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念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咬一口，含含糊糊地说话：“我下次找个机会，让他来我们家做客，到时候你可要好好招待他。”
温一秋把刚才江念念和纪则典相处时的细节都看在眼里，调侃她道：“我看他不一定会来，你还得再加把劲。”
“说到程放星，你不是说上次认识他了吗，什么时候带他来我们家做客。”
江念念不想把话题转移到程放星身上，埋怨一句：“我和他又不熟。”
“我看你和纪则典也不熟。”温一秋说了句大实话。
江念念气闷，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
谁和谁还不是一开始都不熟的，哪有不努力就想要关系突飞猛进的。
不熟又不可怕，不肯努力改善才出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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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12章 念念
——我们家里吃——
偌大的图书馆座无虚席，放眼望去，全是乌泱泱低着的脑袋，安静肃穆。
陵安市图书馆与青晖高中这一带都很近，或许因为占了距离的先机，就少了对时间的概念。
江念念早上挣扎着起床，七八点来时，连偏僻角落的位置都没剩下。
江念念只好又灰溜溜地从图书馆正大门离开，走时还装模作样地借了几本书。
这么一来，肩上的书包更重了，她随便找了路边的长椅坐下休息。
不远处是个开放的小型公园，架设几项游乐设施，来往的大都是周末赶着上补习班的小朋友。
然而他们路过时，却被吸引得停下了脚步，自然而然地围在一处，叽叽喳喳，伸长双手，捞着在其中吹气球的大哥哥。
中间那人身型修长，正在弯着腰给小朋友吹气球，五颜六色长长的形状，低着头吹完，双指捏紧开口处，干净利落地拧出一个结。
继而双手灵活地上下翻转间扭几扭，造型可爱的小动物就被递到小朋友眼前。
江念念童心未泯，不自觉地就和小朋友一起被吸引住目光。
T大坐落在平京市，平京和陵安一北一南，相距甚远。学校的事情多，除了节假日外，程放星很少回到陵安。
他从上个寒假开始跟导师做科研项目，一直呆在学校，忙到如今四月份才算大体完成，便请了小半个月的假，赖在陵安家中补回自己的寒假。
这两天，程放星休息够了，反而闲来无事，报名了些志愿活动，给懒散的自己提提神。
只是没想到，遇上了江念念。
江念念坐在长椅上，背着个满当当的书包，放松的眼神落在他和小朋友周围。程放星手下动作依旧，直白地抬头回望过去。
她毫无觉察，大概坐得够久了，起身要离开。
程放星见江念念要走，手下动作加快，忙乱间「嘭」的一声，气球炸开。
小朋友捂上耳朵，江念念轻笑出声，又坐了回去。等程放星哄完围在身边的小朋友，江念念还坐在原处。
程放星慢慢走到她跟前：“给你吹一个。”
江念念双眼发亮，笑眯眯道谢：不枉她干坐了那么久。
程放星从袋子里挑出黄色的条形气球，轻轻吹气，气球缓缓鼓胀起来，撑出饱满的形状。
白皙的手指三两下之间，江念念手中拿到了一只小猫。
“哇，是小猫。”江念念摸摸气球，掺着真心半客套地奉承两句，“好可爱呀，你真厉害。”
“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程放星声音沉沉，用无奈的语气掩饰心中的计较。
江念念看着他，疑惑地眯起眼睛，在脑中搜寻关于此人的印象。
声音有些耳熟，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促狭的眼睛，微微挑着，藏有说不尽的坏心思，张扬又漂亮。
程放星轻笑一声，右手拉下口罩绳，慵懒散漫。
“我，程放星。”
“记得记得。”江念念一激灵，站起身来，忙不迭点头，继而又战战兢兢地询问，“我，江念念？”
“记得。”
程放星暗笑：还真是个逻辑笨蛋，不记得怎么还会来找你打招呼。明明是你不记得我才对。
“你在这里做什么？”
“哄小朋友的街头志愿者。”
程放星拉开外套拉链给江念念看，里头是鲜红色的志愿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好不规矩。
“当志愿者就好好当嘛，衣服穿在外边又不丢人。”江念念吐舌，她实在是看不惯程放星借此耍帅。
闻言，程放星脱下外套丢给江念念。
“帮我拿好。”
转而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没问江念念还有没有事，自己就做了决定：“再等我半个小时。”
这下子江念念更加走不了，傻乎乎地一手拿气球，一手环抱外套，坐在长椅上等着程放星。
人来人往，眼里的景物时时刻刻变化着，光只是看着放空，半小时就很快溜走。
鲜红的志愿服穿在程放星身上很合身，他也毫不吝啬，一有小朋友走到跟前，就扬起笑容，亲切地问候。
江念念看着，联想起纪则典在国旗下演讲的场景，要是纪则典也能多笑笑就好了。
志愿工作结束，程放星小跑着来到江念念面前，额角还带着汗珠。
江念念不着急走，拍拍长椅，示意程放星先坐下休息一会。
程放星会意，大大咧咧地在江念念身旁坐下，双手摊开倚在长椅靠背上。
江念念看着手中的气球小猫，问一旁的程放星：“你能给我再捏几只吗？”
确实很可爱，不知道纪则典会不会喜欢。大概是喜欢的吧，毕竟他那么喜欢猫。
“再捏两只黄色的，还要一只白色的，白色的要大一点。”
程放星挑眉：“你还真是不客气。”
江念念退让一步：“那你教我也行。”
“我来……”程放星看江念念一眼，微微一笑，调侃的语气道，“你勉强也还算小朋友。”
趁着程放星捏气球的空档，江念念去贩卖机给他买了瓶水，还特地拧开来。
江念念回来时，长椅上的四只气球小猫已经排排坐满她的位置。
一大三小，一白三黄，形态各异，但完全是按照她的要求捏的。
“喝水，我给你拧开了。”江念念把水递给程放星，抱起四只气球小猫坐下。
“谢谢。”程放星喝完半瓶水，不服气地拧紧瓶盖，义正言辞道，“我还不至于那么没力气。”
“我只是觉得你辛苦了，想为你做一点小事。”江念念怀里堆满气球小猫，满心欢喜，浑然不觉说出的话有什么不对，“你为人人，我为你。”
程放星听得一晃神，水瓶子被手上突如其来的力压出痕迹。
然而偏过头看江念念，她眼里却都是气球小猫，完全没察觉出他的情绪。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程放星另起话题，才意识到刚才硬是留下江念念，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急事。
江念念脑袋后仰，把程放星的视线引到她背后的书包：“我去图书馆。”
“写作业？”
“嗯。”
程放星状似随口一问：“要不要我教你？”
“真的吗？！”江念念堪堪控制住心里的激动，不至于手上太用力，弄破气球。
要是程放星能指点一下她的数学和生物，怎么着也得更上层楼吧，何况现在水平已经是在成绩链底端了，总不至于更差。
“我不骗你。”程放星语气轻轻，满眼温柔。
“程放星，你想去我家吗？”
自顾自一说完，江念念就想起那天晚上，纪则典问她是不是跟着他回家，结果她不解其意，满是天真的回答还闹了个误会。
纪则典，纪则典，今天怎么常常想他。想见到他，想和他说句话。
这回换程放星不自在了，见江念念柔柔软软地面带笑意，神思又不像还停留在刚才的问题上，握拳掩唇，轻咳一声提醒她。
江念念回过神，窘迫地解释：“图书馆已经没座位了，去其他地方又很吵，我家里比较适合学习。”
“我之前和我妈妈说认识你，她不相信，还说哪天邀请你来我们家玩。我看，今天就不错，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我要是再不答应，你是不是打算背出一篇文言文？”
对上程放星藏笑的双眼，江念念撇撇嘴：“本来就是嘛。”
钥匙转开门锁，屋内一室静谧。
江念念拿出鞋柜的拖鞋摆好，伸手弯腰做出「请」的姿势。
“你的邀请完全没有说服力……”程放星说，“哪有客人帮主人拿东西的道理。”
书包由他背着，气球由他抱着，而江念念手中只留一件他的外套。
“是你自己要拿的。”江念念踮脚上前，伸手要抢回来。
程放星正在换鞋，稳住身形抬高手：“别闹，我说着玩的，等会带你一起摔跤了。”
程放星微弯下身，东西一齐堆在沙发上。
江念念从他左肩摘下书包，细数着将课本拿出来摊在桌上：“你上午指点一下我的生物，下午指点一下数学，我这两门实在是没救了。”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一天都没事？”
“那你有事吗？”江念念小心翼翼，紧张起来。
程放星肯定很忙，他不会在自己身上浪费一天时间的吧？
“当然……”程放星故意断句，“没事。”
江念念松一口气，开心极了：“中午嘛，我请你吃饭。”
程放星来了兴趣：“你会做饭？”
“我会煮饺子……”江念念语气弱下来，“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出去吃。”
“我们……”程放星长腿伸直，靠在桌边，使坏地摇头，“家里吃。”
程放星笑得欠揍：“吃饺子。”
“不就是饺子……”江念念赌气地低哼一声，“才难不倒我。”
江念念拿出纸笔，递给程放星：“你先在这里签个名，以证程放星到此一游，我要给我爸爸妈妈看的。”
“我们一起拍张照片，洗出来摆着不是更显眼。”程放星拿着纸笔无措。
他总觉得签名是骄傲又狂妄的做法，对待江念念时还能以此玩闹一番，可她说这是要给她父母看的，他才不想给叔叔阿姨留下一个坏印象。
“你说得对。”江念念很赞同。
“你站在前面。”
程放星手长，一把将边上江念念拉到身前，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切换到自拍模式。
江念念翻一个白眼，仗着身后的程放星看不见，却忘记了前面是摄像头。
程放星连按快门，顺利抓拍到江念念翻白眼时的画面，而他笑得一脸灿烂。
“我这也太丑了！”江念念翻着照片愤愤不平，“为什么就你好看？”
程放星顺着话：“或许是因为我本来就好看？”
江念念气急败坏，狠狠瞪他一眼。
程放星给她顺毛：“哪丑了？我就觉得很可爱，叔叔阿姨肯定会觉得更可爱。”
花言巧语的，江念念不信他：“明明是肯定会被我爸爸妈妈说不尊重你。”
程放星反问：“你觉得你很尊重我吗？”
“再拍一张。”
反正这张肯定不能摆出来，她才不会上了程放星的当。
江念念把手机架到远处，设定倒计时。
又跑回来拉出一把椅子，让程放星坐下，替他端正坐姿，再绕到他背后站直身子，挺胸抬头。
程放星盯着新拍的一组照片沉默，江念念却很满意。
“江念念，你觉不觉得这像民国时期的结婚照？”程放星发问。
江念念脸一红，抢白道：“哪像了？明明是老师和学生，像尊师重道的照片。”
程放星笑她：“不错，就摆在咱家的客厅，让所有人一进门就能看见。”
“是我家……”江念念坚决不让他占口头便宜，“这就是类似佛像，考前拜一拜的那种。”
江念念越看越满意：“我明天就给它洗出来。”
程放星不语，既然如此，那么前面的照片就由他珍藏着好了。
洗出来，摆在哪，也都由他说了算。
“但你还是签个名吧，我可以带去学校。”江念念又拾起纸笔。
“考试的时候拜一拜？”
江念念正经点头。
程放星气笑：“以后折寿了我就来找你。”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样，你都不知道你挂学校礼堂大厅的照片被多少后来人供奉过。”
听闻此言，程放星签名字的手略微一抖，星字最后一横长长地被笔尖带出来，他顺手画了个爱心掩盖。
“咦，你干什么？”江念念嫌弃。
“我一般不告诉别人……”程放星神神秘秘，“其实每次考前我都会在右手背画个爱心，结果我每次都考得很好。”
反正江念念已经够迷信的，他再胡说八道也不过多添一笔，只要哄她收下这张签名就好。
“你成绩好，你说得都对。”江念念不信他，但还是小心地收起来，夹进本子里。
夹进那本扉页写着「纪则典」的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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