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琅轻猜测:“可能只是刚好而已。”
沈太太自然是不相信的,而且是看她态度淡淡,还以为是自己解释得不够,生怕程老板的姻缘毁自己手里。
她又说:“我第一次见程既简是两年前,他和沈桥在一家会所的包间里谈电影投资的事,那一桌的老总个个都有女伴,就程既简带了个助理,他就站在那靠着窗,抽着烟,啧啧,那画面就跟一帧电影镜头似的。”
说来也巧。
苏琅轻也曾见过类似的画面,小旧旅馆二楼走廊尽头的窗口处,程既简就叼着支烟立在那儿,光线昏暗,远远瞧过去,只一道清峭洒落的影子。
冷而郁的质感。
沈太太的话还在继续:“我当时和沈桥刚在一起……说来不怕你笑话,我和沈桥认识很多年了,也暗恋他很多年……”
苏琅轻不合时宜地想,不是讲程老板么?怎么又转到沈先生那里去了?
不过她没有打断,仍听得认真。
沈太太没察觉话题偏了,“我和沈桥交往了差不多两年时间,去年年尾他向我求婚,我满心欢喜,天天更做梦一样,”说到这里,她有些郁郁,“没想到,还真是梦啊。”
苏琅轻很好奇她和沈先生怎么了。
但是沈太太话到这里就没声了,显然不打算对人透露私事,而刚才不过是她情绪上了头,有点失态。
苏琅轻在病房里陪了一个多小时,准备出去的时候,提了句:“我刚刚来的时候,看见沈先生在病房外面,衣服都没换,应该是在那里待了一晚上。”
沈太太表情淡淡,“他喜欢待就待着吧。”
关系没到那份上,苏琅轻也不好多劝,只提了这么一句就告辞了。
出来的时候,沈桥果然还在,只问她一句:“她心情怎么样?”
苏琅轻说不太上来,“感觉还不错。”
又聊了两句,苏琅轻就走了。
公交站里,苏琅轻拿出手机,打算给程既简打个电话,问他要苏玠的联系方式,手机一拿出来就看见他半个小时前发来一条信息。
——你的伞还在我车上,什么时候气消了,我给你送过去。
那会儿她在和沈太太说话,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到。
她回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了,那边却没有出声。
苏琅轻疑惑,“喂”了一声。
程既简说:“是气消了,还是找我要伞?”
苏琅轻说:“不是气消了就能要伞么?”
程既简应:“是,不过就算你杀气腾腾也能向我要伞。”
“我什么时候杀气腾腾了?”
“你看,就刚刚这句话的时候”
“……”
“你也就知道冲我厉害了。”
苏琅轻心里又想,我几时冲你厉害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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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春日诗约 老子拥有一片神州大地,全是……
认真算起来,她哥这件事确实怪不了程既简,人家之前还帮过她。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不讲道理,她又多解释了一句:“今天早上出门匆忙,忘了你昨晚说要送我的话,而且不能一直麻烦你,这是个意外。”
那边不咸不淡,“是让我挺意外。”
苏琅轻:“……”
苏琅轻不打算和他胡扯了,问了一下她哥的联系方式。
程既简说一会儿发到她微信上。
这才结束了通话。
连日的降雨之后,今天放了晴。
阳光清朗而透亮,看着喜人又晃眼。
一片薄光浇在苏琅轻的腕间,温温淡淡,轻薄得仿佛能听见它清脆的碎裂声。
她沉吟了一会,拿着手机编辑短信,不是要发信息,而是在打稿子,一字一句处处设防,也是为了防止到时候和苏玠打电话,被他三言两语忽悠过去。
她想事想得专注,连有人在朝她靠近都没察觉。
正午时间,医院附近的公交站里就她一个人,除了偶尔路过的车辆,以及时不时徐徐滚来的风,四下里静得仿佛一片空旷的荒野。
直到有人冷不丁喊了她一声——
“苏琅轻。”
这一嗓子如山涧溪流,清澈,淡薄,又因为日晒时间过长而显得干燥,懒散,放松的腔调,十足悦耳。
可苏琅轻却听得一瞬间心头一紧,好像是日积月累而形成的条件反射一般,紧接着浑身的鸡皮疙瘩一阵一阵地泛起。
她慢了半拍,扭头看过去。
对方和她相隔不足一丈远,一身浅色休闲装,噙着淡淡的笑,连瞳孔的颜色也淡,眸色一淡就显得淡薄无害,显得包容性强,他两边瞳孔仿佛折射着两片薄薄的光彩,令人心生亲近感。
他说:“好久不见。”
苏琅轻只管站着不动,冲对方敷衍地一笑。
车来得太慢,她急得后背沁了一层汗。
余光里,苏琅轻捕捉到对方稳步朝她走来,她下意识捏紧手机,光天化日,车来车往,她不至于要跑,想定以后就稍稍安了点心。
那人在她身侧停步,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耷拉着眼皮,瞧着她,“虽然咱们多年没见,但也不至于生分到这种地步吧?你连个招呼都不和我打一声?”
苏琅轻只能出声:“好久不见。”
他忽然就笑了,“你好像没怎么变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苏琅轻有一种透不过气的窒息感。
他问:“你跑医院来干什么?”
苏琅轻不作声,紧盯着车来的方向,看见远处一辆公交往这边开,她也顾不上是不是自己等的那一趟,车靠边一停,抬步就上去。
经过那人身前,听见他低声留了句:“有时间再聚。”
几个字仿佛一阵清风淬着冰渣子,把苏琅轻砸得浑身一凉,她脚步未停,上了车跑到后面的位置坐下,那人的目光还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苏琅轻撇开了脸,等车缓缓起步,把人抛到远处。
车内静谧,苏琅轻坐了许久,越静越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如雷,手别了一下碎发,发现自己的指尖冰凉。
忽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如一柄尖刀,刺破她凝住的意识,苏琅轻看了一眼,发现是秦韵的来电,她调整了一下情绪才接起。
秦韵说:“你出门了没有啊苏老师。”
苏琅轻不明就里,“出门干什么?”
秦韵哼一声:“我就知道,约好了今天中午跟唐僧肉吃饭的,你现在赶过来还来得及。”
“……”
昨晚直至今天,事情扎堆出现,让人措手不及,苏琅轻早把这件事抛到后脑勺去了,秦韵这一提她才醒过来,她往车窗外一瞧,说:“我这就过去。”
“你打扮得好看一点啊。”
“知道了。”
这话秦韵前几天就提过了,但是苏琅轻不打算听她的,就是如常一般的打扮,因为她觉得自己平时的衣着风格挺体面的。
她在就近的一个站下来,然后网上叫了辆车,直奔和佳广场。
不过她还是来迟了,因为医院离这里太远,打车过来都足足花了一个钟。
站在包间门口,苏琅轻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推门进去时带了点笑容,包间里的冷气比走廊还充足,她不觉皱了下眉。
包间里一张大圆桌,一共几男几女苏琅轻没去注意,粗略一算总体超过十个人以上。
席间人家互相聊得热火朝天,就苏琅轻话最少,她兴致乏乏,但是不耽误吃饭喝茶,期间有人找她搭话就客气地应两声。
饱腹之后,苏琅轻终于放松了不少。
秦韵看她整场温温吞吞只顾吃喝,心里边不知道该感叹她胃口好,还是着急她心不在焉,来之前,秦韵算盘拨得响亮,有计划有备案,
结果苏琅轻并不积极。
秦韵凑过去小声对她道:“不要紧,这一框子唐僧肉没看上,下周末还有一框子,慢慢挑,我让你挑足一个月,总有一块合你的胃口。”
苏琅轻本来就有点冷,乍一听这话就更加悚然且无奈了,“天地之大,大有作为啊,你这人脉是不是有点超乎寻常了?”
秦韵笑了,“人活一世,奋斗一生嘛,现在这社会什么都争一争,背靠大山拼财富拼关系又怎么样?老子拥有一片神州大地,全是唐僧肉!”
苏琅轻很早就想建议了,“能换一个词么?”
秦韵摇头,“爱情的角逐当中,每个人都把自己视为如狼似虎的狩猎者,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你把皮给我绷紧一点,你是猎人,不是砧板上的肉,别让人一叼就走。”
苏琅轻吃饱喝足有点困倦。
她困倦地点点头。
坐在苏琅轻旁边的男人,性格比较温和内向,他一直凑不进大家的话题里,未免尴尬,他只好找同样不声不响的苏琅轻聊了几句。
见她好说话易亲近,于是就更主动了一些。
后来这顿饭结束,苏琅轻去了一趟洗手间,秦韵赶紧追上去,问她对刚才那个男人感受如何。
苏琅轻说:“一般吧,没什么感受,你觉得呢?”
秦韵觉得他束手束脚的,不太会聊天,“男人嘛,可以礼貌可以绅士,但是也要大胆,要有气魄,要风度翩翩,比如那谁。”
苏琅轻问:“谁啊?”
秦韵忽然噎住,“管他谁,反正我说有就有。”
苏琅轻默然。
其实这一趟,苏琅轻只当是一个普通饭局,先前因为苏玠的事,她整天坐立不安,正想找些事情做,转移一下注意力。
所以秦韵提起联谊的时候,她就没拒绝。
一顿饭结束,联谊活动却没有结束。
这一天的行程安排得紧密,吃午饭算第一回 合,接下来还有看电影,看完电影逛一逛就差不多该到晚饭时间了,晚饭过后,去K房唱歌,唱完歌就能散了。
到时候看对眼的人有没有安排夜间活动,就自行决定了。
苏琅轻今天特别累,看电影的途中意识昏昏沉沉就睡过去了。
直至电影结束,还是旁边那位腼腆的男人叫醒了她,一动,身上就有件衣服滑到腿上。
她挺不好意思地把衣服还回去,致谢。
晚饭苏琅轻照样只顾吃喝。
秦韵已经放弃她了,打算回去给她做做思想工作,争取下周末让她积极起来、
最后一项安排,是去K房唱歌。
苏琅轻是又累又困,人家成双成对,拿着话筒在那儿呜呜渣渣鬼吼鬼叫,她坐在沙发一角跟眼皮打架,跟瞌睡虫斗争。
腼腆男人看了看她,挠挠头,踌躇了半天,说:“要不我送你回去?”
苏琅轻正考虑着走不走,拿着手机看时间,结果看到程既简给她来了电话。
她起身出了K房,马上接起来。
程既简听见手机那头一阵一阵荒腔走板的鬼哭狼嚎,认真问了句:“你那儿有人发丧?”
苏琅轻张张嘴,发现自己真是时常接不上他的思路,她往大厅的方向走,一边说:“没有,跟朋友出来唱歌,你找我有事啊?”
程既简说:“我有个东西给你。”
苏琅轻以为是雨伞,想了想说:“先放你那里吧,我找时间再问你拿。”
程既简没说好不好,而是问:“你几点回来?”
苏琅轻想了一想,“现在应该可以走了。”
“那正好,我开车过去,把东西给你。”
“好吧……”
苏琅轻挂了电话,往K房走,推门进去以后,凑到秦韵耳边说了句话。
秦韵心想反正她在这儿也无所事事,不如干脆早点让她回去休息得了,于是大手一挥,放人。
苏琅轻走的时候,还和里面沙发的腼腆男人招呼了一声,没想到他追了上来,说要送她,苏琅轻拒绝了,快步出了大门。
从这里打车回到家,四十几分钟。
她一下来就看见程既简的车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人没在车上,而是倚着车门,嘴里咬着烟,手上不知道拿着一张什么东西,看得专注。
苏琅轻紧走两步靠近,他也没察觉。
她好奇瞄了一眼他手上的纸张,原来是一张宣传单,单子上面印着一个人体,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篇幅,浑身的脉络清晰,一条条神经□□裸分布。
苏琅轻鬼使神差说了句:“神经啊。”
程既简闻言,瞥过去一眼,取了烟说:“你这是叙事还是骂人?还是假借叙事之名骂人?”
苏琅轻心虚。
程既简补一句:“因为昨晚的事?没消气?”
苏琅轻把脸颊的碎发勾到耳后,其实她原本想说的是,上面那是人体神经么?结果她正犯着困,一开口就缺斤少两,闹了尴尬。
她直接略过,“你不是要给我东西么?”
程既简没认真和她计较,取笑她一句小气鬼,绕去副驾座,开门把东西拿过来,除了一把伞,还有一个方方正正的淡蓝色小纸袋,苏琅轻看了一眼,里面是一个小方盒。
他说:“沈太太让我转交给你的,这是她原本打算送你的见面礼,结果昨天试婚纱出了点事,她给忘了。”
程既简看她那副表情就猜到她想拒收,又说:“拿着吧。”
苏琅轻说:“无缘无故收人礼物不好吧。”
程既简说:“没事儿,她钱多。”
苏琅轻:“……”
是,又不花你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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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春日诗约 被迷得不知正人君子为何物。……
苏琅轻平白收人家的礼,心里总是不自在,盘算着找个时间还了这个礼才好,于是对程既简说:“改天我再去医院看看沈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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