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像股寒意直冲着她,林昭脸色顷刻转变,只是她的情绪不像之前那样高涨起伏。
她深深呼吸,拨弄几下长发,平静道:“有吗,记不太清了。”
陈泽野低声笑,“那天你头发闻起来很香,脖子上带了根红绳吊坠,你太瘦了,瘦的骨头都突出。”他收了些声,“我还记得你胸前有颗黑痣。”
林昭死死咬住唇。
他问:“现在,有没有点印象。”
林昭瞳孔收缩,胸中结郁,但她清楚,这一切都不再是因为楼下的这个人了,她更怕的,不过只是这阵感觉。
她说:“隔这么久,换谁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何况你算个什么东西能让人记这么久,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你还没这么大能耐。”
“有能耐就不会隔这么久了。”他的嗓音从吼间逸出,“我确实什么东西都不是,我是个烂人,但就是我这个烂人,跟发疯一样来这里找你,是我这个烂人简直他妈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是啊我是,可林昭,你怎么办。”
她一字未吭,显得犹如沉静,甚至在犹豫是否挂断。
陈泽野抢她一步,“你要敢挂,我这个烂人不敢保证会不会立马冲上去找你。”
林昭垂眼,她烦躁的收紧手指,紧紧攥着手机。
陈泽野语气松缓许多,他好声询问,“现在手是不是在抖。”
她没搭理。
“你从小就这样,紧张的时候手就不由自主地抖。”
林昭诧异地盯向楼下。
他那边依旧沉寂,只有微弱的电磁音。
陈泽野唤她:“下来吧,想说什么,当面说。”
林昭眼中有片刻迷茫。
“你舍友今天是不是穿一身灰色运动服。”
她一愣……
陈泽野:“没记错的话,我跟她之前碰过面。”
林昭把身子往窗外探出了些,紧张的质问:“她在你旁边?”
陈泽野沉吟片刻,“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跟你一样忘记,不记得我是谁了。”他又假意思索,“不然我去问问?”
林昭叫了他名字,“知道我宿舍在几层,打探我身边所有人,做到这些你还不够,你还想怎么样?”
他瞬间又失笑。
“瞧你,又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就随口一提,倒是你,总把人往坏处想。”
他笑容更深,“况且,就算我有什么想法,也不过只是想请她吃顿饭,好好谢谢她。”
林昭打断:“这用得着你吗?”
齿缝里灌入冷空气,他语气冰冷:“可毕竟是她们让我们林昭在大学里过得高兴,没有再孤零零一个人了,不是吗?”
“那时候的林昭,还是个小可怜。”
她蹙起眉头。她以为往事已经远去,但即便过去很久,她也还是会想起高中时候,那群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那些轻蔑的眼神,鄙夷的话语,她已经刻意忘记了很多年。
夜色中,林昭的目光终于定在他身上,可她又觉得此刻自己双眼干涩,看什么都模糊。
“怎么,生气了?”陈泽野问。
她未回应,也没有挂断,只是把手搭在墙上。
陈泽野下颌绷成一条线,“生气也好,大吵大闹也好,我都想多看看。”
“是啊,我想林昭。”
她突然怔住,全身绷紧。
陈泽野:“却偏偏这几年离得最远。”
林昭后退了一步,他说的每一字都像一记重锤,一下又一下,重重地锤打在她心里。
陈泽野抬眼,“可是看越多,就越发现原来什么都变了,只是我还记得那种味道。”
“林昭。”他轻唤,“我已经快要没有耐性,但你那天哭了。”
人哭的时候有几种样子?嚎啕大哭,哽咽抽泣或是呼天抢地,陈泽野微眯起眼,他记得她的眼里亮晶,聚齐一堆水雾,然后顺成腮边流下,眼角有泠冽的寒光。
林昭骨子里有丝凉意。
“这次只要你回去,我答应你,不会再来这里。”
林昭摇头。
她出气时带着阵阵白雾,“我不会再信你,你也不用拐着弯说话,你想的话,大可以像以前那样对付我,至于她们,我不会让她们跟你有任何交集的。”
想象着她皱眉的样子,陈泽野望着远处低声呢喃:“原来,小可怜有一天也会长大。”
林昭手指颤抖地挂断电话。
紧抿干裂的唇,她关上阳台门,步伐缓慢地走进宿舍。
她的双眼不知道盯着哪处,扶着椅背慢慢坐下,心不在焉地整理着桌上散落的纸张。
……
直到章圆圆洗完澡,从厕所出来,她边用毛巾包裹着头发边问:“在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林昭低着头,仿佛没听见。
章圆圆:“林昭你聋啦?还有你干嘛呢,鬼鬼祟祟的。”
林昭这才抬起头,“刚在想别的,没听到,这个是我刚在柜子里翻到几张相片,是去年给你们拍的合影。”
“去年的了?”章圆圆歪着身子过来看照片,她看到照片里当初还是齐刘海的自己时叹了口气,“这没多久都又要过年了。”
林昭点头,“今年似乎过得比以往都快。”
章圆圆:“你今年回去吗?我看要不然你就待这儿,跟我们一块儿过吧,到时还可以来我家里。”
林昭拒绝了,“那样我妈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也是,那你最好还是回去陪陪阿姨。”章圆圆拿出吹风筒插上电,她摁下开关开始对着头顶吹。
整个宿舍只有噪音嗡嗡地响。
王惠怡这时开门进来,她怀里抱着两个快递盒,她一把甩掉单肩包扔上铺后拍了拍林昭的肩膀,“赶紧拿走你的东西。”
林昭疑惑地抬头,“什么?”
王惠怡把一个礼盒甩在她桌上,说:“宿管阿姨说,这是你哥给你寄的,让我给你捎上来。”
林昭淡淡看了眼,若有所思。
王惠怡接着说:“咦,你不是独生女吗?你的表哥还是堂哥寄的啊?我看这盒子也挺有档次的,到底什么东西啊,赶紧拆了看看。”
“不用。”林昭说,“就扔那儿吧。”
章圆圆突然兴致冲冲凑过来,笑道,“我看这挺贵重的吧,盒子还挺大。”
王惠怡也挑眉,“林昭,为什么不拆啊?有礼物都不要,这样,不然我帮你开了看看?”
林昭垂眼凝视脚尖,“都行,我去洗澡了。”
随后她起身打开柜子翻着换洗的衣服。
王惠怡好奇掂量了下盒子的重量说:“怪轻的。”然后她掀开了白色的盖,是皮质的,摸上去手感不错。
打开后,她动作轻柔地抚摸着里边叠地规整的布料,叹道,“是衣服吗?感觉好像还不错啊,还是粉色的。”
直到完全将收纳起的布料伸展开,王惠怡突然愣住了,她招手,“林昭,你过来看看,这……这是送给你的东西?”
林昭侧过头,她一眼就看清楚了。
是一张枕巾。
她觉得眼熟,几步走来,紧紧捏住一角反复确认。
王惠怡嘴张得老大,问她:“你哥送你一个枕头套?”
林昭脑子突然嗡嗡的,像有阵阵回音。
是她的,她用了好多年的枕巾,明明闲置在她高中念书时住过的那间屋子里,现在竟然被她拿在手里,她甚至还能闻到上面熟悉的淡香味。
她猜忌着,突然生出一阵反胃的感觉。
她跑去窗户边,见楼下绿化带那处只有零星的人影了,路灯的光线也黯淡,很模糊,那抹身影早就走了。
屋内……
章圆圆小声问:“怎么了,她做什么这么大反应。”
“不知道啊。”王惠怡应声。
王惠怡见林昭回来了,她叫住她,但看她脸色不好,她问:“林昭,是不是……都怨我,我不应该拿回来的啊。”
林昭勉强缓和神色,说:“不是,不关你的事的,你别多想。”
王惠怡:“这人是你表哥还是堂哥啊,我记得你家只有一个吧。”
“就以前家那边的人。”林昭面一向不喜欢跟人倾诉,也从不跟人谈心,她丧失这种能力很久了,从头说来对她来说是件太复杂的事。
王惠怡靠近她,“你啊,怎么什么事都不愿意跟我们说,林昭,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林昭:“没有呀,不说了,等下停水了我先去洗澡。”
王惠怡思索了一会儿,她眯着眼问:“因为这个男的,根本就不是你哥,对不对。”
林昭脚步一顿,愣愣地看着她,没有承认或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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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型欣长是不是想打颀长】
【这好不容易更新了,但进展真的好慢啊啊啊虽然猜到应该是be,林昭没有理由会喜欢他,但是还是有点难受,希望林昭能遇到真正喜欢的人,摆脱陈!】
【更新啦,残局be已注定,希望阿昭好好的拜托阿苟。】
【居然更新啦么么么】
-完——
——第45章——
次日,一早。
结束上午的课程,林昭跟舍友一起去食堂吃饭。
次日,一早。
结束上午的课程,林昭跟舍友一起去食堂吃饭。
章圆圆对着窗口就要了份上海馄饨,勺上两勺辣椒,再倒半杯醋,她满意地直点头,最后不忘再加一句要打包。
林昭只点了份普通的煲仔饭。
她俩提着回宿舍,刚坐在桌上扒几口进肚,王惠怡就提着份披萨回来了。
章圆圆胳膊肘碰王惠怡:“你男朋友给你点的?”
王惠怡:“是啊,不过我一人也吃不完,咱们一块儿搞定它吧。”
王惠怡将披萨放在桌上,随意地把头发挽成一团,她往林昭的方向瞄了几眼,清了清嗓子,“林昭,你也过来一块儿吃啊。”
林昭:“好。”她走了过去,三人围坐一块儿,至于昨天的事情她们也都默契地没再提起。
下午,一门钻研西方文化理论的课程大部分人听得已经昏昏欲睡。
林昭坐在阶梯教室的后排,她放下笔,开始算着有几个低下去的脑袋。
授课的女教授带着黑框镜,肢体动作儒雅,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音量不小,她侃侃而谈,“这一传统有很多缺陷,一方面为通俗文化研究创造了教育空间,另一方面又阻碍了这一学科发展……”
她斯文的笑笑,脸上的黄斑皱起,“对了,我女儿也修过这门课程,她在德国留学快五年了,今年差不多就能回国了。”
说偏题了,但偏偏这时候听她讲的人多了。
渐渐聊得起兴,在学生的追问下,女教授笑着答应会在投影屏下放出了自己女儿的照片。
林昭盯着教授手上的翡翠,她觉得她的女儿该是跟她一样,知书达理,温婉得体。
照片一出,真是如此。
林昭听着女教授讲起如何精心抚养女儿长大的经历,她盯向照片里站在科隆大教堂前的这个女孩,圆润的脸蛋,留着齐刘海,正笑着比着手势。
自幼出生书香世家,在父母倾尽所有的资源下享受最好的一切,似乎一路来都是顺风顺水。
结束课程后,林昭本打算回宿舍补觉,没想女教授竟走到她跟前,敲敲她的桌面说:“林昭,你等会儿来5楼的靠楼梯的那间办公室找我一下。”
林昭恍惚间答道:“好的。”
舍友本来要等她,林昭说:“你们先走吧,这我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儿呢,不然等下让你们等太久了,先回去吧。”
章圆圆:“嗯,那我们走喽,拜。”
林昭跟她们告别,背着帆布袋走到办公室门前,扣了几下门。
里面女声清脆,“请进。”
林昭刚走进去,女教授用笔指了指,“来,坐我对面吧。”
她规矩地坐下。
“知道我找你是为什么事儿吗?”
林昭:“不太知道。”
女教授放下笔杆子,双手合十,笑道,“不是什么坏事儿,不必紧张。是这样,你们下学期就差不多要实习了,你有没有什么计划和打算?”
林昭想了一会儿,说:“资格证今年拿到了,只是具体在哪里实习我还没有想法,就怕现在我都规划好了,下一年又突然有挺大的变动,所以我暂时的想法就是顺其自然。”
“唔。”女教授点头,“是这样,计划赶不上变化,就比如呢,我现在要跟你说的事呢就有可能给你带来变动。”
林昭抬起头。
“你拿到资格证呢还不算合格,还要在律所进行一年的实习,现在我看你们这届有不少学生都已经早早想好了接下来的目标,但是呢,你怎么想我还不清楚,我现在只是转达一下我的想法,具体的选择权还是在你。”
林昭:“明白的。”
女教授喝了口茶水,接着说:“你也知道,我们学院有些外聘的教师同时也身兼一些律所的合伙人,就像我们学院的王教授呢,他在职的律所在我们这块儿可是很有名声的,他现在有意揽收你进他的律所实习。”
“王教授?”
“对,王怀明教授,他的律所地址在本市开虹大厦的A座。”
林昭沉默了半秒,开虹大厦是当地市中心最繁华的一块儿了,但是王怀明,似乎是当初跟陈泽野和她一块儿吃饭的那位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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