不利的人。
如果她出了什么……
“温礼衡?温礼衡?”
他回神,只见山林已经在眼前。
沈时遇后来也没开伞,淋着雨,脸上湿漉漉的,开口,“分路找,找着人就说一声。”
沈时遇又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丢给他。比较落后的对讲机,却是山林的村民们踏进山林里的沟通交流的工具。
温礼衡盯着那黑黝黝的山林,手电筒攥得发紧,从喉咙里应出一声,“好。”
说罢就径自朝着山林里走,沈时遇忙跟上,此时谁也没空计较些旁的,越是耽误,孟妗妗就越是危险。
进了山林,两人都刻意寻找被人踩踏出来的痕迹。
两个方向,温礼衡往左,沈时遇往右。
脚下是湿滑松软的土,手电筒过去的地方,都是泥泞,明知道不能想,不该想,可他还是抑制不住,各种可怕的猜想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
越是想,眉头蹙得越紧,越是想,手脚处都是一片冰凉,心里像是豁开了一个大口子,冷风往里灌。
他开始后悔,去了化身台,化掉了神力。
做凡人,太狼狈,想保护的人,一刻也护不住。
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他希望她能自保,好好地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他来。
手电筒下的路,他一寸痕迹都没放过,挨个细细地看,细细地瞧,想要从中辨认出人为踩踏的痕迹。
就这么走了一会儿,他终于发现,那倾倒的杂草,颜色微深,经过大雨的洗刷,不仔细看,压根儿看不出被人踩踏过。
杂草掩埋下,是一个极淡的脚印,不大,一眼就能分辨出男女性。
温礼衡心底里漫起一丝欣喜,就像是行走在沙漠里的人突然碰见了绿洲,他循着那脚步印子,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喊,“孟妗妗!”
“妗妗。”
可越循着这个方向,路越是有些抖,像是在爬坡。
他心里一紧,喜悦之色慢慢淡去,脚步也随之加快。
“孟妗妗!”
“妗妗!”
孟妗妗就是在一片意识昏沉中听到的这一声呼唤,大雨浇淋得她睁不开眼,却记得死死地抓住一条藤蔓,那是她的救命稻草。
大半个小时之前,她往回走,只是没走几步,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从后面紧追而来,孟妗妗想也没想,直接又调头,往山里去,那声音很奇怪,孟妗妗又很怕,跑走着,天上就开始下大雨。
大雨浇灌在身上,在面上,沁凉到了心里,徒增了内心的恐惧感,她慌不择路,天色阴暗,林子里更是暗,只能是脚步不停地跑,不知道前面是什么,但后面的更加危险。
这么跑走着,不慎脚下一空,她滚下一个小斜坡,忽而身子一空,焦急之间,她伸手往湿滑的壁上一抓,不知道抓住了什么,但她的身子停住了下落,悬着,身下能感受到明显的下坠感。
雨太大了,她睁眼都不能,只能是闭着眼,右手的伤口似乎裂开了,结了痂还是绷不住她这么一猛抓,揪住的粗粝的东西一磨蹭,加上她身体上的重量,掌心都是麻麻的痛。
她动也不敢动,听着那追着她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顿住了。
后来又远去了,她才松口气。
浑身都是发着冷,身上也如同灌了铅一样,到处都痛,她仅留下能抓住那粗粝的,能抱住她命的东西的力气。
意识回笼,她听到了男人的声音,是温礼衡的。
那一刻,喜意盈满胸腔,似乎也有了力气回应。
“我在这。”
“温礼衡,我在这。”
她竭尽自己最大声,最大的力气,纵使嗓子哑的厉害,纵使这么一开腔,喉咙撕扯着发疼。
有脚步声靠近,又急又快。
温礼衡顺着小斜坡往下走,终于看到了令他几近目眦欲裂的一幕。
手电筒照亮的位置。
女孩右手扯着一根藤蔓,掌心的伤口已经磨开,血浸在藤蔓的粗杆上,被大雨一冲刷,顺着女孩白皙的胳膊往下流,殷红的颜色浸透她身上湿漉漉的米白色宽松T,那一套T上还沾染着丁丁点点血迹。
身后是个大斜坡,她悬着的地方距离地面还有四五米远。
她就这么苍白着一张脸,眼睛眯成一条缝儿,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朝他笑,“你来了,温先生。”
“坚持住,我拉你上来。”
“嗯。”
孟妗妗迷迷糊糊地应,大概是见到人,心底莫名地多了安全感,孟妗妗心底里憋着的一口气一散,脑袋昏昏沉沉的,不自觉手一松,温礼衡瞳孔一缩,人不管不顾朝着下面一扑,拽住她下落的身子,紧紧护住,抱着她一路就这么滚下来。
身后烙过石子,突出的石头棱角,是火辣辣的疼。
可温礼衡从没有哪一刻心底这么踏实。
他找到她了,也抓住她了。
身子往下滚的势头还未停歇,温礼衡尽可能地将人紧紧护在怀里。
最终,后背摔在岩石上,骨头像是被人拿着铁锤敲过一样疼,温礼衡险些岔了气,神思茫茫然地缓了一会儿,才艰难支起身,低头去看怀里的人。
“妗妗,孟妗妗,醒醒。”
女孩双眼紧闭,身子是凉的,温礼衡心底也跟着一凉,顾不上后背的痛,伸手去探人的鼻息。
感受到喷洒在上面的气息,温礼衡才松了口气。
还好,人只是晕过去了。
他深吸口气,将人拦腰抱起,刚支起身,右耳微动,有声音似是从更高的山上而来,他抬眼,眼眸眯着去瞧,天色幽暗,看不清什么,手电筒还在上方,他只能看到上面的枝丫跟着动了动,沿着斜坡流下来的水,浑浊不堪。
他心头一动,眉心紧蹙。
远处的山体似乎爆发了泥石流,而他们这里,要被波及。
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隐蔽点,否则,那泥水冲刷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温礼衡黑眸沉沉地望着前方,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去。
——
[主子,主子?]
[主子,醒醒。]
脑海里有一道声音,坚持不懈,孟妗妗就是被这么吵醒的,周遭干燥而温暖,她微微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干净的树洞里,旁边燃着火堆,温暖至极,湿漉漉贴在身上的衣服也因此近乎半干。
外头依旧下着雨,洞口被人折了树枝掩住,挡住了外头的寒气和雨水。
她蜷缩躺着的位置下方有一件T,看着有些熟悉。
忽而,想起什么,她转眼往周遭找,树洞不大,她在一边不远处看见了他,盘着手,眸子闭着,上身光着,白皙的皮肤上是泡开了的伤口,大大小小的,像是在石子里滚过,瞧着触目惊心。
孟妗妗心底一颤,终于想起,在失去意识之前,她松开了手,他扑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阿沚没写过野外,这种的话也是靠着平时的那些电视剧印象,还有一些我小时候在老家的印象写的,可能有些生涩哈,将就着看吧,哭唧唧。
前面的感情生涩的部分润色修完了,至于前半部分的章节,可能在完结再回头看看怎么修,现在就不修了。
感情润色部分修过了,你们想看就重新看,今天日期的都是修过的。
好了,就酱。
谢谢宝贝们送的营养液,阿沚继续修行。还有五天下新晋,下了新晋的话,阿沚就每日一更,没办法,要修行,看多点书,争取下一本,或者接下来的情节能够让大家更加喜欢,读得更加顺心,所以阿沚得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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