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他是被抓后告诉我让我交给你的。”周一说的有些吞吐,似乎是思索着什么。
“他都被抓了,是通过什么渠道告诉你的?”严肃未加思索,步步紧逼。
“他是……啊对了,我记错了,他是被抓前交给我的,说是有什么不测就让我把这把钥匙交给你,你说我这记性,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忘性这么大了。”周一尴尬的笑笑,权当自我解嘲。
“他是还没被抓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要被抓起来了吗?”严肃看着周一的尬笑,越发的心凉。
“啊,这,这我哪儿知道啊,或许是他察觉到了什么,也说不定。”
相较于之前的两相注视,此时的周一已经不太看严肃的眼睛了,只是自顾自的低头说着。
“啊?这样啊,那我知道了……”严肃从周一的表情已经明白了些什么,不再纠结,而是转到了另一个问题:“那把钥匙,你打开过吗?”
周一猛的抬头,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如水晶般耀目:“没有,我没有打开过。”
说罢周一却又想起了什么,知道自己已经失言,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严肃心中已然有数,看来周一对钥匙的秘密心知肚明,不然听到自己的问话,不应该首先疑问打开什么吗?
严肃从周一这里已经得到了部分答案,剩下的,就得靠整个事件的编剧大大谢南焉答疑解惑了。
严肃来到谢南焉被关押的看守所,被告知谢南焉现在情绪低落不想见任何人,并且还让警察叔叔带话说咱们来日方长,出去再叙。
果然,谢南焉没有食言,在谢氏集团被整治处罚濒临破产,谢家当家人登时被气的心梗猝死,谢家大哥数罪并罚被判无期,谢家女主人被迫搬离豪宅之后,谢南焉终于拿出证据证明了自己不是制造假药,而是在其他仿制药合法的国家买到原材料制作成品后,拿回国内厂家进行分装,根本就不涉及制假造假。
谢南焉出来的那天天气极好,严肃开着车等在看守所的门口,就看到谢南焉漫不经心的从看守所里走出来,明显比之前看到他的那次胖了一些,看来看守所里的生活对于谢南焉来说或许比家里更好过些。
虽然脸上的肉多了一圈,严肃仍然不得不承认谢南焉的脸还是帅的。
谢南焉看到严肃来接自己,了然一笑,潇洒的打开车门坐了上去,一路疾驰回到了谢南焉家。
车上两人相顾无言,直到在谢南焉家进了门,谢南焉才边将外套扔在沙发上边和严肃说了第一句话:“随便坐。”
严肃看着谢南焉的背影,用手摸了摸衣服兜里的录音笔,也随着谢南焉进屋。
“喝什么?”谢南焉径直走向冰箱,拿出冰箱里的苏打水和罐装咖啡,冲着严肃晃了晃。
“我不渴,不用麻烦了。”严肃虽然声音很低,却也当了几年演员,咬字也是清清楚楚。
谢南焉抬了抬眼皮,轻点了点头,兀自拿了一罐咖啡走过来。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喝的咖啡?”
谢南焉边说边用手指钩住拉环,嚓的一声,拉环应声而下,咖啡从罐中洒落了几滴,谢南焉并未理会,自顾悠闲的喝着。
“记得,我还记得我当时因为不喜欢你而说我不喝咖啡。”严肃对当时的情况历历在目,毕竟被卷的心情刻骨铭心,虽然现在爱喝咖啡的那个人已经物是人非。
“嗯,没错,我知道你当时不喜欢我……”谢南焉的笑有些许得意,仿佛是对自己洞察人心的能力非常满意。
“那现在呢?你还是那么不喜欢我吗?”谢南焉脸上的笑蓦然散去,有些黯然的抬眼看向严肃。
“你呢?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严肃直视着谢南焉的眼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出了自己心中无解的那个疑问。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谢南焉斜倚在沙发上,低头摸索着手里的咖啡,若有所思的静默着,忽又抬起头来,灿然一笑,温暖和煦,说出了一句让严肃如临冰渊的话。
“因为,我想要那些该死的人去死啊!”
严肃被谢南焉的话惊到了,盯着谢南焉不可置信的问道:“表哥和冯珊都是待你不错的人,为什么他们也该死?”
“他们?他们不该死,是我该死,可是我不能死,所以只能牺牲他们,懂了吗?”
谢南焉痛苦的抬头望向严肃,像把咖啡喝出了酒的朦胧感,脸颊似有红晕。
虽然严肃心中早已猜到是谢南焉做的,但是听到他亲口承认,还是觉得胸中憋闷喘不上气来。
“你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严肃第二次提出了相同的疑问。
“因为什么?问得好,因为老天不公,好人没好命,我要让所有践踏我人生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报应。”
谢南焉说完,手里已经快要见底的咖啡罐赫然捏出了几个手印。
“既然你想要报复那些欺负你的人,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们,而要牵连无辜的人?”严肃沉沉而语。
“无辜?没有无辜……”谢南焉喃喃说道:“冯珊用之前收集到的一些资料跟我要钱,你表哥在我的计划里总是横加阻碍就是个绊脚石,根本留不得,你说他们哪个无辜?”
“所以,你恨你的父亲和母亲哥哥,所以才这样折磨自己是吗?”
严肃觉得谢南焉的状态已经近乎癫狂,不想再与其细究,转而引导他说出真正的原因。
“你错了……”谢南焉摇摇头,“他们不是我的父亲母亲,他们不配。我不恨我的父亲母亲,他们都是可怜人……”
谢南焉默默低头,“他们不仅是可怜人,还是好人,只可惜盲目相信亲情,结果白白赔了自己的性命……”
谢南焉的亲生母亲,是他名义上的姑姑,现在名义父亲的亲妹妹,也就是那个为了家族繁荣而牺牲小我,用联姻帮助家族蓬勃发展的奇女子。
当时严肃看到的只言片语只是装点历史的一部分,而历史的全部真相,却往往总是不堪入目。
谢南焉的亲妈因为联姻嫁了人,虽然自己的母家在夫家的帮衬下越加昌盛,而自己却过的并没有表面上那般光鲜。
自己的丈夫不但家庭暴力,自己还是个同妻,试想这种情况下即使每天锦衣玉食也过的不会有多好。
彼时的谢南焉生母并没有选择放纵自己,而是和自己的母亲说明原因想要离婚。
谢家老太太自然心疼女儿,于是偷偷向谢家老爷子提起离婚一事,结果被谢家家主一顿训斥,并被告知即使她死了,也休想入谢家的坟。
谢母怎么着也算是新时代的女性,自然不会被父亲的只言片语就吓得没了原则。
于是某天趁着夜黑风高,自己相公在外鬼混的时候,自己留下手写休书一封,连带撕碎的结婚证一份,干净利索的离开了那个所谓的家。
谢母本来打算自己独自在外一个人过也挺好,却没想到祸兮福所依,竟然遇到了谢南焉的生父。
谢南焉对自己的生父没有任何印象,只是听乳母说自己的生父是个很帅、很好的人,除了身价外,其他都和母亲很般配。
不过就是因为身价的问题,成为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一道鸿沟,甚至成为了谢父的催命符,谢家通过各种渠道找到了怀着孕的谢母,而就在谢南焉出生不久,谢父就不知为何在外一命呜呼了。
谢母抱着出生不久的谢南焉,被谢家人从外面押回了谢家,若是不了解情况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刚刚从封建社会穿越回来的。
谢母被关在谢家不许出门半步,而谢南焉也被交给乳母喂养,整个谢家对这对母子也讳莫如深,从来不对外提及。
谢母因为刚生完孩子又一直受到来自家人的刺激,精神出了问题,谢家老爷子为了家族面子,对外封锁了一切有关谢母的消息,只说自己的女儿在婆家病逝,而婆家也因为面子帮忙遮掩。谢家老太爷直接把谢母送到国外休养。
说是休养,其实就是等她自生自灭。
有人说世上无不是之父母,谢南焉只想跟他说,那你的世界还是太小了。
在谢南焉5岁的时候,海外传来了谢母的噩耗,一个曾经充满朝气,钟灵毓秀的灵魂,终于在现实的挤压中磨砺殆尽。
后来因为谢南焉身份的特殊,老爷子把孩子寄养在谢南焉舅舅,即自己现在父亲的名下。
不过对于自己的舅舅而言,自己只是他讨姥爷欢心的一个筹码,没有什么价值,只是利用而已。
所以在谢南焉的童年乃至青年时期,自己的舅舅、舅妈以及表哥均没有什么参与感,而自己在那个家里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一直陪着自己长大的乳母。
乳母有两个女儿,其中最小的那个,就是周一。
后来谢南焉在初中临近毕业的时候出了国,和乳母一起来到了当时母亲休养的那个国家。
在那里谢南焉了解到自己的母亲身在异国他乡生活的凄惨状况,也明白了母亲去世的真相。
将一个没有神智的女子放在异国自生自灭,无异于不作为的故意谋杀。
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谢家老爷子临终之前许是想起了自己那个苦命的女儿,特让人将女儿的骨灰带回国葬在谢家陵园,而谢氏的资产也为谢南焉留有份额。
也许正是谢氏的资产对谢南焉产生了些许业力,使其不能自持,三天两头作难遇险,不是今天爬山差点被人推下来,就是明天开车刹车不好使了。
终于有一天乳母为了救谢南焉被对面疾驰而来的车辆撞的去和谢母做了邻居,谢南焉才真正的意识到什么是剜心之痛。
所以本来学习建筑的谢南焉为了活命毅然回国进了娱乐圈,毕竟再小的演员出了事也比普通百姓要有影响的多。
更想要蛰伏下来等待机会对谢氏集团一击即碎。可是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自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空有美貌,想要对驰名中外的富商巨贾交战博弈,犹如蝼蚁撼树,谈何容易。
直到谢南焉因为严肃在酒吧里的洁身自好对其产生兴趣,专门派人查了严肃的底细而猜到了严肃的身份,进而想利用严肃的身份达到整垮谢氏的目的。
听完谢南焉的叙述,严肃却出奇的平静下来,虽然他同情谢南焉的遭遇,却无法理解连害两条无辜人命的做法,毕竟他谢南焉会有剜心之痛,别人家的家人也会。
“可是,你现在除了害了两个无辜的人,你的名义上的母亲和哥哥也都还健在,你的计划似乎完成的并没有那么顺利?”严肃说的非常直白,毫无隐讳。
“他们?你错了,谢氏集团所做的肮脏事岂是我那几件条条框框就能说尽的,有人怕我那哥哥在里面乱说话,自然会对他照顾有加,你认为他还真的有命能做到无期吗?”
谢南焉又得意的笑笑,接着说:“至于我那位母亲,当初我母亲疯癫之时,她就一直在煽风点火落井下石,现在正好,失夫失子又将失去所有的财产,也祝她能坚强挺得住,千万不要步我母亲的后尘。”
严肃看到谢南焉的样子,既心疼又为他惋惜,却又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只好起身告辞。
谢南焉没有说话,只是冲他摆了摆手,望着严肃的背影,良久说了一声“珍重。”
严肃回到家里,心中还是郁结不解,忽然想起来衣服口袋里的录音笔,却在犹豫自己这么做是否正确。
不管怎么说,表哥的一条命不能白白丢弃,严肃拿出录音笔打算听听效果,却发现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所影响,录音笔里面一句清晰的话语都没有录到。
严肃不知道是天意如此,还是谢南焉故意为之,不过事已至此,许多事情也是再无他法,只有顺其自然。
隔天,严肃收到了谢南焉去世的消息,经法医鉴定是中毒,而载体就是那罐中最后的几口咖啡。
警方在谢南焉的口袋里找到他的一张遗书,确定是自杀后,方才草草收工。
严肃听到谢南焉去世的消息后感到胸口异常憋闷,猛的咳嗽几声后,终于呕出一口血来。
几天之后,严肃收到了一个邮寄的包裹,收件人是自己,而寄件人却记录不详。
严肃打开包裹,发现其中有一个小小的优盘,插到电脑上播放后,画面上俨然出现了自己和谢南焉说话的场面,而画面的背景,正是在谢南焉的家里。
优盘里的视频完整的录制了自己和谢南焉全部的对话。
严肃在包裹的角落里还找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几个字:最后的礼物。
严肃此时明白了自己的录音笔为什么没有录到任何证据,强磁场干扰屏蔽录音设备。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你想要的礼物,只有我才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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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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