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是论述文,江念念审了题,一段材料总结下来,要写的是「他者」和「自我」的关系。
然而,她列完提纲理顺思路,提笔准备写作文时,却对着方格划分的答题卷背面反省起自己来——
江念念,你真出息了,还甩脸色给纪则典看。还跑那么快不和他一起走,他巴不得你快点走,好留他清净呢。
江念念叹一口气,摇摇头用笔在提纲上画出一个大叉。
重来,不讲「自我」,讲「他者」。只不过是一个逻辑,只要江念念想讲,还是能讲得顺。
江念念知道错了,她现在只想理解纪则典。
同一时间的一号考场,纪则典也准备开始写作文。
纪则典的语文作文总是拉分,被说老师提炼不到关键词。在审题之前,他鬼使神差地放下笔,将手伸进了校服外套的口袋里,微凉的指尖轻轻触了触照片。
照片大概染上了他的体温,也变得有些温热起来。
纪则典的眼睛落回试卷,快速浏览完题目。
「自我」和「他者」?
纪则典心奇妙地软下来:等晚上回了家,还是找一张照片出来和江念念交换吧。值或不值得,他说了可不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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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欢男女主这种恋爱的感觉!文笔真好!】
-完——
第29章 回响
——朝思暮想梦里见——
在考试的时间安排这件事上,青晖吝惜得很,总是不肯多浪费一分一秒。语文考试一结束,休息半小时又上赶着考起了数学。
江念念在这半小时里,背了会还不太熟的公式,最后几分钟又拿出了纪则典的那本笔记。想看看纪则典干净的笔迹,好让自己平静些。
匆匆翻过一遍时,笔记中滑落出一张纸,掉在江念念脚边。
江念念有些疑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塞进去的,弯下腰捡起来看了一眼。
白纸上是略微潦草的「程放星」三个大字,「星」字后面还跟了一个爱心。
江念念笑起来,她都忘了还有学神给她写的这个考前救命的玄学签名。
她将纸条塞进校服口袋,侥幸地想,这样的话,接下来的考试应该没问题了吧?
数学考试,三号考场拿着密封试卷进来的两个监考老师是黎曼和郑裕,黎曼不苟言笑,郑裕笑里藏刀。
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却给同学们同一种无形的压迫。
怎么是这俩人。
江念念低下头,收好资料,装模做样地拧开笔盖,心里紧张得要命。
黎曼拾起讲台上的黑板擦和一根笔,转身将「科目」后面跟着的「语文」擦掉,利落地写下「数学」。
然后拍拍手将黑板擦和粉笔放回去,站定以后环视考场一周,无情地下了命令:“所有资料收一收,准备开始发试卷了。”
江念念继续低着头,她已经能明显地感觉到黎曼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这边,似有若无地传递着某种警告的讯息。
三班的同学留在三号考场的不多,江念念又是这些人里数学特别偏科的一个,黎曼自然能轻易注意到她。
江念念现在只希望,待会解题的时候,黎曼不要在她身边来回走动,视线悄悄落到她试卷上,害她紧张得大脑短路。
白花花的空白试卷像是掀起的一片海浪,一张一张从教室前排传递到后排,每经过一位同学手上,试卷减少一份,海浪的势头就弱一分。
做完选择和填空的时候,江念念脑子里想的还是「回去一定要好好感谢程放星」,然而等一开始做稍后面的大题,江念念脑子里的想法就改变了。
她的右手握紧笔又松开,几次之后,在心里无理取闹地怪了一句。
程放星,大骗子。
黎曼一直在暗中观察,及时地察觉到江念念的无从下笔。她悄无声息,下了讲台,经过江念念时,脚步故意放缓。
江念念看似低头绞劲脑汁对付着难题,实际上心思早已飞出试卷上的文字。
黎曼的一举一动她都一清二楚,在经过她身边时,她紧张得呼吸节奏都差点被打乱。
看着江念念只写出第一小题,几乎还是完全空白的答题卷背面,黎曼冷声提醒考场里的同学:“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小时。”
愿世间再无黎曼这种自作聪明的老师。
江念念扯扯嘴角苦笑一下,在草稿纸上写下一句。
黎曼到底知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对于考场上解不出题的学生来说,根本无济于事。
甚至还会帮倒忙,让学生在接下来的时间无法思考,只顾着想到时候考试结束会怎么被老师训了。
比如在考场耗到数学考试结束的江念念。
催命一般的考试结束铃响起,试卷被着急地收上去,江念念摊在座椅上,生无可恋。
黎曼带着试卷离开时,还不忘留给江念念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江念念读出来,黎曼的意思是——“这次数学,又考砸了?”
当然还有她眼神中的留白——“等出成绩,等着被训。”
考场里的同学们开始陆续起身,椅子在地面上拖拉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江念念失魂落魄地起身,慢吞吞走回三班教室。
人潮拥挤,同学们口中讲的是各种题目,也避免不了略带暗示性的校对答案。
江念念努力着去屏蔽这些声音,只低头看鞋尖和地面,艰难地在人群中寻找一条路。
前路被一个身高腿长的人挡住,江念念看到一双白色的球鞋,她迟钝地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运气不好的时候,连走路都会被莫名其妙的人挡住。
江念念叹口气,换个方向继续向前走。
“江念念。”
纪则典看江念念默默低着头,被他挡住了路也一言不发,喊了她一声。但她似乎没听见,稍稍侧了身子准备继续往前。
难不成还在为早上的事生气?不打算理他了?
纪则典有些心慌,第一反应就伸出手抓住江念念。
江念念感觉到手腕被圈住,身子微微一颤,没多想就反映激烈地甩开那双手,迅速地抬起头瞪对方一眼。
运气不好的时候,也不能莫名其妙被占便宜。
纪则典看着自己在空中微张的手,不知所措。江念念看看那双手,再看看那个人,也不知所措了。
她结结巴巴地:“纪、纪则典。”
纪则典沉默地将手收进口袋,指尖在不经意又触摸到那几张照片。
江念念看着纪则典的动作,开始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纪则典微愣,所以她不是在为早上的事生气,也并不是不要理他。
“是我的错。”
江念念继续道歉:“还有早上的事,也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纪则典点头:“这也是我的错。”
江念念没心情再说些什么,主动和纪则典告别:“我先回教室了。”
然而江念念还没走出一步,纪则典再一次拉住了她,这回她没有甩开手。
纪则典低下头,好像就在她的耳边,声音沉沉地问了一句。
“你怎么了?”
“没有啊。”
江念念勉强勾勾嘴角,撒了个谎,又多说了几句来增加可信度,“你也快回教室吧,这里人那么多,挤来挤去的,你肯定也不喜欢。”
江念念轻轻摇摇手,纪则典就默然地松开手。
“再见。”
江念念小声地道完别,落荒而逃。
要是纪则典再多问一句,说不定她就会大哭着把委屈告诉他,得不到照片的嫉妒,考砸的难过,还有多么喜欢他却没有回应。
进了三班教室,江念念找借口拒绝了乔艺和林远叶一起去吃食堂午饭的邀请。
闷闷不乐地回到座位,丧气地趴在课桌上,将脑袋埋在臂弯间。
考试,有时候不就是无数次考试中普通的一次,有时候却又被看得过分沉重,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考生的心态。
今天早上开始,江念念的心态其实就已经不行了,只是她一直勉强在自欺欺人。但是她现在好累,只想闭上眼好好睡一觉。
同学们已经走空,三班教室只江念念一个。她将脸朝向教室玻璃窗方向,那里可以沐浴到落进来的午间阳光。
江念念闭上眼睛。
良久,金色的光芒变成一片昏暗,好像有人影挡住了。江念念皱着眉头,困难地微掀开眼皮。
眼前的人逆着光,弯下身子靠近她,那是一张她朝思暮想的清冷脸庞。
靠得好近,虚幻又不真切,她大概是还在梦中。
“纪则典?”
江念念试探地呢喃着喊他的名字,他眼神温柔,却没回答。
是在梦里。
江念念确信了,她舔舔唇,大着胆子,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庞。
她感觉到温热的,还有着少年棱角分明线条的脸,紧张地绷住了,一动不动,任由她的手乱摸。
江念念弯着唇畔笑起来,大拇指还蹭了蹭他的脸。随后停了笑容,又变得委屈极了,略带娇嗔地质问:“为什么不和我交换相片?”
“她们都有,就我没有,这样一点也不公平,明明我……”
——那么喜欢你。
江念念话还没说完,就再次闭上眼睛,手也开始从纪则典的脸上慢慢往下滑。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脸上的表情不再委屈,甜甜地笑着。
纪则典看着江念念停止语言乱语,再次熟睡过去,红着脸松了口气。
在江念念放在他脸上的手落空之前,他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托住,慢慢放回桌面。
然后无奈又宠溺地告诉睡梦中的江念念:“和你交换。”
纪则典蹲下身,拿出自己刚才一着急没去食堂吃午饭,直接找郑裕暂时请了假跑回家翻找出来的,勉强看着还招人喜欢的童年照片,塞进江念念校服外套的口袋里。
纪则典感觉到口袋里面有一张纸条,他没想去窥探什么,安分地伸出手。
然而纸条却跟着手一起掉了出来,纪则典捡起地面上的纸条,避无可避地,看见上面招摇地写着「程放星」三个大字,在「星」的末尾,还画了一个爱心。
在九班,郑裕复印过程放星写的物理笔记,发给他们参考学习。
那个笔记里也有这样一个签名,略有些潦草,却如其人一样乖张。
那些签名里,从来没有过带上过一个爱心。
但不管这张纸条是谁写的,被江念念放在了口袋里,就是一样的讽刺。
纪则典脸上的笑意收敛,心底的温柔消散得无影无踪,他面无表情地将纸条塞回江念念的口袋。
又说不出原因的,特意用纸条夹住那张照片。
或许他想以这种明显的方式告诉江念念,他从未有过的又莫名其妙的怒意。
作者有话说:
欢迎来看——
摸小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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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30章 回响
——在梦里才敢动手动脚——
“点点。”
江念念半梦半醒间听到乔艺似乎在喊她,又感到被一双轻轻推了推,立马挣扎着从柔软的臂弯里抬起头,努力睁大眼睛,好让自己清醒过来。
“你怎么睡着了?”
乔艺递过来一个面包,这是她刚才吃完午饭,特意去超市买给江念念的。
“还做了个梦。”梦到了纪则典。
江念念接过面包,接上乔艺的话。
乔艺叹了口气,劝慰她:“心情不好也要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先将就着吃点面包,下午可还有两门考试。”
“现在心情好啦。”
梦里的纪则典对她可真温柔,还允许她胡闹地摸他的脸。
江念念撕开塑料包装,咬下一大口面包。然后看向乔艺,她腮帮子被撑得鼓起来,一下一下地用力嚼着,想要以此来佐证刚才的话。
这副模样看得乔艺「噗呲」一声笑出来,忍不住上手捏一下江念念的脸。
“吃饱了就好好复习,有什么不懂的……”乔艺顿住,想到自己的成绩也爱莫能助,便教江念念,“我也不懂,去问小叶。”
江念念忙着咽下发干的面包,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只顾着点头,眼里满是笑意。
下午考的两门是主科目英语和选修的历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午间的时候做了个好梦,江念念心态好转,又或许是这两门科目对于江念念而言,本就不难,她考试时感到头脑清醒,下笔也顺手许多。
考完一天的试,再浑浑噩噩地熬过晚上的自习课,总算可以放学。
江念念一回到家就放下书包坐在书桌前放空:今天的数学是无药可救了,但明天还有一门拉垮的生物。
脑子里的细胞在裂变,染色体在乱舞,基因在打架,江念念瞥一眼生物课本的封面,就感到一阵头疼。
放空就容易想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江念念想起在数学考试时的一个细节,便从抽屉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给程放星发了一条消息。
“我今天月考。”
平京……
导师给程放星放了天假,他难得没在实验室不知昼夜地忙碌,便趁此闲暇窝在寝室和室友打游戏放松。
程放星双手灵活地在手机屏幕上操作,正到关键之时,屏幕里却不知好歹地跳出一条消息提示。
他没来得及看清是谁,手指便不小心划了过去,误触进了微信。
“操。”
程放星握紧手机,低骂一句。
对方最好是有要紧事,不然他可不保证好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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